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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來,就見劉荷花忽然猛地睜開了眼睛。

苗富貴驚喜的喚道:“荷花,你可算醒了!”

可人家劉荷花壓根沒心思理會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苗翠花後,漲紅了臉低聲道:“出去,都給我出去!”

這可把苗富貴吓了一跳,愣了愣神,他詫異的問:“你這是咋了,哪裏不舒坦?是不是身上疼?還是頭疼?疼就說出來,正好有大夫在。”

“我不疼,哪兒都不疼,都給我出去!出去!”劉荷花只覺得自己簡直要瘋了,如果不是還有最後一絲理智,她簡直要破口大罵了。

“喲,你這是誰慣的脾氣?兩眼一翻說倒就倒,人家大夫跑老遠來弄醒你,連句客套話都沒有?”苗張氏心裏可都是怒火,這個不省事的兒媳婦,一天到我折騰出多少麻煩來啊,這會兒竟然還在這裏撒潑。

苗翠花眨巴眨巴眼睛,忍不住又去打量藍實。

劉荷花是個要面子的女人,生怕外人說她不賢惠,絕不會當着外人撒潑的。可如今,劉荷花卻當着外人,而且是個年輕公子的面這樣不顧顏面的吼叫,指定跟剛才紮的那幾針有關。

難不成,那幾個穴位的學名叫做“本性暴露`穴”?有這種穴位麽?

不過,劉荷花趕人出門,那就一定不能出去才對。苗翠花笑了笑,一臉關切的說:“娘,你這是怎麽了,大家夥都擔心着你呢……”

她話未說完,劉荷花就尖叫:“都給我出去,滾滾滾——”

還沒吼完,她聲音戛然而止,本來就漲紅的臉上,此刻更是紅的幾乎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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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mcj221的打賞~

話說,誰能知道咱荷花女士怎麽了?

☆、29 洗床單

苗富貴滿心緊張,見老婆這樣,心都快停跳了,搞得苗翠花都有點不适應了——這個時代的醫術,對腦梗心梗這種病,有辦法麽?

“荷花,你沒事兒吧?你……你可別吓我……”苗富貴戰戰兢兢的上前兩步,想碰又不敢碰,就那麽看着劉荷花。随後,他就反應了過來,轉身怒瞪藍實:“你把她怎麽着了,她怎麽成了這樣子?!”

……喂,你這話問的也太歧義了吧,人家一帥哥是有多想不開,才會把你媳婦怎麽着啊?就算是怎麽着,那也是怎麽着我這個标準的蘿莉,未來的美女好麽?苗翠花低着頭,沖無辜的大地翻了個白眼。

反觀藍實,臉上半點怒意都沒有,笑了笑說:“大叔放心,她一點事情都沒有,只是有些許小事要解決而已。”說着,他轉向劉荷花,“是吧?”

劉荷花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漲紅着臉點頭,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來:“沒錯,就是這樣,你們都先出去。”

苗富貴不放心,接連追問幾次後,幾乎惹得劉荷花再次發飙,這才三步一回頭的出去了。

這要是離了媳婦,還能活麽?苗翠花一路都是低着頭出去的,因為她實在是怕自己笑出來啊——苗張氏的臉都鐵青一片了。

她能不怒麽,這是她兒子,雖說沒法兒跟老三比,可好歹是她長子。結果呢,竟然被個媳婦拿捏的死死的,在外人跟前也是為着媳婦團團轉,丢不丢人?

當然,苗富貴是肯定不覺得丢人的,他這是體貼老婆嘛。

“富貴,你給我過來。”

一出來門,苗張氏就把兒子叫一邊去了,不用問,指定是指導他如何正确的與妻子相處呢。

苗翠花瞥了眼牽着小孫子的李婆子,扭過頭去跟藍實搭話去了。

放着個帥哥不搭讪,她幹嘛去搭讪一個一看就不好相處的婆子?

