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正堂院東廂房, 國公府的小丫鬟們一個個都捏着鼻子,實在不願意踏進柳珍珠的屋子。
原因無它,裏頭滿屋子熏臭鳥屎味啊, 聞上一口, 就想吐。
誰願意進去?
丫鬟們偷偷躲在門邊瞅一眼裏頭, 只見柳珍珠渾身上下挂滿鳥糞, 頭頂發髻和臉蛋上尤其多,那個惡心的狼狽樣,真真是惡心透了她們這些當丫鬟的。
誰也不願意近身。
柳珍珠此刻身陷巨臭當中,自己抓了茶盞往嘴裏倒水,一口一口往外吐水,要将嘴裏的鳥糞吐出去, 清洗幹淨。
可茶水都吐了半盆了,柳珍珠嘴裏還是惡心得要命,時不時反胃嘔吐。
“嘔……”
“嘔……”
吐得唯一伺.候她的柳老太太身上, 濺了一身的糞便水。
柳老太太氣死了,好端端的一出美人計, 怎的最後落了這麽個狼狽結果?
出師不利,太不利了!
這滿頭滿臉滿身的糞便, 被國公爺瞧去了, 從此會不會再也入不了國公爺的眼了?
她可憐的女兒啊, 柳老太太一想到國公府的潑天富貴,可能就要與她們無緣了,柳老太太就刺心地疼。
“你們一個個的全杵在外頭做什麽?”柳老太太心頭不爽, 就拿外頭的丫鬟出氣,“還不快來伺.候主子洗漱,一個個的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你們國公夫人就是這般調.教你們的?”
“你們再敢怠慢半分,趕明兒我就禀報老太太去,看老太太怎麽懲罰你們,要不要發賣掉你們!”
柳老太太對蕭氏有氣,又不敢跑到蕭氏跟前去質問,就在這群丫鬟面前下蕭氏的面子,數落蕭氏這個主母不合格。又擡出老太太來,壓制這些下人。
那些躲在房門外的丫鬟,這才一個個極其不願意地進來伺.候柳珍珠洗漱。
弄幹淨柳珍珠的嘴後,丫鬟們就打熱水的打熱水,将柳珍珠帶去淨房坐進木桶裏,三五個丫鬟拿着一把把細密木梳,一下又一下地去刮頭頂的鳥糞,再拿來棉布給柳珍珠仔仔細細清洗面孔和脖頸,最後使勁兒搓洗身上。
“輕點,輕點。”
柳珍珠疼得死死咬緊唇,晶瑩如雪的肌膚一片紅。
待最後全部清洗幹淨時,木桶裏的水都換了四五茬,直直折騰到了深夜。
“娘……”柳珍珠卧在床頭,趴進柳老太太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娘,女兒今日出了這等糗事,國公爺怕是……再也看不上我了……”
柳珍珠眼前浮現國公爺抱走傅寶筝,一眼都沒瞥她的一幕,肯定是國公爺嫌棄她了。
出事到現在,都過去幾個時辰了,柳珍珠也不見國公爺來探望她一下,鐵定是嫌棄上了。
傷心的柳珍珠哭得嗚嗚咽咽的。
“娘,我不甘心啊,不甘心,上蒼給了我這張臉,怎能還沒發揮作用,就糟糕到如此境地了?”柳珍珠趴在柳老太太懷裏,使勁哭,一想到未來的榮華富貴要泡湯了,就心口尖銳地疼。
此時,柳老太太已經鎮定下來了。
仔細打量過女兒千嬌百媚的臉後,柳老太太從幾百個可行方案裏,挑了個最可能成事的,附在柳珍珠耳邊,嘀咕了幾句。
柳珍珠疑惑地擡頭:“娘,這怎麽可以?咱們好不容易才進府的……”
“聽話,以退為進!”
柳老太太一錘定音:“整個國公府都在蕭氏的掌控下,搞得咱們第一次就出師不利,再來第二次,也不見得能成事。不如先搬出去。”
柳老太太猜測今日的鳥拉屎,是蕭氏提前策劃好,來破局的。是以,擔心繼續逗留傅國公府,反倒會壞了事,無功而返。
柳珍珠拗不過老娘,知道老娘鬼點子是最多的,只得從命。
接下來,柳老太太又與女兒嘀嘀咕咕了大半夜,教女兒明日該怎麽怎麽做……
大房梨花院,夜。
傅寶筝不見了,大丫鬟折枝急得直跺腳,她只是被支開拿了趟東西,回來就不見了傅寶筝,問守門小丫鬟姑娘去哪了,小丫鬟只是搖頭說不知道,說姑娘不讓跟着。
折枝和折香忐忑不安地等了足足一個時辰,也不見姑娘回來,真心急上了火,忙打發幾個丫鬟和婆子去外頭找,可誰曾想,都快将大房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見着傅寶筝的人。
又一個時辰過去了。
就在兩個丫鬟實在沒法了,即将要去禀報國公爺和夫人時,傅寶筝裹着披風一臉輕松回來了,梅紅披風上厚厚一層積雪。
“姑娘,您可算是回來了!”
