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Chapter. 7
美,代價高昂。
漂亮的外表讓小伊戈不堪其苦。
為了躲避來自其他大孩子的騷擾,小伊戈獨來獨往,個性更加乖戾。翡翠院的生活就像黑鐵般沉重,他更想家了,想念活蹦亂跳的小獅子。有好幾次,小伊戈給母親寫信求助:
“媽媽,我可不可以不上學了?”
伯爵夫人的回信很平淡,給出的意見照樣是:“随您的意願。”
小伊戈糾結再三,還是決定留在翡翠院。畢竟這是父親的意思,也是他作為繼承人的責任。
在那段時間,小獅子的來信是他生活中唯一的快樂。但伊戈沒有把自己被騷擾的事告訴特蘭德。
好在自從認識了米格林恩教官以後,壓抑的境況就有了轉機——男孩終于有了一個能說話的人。小伊戈信任教官,願意和男人在花園中同坐,聊起小貓,比武大會與心愛的玩具。
在回信中,小伊戈寫道:
“特蘭德,我最近好多了,因為我認識了一個很好的叔叔。他是我父母的朋友,以後也會幫你。”
但是成年男人是另一種生物,遠遠超出了孩子的理解範圍。缺少了母親的保護,男孩就像剛學會了奔跑的獵豹幼崽,自以為已經熟知了生存法則,其實仍是捕獵者垂涎已久的獵物。
當男孩和教官在湖邊散步。
伊戈在意的是忽然出現的紅色小松鼠,樹根上長的白蘑菇,或是岸邊閃着磷光的碎石。他喜歡這裏,有湖水有林中的小路,讓他想家。如果小獅子也在該多好啊,小伊戈總忍不住這麽想。
然而在米格林恩教官眼裏,兒童的幼稚是無聊的,風景也沒什麽特別。真正令男人關注的,是小男孩本身。當小伊戈彎腰去拾起水中的卵石,襯衣往下滑,露出白皙的腰際。小小一片裸露的肌膚,看起來光滑稚嫩,就像一本新制的典籍,還未被朝聖者真正地撫摸并親吻過。只要有了這個念頭,那麽衣物的遮掩就已經無關緊要了。露出的皮膚都成了誘惑。
比如孩子纖細的腳踝,看起來能被成年人的手輕易地按住。如果用指尖沿着男孩的小腿的線條上滑,就會碰着淺粉色的膝蓋。
仿佛是由花粉制成的糖果,嘗起來應該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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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格林恩想。
這是一只銀色的小鳥,天真地落在敞開的鐵籠上唱歌。
“你很健康,體能很好。”
教官和藹地微笑着,就像一個可敬的兄長。男人知道,如果直接誇贊美麗,就會引起男孩的警惕。
小伊戈笑笑:“是的,論跑步和游泳,其他人都比不過我。”
“要不要現在下水游游泳?今天陽光很好。”米格林恩叉着腰,爽朗地笑着。
男孩有些拿捏不定。
米格林恩就故意說:“也是啊,現在天氣冷了,湖水也刺骨。你還是不要去得好,免得生病。”
現在是10月中旬,北方的秋天快要過去。白日裏還有些溫度,太陽照不到的陰影處則很冷。樹林染上了橙紅與明黃,環繞着蔚藍的天空與湖水。西比爾的孩子們不怕冷,這個天氣裏仍穿着短褲。
“我不會生病的。”小伊戈搖搖頭,還是想下水游泳。
“那你去吧,我等你。”
男人就在岸邊坐下,笑眯眯地看着少年脫掉衣服,赤裸着上身,往水裏走。
秋日與湖水都透亮得發光,細碎的金色在蕩漾,男孩裸露的背脊在水光中無比醒目,幾乎白得發光。水珠劃過那修長的雙臂,打濕他半長的黑發。波光粼粼之中,那胳膊,脖頸,柔軟的臉頰,少年如同稚嫩的珍珠。
教官賞玩着這景色。
小伊戈游得很暢快,好一陣子才返回岸邊。
“真是不錯,很久沒游泳了。”
少年從水中出來,喘息着,肌膚上泛着潮紅,半長的黑發濕漉漉地貼着白皙的肌膚,仿佛油畫中為了魅惑英雄而現身的湖中水妖。
“小心感冒。”
男人饒有興味地看着,不由地想象着另一種濡濕的情形。
“說了不會的,我從不生病。”伊戈不滿地嘀咕了一句,走到教官身邊坐下,開始擦拭身體。水珠順着大腿滑下,顯得有些色/情,但男孩自己意識不到。他正忙着把粘在自己腳踝上的砂礫弄掉。日光下,碎沙閃耀着貝母與石英的光澤,而孩子的腳趾也透亮。
