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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跟前說:“姨夫你別聽她瞎說,我才沒說她那樣,我就說了她一句做活太慢,她就惱了,真的,不信你問問姑姥姥。”
一邊的黃老太聞言擺擺手道:“多大點兒事,用得着這麽吵吵?多娣你也是的,好歹是個當姐姐的,跟妹妹較什麽勁兒!”
和煦的日光灑下來,落在院子裏這大大小小一群人身上,讓衆人明明白白看到了苗翠花臉上的冷笑。
鄭多娣第一個有點沉不住氣,瞪着苗翠花問:“咋,姑姥姥說錯你了?她一個長輩還能故意陷害你?”
苗翠花反問:“難道不是?”那老太婆說着安撫的話,卻把錯處都歸到了她的頭上,呵呵噠。
“我看你是真欠揍了!”苗富貴怒從心起,扭身從旁邊撿起根棍子就要動手。
黃老太忙伸手去攔苗富貴,嘆着氣道:“唉,算啦算啦,都是自家人,吵吵起來倒讓人笑話,反正我也沒啥事兒,就我去做飯吧,翠花有傷,讓翠花再歇幾天。”
“喲,既然姥娘這麽說,那我就歇着去了。”苗翠花直接無視了苗富貴一臉的陰沉,沖不安看着自己的翠峰微微一笑,轉身出了家門。
她真是特麽的忍不下去了,對着這麽一家子人,她又不是那些傳說中的宅鬥宮鬥高手,哪怕恨不得置對方于死地,也能笑臉相迎。現在她時時刻刻吐槽值爆表,如果再繼續忍下去,她怕自己沒變成忍者,直接進化成神龜。
或許那朵白蓮花小哥說的沒錯,她就是個潑婦,只能撒潑耍賴,沒有那麽多計謀和城府。
翠峰一直老實,當着苗富貴的面,那大大小小三個女人不敢太過分,所以,苗翠花并不是很擔心翠峰留在家。
她要出門散散心,散掉這一肚子的悶氣。
“苗翠花,你給我回來,你幹啥去?!”苗富貴追出門來,臉色鐵青的瞪着苗翠花,他不怕這死丫頭跑了,可他怕的是這死丫頭會不會又跟上次似的尋死覓活,到時,左右鄰居還不得數落死他。
胡同裏很安靜,現在是午後,各家要麽已經飯後歇着了,要麽正在用飯,就連整天駐守在胡同口的張婆婆都擅離職守了。
名義上,或者血緣上的這對父女,宛如陌生人一般冷冷對視着。
不對,不能說是陌生人,若是陌生人,又豈會這樣冷若冰霜。
對視許久後,苗翠花勾了勾唇角:“這個家裏沒人待見,我在外頭待會兒,免得礙眼。”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誰不待見你了?給我回家裏來!”苗富貴是真惱了,原先還想着留這丫頭兩年,好歹能幫着幹點活,現在看來,這丫頭就是惹事精,還是趁早打發了的好。
“要麽讓我在外頭活一會兒,要麽弄死我拖回家去,你自個兒選。”
“我看你就是打的輕!”苗富貴終于爆發了,也不管苗翠花究竟會不會再次尋死覓活,捋起袖子沖了上去。
非要讓這丫頭知道,他苗富貴是一家之主,這家裏是他做主,誰也別想拿捏他!
苗翠花輕輕咬了下唇,看準時機往旁邊一躲,肩膀一斜,直接撞開了旁邊王嬸家虛掩着院門,跌跌撞撞的摔進了院子裏。
靠,真特麽疼啊,虧得現在還不是盛夏,不然,那時穿得更單薄,估計要挂彩。
“幹嘛呢,這是幹嘛呢!”王嬸無奈,從屋裏出來,皺着眉瞪了門外頭的苗富貴一眼,“天天打來罵去的,翠花丫頭不是你親生的?”
