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七回就這樣提親真的好嗎？

? 青荇從太師府走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放空的。

——你說陳亞言啊？那人挺好的啊，為人和氣，又有真本事，我見他的次數也不多，不過每次上元節的宮宴上能打個照面。那人沒什麽架子，同文臣的關系也挺好的，長得也好，總是笑臉迎人，你是不關心這些，聽說啊……朝廷裏好多人想攀他這門兒親呢～就是陳亞言一直不松口，倒是有小道消息說他有心儀的姑娘，從小兩個就一塊兒玩呢，也不知道真假……

太師府小少爺的話一直在青荇耳邊重複着。七七騙了他，什麽‘長得不行’什麽‘空有蠻力’，果然只是為了讓他寬心才這麽哄他的。陳亞言，怎麽看都是人中龍鳳吧……青荇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自己心裏的煩躁卻毫無用處。下元節到現在已經好幾天了，他卻一日比一日害怕七七會不會真的有一天不再屬于他。他不該去找小少爺的，如果不去，就不會知道這麽讓他難堪的事實，難堪到他甚至不敢問出那個‘小道消息’裏的姑娘是不是就是沈府千金……

渾渾噩噩的走到家門口，卻看到門邊站了一個人，笑吟吟的瞧着自己。

“七七……你怎麽來了？”

“等你呀，”七七在青荇跟前站定，“我還沒吃飯呢，一起吃？”

“好，好。”看着眼前的少女，青荇一掃之前心中的陰霾，只覺得只要七七心裏有他一分半分的，就比什麽都好，在七七的催促下，青荇拿出了鑰匙正要開鎖，卻在摸到鎖的那一刻頓了一下，然後抱歉的看向七七，“我忘了平日裏就我一個人吃飯，這晚間都是中午剩下的菜色，七七你頭一回來，總不好讓你陪我吃這些的，不如我們出去吃吧。”

七七心裏對這個是不在意的，不過看着青荇的神情又不想逆了他的意思，于是點頭應承了。

兩人走過巷子拐彎的時候路過了一家包子鋪，老板娘笑容滿面的看着青荇，“先生今日不買包子？”

青荇搖了搖頭，領着七七走得有些快。七七皺眉看了青荇一眼，“走那麽快做什麽？……是不是那老板娘家的女兒瞧上你了？！”

青荇無奈的笑着握住了七七的手，“除了你，還有誰能瞧得上我呀。”

這一刻在青荇看來，是那麽的幸福，如果這份幸福能一直長久下去，要他用什麽來換，他都樂意……可是這一時半會兒的幸福，卻在兩人吃過飯後手牽手走到沈府門口時，被敲了個粉碎……

站在沈府門邊的那位少年郎，姿态風流，笑意盈然。他只是站着不動，都好似能抓住所有人的目光，而那個被旁人注視着的少年，卻向沈七七露出了最真心的笑容，“七七，我回來了。”

“……陳亞言……你，你不是要上元節才，怎麽……這不是才剛過下元節，你，你……”

“七七看到我這麽高興啊，話都說不清楚了。”陳亞言笑了兩聲，伸手就想揉揉七七的頭頂，然而還沒有碰到對方的發絲，手腕就被捉住了。

一直刻意忽略的男人用最直接的方法彰顯了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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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被攥住的手腕，陳亞言皺了眉。他的手下跟他彙報說看到沈七七和別的男人在下元節同游時，他未曾在意，只當她是跟家裏哪個哥哥一道，卻在聽到手下對男人的描述時起了疑心，沈家的那幾個小子可不是會穿得這麽規規矩矩的男人。收拾了手上的事務之後他馬不停蹄的趕回了皇城，甚至沒有回自己家，就這麽一路到了沈府，同沈員外和沈家的六個兄弟打過招呼之後就一直在門口等七七回家。初見到青荇的時候，心下覺得這樣平凡的男人根本配不上沈七七，此刻從手腕上傳來的疼痛，卻讓他對眼前的男人另眼相看了幾分。

陳亞言，“放手。”

青荇，“你別碰她。”