折枝和折香趕忙迎上去,一邊替傅寶筝解下落滿積雪的披風,一邊忍不住問道:“姑娘,您這大半夜的是去了哪?”
去了哪?
傅寶筝凍得快成冰的小臉,倏地一下再次泛紅,粉嫩嫩到發燒那種。趕忙快走幾步甩開她們,獨自一人臉紅。
她才不會告訴兩個丫鬟,她為了改變這一世爹娘的命運,剛剛尾随了爹娘一路,結果……
眼睜睜看見爹爹說服不了娘親,就幹脆一把将娘親抵在紅柱子上,強吻,之後還抱起不停反抗的娘親沖回房裏……
房裏的嘎吱聲,足足響徹了一夜。
傅寶筝曾經嫁過人的,嘎吱聲裏會是怎樣一番情景,閉着眼都能想象出來。
但傅寶筝為了掌握住娘親的點滴,力求徹底改變爹娘這一世的命運,只得厚了臉皮,面皮發燙也要蹲在爹娘房外的大樹上繼續盯梢,然後……足足聽了……幾個時辰的嘎吱聲。
嘎吱聲裏,傅寶筝有多尴尬,只有她自己能體會了。
就在傅寶筝的小心髒真真要臊得承受不住時,房裏的動靜終于徹底停歇了。然後傳來爹爹低低的問話聲,以及不斷的表白聲,娘親說話不多,但傅寶筝能聽出來綿綿軟軟的,與上一世娘親的歇斯底裏和暴怒不同。
聽到娘親柔柔聲音的那一刻,傅寶筝欣喜若狂,她還記得上一世的這一夜,她睡得好好的,突然被正房的打鬧聲吵醒,眼睜睜看到爹爹被娘親趕出房門,去書房睡。
兩世一對比,很明顯,這一世柳珍珠策劃的“美人計”以那樣慘淡的方式失敗,自然不會太過刺激娘親,後來傅寶筝的“嘔吐”又讓爹爹好好表演了一番愛女護女的心,這可是成功在娘親心底撒了一把暖意,一來一去,這一世的娘親可就比上一世的娘親受到的刺激要小得多,沒有那般氣。
再加上這一世的爹爹……嗯,男人味十足。
傅寶筝簡直難以想象,這一世的爹爹居然有那麽……男人霸道的一面,直接睡服了娘親。
啧啧,太英武不凡了!
可以說,這一世命運有了轉變,爹爹也是功不可沒的。
思及此,傅寶筝再次臊得面皮發熱,趕忙搶過折枝手裏打濕的帕子,往臉上貼。
“哎呀,姑娘,瞧你在外頭逗留太久,兩個臉蛋都凍得通紅通紅的,得了凍瘡可怎麽得了?”折香吓得不輕,“小翠,快去拿防凍傷的藥來!”
傅寶筝:……
明明是臊得通紅的,好不好?
但沒法子,實情不能說,最後傅寶筝又不想讓折香她們擔心,只能乖乖塗了防凍膏藥上床去躺着,待折香她們放下帳幔退出房門後,傅寶筝再偷偷兒用濕帕子擦掉膏藥。
躺在床榻上,傅寶筝又将後續如何讓柳珍珠和柳老太太她們滾出府的計劃,溫習了一遍,直到覺得□□無縫,才閉上眼睡着了。
次日一大早,傅寶筝惦記着要趕走柳珍珠她們,一到起床的時辰立馬就醒來了,難得一次不賴床。早早跑去正房的外間榻上等候娘親,一塊去祖母院裏請安。
結果,娘親居然起晚了。
整整比平日晚起了一刻鐘有多。
起初,傅寶筝還有些納罕,待透過門簾看到裏間榻上的娘親扶着細腰,一副起身困難的樣子,傅寶筝瞬間懂了,小臉又是一紅。
蕭氏下床走路時,明顯感覺走姿不大對,想起男人昨夜的瘋狂,蕭氏至今脖頸還燒得慌。
掃一眼候在外間榻上的筝兒,蕭氏還自我安慰,虧得女兒還沒出嫁,不懂那檔子事,要不她都沒臉面對女兒了。
蕭氏與女兒一塊用過早膳,又換了件寬大足夠罩住走姿的冬日厚實大長裙,才帶着女兒一塊前往老太太的正堂院。
“娘,昨日表姑姑被鳥糞砸了,表姑姑會不會向祖母告狀啊?”