“她麽,身體并無大礙。”聽苗翠花問自己是如何令劉荷花醒來的,藍實臉上的笑容更盛,輕撓着下巴沉思了片刻,說道,“只可惜給姑娘添了麻煩,明日怕是要洗床單呢。”

洗床單?苗翠花的嘴角略微抽動了幾下,果然是中了她的猜測麽。剛才劉荷花那異常的反應,以及藍實事先的問話,就讓她覺得有點詭異,可她沒想到藍實真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再怎麽說,劉荷花也是個女人啊。當着這麽多人,而且還有外人尤其是外來帥哥的面,倒在尿水之中,估計劉荷花這輩子還沒丢過這麽大的人。

這可真是個有效且應用廣泛的治療手段啊。

随後,苗翠花就笑不出來了。

喵的,劉荷花尿了一床,藍實拍拍屁股走了,到頭來是她善後啊摔!

一想到要收拾劉荷花那殘局,苗翠花就忍不住哀怨的看向了藍實:“我跟你什麽仇什麽怨?”

“怎麽,不覺得解氣麽?”藍實沖苗翠花擠擠眼睛,那臉上的笑容別提多促狹了,“我這是在幫你喲。”

“是麽,那我得謝謝啊。”苗翠花撇撇嘴,繼續哀怨臉,“你要是能幫我把床單洗了,那我就更謝謝你了。”

聞言,藍實面露為難:“這個……男女授受不親,你後母用過的東西,我怎能碰呢?”

靠,你幾針下去把人給紮**了怎麽不說!

不過,苗翠花考慮問題還是太樂觀了。

屋裏頭,劉荷花咬牙切齒的瞪視着床上那一灘污漬,以及剛換下來的衣裳,丢在地上的被褥。如果不是知道苗翠花向來跟外人沒什麽來往,與這個藍記的少東家也不認識的話,她真懷疑這一切是不是苗翠花安排好的。可她怎麽想,苗翠花也沒那本事支使一個富家公子,這才打消了疑慮。

藍實給她用針的時候,她當然是有知覺的,但只覺得微微一麻,并不疼痛,便只當做是普通針法,只為喚醒她而已。可拔了針沒過多久,她就覺得不對勁了,那尴尬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偏一屋子人都擠在床前頭,讓她想起身都不方便。甚至,她根本不敢起身,她怕自己剛一動彈,好不容易堅持了半天的最後一道防線也會随之失守。

可惜,堅持到最後,終究還是失守了。頓時,滾滾黃河東逝水……

真是不順,一天比一天不順,都是那死丫頭鬧的!氣死她了。劉荷花總覺得自己跟苗翠花犯沖,只要苗翠花在,她就沒一天沒一件事兒是順心的。

尤其是今天鬧出這樣的事情來,她又不能洗澡,一想到身上沾了那些東西,她就想吐。

“翠花,翠花,你過來一下。”

屋裏傳出了溫柔的呼喚聲,跟剛才的歇斯底裏大不相同。

苗翠花再次哀怨的看了眼藍實:“你看,我要去洗床單了。”

“姑娘保重,我要與你父親讨診金去了。”藍實笑嘻嘻的指了指一旁擰着眉頭的苗富貴,壓低聲音道,“以後有這種生意,盡管來找我。”

好吧,能這麽擺劉荷花一道也不錯,難得能看劉荷花如此失态。尤其是,還順道夠到上一個知趣的帥哥。

走到站在一邊不知該何去何從的李婆子身邊時,苗翠花停下了腳步,沖李婆子笑笑,低聲道:“李奶奶,你別生氣,我爹是個好人,我奶奶也是個好人。桃花姨她都是趁着我爹不在家時來我家的,我娘她跟桃花姨說話時,都把我跟我弟趕一邊去,我們誰也不知道他們商量啥……”說完,她有些畏懼的看看屋門,苦着臉哀求,“我是看小寶弟弟沒了娘怪可憐的,我弟弟他當初也是小小的就沒了娘……我跟你說這話,你可別跟別人說。”