陳亞言挑了挑眉。從小到大，被他揍跑的沈七七的追求者不在少數。原因無他，只是他覺得那些人不配。沈七七怎麽着也是一路在自己的羽翼保護下一塊兒玩了好些年的，他是将軍府的獨苗，沒有兄弟姐妹，認識了沈家幾個兄弟之後真的是意氣相投，幾年接觸下來，陳亞言自認多少也算是沈七七半個哥哥，對她的愛護不比那幾個親哥少半分，那是掏心窩子的把她當親妹妹一樣關心。

“七七，不介紹一下麽？”

“哎，他是青荇，”七七說着，拉住青荇的胳膊晃了晃，待青荇松了陳亞言的手腕之後才轉頭看向陳亞言，見到對方正在揉手腕，七七嘟囔，“有那麽疼嘛，青荇一個讀書人，能有多大力氣，陳亞言你個嬌氣鬼。”

陳亞言無奈的笑了笑，他也不相信青荇有這份力氣，可是親身體會之後倒是信了，怪只怪這男人真的受不得沈七七被別的男人碰一下吧，那種為了護着自己最在意的寶貝時爆發出的力道，真是差點讓他都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再一回味沈七七的話，陳亞言心裏一把辛酸淚，這妹子有心上人了，就不待見他了，那他好歹得關照關照未來妹夫不是……“原來這位就是青荇先生，早有耳聞。我家七七好本事，能進到亭榭書院讓青荇先生親自教導，真是不錯。”

陳亞言故意将‘先生’和‘我家’兩字咬得極重，一瞬不瞬的觀察着青荇的神情，然而沒想到的是，第一個忍不住的卻是沈七七，“誰是你家的，少瞎說。”

“哎，我可沒有瞎說，聘禮我都準備好了，明天就擡過來，想必沈員外也一定是會同意的。”

陳亞言的一句話，把青荇驚得心都涼了。他原本是想趕在上元節陳亞言回來之前提親的，畢竟這時節到上元節也是還有幾個月的，他可以抓緊準備一些東西，可是他沒有想到陳亞言今日就出現在了自己跟前，他說他要提親，他說沈員外一定會答應……青荇轉頭看向身旁的七七，“七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七七你會離開我麽？想問出口的話，卻在看到對方的神情時梗在了喉上。她就那樣看着眼前的翩翩少年，而他看着她的側顏，不敢去揣測她的心意。他心知自己是比不上陳亞言的，他們從小認識，本就有那一份天真情誼可言，而兩人的家世又相當，可謂門當戶對。少女柔媚，少年俊逸，不論年歲或是外表，都沒有更般配的了。不像他，他比她年長好些，平素又跟塊木頭似的無趣。

“七七，”暗啞的嗓音響起的同時，還有擡起覆蓋在沈七七眼前的手，明明知道這會兒識相的話應該選擇離開才對，可是還是無法忍受她看向別的男人，甚至把之前也許只是戲言的話無恥的搬了出來，“你說過不會丢下我的。”

沈七七盯着陳亞言的時候眼裏不斷刷屏的彈幕‘陳亞言我艹你大爺陳亞言我艹你大爺陳亞言我艹你大爺陳亞言我艹你大爺’突然就黑屏了，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忽略了身邊的青荇。急急的将他的手拽下來，果然看到了對方受傷的神情。

“青荇你不要理他，他這人就這樣，滿嘴瞎話。”

“是不是瞎話，進去問問沈員外不就知道了，”陳亞言挑釁的看了一眼青荇，“青荇先生，你敢麽？”

陳亞言撂下話，轉身走進了沈府。

沈員外看着站在大廳裏的沈七七和青荇，又掃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陳亞言，心裏已經有了自己的計較。青荇的心思他是早就知道了的，只是自家女兒這邊兒，他是真沒留神，雖然也曉得兩人有些接觸，卻沒想到眼前這個外表并不出色的男人會真的讓七七動了心。

“亞言吶，你說你一回來就跑這兒來，又在門口等了那麽久，我這長輩心中也是過意不去啊……”

