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傅寶筝驚了。
四表哥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驚得她“你無……”恥三字還沒說完, 就震驚得說不出來話了,口型一直擺在“無”字上頭, “恥”字還沒湧上喉嚨就下了戲份。
下一刻,傅寶筝趕忙往右挪一步,與四表哥拉開點距離。
“你站那麽遠做什麽?”蕭絕立在窗外, 看着窗裏遠離了一小步的傅寶筝,故意裝作不懂地舉起寬大衣袖擱在鼻子下輕嗅,“難道嫌棄我衣裳臭?”
說罷, 嗅完了衣袖口, 接着一路往上嗅到了胳膊。
完了, 蕭絕還來了一句:“不臭啊, 你離我那麽遠做什麽?”
語氣還怪委屈的。
傅寶筝:……
四表哥真是, 真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可後面好一會,看見四表哥一直舉着胳膊嗅個不停, 又似乎态度誠懇, 不像作僞?
難道四表哥是真的不知道他方才那樣……太過分了?
看着四表哥一直嗅個不停的樣子,傅寶筝沒辦法,憋紅了臉,小聲道:
“四表哥, 你不臭, 你身上挺香的,只是你不該……吻我……耳垂……”
說到最後,傅寶筝聲音支吾到快聽不見了。
實在太過害臊了,自從被他吻了一下, 她的耳垂現在還火燒燒的呢。
“啊?”蕭絕聞衣裳的動作一頓,道,“我沒吻你啊。”
傅寶筝:……
頓時很窘。
剛剛明明就有,難道是她産生了錯覺?
傅寶筝擡頭望向四表哥,他還真的一臉坦坦蕩蕩的模樣,似乎沒撒謊。
難不成方才真的是她出現了錯覺?
是方才靠四表哥太近,自己耳朵發熱,導致幻想出來的吻耳垂?
若真是這般,她還一本正經指責四表哥,就太……窘迫了。
“我,我……”傅寶筝說話都帶結巴了,微微咬唇,臉蛋紅豔滴血。
“我真的沒吻你,”蕭絕一本正經地表态,“只是嘴唇不小心擦過你耳垂一下下。”
傅寶筝:……
你聽聽,還有比這更無恥的話嗎?
傅寶筝感覺自己被耍了,擡起眼瞪了四表哥一眼,随後離開窗戶不想搭理他了。
擡腳就走。
卻剛走開一步,就被四表哥長長的手臂給攔住了,一把拽了回來,後背靠在窗戶上,整個人被四表哥手臂圈住了。
若非兩人中間還隔着一層窗戶,四表哥這一拽,傅寶筝整個人非得被他抱進懷裏不可。
不過雖然沒落進他懷裏,傅寶筝的臉頰也是紅得不行了,因為四表哥手臂就橫在她身前,再下去一分,就要觸碰到不該觸碰的地方了。
“四表哥,你,你放開我。”傅寶筝很害臊,急着要推開他的手臂。
可是非但沒推開,還被圈得更緊了。
蕭絕低下頭,貼近她耳朵道:“方才我真的沒吻你耳垂,只是不小心嘴唇擦過,你要信我。”
“好,我信你……四表哥,你先放開我。”傅寶筝真心害臊得緊,小聲求道。
可蕭絕一點都不害臊啊,只管緊緊圈住她,笑道:“不急,筝兒,我還沒讨完債呢。”
讨債?
讨什麽債?
傅寶筝有些懵逼。
耳邊卻繼續傳來蕭絕帶着調戲的笑聲:“你欠了我,你不知道嗎?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欠債還錢?
傅寶筝越發懵逼了:“四表哥,我沒欠過你銀子吧?”
“嗯,準确說,欠的不是銀子,”蕭絕忽的聲音又小又柔,“你欠了我感情債,若不讨要回來,今夜我都要睡不着了。”
聽到這話,傅寶筝先是一愣,随後有點明白過來四表哥嘴裏的債是什麽了。
指的是今日的表白事件吧。
傅寶筝一顆心砰砰砰地跳起來。
蕭絕側過臉去,将耳朵貼近傅寶筝的嘴:“來,我聽着,你現在可以開始說了。”
傅寶筝:……
要不要這麽直接啊。
“記得大聲點,要不然我耳背,聽不見。”蕭絕補充道。
傅寶筝:……
別說大聲了,小聲她也說不出口啊。
這種事情,得要氛圍吧?得要情境吧
眼下,四表哥又沒對她表白,這樣貿貿然抓住她,就要她主動說出那句話,她怎麽說得出口?