李婆子點點頭,眼睛就轉開了。

有啥話不能當面說,要把人都趕開了才說?劉桃花幹嘛非要趁着沒人的時候偷偷來,她來跟劉荷花商量啥呢?要不說這姊妹倆一個好東西都沒有呢,呸!早晚這一個也得跟漢子跑了。

笑眯眯的甩着手,苗翠花推門進屋。

“去,把這些都給我洗了,洗幹淨點!”坐在一邊鋪着毯子的椅子上,劉荷花抱着大財,指着地上那一灘衣裳床單說道,看看床上,又一臉嫌惡的說,“還有這床,這被子,都給我換新的鋪上,換下來的都拆了洗幹淨晾上!”

晾?晾你妹。苗翠花抿抿嘴,陰笑一聲,低頭去拖地上那一攤子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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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做戲做全套

冷不丁瞧見那樣的冷笑,劉荷花心裏咯噔了一聲,她又想起當初苗翠花說過的話——既然都要死,還分什麽早晚,不如我先送了大福大財走,省得他們受苦。

當初她還有點懷疑,懷疑是不是死丫頭故意吓唬她,可想到死丫頭昨兒竟然真敢一頭往牆上撞,她就沒辦法當成是吓唬自己。

“你……你等等!”見苗翠花已經要出門了,劉荷花連忙喊道,“你先回來!”

苗翠花拉長了一張臉,拜托你啊,你這屋裏都臭成什麽樣兒了,還回去,回去幹嗎,伺候你大號麽?

見叫不來人,劉荷花急了,起身就追過去,扶着套間小門的門框喚道:“翠花,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有啥話不能等我把這堆東西丢出去再說?”苗翠花直接翻給劉荷花一個白眼,“你這屋裏臭死個人了,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劉荷花聞言,肚子裏頭那怒火差點直接燒光理智,幸好她還記得門開着,嗓門略大一點就能傳到鄰居耳朵裏去,這才強忍下來。同時,她真是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了,難不成死丫頭是中邪了麽,這段日子越來越嚣張了。還是說,這胡同裏有誰閑着沒事亂挑唆了?

可惱火歸惱火,她還是得先把苗翠花攔下啊。

“好翠花,你過來,我跟你說幾句話,就幾句。”

喲,你這是在說軟話麽?苗翠花忍不住挑了挑眉,恐怕自打劉荷花進門這麽些年來,這是劉荷花頭次真心實意的對她,或者說對苗翠花這個人,說這麽客氣的話。

就沖這個,她得給劉荷花個面子。

見苗翠花終于丢開手裏的東西走回來,劉荷花松了口氣,有些不自在又有些氣惱的抿了抿唇,移開視線不去看苗翠花,嘴裏飛快的說道:“翠花,這麽些年來,娘對你咋樣,你心裏也清楚吧?雖說我是後娘,可我這些年沒打過你沒罵過你,比那些喪天良的後娘好多了吧?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你跟前嚼舌根子了,你這幾天老跟我過不去,可我得跟你說明白,咱們才是一家人呢,我對你沒壞心。還有,昨兒你說怕你桃花姨賣了你,那怎麽可能呢?就算是娘真有這心,你爹也不能點頭不是?如今你也見了,你桃花姨突然沒了影子,連我都不知道她跑哪去了,她先前到底要幹什麽,我也不知道,你可別想岔了,娘怎麽會賣了你?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娘的話,你可得聽進去。”

矮油,這是要打親情牌麽。苗翠花眨巴眨巴眼睛,有點納悶的看着劉荷花,這女人是怎麽了,突然變了個畫風,她好不習慣啊。

從劉荷花的神色中,苗翠花看到了一絲緊張。這就怪了,苗翠花緊張個什麽勁兒?