不過一牆之隔,隔壁的動靜,誰聽不見?只不過是因為不方便管別人家的閑事,所以并無人推門出來。
可是,苗翠花現在砸門摔進來了,不想管也不行啊。況且,王嬸也真是心裏不舒坦了,那富貴媳婦是怎麽回事,打從生了小的,就開始不消停了。先前還都覺得這女人不錯呢,看來,後娘就是後娘,怎麽也變不成親娘。
畢竟王嬸年長,苗富貴也不好跟她甩臉色,勉強幹笑了一聲說道:“嫂子你誤會了,這丫頭成天偷懶逃滑,她娘坐着月子,她在家連個飯都不做,她娘使喚她,她就當沒聽見,還跟長輩頂嘴,我要是再不管教她,還成什麽樣子了。”
說話的工夫,王嬸已經扶起了苗翠花,嗤笑一聲,撇着嘴問:“聽說黃嬸前天來你家了,她來做什麽的?”
“這不荷花坐月子麽,她專門來伺候荷花月子呢。”
“翠花做飯,翠花幹活,翠花跑腿,翠花挨罵,她?”
王嬸沒再說下去,可那意思很明白,活都是翠花幹的,那黃老太伺候的哪門子月子?
苗富貴一下子接不上話來,吭哧了兩聲,硬着頭皮說:“那是長輩,哪有讓長輩下廚幹活的?”
“喲,那黃嬸日子過的不錯,帶個表一層的外孫女進城享福來了,老家那邊怎麽也找不着丫鬟使喚是不?”
沒錯,王嬸就是不爽了,這麽多年來,苗翠花也算是她看着長大的,這幾天都苦成什麽樣了?那黃老太來伺候閨女月子,還帶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成天坐着支使翠花,這算什麽?那個什麽表外孫女也是,一個拖油瓶還成天罵主人家,好不好意思?
劉荷花不知道,就在她全心全意伺候她寶貝兒子,算計如何順理成章的搞定苗翠花姐弟時,她好不容易塑造出來的賢惠後娘名聲,已經開始瓦解了。
沒辦法,想要的東西太多了,就難免會顧此失彼。
苗富貴答不上話來,又不好跟王嬸吵,跺了跺腳還是把目标轉向了苗翠花:“死丫頭,連你爹的話都不聽了是不是?哪裏就那麽多麻煩事兒,趕緊跟我回家,你王嬸忙着呢。”
王嬸冷哼了一聲:“富貴啊,你也別嫌我多事,這幾天了,咱們胡同裏大家夥都看着呢,你自己好好尋思尋思,你這麽着對得起香玉麽?翠花翠峰雖說沒了娘,可爹好歹是親的,你總得給他們留點活路吧?”
“王嬸,我沒事,我就是,我就是……翠峰他還小,我得把他拉扯大……”說着,苗翠花眼淚汪汪的看了眼苗富貴,“爹,我也不指望別的,我不惦記啥,只要翠峰好好的,讓我咋樣都行……”
聞言,王嬸又長長的嘆了口氣,擱着親爹不提,反倒要一個十二三的姐姐拉扯弟弟,這是為啥?
苗富貴沒吭聲,看了苗翠花一陣子,終于說道:“行了,我知道了。不是我說你,你多娣姐是客人,你哪能跟客人吵架?還有,你姥娘是長輩,有哪個跟長輩頂嘴的?不是為着這個,我也不能生氣。”
矮油,這是表示和解的意思麽?苗翠花抿抿唇,見好就收的表示自己一定不會頂嘴吵架了。
風波,似乎就這麽過去了。
☆、34 荷花說了
回了家,苗富貴倒也沒再繼續跟苗翠花算賬,而是揮揮手打發苗翠花去屋裏呆着。
一邊的黃老太扁扁嘴,沒吭聲。
反倒是被黃老太支使去洗菜的鄭多娣,擡起頭來說道:“貴叔脾氣比我爹好,要是我爹,不定怎麽收拾我哩。”
苗翠花回頭看了眼,聳聳肩道:“沒法子,誰讓我爹脾氣好呢。多娣姐要是眼饞,趁這會兒趕緊一根繩吊死去,還能趕得上托生到我娘肚子裏給我做個妹子。”說完,她也懶得看苗富貴的臉色,直接就回了屋,反正今天做飯的不是她,愛咋地就咋地。
見苗翠花進門,苗翠峰立刻迎了上來,不安的小聲問:“姐,你沒事吧?”姐不讓他跟過去,可他怎麽放心,也不知道爹在外頭有沒有動手打姐呢。
“你看我哪兒有事?”苗翠花笑眯眯的活動活動手腳。
“也是……”苗翠峰點點,剛要放下心來,就發現苗翠花頭發亂了,一邊衣裳上頭還都是土,小臉一下就陰沉下來了,“你這是怎麽弄的,是不是爹打的?”