傅寶筝抿着小嘴,臉皮漲紅。
蕭絕等了好一會,都沒等到她吱一聲……
不過沒事,蕭絕對別人未必有耐心,對筝兒卻是絕對很有耐心的,擡頭瞅了眼對面那頭敞開的窗外,小聲笑道:
“筝兒,不急,四表哥很有耐心,就這樣等着你,等多久都沒關系的……就是不知道你院子的丫鬟會不會有內急要方便的,會不會憋不住從前庭走過啊。”
聽到這話,傅寶筝頓時急了起來,十萬火急那種。
因為她也看到了,正對面那扇對着前庭的窗戶還打開着,沒關呢,前庭若有丫鬟走過,非得被看去不可。
大晚上的,有男子出沒在她房裏,還雙手圈住她,被人瞧去了,會出大事的。
傅寶筝着急了,兩只小手要掰開他擱在她身前的手臂,就想去關窗戶。可蕭絕卻是不急,只管緊緊圈住她不放,側着耳朵等着她說出那句讓他表白了兩次,都沒聽到的答案。
“不說,不許走。”蕭絕聲音不大,卻很堅決。
正在這時,屋外廊檐下一陣腳步聲響起,聽着像是一個老嬷嬷,正在往傅寶筝房間這頭走來。
老嬷嬷的嘴是最八卦的了。
傅寶筝真心急了:“四表哥,你快放開我。”
“不說,不放。”蕭絕無比堅決,就是不放。
這個時候,屋外廊檐下的腳步聲已經無比近了,再過幾步,就要到達傅寶筝的窗口了。
傅寶筝被逼得不行,蚊子似的說了句:“四表哥,我……”
結果,她最關鍵的部分還沒說出口,身後的四表哥忽的松開了手,這個變故讓傅寶筝即将沖出嗓子眼的話,忽的噎住了。
她反頭一看,身後的窗戶外空空如也,四表哥不見了。
“筝兒。”忽的,後院的門口立着一道高大身影,朝傅寶筝招手,“筝兒,過來。”
傅寶筝看清楚那道身影後,一驚,居然是爹爹。
大晚上的,爹爹找她幹嘛?
自然,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方才四表哥還立在她窗戶外,眼下也不知道四表哥躲的地方夠不夠安全,會不會被眼力絕佳的爹爹給發現啊。
要是被爹爹知道,大晚上的四表哥夜探香閨,毀她清譽,爹爹非得逮住四表哥打斷雙腿不可。
思及此,傅寶筝很是為四表哥的雙腿擔憂。
為了給四表哥做掩護,傅寶筝飛快打開後門,朝後院門口的爹爹跑去,讓爹爹雙眼只被自己的身影牽引住。
“爹爹,大晚上的,您不陪娘親,怎的來探望女兒了?”傅寶筝飛奔過去,雙手抱住爹爹手臂,就開始撒嬌。
傅遠山卻沒回話,立在原地,一雙眼睛只管盯住女兒臉上直瞅。
瞅得那個認真啊,吓得傅寶筝心底咯噔一下,不會是爹爹知道了些什麽,來抓奸的?
呸,抓奸這個詞,用得不大對。
但傅寶筝情急之下,腦海裏還真的只湧出了這一個詞。
大抵是天太黑,月色太朦胧,傅遠山一下子沒瞅清楚,忽的一下從牆上取了盞燈籠下來,靠近了照在傅寶筝臉上,一下子将傅寶筝的臉照得清清楚楚的。
爹爹這樣子一搞,傅寶筝胸腔裏那顆心啊,真的是噗通噗通直打鼓啊——難道她臉上寫了“待捉奸”三個字?
卻聽傅遠山蹙了眉頭,疑惑道:“廚子不是說你心情不好,胃口不好,吃不下飯麽?”
傅寶筝:……
合着,爹爹大晚上的跑來一趟,就是為了這個事?
為了确定她心情好不好,還特意用燈籠照了半晌?
驚訝歸驚訝,驚訝過後,傅寶筝心底很是暖暖的,爹爹就是爹爹,天底下對她最好的男子。
傅遠山在燈籠下盯着女兒的臉,接着道:
“可你看上去,心情挺好的樣子啊?眉飛色舞,跟剛剛經歷了大喜事一樣!”