去老太太院子的路上,傅寶筝忽的想起她的那群寶貝鳥來,昨日出了那樣的糗事,萬一不要臉的柳珍珠朝祖母哭哭啼啼讨要公道,祖母一個愧疚,就下令烤了她的鳥群給柳珍珠洩憤,就不得了啦。
而柳珍珠那個人,為了挽回顏面,是很可能拿小鳥出氣的,以此在傅國公府證明,她這個客人是有地位有面子的。
思及此,傅寶筝一張臉都有些苦巴了。
蕭氏掃一眼女兒,立馬知道女兒擔憂什麽了,柔柔問:“怎麽,舍不得那批亂拉屎的鳥?”
傅寶筝小嘴嘟嘟:“娘,它們是晉王世子送給……女兒的,晉王世子是女兒的恩人吶,咱們不可以對他那樣。”
傅寶筝知道,昨日出了那樣慘烈的事,娘親作為國公夫人,不可能絲毫不作為,至少表面上娘親是要給柳珍珠一個交代的,到底柳珍珠是客人,又是祖母的娘家人,面子上的情面勢必要給。
也就是,必須要替柳珍珠出氣,懲罰那群小鳥。
但傅寶筝又舍不得那群“惹禍”的小鳥受到太嚴厲的懲罰,甚至是喪命,是以,趕緊私下裏求情娘親,讓娘親心裏有譜,從輕發落。
蕭氏聽說那些鳥是蕭絕送的,立馬點頭:“娘知道了,筝兒放心就是。”
聽到這個承諾,傅寶筝立馬放心了。
不過,傅寶筝人還沒走進祖母院落,那顆剛剛放下的心,立馬又提了起來。
你猜發生了什麽?
竟是柳珍珠一大清早就在老太太房裏哭開了,那受了巨大委屈的哭聲,猶如□□爆破般,穿透堂屋牆壁,再穿透厚厚的院牆,直直闖入還走在院牆之外的傅寶筝和蕭氏耳裏。
慘烈的哭聲,簡直像魔音。
吓得傅寶筝腳下一抖。
呵,這一世的柳珍珠比上一世還不要臉,還豁得出去呢,比母豬被宰還哭得慘烈三分。
待傅寶筝走進堂屋去,就見祖母坐在主位上,柳珍珠跪坐在祖母腳邊,上半身哭倒在祖母懷裏,時不時對老太太哭喊:“大姨母,昨兒……昨兒太恐怖了……那麽多鳥屎,從天而降,鋪天蓋地……”
柳珍珠邊哭,身子邊瑟瑟發抖,真真一副被吓壞了的樣子。
柳老太太也配合着,坐在老太太對面的主位上哭個不停,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控訴,聲音都在打顫:
“大姐啊,我的珍珠命苦啊,昨日吓得一夜沒合眼,好不容易合上眼了,又做了噩夢,哭叫着醒來。”
柳老太太的兒子媳婦,也陪在一旁,一個個委委屈屈的。
老太太看到自己娘家人一個個地哭成這樣,哪能不心疼?再聽到大丫鬟打聽了消息來禀報,說是昨日黃昏柳家姑娘确實受到了巨大驚吓,被一群鳥圍攻,別說柳家姑娘了,就是府裏的好些婆子都吓病了,床都下不來。
老太太聽到這些,氣得肺簡直要爆炸,好好的娘家人千裏迢迢來投奔她,結果住進府裏的第一日就遭遇這種荒誕之事,這讓她這個主人的臉都沒處擱。
“混賬,怎的昨日出的事,昨日竟沒個人來禀報?當我老太婆死了麽?”老太太很怒,立即将幾個大丫鬟全體訓斥一遍。
傅寶筝走進院子裏,聽見祖母的話,當即心頭一個咯噔,糟糕,柳珍珠她們這是要挑撥娘親和祖母的婆媳關系?