诶?苗翠花一愣,低頭看看,才恍然笑道:“不小心跌了一跤,沒啥大事,別一驚一乍,搞得跟我斷了腿瞎了眼似的。”喵喵的,這小子平時看着乖巧還帶點呆萌,一冷起臉來還真挺吓人。
如果沒人動手,姐好好的怎麽會摔倒?怕是爹動了手吧。姐說的沒錯,他們是該走了,這個家不是他們的家,這個爹,也不是他們的爹。
苗翠峰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很小,白皙柔軟,用最簡單的話講,就是手無縛雞之力。不過,他會長大,長的比爹還高,到那時,誰也別想再欺負姐,就算是爹也不行。
“喂喂,想啥呢,你姐好得很,只要你姐不想吃虧,誰還能把虧硬塞你姐嘴裏?行了,拿你的功課來,我看看你學了多少。”
這小子看着老實,心裏的思量多的很,又聰明,還有個過目不忘的天賦,她要是一不小心給帶歪了,教成個**可就不好了。
接下來的兩天,苗翠花真個就當了甩手掌櫃,一粒米都不碰,擎等着鄭多娣去做飯。
人家黃老太可是提前就說了,翠花這丫頭懶,太懶,就是不如多娣能幹。既然你能幹,當然要讓大家看看你是怎麽能幹的咯。
對此,苗富貴沒多說什麽,但卻讓苗翠花提起了戒心,因為,她察覺到苗富貴時常會皺着眉看着她,不知在思量些什麽。這可不是個好現象,以苗富貴的脾氣,怎麽會把怒火忍下來,別說打她了,連罵都少了許多。
事若反常必有妖,不小心提防着,天知道會有什麽坑爹,不,坑閨女的事兒發生。
“翠峰,你記好了,我不在家的時候,誰敢欺負你,你可勁兒哭,大哭,跑出門去哭,知道不?還有,要是瞧見姥娘跟娘偷偷叽咕啥話,或者出去找什麽人,你都記着點兒,等我回來了告訴我。離他們遠着點兒,他們不找你,你哪怕躲起來呢。”
畢竟在家也将近十天了,苗富貴一個人出攤實在是忙不過來,只能又把苗翠花給拖上。若是以前,苗翠花還放心點,畢竟劉荷花是一個人,可現在多了個黃老太,還多了個鄭多娣,翠峰一人在家,她可真是不放心啊。聽着苗翠峰把自己交代的事情一字一句的重複了兩邊,苗翠花才放心的點了點頭。
也許是她過慮了,翠峰雖然還小,但也好歹有十歲了,又不是什麽都不懂,肚子裏還有幾分小精明,有她這些天的諄諄教導,應該不會有什麽麻煩才對。
拉着板車走了一段路,一直默不作聲的苗富貴忽然幹咳了一聲,有些不自在的喚道:“翠花。”
“啥事兒?”苗翠花從車後頭冒出半個腦袋來,她正趁着這會兒沒人留意,一邊推車一邊在腦海裏刷早點系統呢。
“你現在也大了,許多事兒你也懂得。你娘剛生了大財,家裏這幾天事兒多,我也沒工夫總管教你,你看你都鬧成什麽樣子了。你姥娘是來幫忙的,你跟她頂嘴像什麽話?你多娣姐是客人,你能跟客人吵架麽?前頭的事兒我也不多說你了,以後你消停點兒。再說,你都十三了,要不了兩年就該說親事,就你這性子,能找個好人家?你看看你,小時候還挺老實的,這兩年脾氣是越來越大,萬一傳開了,外頭人得怎麽說道你?”荷花說的沒錯,趁着翠花這會兒還小,這潑辣性子還沒傳出去,得趁早給翠花訂門親事。