不過,不管怎麽說,對她沒什麽妨礙就是了,反正劉荷花現在坐月子不能出門,能為劉荷花奔走的劉桃花也追求自己的桃花去了,目前暫時很安穩。确定了這一點,苗翠花沖劉荷花咧嘴一笑:“娘,你放心,我最懂事了,我幹活去啦。”

說完,她拔腿就跑。

喵的,這屋裏臭氣熏天,苗富貴竟然還能每天都迫不及待的進來找他老婆,這絕壁是真愛啊。

屋裏頭,劉荷花攥緊了拳頭,目光陰狠的盯着門口微微晃動的門簾子。

死丫頭不能留了,越留越大,越留越難對付,天知道以後還會鬧出什麽事兒來。這個家一共就這麽點兒東西,大福大財兩個分就夠緊巴了,再多一個翠峰,根本就不夠分。要是死丫頭留在家裏,指定是要幫着翠峰的,不能留。

苗翠花拖着床單衣裳出來,院子裏已經清靜下來了,李婆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藍實剛要出門,見她看過來,沖她用力揮了揮手。

笑得一臉燦爛的,估計兜裏裝的銅子兒分量不輕。唉,帥哥啊,今日你離去,何日再歸來?閑着沒事兒多來溜達溜達,也好讓我養養眼啊,身為一個大夫,你要負責我的眼部保健。再次長嘆一口氣,苗翠花只差抓塊抹布在那裏搖晃幾下,順便送上一句——大爺,有空常來玩。

“看啥看,還不洗衣裳去!”苗富貴回過身來,見苗翠花站在那裏,立刻吼了一聲。

洗你妹。苗翠花撇嘴,拖着東西到了水桶邊,開始往盆裏舀水。

見狀,苗翠峰忙從屋裏出來,伸手去拿髒衣裳:“姐,我幫你洗。”

動作幹脆直接,絕不是裝模作樣的試探。

苗翠花輕輕嘆了口氣,擡手攔住了苗翠峰,搖頭笑道:“哪裏輪到你來洗了,邊兒坐着去。”她弟弟的手是抓筆杆子寫錦繡文章的,可不是用來洗沾了那女人某種不明成分液體的床單衣裳,恩,如果可以的話,洗洗他自己的衣裳是應該的。

話說回來,真是沒見過這麽懂事招人疼的孩子,才十歲的小男孩而已。十歲的小孩能怎樣?在現代才不過是三年級,別說幫忙幹活洗衣裳了,能老老實實的刷個碗的都難找。

果然是苦難會令人成長麽?

“沒事兒,我會洗衣裳。”苗翠峰再接再厲,從另一邊冒了出來。

“就是你會洗,才不讓你洗。”苗翠花白了他一眼,偏過頭去輕輕撞了他腦袋一下,笑道,“你看我怎麽洗就知道了。”

……那是洗衣裳麽?

把髒衣裳往水裏一泡,拎着一角來回晃蕩幾下,直接丢另一個盆裏。

“好了,這個洗完了。”

苗翠峰看的有點呆愣,随後恍然,用力點點頭:“恩,就這麽洗!”頓了頓,他嘿嘿笑道,“姐,你放心,你的衣裳我不這麽洗。”

這孩子怎麽就這麽招人疼呢!

如法炮制了剩餘的衣裳,苗翠花眼前只有那條床單了。也不用費事,她直接把床單往水盆裏一擱,可勁兒晃蕩幾下,坐在那裏發呆起來。

苗翠峰不解,小聲問道:“姐,咋不晾上?”

“現在不能晾。”瞧瞧在廚房裏忙活的苗富貴,再瞧瞧哄着滿倉吃零嘴的苗張氏,苗翠花微微一笑,壓低聲音道,“你想想,姐要是好好洗這些衣裳床單,得洗多大會兒?”