傅寶筝:……
這話,她真心不知道該如何接。
“該死的廚子,自己手藝不佳,害得我的寶貝吃不下飯,就找心情不佳、胃口不好的借口推卸責任,該罰!”
傅遠山氣哼哼了幾句,然後忽的從懷裏掏出一只燒雞來,遞到女兒手上道:
“來來來,寶貝,這是爹爹連夜趕去燒雞鋪子給你買來的,還熱乎的,你趁熱吃啊,餓肚子可是不行,虧了啥都不能虧了自己的肚子,聽話啊!”
傅寶筝雙手捧着熱乎乎的燒雞,一時胸口暖呼呼的,爹爹對她真好,聽說她沒扒拉幾口飯,就連夜去給她買燒雞吃。
“爹爹,你真好。”傅寶筝就差熱淚盈眶了。
“嗯嗯嗯,好了,你去吃吧,你娘也餓了,還在房裏等着爹爹帶燒雞回去吃呢。”傅遠山丢下這話,就趕緊走了。
傅寶筝:……
敢情是娘親大晚上的餓了,爹爹順帶……給她捎回來一只燒雞?
傅寶筝望着爹爹簡直飛奔而去的背影,忽的有些羨慕娘親,爹爹對娘親真好啊。
“怎的,這就羨慕了?”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調侃的聲音。
傅寶筝轉身一望,不知四表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眼下正嘴角帶笑地望着她。
“你跟了我,我以後只會待你更好。”蕭絕笑得大言不慚。
傅寶筝抱着燒雞,沒接話。
“來,帶你去個吃燒雞的好去處。”蕭絕拉了傅寶筝手腕就走,夜色裏,傅寶筝被他拽得有些跌跌撞撞。
正當傅寶筝要問去哪時,蕭絕忽的攬住她小腰,帶她飛上了一處屋檐頂,笑道:
“坐在這上頭吃,最放心。”
“放心什麽?”傅寶筝沒明白。
蕭絕率先挑了一處,坐下朝她笑道:“在這上頭,我對你做什麽,都不會有丫鬟婆子瞧到啊,你說放心不放心。”
這話,傅寶筝真心沒法接,一張臉在月色下紅得發燙。
蕭絕一把拿過她手裏的燒雞,打開包燒雞的油紙,一股辣辣的香味撲鼻而來。
燒雞擱在屋檐上。
蕭絕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地,示意傅寶筝過來坐。
不過傅寶筝到底沒有蕭絕那麽放得開,哪怕在無人的屋頂,斟酌一下後,傅寶筝走到了燒雞那頭去坐,兩人中間隔了燒雞。
看到傅寶筝的選擇,蕭絕只是笑了笑,倒是沒說什麽。
傅寶筝見他沒堅持要緊挨着自己坐,頓時松了口氣。說實在的,方才在房裏時,四表哥一下子就攬住了她,哪怕只是圈住她肩胛,哪怕兩人中間還隔着一層窗戶,她也夠臊得慌了。
甚至,那會子心底是有點隐隐害怕的。
剛重生回來時,傅寶筝不怕四表哥,因為知道四表哥絕對不會傷害她。
可是,随着接觸增多,傅寶筝越發看明白——四表哥的“纨绔之首”之名真不是白來的,行事作風真的與規矩公子哥們相差甚多,在四表哥眼底,怕是壓根就沒有“世俗禮教”四個字,做事全憑心情,怎麽潇灑肆意怎麽來。
這一點,在男女關系上,大抵也是的。
可是傅寶筝不同,她規矩了兩世,眼下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真的做不到跟四表哥一樣随便。
偶爾被他揩油,傅寶筝還可以接受。
可若是像方才屋裏那般,被四表哥摟着長時間不放,她就心底會隐隐打鼓了。
畢竟男子大多容易情動,長時間親密接觸,容易出事。
所以,眼下傅寶筝沒有緊挨着四表哥坐下,而是讓兩人中間隔了燒雞。
“來,你先來一口。”蕭絕撕下一塊燒雞肉,微微傾身,舉起手塞進她嘴裏。
頃刻間,辣辣的味道跑遍了傅寶筝舌頭。
但是,此刻傅寶筝卻沒多餘的精力去體味那股子香噴噴的辣味了,因為方才四表哥在喂她燒雞肉時,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手指觸碰到了她的唇瓣。
頓時,她的唇瓣就感覺不是自己的了。
酥酥麻麻的。
這種感覺是她上一世從沒有滋生過的,頓時有些慌亂,趕忙低頭咀嚼口裏的燒雞肉。
“怎麽不敢看我了?”蕭絕往自己嘴裏丢了一塊燒雞肉,側身坐着,盯住傅寶筝笑。
傅寶筝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微微偏過頭去。
“手指碰了一下你的唇,就這樣羞澀,若我吻你了,你該怎麽辦?”蕭絕忽的拿開兩人中間的燒雞,挪到她身邊坐着,在她耳邊輕輕催問道,“嗯?”