苗翠花的嘴角微微抽動,喵的,她才十三好麽,你惦記親事也惦記的太早了。想到任務單上那個“避開十四歲出嫁”的任務,她又是一陣子磨牙,喵的,就沖這個,她也得把那個任務接下來,反正她本身就沒打算十四歲嫁人。
“翠花?翠花?”苗富貴喊了兩聲才聽見回應,心裏更加不痛快,冷着臉說,“跟你說話呢,聽不見?以後把你身上收拾幹淨點兒,成天亂七八糟的。我本說今年添了大財,也沒閑錢給你置辦衣裳,你娘心疼你,說是把她的衣裳找幾件,改改給你穿。就沖你娘對你這份心思,你也不能再氣她了,知道不?”
“她的舊衣裳改了給我穿?”苗翠花重複了這個事實,然後撇嘴一笑,“知道了,你讓她改了給我,我都收下。”喵的,真對我有心思,你咋不掏自己的私房給我買衣裳?反正不要白不要,她早晚要帶着翠峰走人的,這會兒多存點,走人之後直接送當鋪裏去,能換多少是多少。至于那個任務,她剛剛已經順手接下了。果然沒有難度的任務,給的獎勵就差勁啊,竟然是煮米粥的方法。
她早就會煮米粥了好麽。
苗富貴想要罵苗翠花兩句,想了想,還是忍下了。荷花說的沒錯,因為他罵了這丫頭幾句,這丫頭又正好有傷,鬧得現在胡同裏的人都以為他刻薄了她似的,說不準有誰家借這事兒挑唆着翠花不聽話。荷花也說了,翠花的臉蛋水靈,萬一有大造化嫁個好人家,将來也好幫襯着娘家一把。還是先壓一壓脾氣,到底翠花将來是要嫁人的,如果鬧得太僵,以後也不好來往。荷花還說了,家裏這麽多張嘴都是要吃飯的,哪怕翠花嫁的不好,可好歹也能有幾分彩禮,到時手頭也能寬松點。
那個,大叔啊,你心肝寶貝荷花還說什麽了沒?
☆、35 目标
一連三天,苗翠花從翠峰那裏得來的消息都是一切照常。似乎黃老太真就開始一心伺候起劉荷花,把閑雜事等都抛到腦外去了。
不過,她倒是得知了另外一個消息。
親愛的多娣妹子,人家可不是閑着沒事兒進程來逛街的,而是……找親事。
對于這個,苗翠花真是納悶了,聽說鄭多娣家在黃家溝隔壁的鄭莊,難道鄭莊連一個适齡未婚男子都沒有麽?哦,也是,找個城裏的人家,總比在莊上嫁個村漢好些。估計多娣妹子這次也就是來碰運氣,能找到婆家最好,找不到就算是出來玩一趟了。
“她成天往外跑,我跟過兩次,見着個俊秀的男子就要看人家呢。”說這話的時候,苗翠峰忍不住就想笑,他原本以為鄭多娣跑出去是要做什麽壞事,卻沒想到她漫無目的的四下走動,哪家店裏有年輕男子,她就要進那店裏轉上一圈。他也是偷聽了黃老太和劉荷花的話,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的。
“行了,我知道了,你遠着她點兒,省得丢人。”說着,苗翠花忍不住輕捏了翠峰的臉頰。
這小子雖然還沒長開,可看臉型五官就知道,将來指定是妥妥的帥哥一枚。雖說鄭多娣今年都十六了,可萬一這妹子控正太呢?要知道,明憲宗可是比萬貴妃小了十七歲啊。
苗翠峰應了一聲,見苗翠花沒什麽話再交代自己,笑嘻嘻的扭頭走了。
看着苗翠峰的背影,苗翠花忍不住嘆了口氣,看來,她還要小心守護着弟弟的貞操才行啊。她可沒忘了,這看似保守的古代,卻是詭異的男風盛行,這一點上,比現**放多了。
一陣微風掠過,牆邊已經長出了花盤的向日葵輕輕點着腦袋。
喵的,我家翠峰是小雛菊!