這些麽?苗翠峰一一看過去,盤算了下,恍然大悟的點頭道:“少說也得半個多時辰,你要是這會兒都晾上了,爹看見了肯定說你沒好好洗衣裳。”

“說的沒錯,要是讓爹看見,指定知道我偷懶了,所以,姐得教你一句話,叫做戲做全套。”勾住苗翠峰的脖子,苗翠花小聲傳授,“你想啊,我要是早早的都晾上,從時間上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們就會懷疑我對不對?可我要是把洗衣裳的時間算進來,也就沒人會懷疑我是不是故意不洗衣裳了。所以,考慮問題時,一定要考慮全面,一則是不讓自己被人抓到把柄,二來也是不要被別人用假想蒙蔽自己。”

這可是苗翠花無數經驗濃縮出的精華。

看苗翠峰陷入了沉思,苗翠花的語氣忽然冷了下來,捏住他的臉頰,認真說道:“這些只是為了保護好我們自己,應付那些對我們不好的人,決不許你拿來欺負人,用在無幹的人身上,記住沒有?姐平時跟你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什麽?”

苗翠峰立刻點頭回答:“我們不害人,我們也不被人害!”

“沒錯,這句話給我好好地記着。”

☆、31 來客

李婆子走後四五天都沒再回來,這讓劉荷花松了一口氣,這個招惹上就甩不開的老婆子,她可是沒少從劉桃花嘴裏聽說。同時,她也忍不住恨得咬牙,那死妮子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把個爛攤子全甩給她了,遲早被漢子玩夠了再趕回來。

可是,親愛的後娘啊,你放心的有點兒早了。

苗翠花的眼睛笑得彎彎的,她今兒該去白蓮花小帥哥那裏換藥了,這一路上,她的耳朵可是自動收集着情報呢。

比如——

“雙喜街上那個李寡`婦的兒媳婦跟人跑了!”

“聽說是她姐幫她找的,她姐就是街西頭賣包子的老苗的媳婦。”

“哎哎,那不是老苗的閨女麽,你看那頭上的傷,不知道是不是他媳婦打的呢。”

看來,那位老太太的活動量不小啊。

進了白記,苗翠花輕車熟路的坐到了白蔹跟前,笑眯眯的說:“你不用問了,我還是什麽都不明白,什麽都不知道,我就是這麽活過來的,沒死也沒傷。”喵的,她來換了兩次藥了,每次這小子都要問她到底是怎麽活過來的,索性她這次先把話擱下。

“好吧,請坐好,在下這就為你換藥。”白蔹也不惱,微微一笑就開始為苗翠花解紗布。

苗翠花是真納悶了,要說這小子執着吧,可他也不會緊追不舍的逼她說出真相,可要說不執着吧,這都多久了,他半點要放棄的意思都沒有。她的把柄可是牢牢的在這小子手裏抓着呢,怎麽不見他拿來威脅她?

“好了。”将紗布纏好,白蔹收好藥箱,拿過旁邊的帕子擦手。

“吶,我問你個事兒呗?”對這個小子,苗翠花是真的一點也看不透,獨自鑽研不是她的風格,有問題還是直接問吧。

“請。”白蔹頭也不擡的應道。

苗翠花是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麽白蔹從來沒威脅過她,比如“你不說實話,我就告訴人你是在裝病裝傷”之類的。

聽苗翠花這麽問,白蔹擡起了頭,上上下下的反複打量了苗翠花一番,又重新低下頭去擺弄他那些看病的東西。直到苗翠花等得幾乎不耐煩了,他才不緊不慢的說道:“因為在下并沒有那麽惡毒,只為了一個答案便害人受苦。況且,在下總覺得自己也并沒有那麽蠢,只能靠這麽粗暴而低下的手段去獲取答案。想來,只有那些惡毒且愚笨的人,才會選擇那樣損人利己的辦法。”

騷年,麻煩請你直接說那個“惡毒且愚笨的人”就是我。苗翠花很無奈,她不想繼續問白蔹為什麽要看她不順眼了,因為她相信這小子給出的答案一定是跟當初的一樣——

她長了一張令他吐槽的臉。

“好吧,你繼續忙,我先走了。”苗翠花聳聳肩,從衣袖裏掏出五個銅板來,遞給白蔹,“吶,藥錢。”

