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1)

喻懷寧聽出來人的聲音, 眸中的厭惡一閃而過。他保持着神色的平靜, 看了過去, “喻羨, 你怎麽在這兒?”

“呦,這話不應該我問你嗎?”喻羨眼中充滿不屑,将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眼, “看來最近閑錢很多啊,還有空來這種地方晃悠?”

“這點你不是最清楚了?”喻懷寧語氣中透着幾分淡漠,卻又偏偏帶刺, 紮得穩準狠,“我手上這一千萬,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确實挺耐花的。”

“……你!”喻羨瞬間充滿怒意, 瞪了過去。

上回在K館,喻羨一夜之間開支了一千萬, 這事自然沒能未瞞過喻老爺子。後者将他給狠狠罵了一頓, 甚至還明令禁足了半個月。喻羨是個愛玩樂胡鬧的性子, 這次懲罰顯然把他給憋屈壞了。

他始終認為,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喻懷寧!原本堂兄弟兩人只是不熟, 面子上也懶得裝客套。而現在, 他簡直對喻懷寧厭惡到了極點!

“我怎麽了?”喻懷寧明知故問,他将對方的怒容淨收眼底,勾了勾唇。

喻羨正打算發作, 餘光卻忽然瞥見了青年身側的時铮,凝住了。

前段時間,宋氏財富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連同喻懷寧和時铮的關系也幾經傳聞……喻羨認識的富二代不在少數,豪門名流之間當然也喜歡八卦。所以這些小道緋聞,向來躲不過他的耳朵。

“這不是時總嗎?”喻羨故作暧昧眼色,目光将兩人間不停流轉,揚聲道,“我說呢,喻懷寧你這抱大腿爬/床的速度,可真是麻利。”

時铮聞言輕推眼鏡,掩住眸底的狠厲暗芒——這喻家大少爺,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愛作死。

還沒等他開口,身側的青年就已經搶先一步怼了回去,“閉上你的嘴!別滿口臭氣地噴出來惡心人。”

冷硬的話不帶一個髒字,可字裏行間是暗喻的難聽。對于旁邊的看客來說,兩位年輕人的争持純粹是一場熱鬧。可真要比較起來,顯然是後者更為伶牙俐齒、罵人水平更高!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滿嘴噴/糞!

喻羨反應過來這層意思,氣得面容都快要扭曲,恨不得徒手将處處作對的青年給撕碎。

時铮察覺出他爆出的狠意,不由分說地上前一步,半攔在了青年的跟前,平靜開口,“喻大少爺,請注意言辭。事情要是鬧大了,可沒這麽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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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勸誡聽上去細聲溫潤,可對視時的深邃眸色凍人得可怕,驚得喻羨心頭一跳。正當他猶疑不定時,人群中一道驚喜聲響起,“池專家,您來啦!”

喻羨聞聲,收攏那點輕微懼怕,撇過頭去。

人群外圍走進了一位中年男子,他身着普通的鐵灰色西裝,戴着簡單的扁形眼鏡,一副學術家的清高做派,身旁還跟着一位助理,替他拿着随身物品。

“沒想到今天能在這兒碰面池專家啊,真是好運氣!”人群中又有人私語道。

喻懷寧對這個‘穿書世界’的專家學者并不了解,不由低聲向一旁的林哥詢問,“林哥,這位是……”

林哥正崇拜地望向來人,聽見他的問話,不由疑惑蹙眉,“小喻啊,你不是個賭石行家嗎?怎麽會連池聖德專家都不認識啊?”

“我一定要認識嗎?”喻懷寧好笑反問。術業有專攻,他不認識這個行業內的頂尖學家也正常。

話落,池聖德往他這兒睨了一眼。喻懷寧對上他一晃而過的目光,自覺剛剛脫口而出的話有些不禮貌,帶着些歉意伸手掩了掩唇。

林哥見青年是真不知道這號人物,拉着他往人群後退了一步,低聲解釋,“這人是行業內有名的專家,鑒定翡翠毛料的準确性是出了名的!”

“怎麽就出了名?”喻懷寧刨根問底。

林哥想了想,竟然有些回答不出來,“反正我知道的時候,他的名聲就不小了。據說是對于原石的判定從沒失手過,哎呀,這些都是道上傳起來的。現在他都不怎麽出山了,除非……”

時铮緊跟着問,“除非是什麽?”