娘親是國公夫人,是府裏的當家主母,出了昨日那樣的大事,不僅沒通報祖母,昨兒夜裏更是沒對祖母娘家人表示絲毫的關懷,祖母心頭肯定會對娘親有意見的。
思及此,傅寶筝暗咬內唇,越發厭惡柳珍珠母女了,這樣的禍害怎的昨日沒被鳥糞臭死過去,翹了辮子?
柳珍珠和柳老太太見初步達到了目的,兩人心下一陣小小得意,怕露了相,忙僞裝出更悲痛的面部表情來掩飾,還用帕子捂住臉。
蕭氏見柳老太太和柳珍珠哭泣的那個樣子,心頭只覺得好笑,真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昨日兩個臭不要臉的沒占到便宜,今日便換了個招數,想着一哭二鬧三上吊來老太太跟前博同情,挑撥她們婆媳關系?給她堂堂郡主下馬威?
真真是夠下三濫的。
蕭氏心頭一陣鄙視,但面上不顯,依舊氣度優雅地拉着女兒小手跨進堂屋門檻,在一片殺豬般的哭聲裏,蕭氏面容沉靜地向老太太請了安。
随後,蕭氏拿出當家主母的氣場,立在老太太跟前兩三步的地方,瞥一眼哭得沒個人樣的柳珍珠,不緊不慢氣定神閑地開口問:
“柳家表妹這是怎麽了?哭得怪傷心的。”
正哭趴在老太太懷裏的柳珍珠,聽到蕭氏悠揚好聽的聲音後,整個人一愣。堂屋裏的氣氛都這樣了,蕭氏她眼瞎嗎?耳聾嗎?
不瞎不聾,怎的蕭氏還能完全不慌,做到如此鎮定?
柳珍珠有些懵,這與娘親跟她說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啊,接下來該怎麽演?
柳老太太也是微微一愣,在她的認知裏,上頭的婆婆生氣了,氣得臉都快綠了,作為兒媳婦的蕭氏不該立馬慌神,自亂陣腳了嗎?
柳老太太暗暗掐了掐手心,怪自己太輕敵了,這皇家郡主有皇室撐腰,腰杆子果然挺得比一般人直多了,竟是個不怕婆婆的。
不過,眼珠子一轉,柳老太太立馬想到了另一點,這兒媳婦越是腰杆子挺得直,輕易不彎腰,當婆婆的未必就越喜歡,說不定啊,她的好姐姐早就厭煩了後臺強大的蕭氏。
思及此,柳老太太再次鎮定,決定繼續按計劃走。
當着老太太的面,原本坐在主位上的柳老太太,趕緊撐着椅子扶手站起身來,不敢再坐,對蕭氏畢恭畢敬的,指着空出來的椅子,對蕭氏讨好道:
“郡主來了,您……您請上坐!”
柳老太太故意表現出一副她這個老太婆鸠占鵲巢,不該搶了蕭氏主位的樣子,趕忙顫顫巍巍避到一旁去站着。
要知道,柳老太太就算身份低微些,比不上郡主,可她的輩分在那擺着呢,是傅國公府老太太的嫡親妹子,是絕對的長輩。當着老太太的面,柳老太太做出這幅不敢坐的樣子,打的是誰的臉啊?
自然是狠狠打了老太太的臉。
說明,老太太在蕭氏這樣的兒媳婦跟前,地位不夠啊,連娘家人都跟着沒地位,在一個小輩面前連主位都戰戰兢兢不敢落座。
果然,一再的添火加油後,老太太越發的怒了。
蕭氏自然看明白了柳老太太的挑撥離間,但是那又如何,她蕭氏,堂堂皇家郡主,如今又是國公夫人,她真不想給婆母臉面,婆母還真沒那麽大的臉。
不過,蕭氏愛傅遠山,愛那個給了她三個兒女的男人,所以,她一向敬重婆母。今日,既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懂了柳老太太的挑撥,她就絕不可能再傻乎乎的中計。
是以,蕭氏非但沒去坐讓出來的那個主位,還直接吩咐大丫鬟紫晴攙扶柳老太太繼續坐,不要客氣。
蕭氏還笑着道:
“四姨太見外了,您是婆母的親妹妹,是本郡主的長輩,我打小嬌生慣養慣了,不大懂規矩,四姨您走過的路都比我吃過的飯多,怎能也不懂規矩,胡亂縱容我去搶長輩的位置呢。”
“四姨,按着輩分,您該坐哪就坐哪。免得亂了輩分,讓我在婆母跟前難做。四姨也是過來人,應該懂,婆母關系都是處出來的,受不得任何丁點的挑撥,還望四姨就坐,不要讓本郡主難做。”
蕭氏臉上端着笑,談吐也優雅,一個髒字不帶,卻是人人都聽懂了她對柳老太太的指責,指責柳老太太一把年紀了故意挑撥她們婆媳關系呢。
一直在推拒不肯坐的柳老太太,第一次領悟到蕭氏的厲害,竟是個什麽都敢往外說的主。
就在柳老太太扭扭捏捏,正做出害怕蕭氏的樣子,要往主位上坐回去時……
傅寶筝忽的假裝什麽都不懂,偏着小腦袋,大聲笑問柳老太太道:
“四姨奶,您昨兒個剛進府時,已經坐過主位了呀,怎的今日……又扭扭捏捏這般不敢坐呢?四姨奶,筝兒看不明白了。”
說罷,傅寶筝又扭頭朝老太太望去,嬌聲問:“祖母,您看明白了嗎?”