白蔹點點頭,絲毫沒有在意應該收到的是十個銅板才對。

這也是苗翠花所不解的,連她當初死纏爛打跟這小子商量藥錢對半分,這小子也半點反對意見都沒有,甚至還給了她一句“若是肯告訴在下答案,藥錢全都留下亦可”。順便,他還送了她一句:“聽得那些潑辣婦人,向來是愛與人斤斤計較讨價還價的,沒想到姑娘年紀輕輕,卻也深谙此道。”

靠,老娘就是潑婦,怎麽着你了!

看言談舉止,無比體貼和善,仿佛三月春水一般的神仙人兒,可對她一開口,就是連諷帶罵,遣詞用句還那麽溫柔,真是讓苗翠花糾結的腸子都快成蝴蝶結了。騷年,我到底哪裏招惹你了,頂着這麽漂亮的臉蛋吐槽我,你不覺得很浪費嗎?

察覺到那兩道注視的目光一直沒有移開,白蔹擡起了頭,對苗翠花微笑道:“苗姑娘,在下早已想好,将來的妻子定要是個知書達理端莊文靜的女子,請自重。”

言下之意,我很帥,但你不要愛上我,因為我看不上你啊。苗翠花此刻只想照面鏡子,看看自己的臉究竟綠成什麽樣子了。

目送苗翠花咬牙切齒的轉身離開,白蔹唇畔的淺淡笑容漸漸消失不見。

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潑婦手段,呵。

從白記跑出來,苗翠花只覺得自己的頭沒傷也疼了,忽然間她真想以後換個大夫,換到藍記那邊去,至少藍實不會追問她為什麽沒有死,也不會對她吐槽火力全開。再說了,人家藍實也是個實打實的帥哥啊。

不過,裝傷這種事兒,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哪怕藍實保證自己不會說出去,還能保證他不夢游不說夢話?

摸摸衣兜,三次下來,她已經存了十五個銅板了,這對她來說,幾乎算得上是巨款。

不過,根本不夠啊,帶着翠峰離開後,她得找個地方住,還得負責兩人的一日三餐,十五個銅板夠幹嘛的?擡頭看看已經升上來的耀眼太陽,苗翠花微微嘆息,看來是要盡快離開了。趁着現在天氣越來越暖和離開,把暫時穿不上的棉衣典當幾件出去,等過兩三個月天冷下來,那時應該也安頓下來了,到那時,再想辦法贖出來,或者重新置辦。

這麽盤算着,她已經走到了自家胡同口,可還沒等進去,就看見坐在那裏的張婆婆沖自己招手。

“翠花啊,你家來客人呢。”

客人?這就怪了,離大財滿月還有六七天呢,就算是喝滿月酒,也沒有提前這麽久來的啊。

不等苗翠花回答,張婆婆又開口道:“你這頭上的傷好多了吧,啧啧,以後可別犯傻了,多招人心疼。”

苗翠花忙回神,撓頭笑道:“知道了,那時也不知怎的,可能是吓傻了。頭上這麽一傷,這幾天都沒能好好幹活,給我娘洗衣裳也洗不幹淨,惹得娘不痛快,唉。”

都傷成這樣了,還得幹活,還得洗衣裳?張婆婆抿抿嘴沒吭聲,看來她該去老王家坐會兒,好好聊會兒天了。

苗翠花不知是什麽人來了,三兩步跑進了自家大門,見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在那裏坐着,跟苗張氏說話兒,苗張氏那一臉怪異的笑容,分明在說她很不爽,又很高興。

那老婦瞧見苗翠花進來,忙笑道:“喲,這是翠花吧,都長這麽大了……诶,這頭上,這頭上……”

“啊,她那是不小心撞到頭了。”一邊的苗富貴連忙開口道,又橫了苗翠花一眼,“還不快點叫姥娘!”

