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二

我的少年你好傻。

——《一路有你》

祝蓁意此時無比想念年幼時的那個路遠，內斂而溫柔。

在同學眼中，他是少言寡語的代表。

情況是什麽時候發生變化的呢？

好像是初一升初二的那次暑假，他和幾個同校生一起去打籃球。忘記了是什麽原因，反正那天他們破天荒地去了城西的籃球館。

還有一個學長在xx網吧裏替人開黑，他們一行人就等在門口，青蔥少年，吸引不少來人注意。

因為家裏有電腦，所以路遠很少去網吧，帶着些許好奇心朝裏頭瞥了眼，只是就這一眼出了事兒。

“祝蓁意，你怎麽在這？”少年邁開步子急匆匆朝裏走，就算只是一個背影，他深知自己不會認錯人。

“我……我說我來看教學視頻你信嗎？”祝蓁意心裏一陣吐槽，她特意選在離家最遠的網吧，這怎麽還狗血地遇到了呢？！

少年擡眸，看着電腦屏幕上顯示的“game over”，熟悉的黃黑色畫面。

他被氣得不經笑出聲，玩着黃金礦工跟他說來學習？

旁邊全是帶着耳機自顧自玩耍的人，不過這邊的動靜引起了網管注意。路遠看着要走過來的人，一把拎起女孩，“走。”

“等等等一下，我時間還沒到呢，多虧啊！”

“你作業做完了？”

“三十張卷子全寫完了？”

“随筆每天都寫了？”

“……”

“下次要是再讓我看到你在網吧，我就……”

他就像變了個人，從南洋最東頭的網吧一路碎碎念到西廂的學校。

從那時起，身邊的人就知道，言簡意赅的路遠，只要遇到和祝蓁意有關的事就會成話痨。

只是沒有人知道，那日回家後，祝蓁意笑得天真爛漫，仿佛不懼少年的威脅。

“如果再被你看到，那就怎麽樣？”

他将她抵在牆頭，凝視少女還未消逝的笑顏，故作思考認真道：

“那就再送你一本《五三》。”

風吹得頭發使勁在拍打着她的臉。

回憶戛然而止。

“停停停!”車道邊是一排排半人高的小叢林，再拐過一個彎就是校門了，祝蓁意忙喊話道。

“幹嘛呢？”路遠被她抓得左右搖晃，急忙剎車停下來，“還沒到啊！”

“我走過去。”

路遠人高手也長，悠閑地随手拉住她的書包。于是，祝蓁意還沒走出去兩三步，就感覺單肩背着的書包變得沉重，然後是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後退回去，她回頭颦眉道：“你幹嘛呢？”

“我還想問你幹嘛呢！就那麽點路，走什麽？”少年好看的清秀眉皺起，一臉不解。

“今天可是老楊頭站崗。”她要是這麽明晃晃地坐着路遠的自行車過去，這被教導主任看到豈不是坐實了“早戀”這個罪名。

那不行，她可多虧啊！

“然後呢？”路遠還是一臉懵逼。

“沒然後。”祝蓁意默默翻了個白眼，甩了書包到肩上，刮起一陣風。看到少年梳得服服帖帖的頭發，狡黠一笑，踮腳摸了摸他的頭，手上可是加了幾分力道，随後“走了!”

路遠，你能不能稍微機智一點！

身後的男生看着大步流星而去的女孩，勾唇無奈一笑，她那點小心思，也就最擅長用在這些上面了。

“老師早上好!”

祝蓁意笑得一臉春光燦爛，不過老楊頭仍舊黑着張臉，盯着他身後慢悠悠地路遠，視線飄向她又飄向他，“你們怎麽一起來的？”

“老師，您是不是又忘了，我昨天還和您說過呢!我和路遠家住一個小區一個單元樓，就上下層，來學校也就那麽條路對吧，想不遇到也難啊!”

每次碰到老楊頭站崗，她都要不厭其煩地解釋一遍。

“況且他爸媽還讓我多多照顧他……”

“祝蓁意，”在她身後聽得一臉黑線的路遠忍不住開口提醒，“時間快到了!”

老楊頭對于這個打算長篇大論的姑娘也有些頭疼，路遠這話倒是給了他個理由，“是不是想遲到，還不進去!”