“翠峰,我走了啊,你自個兒在家乖乖的。”
晌午吃了飯,苗翠花沖苗翠峰招呼了一聲,起身就走。
她腦袋上這一圈子紗布已經換了五次,也差不多該結束了,靠着這個,她兜裏現在又存下了二十五個銅板。依照目前的物價,正好夠她和翠峰兩天半的夥食——住宿當然是別想。
有時候,她都想一咬牙,直接伸手把苗富貴的錢袋給順了。
可是,将來呢?沒了錢繼續去順別人的麽?偷,會成為習慣,不論是偷什麽,所以,還是從源頭上掐斷的好。
“翠花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藥鋪,正好要給表姨抓藥。”
就在苗翠花剛要踏出院門的時候,鄭多娣追了上來。而苗翠花的反應是直接出了門,還很有禮貌的随手關門。
如果不是鄭多娣躲的快,她那還算挺直的鼻梁就要匍匐在她的臉上了。
心有餘悸的摸了下自己的鼻子,鄭多娣氣得跳腳:“苗翠花,你沒聽見我的話是不是?!”
“聽見了啊。”苗翠花回頭瞥她一眼,“我又沒聾。”
“那你還不等我?”
“我是聽見了你的話,不是聽你的話。”
許是鄭多娣這兩天反應過來了,不管是城裏還是鄉下,沒有哪個人家會樂意娶一個潑辣難纏的媳婦,所以,每次出了門來,她便收斂了許多,免得萬一有城裏的人家打聽她時,這胡同裏的人滿嘴胡說八道。
所以,她只是跺了跺腳,跟上了苗翠花的步子。
這倒讓苗翠花忍不住挑了挑眉,她還等着多娣妹子跟她撒潑,好讓她練一下嘴皮子的。
輕車熟路的轉進西環街,苗翠花現在進白記是閉着眼都不會找錯門了。進門前她回頭看看,果然看到鄭多娣也跟了身上來,她不禁翹了翹嘴角。
要說鄭多娣花癡的話,這白記裏頭不正好有一朵清雅秀麗的白蓮花麽,難不成鄭多娣也是慕名而來?
“苗姑娘請坐。”只聽那輕而急促的腳步聲,白蔹便知道是苗翠花來了,擡起視線微微一笑,“今日,想通了沒有?”