看得男人口幹舌燥。
教官看了看孩子胸口那兩點令人在意的粉色凸起,又若無其事地挪開視線:“你提過,以前你的那個好朋友經常和你一起游泳。他叫什麽來着?特蘭……”
“……”
小伊戈警惕地沉默了,就像幼小的龍被問及:你的寶藏在那裏。
“不願意提也沒關系,我們都有秘密。”米格林恩笑笑,幫小少爺擦拭濕淋淋的頭發。
男人故意顯得很矜持,不碰到少年的身體。畢竟貴族的孩子就像獵豹的幼崽,多少會有警惕意識,也模模糊糊地知道成人的歡愉。所以不能太着急,動作不能太露骨。米格林恩是有耐心的獵手,他不是第一次游獵這種心高氣傲的少年了。
半大的孩子,透明的蜜糖,天真又懷有戒心的幼崽。
男人知道,要吃下這枚稚嫩的果實,需要技巧。
小伊戈乖巧地坐着,任大人幫自己擦拭,灰藍色的眼瞳中倒影着閃亮亮的湖水:“那個人……他是不一樣的。和他一起玩的時候,我就是我自己,不用扮演其他角色。”
“這樣啊,你喜歡他嗎?”米格林恩問。
“嗯……”
小伊戈兩手抱着膝蓋坐在草地上,把臉埋在手臂裏,小小聲地回答。
“是嗎?真是太好了,”教官伸出大手,摸了摸男孩的頭,“沒關系我會替伊戈保守秘密的。這是我們的小秘密,對吧?”
“米格林恩老師也有秘密嗎?告訴我吧,我不會和別人說。”
男孩天真地問。
“可以嗎?”米格林恩故意做出了疑惑的樣子,就在孩子有些焦慮地想要解釋的時候,又釋然般微笑道:“如果是伊戈的話,一定會幫我保守秘密的吧。那麽我悄悄告訴你吧。”
“請您說吧,我發誓。”
男人說:“我愛上了一個人,不知道要怎麽才能得到他。”
小伊戈不擅長交流感情,只能聳聳肩:“那麽祝願您成功。您是理想的騎士,理應獲得心上人的愛意。”
“會的,我會得到他的……”
男人笑笑,把孩子從草地上拉起來。晚禱的鐘聲響起,秋日濃重的陰影籠罩着翡翠院。他們離開湖邊,談笑着回到學院。
事故就發生在那次秋日的散步之後。
或許是因為在冰冷的湖中游了泳,小伊戈有點生病。起初是頭疼,男孩沒怎麽在意,照常去上課。
在課堂上,頭疼感加重了,伊戈覺得身體在發熱。老師在講授着《西比爾戰功歌》,他卻一句話都聽不進去,詞語就好像長了翅膀一樣繞着環形教室飛翔。
“喂,戈爾貢,你怎麽了?”鄰座的男孩小聲問。
小伊戈搖搖頭。
“你看上去很不好,臉都是紅的。”
“謝謝您,我沒事。”
“還是去看醫師吧,你可能病了。”
小伊戈禮節性地笑笑,沒有聽進去。他猜自己是有點小感冒,倒也不礙事。
下午的騎術課他也去上了。他同班有個瘦瘦高高的普拉斯裏爾家的男孩,因為長得像旗杆,就得了“魔旗”的綽號。這個男孩17歲,是皇太子身邊小圈子裏的人,平時就嫉妒伊戈。
看到伊戈在騎術課上表現平平,魔旗就戲谑地說:“哈,平時心高氣傲的戈爾貢少爺今天怎麽了?像是老爺爺騎馬,生怕摔斷骨頭。”
小伊戈頭疼得不行,整個人暈暈乎乎的,不想理他。
“怎麽,你病了?”魔旗不懷好意地笑道:“要不要我現在去告訴皇太子殿下,他說不定會把你抱在懷裏,像抱着弱不禁風的女人。”
“閉嘴。”
小伊戈冷冷地說。
“一會兒還有長跑訓練,我看你還是別跑了吧。到特裏斯忒殿下的卧房裏去,那裏才是你該奮鬥的地方。”
如果是放在平時,小伊戈早就拔劍和這個混蛋決鬥。可現在他燒得厲害,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騎術課後,小伊戈悄悄地一個人躲在花園裏坐了一會兒。他感覺頭沒有那麽暈了,就繼續去參加長跑訓練。他不想請假,否則魔旗那個混蛋會拼命嚼舌根子。
站立時還好,一旦開始跑起來,小伊戈就再也支撐不住了。灼熱的暈眩感讓腦袋像一個大鍋一樣沸騰着,腳下輕飄飄的,好像踩在棉花上,四肢卻重得像灌了鉛。
小伊戈努力地跑了幾步,一下子跌倒在地,暈了過去。
男孩們慌了,趕忙喊來了教官。
那天執勤的正好是米格林恩老師。男人匆匆趕來,發現小伊戈的額頭燙得像是燒着了,四肢卻涼的像冰。
“伊戈,伊戈!喂,振作點!”