祝蓁意一臉懵逼狀被路遠拉走。

不是您問我話的嗎？!

小臉一鼓，像是有着無限的委屈，“怎麽還成我的錯了呢！”

自行車庫走進校門轉個彎就到，等他停好車聽見女孩還在抱怨，無奈道：“行了，別鬧了，再不去就要遲到了！”

“呵！”祝蓁意向他嬉皮笑臉地吐舌頭，随後書包裏的牛奶也忘記給他就自個兒跑開了。

“阿意，你不會被抓遲到了吧？”

祝蓁意剛走進高二三班，早自習鈴聲就響起。

老師還沒來，座位旁邊的楊桃看好友一臉無精打采，湊近腦袋問道。

“沒啊!”

“喔，我看你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還以為你遲到被我爸抓了。”楊桃聲音壓得很低，她和年級主任是父女的關系，學校裏知道的可不多。

南洋一中秉持“一天之際在于晨”的理念，規定每天的早自習開始于7:00。

而高二組年級主任老楊頭又自行把時間提早了，所以高二組到校時間為6:50。

祝蓁意把書和作業從書包裏抽出來堆在課桌上，書包裏好像還有什麽方方正正的東西，颦眉再一摸，拿出一看原來是牛奶。

她忽然想起剛剛好像忘記給路遠了，自己也不喝就又随手放進書包裏，随後拿着必修書找了個舒服的坐姿。

“昨晚做了一個夢，我後來……”

“祝蓁意，怎麽又是你！把頭轉回去！”

睡眠不足，她看着語文書裏的那一個個文言文字兒發困，眼睛轉了轉，發現沒有老師在附近，于是轉頭打算和楊桃吐槽一下昨天的那個夢。

不過顯然她的運氣不怎麽好，加上現在這次，她這個學期“早自習聊天”被抓了的次數已經光榮上雙了。

而且每次都是語文早自習，每次都是這個看起來軟綿綿實則很兇悍的語文老師。

“喔。”祝蓁意眨巴眨巴大眼睛，聽話地轉過頭背書去了。

“蜀道難，難于上青天……”

“阿意，我說你怎麽這麽衰啊!”

“哈哈哈，阿意，你是不是和語文老師天生帶克啊!”

“真的搞笑，每次都是你!”

“……”

語文老師一走，周圍的人兒再也憋不住笑趴在桌上，你一言我一語的笑她。

對于損友們的嘲笑，作為當事人她表示I don't care。

時長一節課的早自習終于是結束，祝蓁意趴在桌上養精蓄銳。

為了提高學習效率，教室裏安排的位置是一人一桌，于是過道雖多但不寬，特別是一到下課人多的時候就更顯得過道有些窄了。

“對不起，對不起！”語文課代表在收作業，經過祝蓁意位置時剛好被撞了一下，差點把她的杯子撞到地上，忙出聲道歉。

不過，擡頭看姑娘趴在桌子上沒動，她笑道：“蓁意，你昨晚去哪兒浪了？這麽困。”

楊桃交完作業也湊了過來，問道：“你不是說你做了個夢，然後呢？”

“什麽大美夢讓你激動地睡不着了？莫非是春/夢？”

“我莫名其妙地做了個噩夢，然後半夜驚醒，你們覺得我還睡得着？”祝蓁意坐在靠窗邊，太陽光剛好照進來刺眼得很，于是她又換了個方向朝內趴着。

“半夜驚醒，這麽可怕的噩夢啊？那你先睡會兒吧!”

“阿意，那你多睡一會兒。免得下節數學課睡着被老楊給罵了昂!”

“……”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想打人!

陽光透過窗照進教室，不溫不熱地灑在少女的頭發上，從旁側看去像是覆蓋着一層虛光。

“是路遠，他怎麽來了？”“來找祝蓁意的吧！”“蓁意好像睡着了哎！”

身邊困得要命的祝蓁意早就熟睡過去，聽到身邊人提到耳熟的名字，低頭在看書的楊桃下意識地轉頭向外看去。

少年的背後陽光燦爛，階梯邊有郁郁蔥蔥的大樹在搖擺，他邁着步伐緩緩而來。

待他走近了些，衆人才瞧見那淡薄的臉龐上有一雙眼眸盡顯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  路遠：聽說你昨天做了個春/夢？

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