苗翠花的臉頓時拉長了,她本來腦補着鄭多娣與白蓮花二三事,可只聽白蔹這一句,她就開始頭疼牙疼渾身疼起來。
是不是學醫的人都特別執着?還是說,僅僅是眼前這位有強烈的強迫症而已?她都拒絕了幾次了,這小子怎麽就有這麽好的耐性呢。
只看苗翠花的表情,白蔹便知道她是什麽答案了,也不多說,只指着自己面前的椅子道:“請坐,我這就為你換藥。”頓了頓,他又赧然一笑,“在下記性不好,這才想起姑娘的傷已經愈合,不用再上藥了。相逢即是有緣,姑娘若是下次再行那一哭二鬧三撞牆的手段,盡管來找在下。哪怕是真的傷了病了,在下也定能讓姑娘痊愈。”
“喂,你累不累啊?”苗翠花真是服了他了,成天頂着那一臉仙人一樣的笑容,吐着毒水四濺的槽,人可以精分到這等地步麽。
“累?”白蔹一怔,淺笑着搖頭,“多謝姑娘關心,今日病人不多,在下不累。”
“你……算了,拆紗布吧。”她算是徹底明白了,這小子根本不是精分,而是已經将毒汁徹底融入自己人格中去了。
一旁跟進門來就站在原地不動的鄭多娣圓睜着眼睛。
怎麽會有這般好看的人呢,從前聽說書人說那俊秀的公子,什麽唇紅齒白,什麽風華絕代,她總想不明白是什麽樣子,原來就是這樣。看不夠,怎麽都看不夠,那位好看的公子哪裏都好看,就連手指頭都比女子的還漂亮。
“那邊的姑娘,你可是來抓藥?”一邊坐堂的楊柏幹咳了一聲,常有姑娘家頭次見少爺時會看得失神,他可得盡職盡責的把人叫醒啊。
苗翠花心裏一清二楚,回頭沖已經混熟了的楊柏笑道:“楊叔,那是我後娘的親娘的表妹的外孫女,跟着我後娘的親娘來我家玩的,她來時說是要抓藥,不知道她要抓的事什麽藥。”
後娘的親娘的表妹的外孫女?饒是楊柏還沒老糊塗,也被這關系繞了兩個圈子才轉出來,不禁微微搖頭,人家做娘的來伺候女兒坐月子,你一個表外孫女跟來做什麽。
被苗翠花一說,鄭多娣終于回過神來,連忙收回自己的視線,免得再看那位公子看得失神,快走幾步上前,将藥方子遞給櫃臺後抓藥的小夥計。
只是,她的心裏卻是翻滾了起來。
怪不得死丫頭一點兒小傷還總拖着不好,三天兩頭的跑來換藥,敢情是因為這裏有位俊秀公子的緣故!
“行啦,辛苦你了。”摸摸終于徹底解放了的腦袋,苗翠花心情大好,也不在意白蔹的吐槽攻擊了,沖白蔹嘿嘿一笑,“若是哪天我命不久矣,一定會跑來告訴你我是怎麽活過來的,答案一定包你滿意。”
聞言,白蔹颌首微笑:“如此,在下便等着那天早些到來了。”
我靠,你這是咒我早死的意思嗎?
不能氣,跟他才氣不來,淡定淡定淡定……深深吸了幾口氣,苗翠花終于将怒火壓制回去,沖白蔹露出一個磨着牙齒的笑容:“你放心,我一定比你活得長久,所以,那天你恐怕是等不到了。”
“是麽,那在下拭目以待。”白蔹搖搖頭,順便補充兩句,“姑娘,肝火太旺,活不久的。也奉勸姑娘一句,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撞牆上吊不要太用力,在下雖然能療傷治病,但并不能起死回生。”
“你……你最好不要落到我手裏!”