苗翠花已經想起了這老婦的身份,不禁撇了撇嘴,幹咳一聲道:“後姥娘。”

有後爹後娘,這後姥娘的稱呼,還真是不多見。

☆、32 交接

這位後姥娘,自然是劉荷花女士的親娘了,來自西邊良州黃家溝的黃老太。

苗翠花也是竭盡全力才從原主記憶的最深處翻出這位老太太的資料的,沒辦法,誰讓劉桃花嫁過來這麽八年裏頭,李老太只來過兩三次呢,能記得已經很不錯了。

“怎麽說話呢,好好叫人,越大越沒規矩了。”苗富貴沉着臉瞪了女兒一眼,對于女兒當着他丈母娘的面如此無禮,他頓覺臉上燙了起來。

“後娘的娘,不是後姥娘麽?”苗翠花很無辜的仰臉看着苗富貴,用自己水汪汪的眼睛來訴說自己的真誠,“我親姥娘去世四五年了,那才是我姥娘吧?”

想她那位親姥娘去世時,她這爹就根本沒去吊孝,理由是老婆都已經死了好幾年了,而且他也已經再娶了,跟那邊沒啥關系了。

呸。

如果非要讓她認個姥娘,她寧願認那個已經去世了的,至少,在原主的記憶中,能夠找到那位姥娘的美好記憶,那是姥娘牽着她的手,對她說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翠峰。

黃老太眼神閃了閃,薄唇微微抿了起來。她人本來就瘦,如今上了年紀,臉上的褶子便如風幹了的橘子般你擠我我擠你,生怕找不到自己的存身之地,也就顯得那嘴唇越發的薄,抿在一起時,總讓人看着不舒服。

苗富貴很生氣,如果不是礙着黃老太還在,他怕是要手起掌落:“我看你這幾天是欠揍了,信不信我——”

可他還沒罵完,苗翠花的哭喊聲就響了起來:“爹,你別打我,我知道錯了!她是我親姥娘,是我親姥娘!我錯了,姥娘你別生氣,別打我……”

這嗓門可夠響亮的。

黃老太急了,跺着腳分辨起來:“我哪兒打你了,你爹也就說說,還能真打你?別吵吵了,消停點兒!”大妮兒說的沒錯,這個死丫頭就是個難纏的小蹄子。

“翠花,你就是胡說八道,沒誰要打你,是你自個兒胡扯。表姑姥姥再慈祥不過了,哪會打你?”

一個比她更響亮的聲音從旁邊屋裏傳出來,讓苗翠花愣了一愣。

表姑姥姥,這是什麽關系?推算下來,應該是母親的表姑這個意思吧。也就是說這位黃老太,是那個清秀纖瘦妹子的娘的表姑?也就是說,那個清秀纖瘦妹子的娘,跟劉荷花表了一層的表姐妹?

恩,大概是這個關系吧。

不過,這妹子幾乎要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了,人家親娘來伺候女兒月子,她跟着來幹嘛?

等到午飯過後,苗翠花總算是明白了她這位奶奶,苗張氏為什麽會又不爽又高興了。

不爽自然是因為看這黃老太不順眼,哪有來伺候月子還帶着個拖油瓶的?什麽,你說滿倉?滿倉是我親孫子,跟那遠一截子的表外孫女是一回事兒麽!

至于高興麽,那是因為有了黃老太接班,她就可以帶着滿倉回東苗樓了。

這城裏啊,就是沒老家舒坦,這富貴啊,也不如發財孝順,就連這城裏的老太太,都不如老家的會聊天。

所以,苗張氏高高興興的把劉荷花交接給黃老太,第二天一早就上路回家了。

苗翠花倒是有點遺憾,雖說這個奶奶對她和翠峰的情分一般,可好歹是親奶奶,跟那黃老太不是一路子上的人。

“翠花,你這傷養了七八天了,差不多也該好了,女孩子家家的哪有那麽嬌貴的,想想你爹,在外頭一個人忙得緊巴巴的,你也別總在家躲着了,趁早去幫襯幫襯他。”

