27 練習表情

莫餘一再強調，塞恩信以為真，趕忙對兩位夥伴說道：“聽到沒，陛下說了，沒生氣，你們快停下來，我還要接着泡呢。”

發覺兩位夥伴還是沒有停下來，他幾下跳出溫泉，躲到莫餘後面。

一米八的大男人，試圖藏在一米不到的小孩子身後，模樣無比滑稽。

怕誤傷到面無表情，分明是生氣中的小魔王，亞蒂斯和艾西利停下使用魔法，站在水池中看着塞恩。霧氣蒙蒙，兩個人的長發上都染了些水霧，一個冷漠，一個溫潤……

嗯……

不小心看到的，的确很可觀。

莫餘又看向左側的塞恩，微微一笑：“夜比大小的能力還挺強的，說起來還是要感謝你呢，塞恩。”

溫泉裏的溫度較外面來說要高一點。

莫餘在裏面已經待了好一段時間，臉頰兩側都是微紅的。彎着眼睛這麽一笑的時候，還有些肉感的臉顯得十分可愛。

"不，不用謝。"塞恩愣愣的看着莫餘，想到被派出去幹活之前，莫餘對那兩個小孩說的話，一個想法脫口而出：“诶，陛下，我可以做你哥哥，所以你不用羨慕別人。”

突如其來的話題跳轉讓莫餘有點跟不上這位紅發仁兄的思路。

不過，思緒是沒跟上，但來自于另外兩位仁兄的攻擊卻跟上來了。

紫色雷電球和迷你水龍一左一右擊打在塞恩身上，讓他産生了短暫的麻痹，倒在地上手臂抽動。

夜好奇的戳了戳塞恩的手，捂着嘴笑，然後跑到莫餘面前，拍拍胸口：“叽叽咕咕咕。”

“嗯，乖。”莫餘很欣慰，因為夜是在保證不再說那些話。

小插曲過去，三位魔将都安靜的泡在溫泉裏。

莫餘了解了一下塞恩和亞蒂斯帶族人回來前，火山的狀況，斷言道：“那麽，接下來的幾天，夜你在城堡這邊持續釋放水元素。如果累了就休息，我會給你提供水果。”

精靈族只吃植物類的食物，而夜不同，他的菜單裏，除了排名第一的水果，還有肉。只限于莫餘做出來的肉，其他人做的一概不吃。

或許是終于有了大量水元素做中和，爆發的熱空氣遇冷，終于下雨了。

暴雨。

雨水不太幹淨。

艾西利在申請了莫餘的同意以後，暫時關閉了城堡的法陣，讓這場帶着火山灰的雨也落到城堡裏面。

夜寶貝小動物，拉着莫餘一起，把它們趕到了觀看席上面，然後鑽到小羊的毛裏看天空。

“叽叽咕~嘩嘩嘩~”

“嗯，下雨，嘩嘩嘩。”

“雨。”夜慢慢發出一個音節，接着說，“雨，嘩嘩嘩。”

“哇，夜你真棒，又學會了新的詞。”

“叽叽咕咕~”

得到莫餘的誇獎，小精靈嘚瑟的叉腰轉了一圈兒。

下雨的時候适合待在室內。

長時間的雨水讓溫度降低，莫餘穿上艾西利準備的紅色鑲白邊的披風，窩在椅子裏不想動。

田地裏的稻秧苗已經設置了排水溝，小動物們暫時被放置在觀看席，估摸着城堡接受了足夠的雨的洗禮，莫餘才讓艾西利打開城堡屏障。

又過了幾天，雨終于停了。

雲層加厚，即便在城堡外面，也感覺不到炎熱感。趁着天晴，莫餘騎上三黑，出城堡查看外面的情況。

本來黃褐色的幹涸地面，已經在雨水的滋潤下大變樣。

但天氣真的太冷了，風也很大。

“艾西利，你們這裏怎麽記錄時間，現在是什麽季節？”

“是按照安娜王提出的方法記錄，陛下，目前是十一月，冬季。”

“啊，那應該快下雪了。”

魔族統計時間和年月的方法來自于前兩任魔王的改良，也有日歷這種東西。

看到艾西利呈上來的手畫式日歷，莫餘點點頭。

“有紙麽？多做幾份，學校裏放一份，讓孩子們也學會。”

“是，陛下。”

又過了不久，果然下雪了。

冬天和火鍋很般配。

莫餘跑到廚房找了個吊鍋，擺在花園的亭子裏。又請廚房幫忙準備肉食，自己從包裹裏取出蔬菜，開始吃起異界的第一次火鍋。

當然，叫上了幾位魔将。

因為這種吃法不同于平常，艾西利在觀察了一段時間以後，就開始幫助莫餘撈取食物。避免之前亞蒂斯直接給莫餘喂東西的行為，他特地提前準備了公共餐具。

有艾西利做示範，塞恩也不甘落後。

但，兩人忙活了好半天，用勺子給莫餘加了幾次菜以後，才發現一個讓他們不爽的事實。

亞蒂斯會直接從莫餘面前的盤子裏夾起東西，再喂到莫餘面前。銀發魔族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無比自然，他們的小陛下張嘴吃得歡快，臉上還帶着笑。