這句話提點得這般明白透徹,老太太再生氣,腦子再渾濁轉不動,也是瞬間被點醒了——柳老太太哪裏是礙着身份低微,不敢坐?真要不敢坐,柳老太太為何昨兒又膽子大坐下了?呵,今日,柳老太太根本就是故意生事,挑撥她們的婆媳關系呢。
想明白了這個,老太太面色微沉,原本安慰痛苦不已的柳珍珠,放在柳珍珠後腦勺上的手,忽的一下收了回來。
柳珍珠後腦勺上一空,整個人愣住,連哭聲都停頓了一瞬,不知道要不要繼續哭。
柳老太太被傅寶筝将了一軍,頓時面上尴尬萬分,又見老太太生了氣,一下子站到傅寶筝那頭去了,柳老太太更是渾身發僵,很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這擺明了就是挑撥人家婆媳關系不成功,反倒自個一家子被嫌棄上了,你說柳老太太慌不慌?
傅寶筝呢,還偏偏翹起嘴角,笑得跟朵花似的,懂事極了地快走幾步趕到柳老太太身邊,邊甜甜叫着“四姨奶”,邊雙手攙扶住柳老太太就往主位上按去,滿臉堆笑道:
“四姨奶,快坐吧,您跟昨兒一樣,不用客氣就行。昨兒敢大膽地坐,今兒就依舊大膽地坐,犯不着表姑姑被鳥屎砸了一泡,四姨奶就開始戰戰兢兢改了規矩嘛。”
傅寶筝這番話說的,算是挑明了告訴所有人,柳老太太因為昨兒那堆鳥屎下了顏面,今日才故意挑事生非的。
老太太聽了,面色越發陰沉。
柳老太太這回屁股是真的不敢坐了,慌忙從椅子裏站起來要對老太太解釋什麽,可是老太太面色微沉壓根不看她,讓她心底越發急了。
而蕭氏贊賞地看了眼筝兒後,立馬揚聲對柳珍珠說起了話,将話題轉移到鳥糞上去,壓根不給柳老太太開口說話的機會。
只見蕭氏隔了幾步遠,瞥着柳珍珠道:
“珍珠表妹,昨兒呢,确實是咱們府上對不住你,出了那樣的大事,嫂子我作為當家主母也沒及時去安慰你,今日想想,确實有些對不住。” 蕭氏說這樣一番話,是給婆母面子,果然,老太太聽了後,面上表情明顯好轉,對蕭氏又滿意了幾分。
柳珍珠呢,聽到堂堂郡主給她道歉,她心底忽的有點美。可美過後,她又開始發急,頻頻看向柳老太太,用眼神示意柳老太太,接下來她該怎麽辦?