看吧,雖說她是假裝的,可對外人來說,那可是實打實的撞了牆,在人家黃老太口中是什麽?是她傷早就好了,在家躲清閑呢。

苗翠花有氣無力的擡頭看了眼皺着眉看着自己的黃老太,又看看在一邊哄着苗大福玩的鄭多娣,撇了撇嘴。

這位鄭多娣,就是黃老太的表外孫女,黃老太表妹家的外孫女,從她的名字中就能聽得出來,她父母的良好期盼是什麽了。

“幹啥,嘴撇得那樣兒,表姑姥姥說錯你啥了?”見苗翠花撇嘴,鄭多娣立刻就瞪起眼睛來,指着苗翠花的鼻子問,“你個做晚輩的,成天好吃懶做,裝病裝傷的躲在家裏偷懶,表姑姥姥不好意思總說你,我可看不下去你這輕狂樣兒!”

……她哪裏得罪這妹子了嗎?苗翠花的嘴角抽動了幾下,打從一來,這位多弟的妹子就沖她橫眉豎目的挑刺兒,她好像跟這妹子從前不認識啊。

劉荷花的聲音從窗子內傳出來:“多娣,你就是這個直來直去的脾氣改不了,你翠花妹妹養着傷呢,別總說她了,她想在家多歇幾天就多歇幾天,你也別往心裏去。”

那說話聲,還是無比溫柔。

“表姨,我就說你脾氣太好了,坐着月子還得操心這裏裏外外的事兒,她倒好,啥事兒幫不上,還總氣你,讓誰看得下去!”鄭多娣嘴裏說着,臉上已經露出了鄙夷又嘲諷的表情。

就沖這個表情,苗翠花确信,這位家裏很多弟弟的妹子,絕對是真的跟黃老太有血緣上的關系。

同時,她也明白了,鄭多娣找茬,就是為了讨好黃老太和劉荷花。這樣一來,鄭多娣唱黑臉挑她的刺兒,劉荷花唱紅臉裝逆來順受,如果鬧的過頭了,黃老太再上來拿長輩的款兒壓制事端,還真是夠齊全的啊。

不過,你當我真就沒脾氣,任你搓扁揉圓麽?

中午,苗富貴拉着家當回家來,摸摸咕咕亂叫的肚子進了廚房……

“翠花,翠花你死哪兒去了,讓你做飯,飯呢?!”

苗翠花從屋裏冒出個頭來,委屈的看了眼一邊幸災樂禍的鄭多娣,低着頭道:“爹,多娣姐嫌我偷懶,說我啥事兒都坐不了,還總惹娘生氣,可能她是嫌我做飯難吃,我今兒就沒敢做飯。”

和面的任務她前天已經完成,那張豆沫的制作流程也已經印在她腦海裏了,這兩天還沒扒拉到能盡快搞定的任務,正好可以清閑清閑。

“你說啥,你沒做飯?”苗富貴瞪圓了眼睛,“我看你是想死了,都這時候了,你讓你娘吃啥?!”

苗翠花再次委屈的看了眼鄭多娣,向苗富貴提供了一個絕佳的建議:“我不敢做啊,多娣姐嫌我手笨,做事兒不機靈,姥娘也說多娣姐能幹,說我不如多娣姐,我以為多娣姐要做飯,一直等着,就為了跟她學學呢。”

唔,多娣姐啊,你加油做飯。要是你做的好吃呢,那以後這廚房的管理權就交給你了。要是你做的不好吃……姥娘的話都放出來了,就算是不好吃,她也得硬撐着啊。

這麽想着,苗翠花忽然發現,這位多娣姐來的真是時候,正好把她從廚房裏釋放出來。而且,就算是礙着黃老太的面子,苗富貴嫌飯難吃也不能直說出來不是?

☆、33 漸去的名聲

聽苗翠花這麽說,鄭多娣急了,連忙跑到苗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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