傅寶筝頓時很緊張,偏過頭不敢看他。
蕭絕盯了她半晌,最後笑着重新拿起燒雞來,又給她嘴裏塞了一塊,他自己也一塊吃。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燒雞就吃完了半只。
這段時間裏,傅寶筝的手就沒觸碰過燒雞,全是蕭絕喂她的。
“四表哥,有件事,你幫我出出主意,好不好?”
傅寶筝前半段時間裏,光顧着緊張羞澀了,後來大概是燒雞吃多了,有些口渴,有些油膩,蕭絕去廚房偷了點水來,蕭絕再次回到傅寶筝身邊時,傅寶筝那顆緊張的心已經平複了很多,突然想起她還有煩心事沒解決。
“何事?”蕭絕擰開蓋子,遞給她一壺水,他自己也擰開一壺喝了起來。
傅寶筝有點支支吾吾道:“就是……今日花街上的事,我不知道該怎麽對我娘說。”
傅寶筝将她娘親身懷六甲,但又不能受丁點刺激的事,通通告知給了蕭絕,然後雙眼企盼地望着他。
“你跟我說,我也沒有好法子解決啊。”蕭絕舉起水壺灌了一口,随意道。
“四表哥,你幫幫我嘛,我知道你最聰明絕頂了,這世上就沒有難倒你的事。”傅寶筝小手扯住蕭絕衣袖,給他戴高帽。
“還真有難倒我的事,比如……怎樣才能吻到你。”蕭絕忽的拿下水壺,不喝了,轉過頭來盯住傅寶筝的臉道。
傅寶筝一驚,四表哥這麽直接的嗎?
吓得她扯住他衣袖的手,都松開了。
她松了手。
他卻忽的出手捏住她下巴,就湊了過去。
屋檐上,沒有武功的傅寶筝避無可避,最後緊張地閉了眼,人也有些往後縮。
“筝兒,你膽子真小,”蕭絕望着緊緊閉眼的傅寶筝,盯着她紅紅的雙唇,忽的笑道,“你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姑娘……所以……”
蕭絕腦袋湊過去一下,很快就松開她,坐回了原位。
傅寶筝一驚,這樣就完了嗎?
睜開眼,見四表哥又在喝水吃燒雞了,傅寶筝才真的信了,四表哥确實完了。
“怎麽,不過瘾?”蕭絕放下水壺,笑道,“你記住哈,不是四表哥水平不行,只是暫時放過你。誰叫你可愛到讓我只想憐惜呢。”
聽到這話,傅寶筝耳朵根都漲紅了。
方才四表哥只是飛快吻了下她耳垂,哦不,按照四表哥的認知,那就不叫吻,只是唇瓣擦了下耳垂。
不算觸碰的觸碰。
忽的,遠處天空沖上一道紅色。
蕭絕見了,立馬收起沒吃完的燒雞和水壺,攬住傅寶筝跳下屋檐。
“四表哥……”傅寶筝猜到方才的那道紅色是信號,知道四表哥要走了。
“怎麽,舍不得我走?”蕭絕将燒雞和水壺塞到她手裏,“那你給我吻一下,我就陪你一夜。”
這人,真真是什麽時候都要讨她的便宜,傅寶筝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自然,蕭絕也就是逗她玩,調節一下氣氛,并不是真心要做什麽過分的事。他知道,她跟那些姑娘不同,成親前不會将自己交付出去的,他也舍不得讓她那麽委屈。
“你娘親的事,你放心,我會全部處理好,你不用插手,等着做我未婚妻就是。”蕭絕最後對她說完這句,就真的跳出圍牆,消失在了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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