惡狠狠的甩下這句話,苗翠花起身就走,經過鄭多娣身邊時,還很貼心的往白蔹那邊一指:“多娣姐,那是白記的少東家白蓮花白少爺,真正的有錢有才有相貌,走過路過別錯過。”
可以看到,鄭多娣的眼睛真的在發光了。
☆、36 急需投資商
出了白記,苗翠花并沒有着急回家,而是漫無目的的沿街溜達了起來。
她對這個名為“大盛”的國家,或者說朝代,并不熟悉。雖然只是一介庶民,可卻是生在這個國家的京城中,過着與其他無數百姓同樣的生活。不論是之前的苗翠花,還是現在的她,都無意也不可能對這個國家的未來走向起到什麽影響。原主留給她的最清晰的記憶,也都是在這個京城中。
在沒有足夠的依仗,沒有對這個國家有更深的了解之前,苗翠花不打算離開盛輝城。畢竟,這裏才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哪怕物價高了點,但也比她帶着翠峰直接去個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好些,她現在要做的是适應這個世界。
發展?連生存都搞不定,談發展不是搞siao嗎。
她要帶着翠峰離開那個家,要考慮的不僅僅是如何離開,更要考慮如何生存下去。要吃飯,要住房,要穿衣,這些都是不可忽視的問題。
“唔……有沒有哪個土豪錢多抽了,捧着銀子來找我投資?”看着路兩邊一家接一家的商鋪,苗翠花忍不住長嘆一口氣,思聰啊,你啥時候穿到這邊來?反正你交朋友不在乎人家有錢沒錢,都沒你有錢嘛。
錢錢錢,都說錢是王八蛋,可為了這個王八蛋,多少人撓破了頭啊。走過一家當鋪,苗翠花再次長嘆了一口氣,她上次留意打聽過,哪怕是把她和翠峰所有的暫時不穿的棉衣加在一起,頂多也就換幾錢銀子。然而,在城裏租一間房子,一個月至少要五十個錢,而且還要預先交滿三個月的房租。這幾錢銀子,根本不夠她和翠峰糟蹋的啊。
苗翠花也早有盤算,帶着翠峰離開後,她就還幹老本行,自己動手賣早點。可問題又來了,本錢怎麽辦?鍋碗瓢盆,米面油鹽,這都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啊。
“錢……真是個王八蛋啊。”苗翠花嘴裏嘀咕着,兩眼四下亂轉,想看看地上有沒有人掉錢。
诶,還真有!
……靠,要不要那麽快啊。還沒等她沖過去呢,兩個小乞兒就已經将那幾枚銅板抓在了手裏。
算了,跟乞兒搶錢,她還幹不出這種事情來。
那麽,先不創業了,去找個活幹,養家糊口行不行?
可是,她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誰會放心用她?給人做針線吧,她的針線活勉強只能糊弄一下衣裳上頭的破洞。
想來想去,苗翠花臉上的沮喪又加深了一百多層:“喵的,原來我真特麽是個廢材啊……”
“噗……咳咳。”
從背後傳來了清晰的響聲,以及故作掩飾的幹咳聲。
苗翠花拉長了臉回過身去看,是一名年約十七八的少年。
而且,很帥。
來到這裏,苗翠花也算見過一兩個帥哥,比如白蔹,比如藍實。可眼前這位并沒有白蔹的精致秀雅,也沒有藍實的陽光英挺,唯一給人的感覺就是……恩,舒服。仔細看過去,不論是臉龐還是五官,都不能算是特別出衆,但組合在一起,卻是耐看的很。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人的氣質與常人相異,看似親和,但舉手投足間卻透着端莊自持。
不過,那關我什麽事兒?很不端莊的沖地面翻了個白眼,苗翠花不爽的問:“公子心情很好?”
“這個……并不算好。”他說的是實話,只是,從方才瞧見這小姑娘起,壓在他心口的那股郁郁之氣似乎漸漸減淡了。
“心情不好還笑得出來,看來還是心情太好。”哪像她,想笑都笑不出來。
“抱歉,我并不是有意取笑姑娘的。”只是看着她從白記走出來,嘴裏念念有詞的算計着銀錢,一張俏麗的小臉上堆滿了與年齡不符的愁悶,間或兩眼滴溜溜的四下亂看,他便忍不住跟了上去。
他真的只是好奇,想看看這小姑娘究竟在愁些什麽事情而已。當看到她兩眼直勾勾的看着兩個乞兒撿錢時,他平生第一次生出了一種名為哭笑不得的情緒,瞧她那神色,似乎是很想沖上去與那兩個乞兒搶錢一般。
直到聽到她自怨自艾的感慨自己是個廢材時,他再也忍不住,真的就那麽笑出了聲來。
雖然不知道“喵的”,“特麽”是什麽意思,不過,廢材應該是指廢物的意思吧。這小姑娘看着也不過十二三歲罷了,如何就有了這樣的念頭?