“沈叔叔說笑了，亞言小時候頑劣，在您家蹭吃蹭喝的時候可不少，對我來說，可是打從心底将您當父親一樣尊敬的。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會，讓您能拿我當他們哥幾個一樣看待。”說着，指了指廳裏其他座位上的六個少年。

沈員外樂呵呵的笑了。他是打從心底喜歡陳亞言的，伶俐，有為，這樣的男子才該是他家寶貝女兒的良人，此時對方話裏話外的，他也都聽得明白，心裏一喜，正要開口，卻被打斷。

“沈員外，青荇想要求娶令愛。”

“青荇先生，”沈員外尚未開口，七七的一位哥哥卻先發難了。雖然他們也知道青荇并沒有什麽劣跡，可單說情誼，他們六個當然是更了解陳亞言，下意識的也認為以陳亞言的為人，七七跟了他不會吃苦，“我家妹子，可不是一般人娶得起的。”

“我知道，”青荇垂下眉目，他從來就知道自己和七七的差距，“我會對七七好。”

“每個來求娶我女兒的男人都這麽說。”沈員外放下手中的茶杯，聲音聽不出太大的情緒。“若是七七跟着亞言，他不必說這樣的話，我也會相信我家七七會過得好。可是青荇先生，你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房間裏的人自然都清楚，而陳亞言似乎還嫌不夠明确，笑容滿面的看着青荇開了口，“青荇先生，雖然我準備不夠充分，不過明日黃金白銀各五箱，绫羅綢緞各二十匹，極品金銀玉手镯、耳環、耳墜、戒指各三套，我還是拿得出來的，就是不知道青荇先生，能拿出哪些當做聘禮呢？”

“陳亞言你……”

“我拿不出那麽多，”沈七七的話被青荇打斷，看着跟前氣得臉都紅了的少女，青荇握着她的手緊了緊，他知道沈家包括陳亞言都不看好他，這也是正常的，他不過一個教書先生，可沈七七卻是含着金湯勺出生的千金小姐，“我只拿得出五千兩白銀。”

大廳裏再度安靜下來，五千兩也許在普通人家看起來不少了，可是跟陳亞言之前的聘禮一比，就是一套極品首飾也買不起。何況對這整個沈府來說，五千兩更是九牛一毛。陳亞言托着下巴看着沈七七和青荇，不言不語，嘴邊的笑意也沒有少一絲一毫，六兄弟盯着自家的爹，就等着他下令将人丢出去，沈員外則是撇着茶沫，不聲不響。

青荇感覺到自己握着的小手有一些僵，心中苦笑，七七也是覺着少了麽……他應該再想些其他法子來湊聘禮的……只是別丢下他，他真的不想松手……

“我嫁。”

“小幺兒你瘋了？！”七七的孿生哥哥第一個站了起來，想要伸手将她從青荇身邊拉走，卻在看到她的神情時猶豫了一下，“小幺兒，你說話別沖動。要後悔的。”

“我不後悔。我不嫁給他我才會後悔。”

“啧啧，七七，嫁給我可以做将軍夫人，走出去多威風，你忘了你小時候我扮新郎官兒，你扮……”

“陳亞言！我艹你大爺！勞資跟你拼了！”沈七七把青荇的手一甩，撲着就朝陳亞言沖了過去。所有人都被千金大小姐語出驚人震住了的時候，七七卻還沒掐到陳亞言就已經被止住了動作。

陳亞言心有餘悸的捋了捋氣息，本想說一句‘你這麽兇可沒人敢要’，卻看到青荇那一臉‘我的女人好可愛’(/ω＼)的時候，硬是說不出口了。只得起身朝拖住七七的那位中年婦女行了禮，“多謝沈夫人出手相救。”

“娘，你放手，我要打死他。”沈七七七扭八扭的掙紮着，想要沈夫人放了自己的衣領。

“急什麽。”沈夫人掃了廳裏的衆人一眼，又格外的多看了青荇一陣，然後才松了手走到主座坐下，手指叩的點了一下桌沿，廳裏沈員外和六兄弟都不約而同的縮了一下脖子，“因為什麽事争執的？說來我聽聽。若是陳亞言不對，我幫你打死他。”

陳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