“嗚……”
男孩稍微恢複了一些神志,勉強睜開眼,虛弱地抓住教官的手指。
“米格……老師……”
“你燒得這麽厲害為什麽不說?為什麽還要勉強自己來參加訓練?好了,我現在帶你去休息看醫師,你乖乖別動。”
小伊戈神志不清,只覺得自己被抱了起來。周圍嘈雜一片,各種聲音像是油膜的倒影一樣五彩斑斓地晃動着。眼睛燒得發腫,他看不太清東西,只覺得光影掠過……可能是米格林恩老師抱着他經過翡翠院的回廊。
四肢的感覺變得很奇怪,火熱的麻痹感讓他覺得自己作為人類的形态也在随着光影幻變,仿佛他是一團無形的火。
“別擔……馬上就……了。”
是教官的聲音,好像蒙着一層膜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小伊戈只能依稀聽到一些破碎的詞。
迷迷糊糊地,他覺得自己是被大人抱在懷裏,就像以前媽媽抱着他。
“媽媽……抱抱……”
小伊戈燒糊塗了,蜷縮着身體,手緊緊抓着教官胸前的衣服。
只是這樣一個動作,邪念就被點燃了。
男人停下腳步。
“伊戈,伊戈,你聽得到我說話嗎?”米格林恩問。
“媽媽……”
“我是誰,你還能認出我嗎?”
“啊……啊……”
完全破碎的,不成句子的回答。男孩燒得厲害,神志不清。
男人壓抑着嘴角的笑意:“這樣啊,看來你需要好好治療一下。來吧,好男孩,你不是最相信老師了嗎?我會好好幫你的。”
說着,男人改變了方向,轉而把昏迷的孩子抱回了自己的卧房。
那感覺很奇怪。
小伊戈感到,發燒的灼熱似乎在變得真實,五彩斑斓的黑暗融化着覆蓋在他身上,油膩膩的,讓人惡心……感覺像是沼澤上浮着的那層肮髒的油垢,在他的頭腦中膨脹,嬉笑。有什麽聲音,在小伊戈耳膜深處怪笑,像是某種蟲子的卵在萌發。繼而,又熔化為耳內轟鳴的熔岩。意識就像一口五光十色的大鍋,咕嘟咕嘟地冒泡,散發着奶油與蜜糖的甜味……
一種本能讓男孩難受。
危險!
有什麽扭曲的聲音在朝他呼喊,他掙紮着想醒來。
“呀,啊……小獅子……”
火焰,他看到自己被火海包圍,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呼喚他的名字,聽上去要哭了。就像是要把他召喚回來一般。
“特蘭德……”
忍受着劇烈的頭疼,小伊戈掙紮着醒來。沉重如鐵的黑暗不再壓覆着他,四肢的感覺又回來了。
這是哪裏?
周圍暖暖的,壁爐的火光在天花板上晃動。
意識逐漸恢複……
可是眼前的光景,令孩子毛骨悚然——小伊戈看到一個男人正在舔他的胸口,同時還在試圖用刀子劃開他的衣服。
“!!!”
小伊戈一下子被吓醒了,意識到了男人接下來的意圖。惡心感從胃裏翻騰上來,他感到胸口被咬得很疼,液體涼涼的。他幾乎要吐了。
“放開我——!混蛋,我殺了你……”
“啊,你這麽早就醒了?”男人笑笑,輕而易舉地把他壓在書桌上,“我還沒開始呢,你是不想錯過喪失處子之身這種珍貴的時刻嗎,好男孩?”
那張臉,火光映照在男人的臉上。猙獰,猥瑣,狗一樣充斥着欲望。
米格林恩教官。
那瞬間,驚懼與哀傷一下子湧上男孩的心頭。他本來相信這個人,他把這個人當做兄長、老師和朋友……!可是現在,猥亵的中年男人卻氣喘籲籲地壓着他,要脫他的衣服。
怒火沸騰,小伊戈狠狠抓住男人的胳膊,壓低嗓音說:
“米格林恩?沃恩?阿琴波爾迪!”