這怎麽可以？！

可小陛下好像真的胃口很好的樣子。

算了，反正是為了陛下。

莫餘一直都喜歡吃火鍋和烤肉。

可是，這兩種食物，不是很多人一起吃，就會少了一份感覺。能在異界再次吃到火鍋，還有三位屬下一起，莫餘很高興。

而且，三位屬下分工明确，也沒有出現互相用言語擠兌的行為，這樣一來，亞蒂斯沒有搶到煮菜的活兒，轉而給他夾菜什麽的，也就能接受了。

所以，莫餘才會在食物送到嘴邊的時候乖乖接受投喂。

“唔，我快飽了，你們也吃。”估摸着這樣表達君臣和諧什麽的，已經足夠了，莫餘開口，“這是火鍋，是我很喜歡的一種食物吃法。”

亞蒂斯再喂食物的時候，他也光明正大的擺手拒絕了，然後笑眯眯的坐在主位上，一副“我看你們吃”的姿态。

三位魔将沉默了一陣。

還是艾西利先看到莫餘嘴邊有一點湯汁，立馬拿出幹淨的白帕，給莫餘擦幹淨。

“謝謝。”莫餘溫聲道謝。

艾西利微微一笑，水眸裏滿是溫柔：“您客氣了，陛下。”

看到艾西利和莫餘的互動，亞蒂斯在一邊歪了下腦袋。只有塞恩，是在莫餘一說吃飽了以後，率先動起手，吃得滿嘴流油。

日歷在平淡的日常中翻過兩頁，到了1月份。

在城堡的恒溫法陣加持下，水稻開始成熟了。

看着逐漸變得金黃、沉到彎下腰的麥穗，莫餘很有成就感。稻谷真的豐收了固然好，可沒有去殼的工具，也只能望稻興嘆。

“艾西利，按照我畫的圖和提供的材料，找人做出這個東西，多試幾次。”

莫餘是憑靠微弱的記憶，才回憶起石碾這個脫殼工具。他的包裹裏雖然有更精細的脫殼機，但只有他能用。

“好的，陛下。”艾西利說着，突然單膝跪地，請求道，“艾西利有一件事請，想代替卡爾請求陛下。”

“嗯？你說。”

“1月20號是卡爾的誕生日。”艾西利頓了頓，壓低的嗓音裏有着濃濃的沉重感,“在去見魔神大人之前，卡爾留下過想讓陛下為他主持追随禮的遺言。”

“我很願意為我那位不曾見過的魔将做這件事，艾西利。”莫餘感同身受的轉換成悲傷的嗓音，“但是，我沒有主持過追随禮，所以，我需要你為我詳細的解說。”

艾西利維持着單膝跪地的姿勢，講述了追随禮的由來。

魔族的壽命很長，不代表不會變老。一些年紀大的魔族，會在身體機能下降之後，主動請求追随先王，自願奉獻靈魂，進入萊特王的靈魂法陣裏。

這也是魔族沒有老人的原因。

聽完，莫餘很無奈。

年紀大了怎麽就沒用了？自殺式效忠要不得。

“我不喜歡這個禮節，艾西利。”莫餘直言不諱，“我希望這是魔族的最後一個追随禮，你明白嗎？假如學校裏還在給孩子們灌輸這種思想，我希望你将這個課程去除。”

“陛下……”艾西利震驚擡頭。

事實上，在莫餘現身的那天，他也做好了會用生命追随莫餘的準備。相信，其他魔族也是這麽想的。

莫餘微斂雙眸，做出生氣的表情：“怎麽，你是想違背我的意思麽，艾西利？”

“不不不，艾西利怎麽敢違背陛下的指令。”頭一次看到莫餘這樣的神情，艾西利有些慌，“只是追随禮是每個魔族刻進骨子裏的信仰……我們……”

“那你就去做一個調查吧。”莫餘用手指敲擊桌面，“魔族的族人們真正的想法是什麽，用這最後一次的追随禮，調查出來就好了。”

“是，陛下。”領到命令，艾西利躬身退出書房。

莫餘摸了摸臉，拿出面小鏡子，仔細揣摩了一下剛才的表情。

“威力應該還不錯？”好的國王應該和藹與威嚴并存，以後碰到特殊情況，就拿這個表情來唬人。

莫餘的行為被隐藏在陰影裏的亞蒂斯看得清楚。

銀發魔族的灰眸一直凝視着桌子前的小身影，不太明白為什麽他的陛下會練習這個。

或許，是因為王比較喜歡豐富的面部神情？

這麽想着，亞蒂斯摸了摸自己的臉。

已經死去的盾之魔将卡爾，曾經給他起過“沒有表情的男人”“魔族第一冰凍臉”之類的外號，還特別做了一系列無聊的事情，想逗他笑。

嗯，他應該也試一試，或許小陛下就會撤除讓他沒事不要現身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