畢竟,昨夜柳珍珠和柳老太太商議的是,故意僞裝出一副被蕭氏瞧不起,被蕭氏打壓後心灰意冷的頹喪樣子,然後借機搬出傅國公府,在老太太心口種下“蕭氏不尊重她娘家人”的印象,好徹底挑撥了她們的婆媳關系,為柳珍珠日後嫁進傅國公府踩下蕭氏做鋪墊。
可哪曾想,蕭氏自始自終态度都很好,不僅面帶微笑,還一開口就向她柳珍珠道歉,這,這……這就與她們的原計劃徹底相悖了。
柳珍珠完全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演。
還不等柳老太太回應柳珍珠,蕭氏忽的又開口道:
“只是吧,珍珠表妹,昨兒嫂子沒去探望你,也實在是事出有因。一來,你那滿身滿臉的糞便,嫂子我實在是聞不得,一聞到就胃裏犯惡心,昨夜我若真是去探望你了,非得在你面前嘔吐個不停,如此,更是失禮。遠不如等你今日徹底拾掇幹淨了,嫂子再來探望你更好。”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老太太知道蕭氏有潔癖,一下子理解了蕭氏,為之前自己怨怪蕭氏一整夜怠慢她娘家人而羞愧。
蕭氏飛速掃過老太太,見婆母臉色稍霁,她心頭也舒了口氣,随後便專門對老太太道:
“二來,婆母有所不知,那些小鳥并非簡單的鳥,而是晉王世子特意訓練過的,只要有姑娘打扮得過于妖豔出現在男人面前,被它們撞見了,它們就會自動追着那姑娘拉屎,以此來懲罰姑娘的不端莊。”
這話一出來,老太太瞬間懂了,蕭氏這是在拐着彎兒暗示,昨日柳珍珠打扮得過分妖豔去勾引男人了,這府裏有誰值得她去勾引,不言而喻,就是國公爺傅遠山了。
老太太是個重規矩的,最見不得姑娘下作,一想到娘家外甥女柳珍珠居然進府第一日就要勾引她的兒子,飛快剜了一眼柳珍珠。
那眼神太冷太冰,也飽含着一股失望,吓得柳珍珠渾身僵硬,都不敢趴在老太太懷裏了,自動跪直了身子,遠離老太太懷抱。
柳老太太也是震驚非凡,她沒想到蕭氏的嘴這麽敢實話實說,居然直接點出柳珍珠昨日勾引國公爺的事。
蕭氏未免太豁得出去臉面了?
“不,不,大姐,裏頭有誤會,我的珍珠最是賢良淑德,怎麽可能做得出那種……不恥的事?”柳老太太上前幾步,急忙向老太太澄清道,“昨兒,昨兒郡主真真是誤會了,我的珍珠是打扮得漂亮了一點,那只是為了與紅梅花站在一處,不被嬌花比下去啊……”
蕭氏懶得聽柳老太太狡辯,直接對老太太道:
“婆母,您有所不知,昨兒珍珠表妹被人哄騙……穿的衣裳是大紅遍地金的大長裙,化的妝容是十九年前盛行的狐貍媚,活脫脫一個妖豔至極的樣子。”
蕭氏說得含蓄,老太太一開始沒聽懂,待想起十九年前的事後,老太太臉色猛地變了,指着柳珍珠道:“你,你怎麽敢?”
話說到一半,老太太忽的想起,柳珍珠今年才十九歲,能知道什麽?敢做那副打扮,鐵定是柳老太太的主意,是以老太太立馬轉頭瞪向柳老太太,目光裏是滿滿的憤怒。
十九年前,那樁事對傅國公府的影響有多惡劣,對傅遠山又造成了多大痛苦,再沒人比老太太清楚。
“你,你怎麽敢?”老太太顫抖着手,指着柳老太太,“你混蛋!”
柳老太太吓壞了,忙舉起雙手一個勁地否認:“不,不,大姐,不是的,是郡主看花了眼……”
“你給我閉嘴!”老太太猛地怒喝一聲。
吓得柳珍珠身子顫抖個不停,她不大明白老太太這是怎麽了。
柳老太太也吓得整個人都懵了。
“郡主,你先帶筝兒回去。”老太太不願意讓筝兒看到不堪的事,便要打發走筝兒。在蕭氏和筝兒出門前,老太太又對蕭氏承諾道,“這件事你放心,婆母必然會給你一個交代,絕不讓你受一丁點委屈。”
蕭氏點點頭,立馬帶了筝兒離開,心頭對當年“真相”的質疑卻越來越強烈。
一個時辰後,老太太院子裏傳來消息,說是老太太趕走了柳老太太一家子,他們已經坐上馬車出府去了。
傅寶筝聽到這個消息,很是震驚,她都還沒來得做什麽,柳珍珠一家子就被趕出傅國公府了?
這與上一世也差異太大了?
大到傅寶筝難以想象,這一世這般容易就解決掉了柳珍珠?
從此,她爹娘算是渡過大劫了?能一輩子幸幸福福相守了?
傅寶筝的一顆心,總七上八下的,感覺哪兒不大對。
而蕭氏聽到婆母對柳老太太一家子的處置後,越發肯定,當年傅遠山與柳珍貞之間絕對有故事。
“騙子!”蕭氏對着床榻下男人的靴子,翻了個大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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