看到男孩像只被炸毛的小獸一樣發出低吼,米格林恩無所謂地笑道:“難過嗎?憤怒嗎?是不是覺得:明明是我最信任的老師……這樣的?小孩子就是太天真了,你以為每次和我出去散步,我們只是像朋友一樣談天說地?不……”
男人掐住小伊戈的脖子,猥瑣地舔着男孩的臉蛋。
“每次看到你,我都在想着怎麽侵犯你……讓你哭着求我。這難道怪我嗎?要怪就怪你長得和你母親一模一樣。得不到她,我還可以占有你。”
“放開我!!!”
“小朋友,你是掙紮不過大人的。你不如乖一點,免得一會兒受傷。”
小伊戈掙紮,但是發燒讓他沒有力氣,再加上成年男人在力量上有壓倒性的優勢。恐懼與惡心感讓他快吐了,身體被觸摸,就像被無數肮髒的影子纏繞着。他是驕傲的男孩,劍術與體能都優秀,此刻竟然像這樣被人擺布。男孩拼死反抗。
“你不配做老師!!”
男人卻哼着歌,不緊不慢地再次掐住伊戈的脖子,等他因窒息而渾身癱軟。
“你忍忍吧,這沒什麽的,別的男孩也經歷過這種事。後來我們相處得都很愉快,他們甚至愛上了我。你想想,就算第一次不給我,你的處子之身會被這裏的其他男孩拿走,比如那個皇太子殿下不是嗎?放聰明點,男孩。”
空氣從肺裏被抽走,小伊戈的意識與身體漸漸因缺氧而恍惚。他看到,巨大的黑影壓在自己身上,帶着惡意的笑容,毛絨絨的觸須在撫摸他。肺裏好疼,喘不過氣。那怪物滾燙的喘息噴在他的脖頸,所有的影子都變成了恐怖的牙齒與口器。
要被撕裂了,要被撕碎了。
在那個間歇,男孩忽然奇妙地覺得也不過如此。死了就死了吧,但他絕不饒恕欺騙了他的男人。
黑暗的種子,在冒着泡的油膩的沼澤中。
“!”
混亂之中,小伊戈的手指好像碰到了什麽冰冷的金屬。是桌上的羽毛筆。男孩用盡最後的力氣,抓住羽毛筆狠狠紮入了男人手臂——
“啊!”
男人疼得松了手。
就不過是一瞬間,小伊戈手速快得像蛇,他抓住羽毛筆就戳向男人的眼球——
“啊啊啊啊啊啊啊!”
血液噴濺,桌子被掀翻了,散落的紙張緩緩落下。男人嚎叫着跪倒在地,捂着被戳瞎的左眼。
“……”
小伊戈喘息着,趁機逃出了那個噩夢般的房間。
嚎叫聲遠去,男孩跑着,從塔樓的旋梯一路飛奔而下。身後就是張開血盆大口追逐他的黑暗。
“……”
小伊戈一路都沒有回頭,直到他逃到了熟悉的學院走廊。
天色已經很晚了,燈火在風中晃動,走廊上只有稀稀疏疏幾個男孩坐着。他們正玩笑,一擡頭,忽然看到了小伊戈。
只見那個漂亮的男孩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身上沾着血,衣服被撕破了。
“啊!戈爾貢,你……你怎麽了?!”
男孩們吓瘋了,跑去找老師。
“……”
看到同伴,小伊戈明白自己暫時安全了。高燒還是讓他兩腳發軟,一想到剛剛差點發生的事,胃裏又想吐。眼裏漸漸要泛出淚水。
但是他忍住了。
就像從讨伐惡龍的戰役中幸存,小伊戈努力維持着騎士的尊嚴。
“晚上好。”
小伊戈向男孩們點頭致意,若無其事地往自己房間走去。
終于回到了房間。
小伊戈鎮靜地打開門,向關心自己的同伴的道了晚安,然後不失禮貌地輕輕關上了門。
門外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和呼喊聲,應該是老師們聞訊趕來了。
“啊,伊戈?斯沃德斯?戈爾貢,你怎麽了?開門啊,是不是受傷了?”
急促的敲門聲。
“……”
小伊戈沒有理會。
他打開行禮,拿出了悄悄帶來的小獅子布偶,也不管破破爛爛的髒衣服上滿是血污,立刻爬上床,用毯子蓋住頭。
“伊戈,伊戈開門啊,老師們看看你是不是受傷了!”
“孩子你別怕,出來。”
“開門!”
敲門聲,來來往往的腳步聲,鑰匙抖落的聲音,金屬的聲影。門被哐哐撞擊着。大人們焦急地呼喚。
“……”
小伊戈緊緊抱着小獅子布偶,躲在被子裏,低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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