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

“嘚嘚!”

窗邊少年戴着黑色耳機，眉間冷意難掩，垂眸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路遠輕輕敲了兩下窗戶，少年擡首，眸光對視，皆是意味不明。

“這是小意上次欠你的。”他遞過來一張被折疊的黑色卡紙，說道。

安禛昕雖是低眸看着那黑色卡紙，腦海裏卻想着：他口中的“小意”，應該就是祝蓁意吧。

“不用。”即使是坐着，安同學氣勢卻仍是沒落下半分，“那是我請她的。”

“不用了，她一般不收陌生人的東西。”路遠蹙眉，看向坐着的人眸色深了幾分。幾秒後，伸手把紙放在他桌上，轉身徑直離去。

陌生人啊……

安禛昕仍是帶着耳機，只是裏面的歌聲早已停了，身邊竊竊私語聲很清晰地傳入耳裏。

“路遠和轉學生好像認識唉!”

“不知道，你去問問？”

“算了，新同學看起來好高冷啊!”

“人家從小在國外長大，我覺得肯定和我們沒有共同語言啊！”

“哎對了，這次路遠怎麽沒進重點班，還去了最差的七班啊？”

“天，你竟然連這事都不知道！之前不全校廣播批評了嘛，他可是很有勇氣地交了白卷!”

“天吶，白卷!他怎麽？”

“肯定是為了祝蓁意啊!”

“……”

黑色卡紙露出紅色的一角，他皺起了好看的眉，彎曲手指輕扣桌面。

剛剛那個少年，中午在食堂好像就坐在祝蓁意旁邊，那時也和他對視過，眼裏充滿了警惕。

他好像在防着自己。

下午放學，安禛昕沒有選擇去學校食堂用餐，而是直接出校門打算回家。

自行車鈴聲在耳畔不停，一個個通宿生騎得飛快，門衛保安在那吼個不停要“小心一點”“注意安全”。

“好香啊！”“好想喝啊！”路對面的奶茶店裏飄出甜甜的奶香味，女孩放慢步伐，還時不時停下來感嘆幾句。

“行了，別看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旁邊的少年單手扶着車，空出來的手揉亂女孩的頭發，眸裏藏着盈盈笑意，“反正你又不能喝！”

“哼，你好煩哦！”感受到腦袋上的重量，她忙推車往另一邊去了幾步，嗔怪道，“別把我頭發弄亂了。”

在一群騎車飛奔的人裏，推着自行車慢慢走的祝蓁意和路遠特別顯眼，安禛昕站在樹蔭下，眸光一直随着兩人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見。

“路遠和祝蓁意……兩個人很熟嘛？”安禛昕暫時住在學校附近的小區裏，剛好有同學和他同路。

“他們倆當然熟啊！”若是往常聽到有人問這個問題，李展必定嘲笑一番，不過看是新同學，“哦對，你剛來是不知道。”

他性子大大咧咧，又見新同學好不容易開口一次問話，就知無不言。

“據說他倆從小學起就一同上下學，有時候還會住在對方家裏。你別看路遠一副很拽的樣子，不和別人多說話，不過他一旦遇上跟祝同學有關的事，就不一樣了！”

“上次期末考試祝蓁意缺考，我們高三是按成績分班的，所以她肯定進七班，那可是歷屆的理科最差班唉！只是沒想到啊，路遠那小子膽子不小，交了白卷。”

“缺考？”安禛昕抓了重點。

“恩，一家醫院在期末考那幾天出事了，她爸也因為醫鬧糾紛意外……出事了。”李展就是個八卦小能手，“那可算是我們南洋近幾年的大事了，網上電視上新聞都有報道。”

李展正說到興頭上，完全沒注意到已經走過自己家樓下了。安禛昕輕咳一聲，提醒道：“你到了。”

“噢嘿嘿，那我上去了，再見!”李展摸摸後腦勺，笑着離開。

晚上七點，因為是剛搬進來，所以布置的家具少，父子兩人又是坐在餐桌前自顧自的吃飯，顯得異常冷清。

“你爺爺奶奶，知道你這次回國的事嗎？”安恒用完了餐，放下碗筷擡頭看向對面的少年。

“他們參加了一個科研活動，要三四個月。”言下之意，他就是趁着他們在封閉狀态下自己來的。

“你回來……是要做什麽？”

安禛昕适時地放下手裏餐具，對視上他的眸光，室內恢複一片寂靜。

半響後，少年緩緩開口，問道：“你呢？”

“……”安恒忽略了他的問題，“過幾天，等你玩夠了，回去吧!”

“這裏才是我的家。”少年一字一頓無比堅定道。

“安禛昕，你該長大了。”安恒的嗓音醇厚，只是參雜着絲絲疲倦。

“是啊，我該長大了。”

“所以，我想有自己的人生。”

冷色調的卧室裏，他攤坐在床邊，那個精致的相框裏嵌着一張照片。

向來清澈的眼眸泛着層層波瀾，嘴角微揚含着笑意。他輕輕撫過相片，甚是小心翼翼。

照片中是一對穿着制服校服的男孩女孩在旋轉木馬前留影，夕陽的柔光灑在他們的臉上，灑在那抹天真純潔的笑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