苗翠花再次撇撇嘴,更加不客氣的問:“不是有意取笑我,那就是不小心取笑我的了?公子,你還真是夠不小心的啊。”
剛數落了這一句,她忽然愣住了。
話說,眼前這位很耐看的帥哥身上穿的是柔密細滑的上等料子,那做工一看就不普通,再看他身上的配飾,不論哪樣摘下來丢給她,都足夠她帶着翠峰租個幹淨小院兒搞創業了。
那麽,面對這麽一個潛在的投資商,她是不是該客氣一點呢?輕輕舔舔唇,苗翠花幹笑着問:“我叫苗翠花,蒜苗的苗,翠花的翠花,公子高姓大名?”
“我……我姓楊,單名一個高字。”
“哦,你好,楊高……羊羊羊羔?”苗翠花的嘴角抽動不已,要不要起這麽萌的名字啊。
知道苗翠花想到哪裏去了,楊高不禁幹咳了一聲:“讓姑娘見笑了,我方才看姑娘眉頭緊鎖,口中念念有詞,似乎有煩心之事,不知姑娘究竟在煩心些什麽?”更有趣的是,她雖然看似煩心,可兩眼明亮中透着狡黠,似乎時時刻刻在盤算着什麽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好奇的很。
聽楊高這麽問,苗翠花臉上頓時升起了燦爛的笑容,她還在醞釀着怎麽開口拉贊助呢,沒想到這哥們這麽上道,先開口問了。搓搓手指,她嘿嘿一笑:“不為別的,就是手裏缺了點能換衣裳穿,換飯吃,換房子住的東西。”
那不就是錢麽?
說出這話時,苗翠花小心的打量着楊高的神色,見他沒有露出不耐煩,而是有些好奇的樣子,她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清了清嗓子說道:“楊公子,看你這一身上下的打扮就知道,你出身富貴,肯定手頭不缺錢使。而你竟然會閑來無事跟在我後頭看我洋相,想來也是一個人閑得無趣,四下尋一些打發時間的趣事。既然如此,我跟你商量點兒事呗?”
“你說。”楊高眉頭微微皺了下,這個苗翠花臉上的笑容太耀眼了,令他無端的有些不舒服,仿佛自己被什麽盯上了一般。
“你看啊,是這樣子的,我呢,現在手頭很緊,缺那麽一點兒錢急用,而你呢,手頭寬裕的很,三兩五兩銀子根本不放在眼裏頭。咱們相逢就是有緣,我跟你借點兒銀子怎麽樣?”
聞言,楊高忍不住失笑了。笑了好一陣子,他才止住笑,搖着頭問:“為何要向我借錢,我若不借給你,你待如何?”
苗翠花聳聳肩:“反正我本來就沒錢,只是碰碰運氣而已,你若不借給我,就當我剛才啥也沒說呗,你也沒損失,我也沒損失。”頓了頓,她又補充道,“當然,你能借給我錢是最好的結果,因為那是對你我來說,最劃算的結局。”
這下楊高有些不明白了,靜靜的看着苗翠花,等她給自己答案。
“你看啊,我很缺錢,而你很有錢,你就算借給我錢——別說借了,哪怕是随手丢給我點錢,對你來說也無關痛癢。而這麽一點兒對你無關痛癢的東西,對我來說,卻是能改變我命運的依仗。你若借給我錢,你得到的是幫助他人以後,自己心裏生出的一種滿足與得意,而我則是獲取了養家糊口的資本,并且,這錢我還會一文不差只多不少的還給你。你若不借給我錢,你什麽都得不到,既不會因為幫助他人而愉悅,也不會收到我将來的還款與利息,而我也因此手頭拮據,繼續為安身立命而費盡心思。你自己算算,哪個更劃算?”
拉拉雜雜的說了這麽一通,苗翠花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哥們,借點錢花花。這一篇說辭,是她走了一路醞釀出來的,本想碰碰運氣,找那些既有閑錢又閑得無聊的土豪忽悠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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