“有人花大價錢請他出山。”林哥往人群中心看了一眼,悄聲說道,“你和那位喻羨少爺是不是認識?前天就是他把池專家請來的,這不,他們就認準了‘B’原石。聽說這一次的競标也要讓專家幫着估算。我看他們的樣子,是勢在必得哦!”

話落,喻懷寧和時铮忽地默契地對視了一眼,前者揶揄道,“我買了十塊原石,十塊都開出好貨色,是不是也能成為專家了?”

時铮聽出他話語裏的意有所指,笑笑,“我再給你宣傳造勢一下,可能你這‘專家’的名頭會更響亮。”

林哥聽得雲裏霧裏,忍不住嘀咕,“你們兩人說的是什麽意思呢?”

“沒什麽,玩笑話而已。”喻懷寧繞過人群,重新走到‘B’原石的邊上,拿着照明燈和小鐵敲仔細研究了一番。這塊原石上的藓紋明顯,甚至還些許裸/露在風化石皮外的翡色……

兩塊原石相比,後者開出好翡色的機率的确要大得多。

但賭石需要的是經驗、追求的是刺激,承擔的是風險,不到橫刀切割的最後一秒,誰也不知道裏頭的真實情況。

林哥又湊上前來,興致勃勃地問道,“小喻,你也覺得這塊原石勝率大?要不你跟着投标試試呗,以你逆天的運勢又能搶下這一塊呢!”

喻懷寧笑了笑,還沒等他回答,一道不服氣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他一個外行人拿什麽和我們争?”

林哥轉身,看見又是喻羨挑刺,忍不住替青年辯白道,“羨少,我不知道你和小喻之間有什麽糾葛。但他可不是你口中的外行人,相反的,他也是個行家!”

“行家?吹牛不打草稿嗎?”喻羨聽得直發笑。青年是副什麽德行他還能不知道?就一個纨绔子弟還敢說自己在玉石上有研究!

喻羨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兒,其實是為了下月初的壽宴做準備。前些日子,他惹得喻老爺子不開心,所以想要趁機道歉彌補。

于是,喻羨的母親孟珍就出了一個主意——翡翠自古就有好寓意,再加上老爺子也喜歡收藏自然之物,所以她就自掏腰包給了兒子一筆錢。這個行業水深難測,她怕兒子應付不來,又托人請了池聖德出面幫襯……

喻羨是個凡事要争第一的性子,這次公盤競标,他勢在必得!

林哥是個直脾氣,喻羨這明裏暗裏的嘲諷雖然不是沖着他,可他同樣聽得直冒火。他撸起衣服袖子,下巴微擡炫耀道,“就上周六,小喻在我的鋪子裏一連買了十塊原石,全中好翠色!就他對于玉石的經驗和判斷能力,我說他一句行家又怎麽了?”

“是啊,上周末的賭石我也在現場。這位年輕人确實厲害,我倒覺得,他的鑒定能力和池專家不相上下!”人群中傳來一句贊同。

喻懷寧聞聲,眉梢微挑,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話完全高擡他了,賭石永遠會有一定的風險。要不是依靠了系統的技能,他也沒辦法保證十賭十中。

喻懷寧沒有任何的驕傲想法,說這話的人也只是随便搭腔。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原本就站在喻羨這邊的池聖德立刻蹙起眉頭,暗自給助理遞去一道眼神。

助理領意,出口就是一句響當當的數落,“也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冒出來的‘行家’?年紀輕輕的,居然敢和我們的池老師作比較?真是不要臉!”

喻羨輕笑出聲,響應,“說得好,他向來不要臉!”

林哥氣不過,剛準備回怼,哪知一旁的青年就拉扯住了他。喻懷寧走上前,竟是直接忽略了喻羨,他不鹹不淡道,“池專家,我無心和你比較,請不要誤會。”

池聖德又打量了他兩眼,維持着清高的态度,端出一副過來人的姿态,暗含告誡,“年輕人,玉石這一行當可容不得心高氣傲,小心吃大虧。我問你,這兩塊原石你更看中哪塊?”

喻懷寧無意與他們糾纏,面對突如其來的詢問,只平靜回答,“自然是B原石。”

這是大家不約而同認定的事實,他也同樣認為。

“你剛才不是說A原石才是蒙塵明珠?”喻羨就又插了進來,存了心和青年作對,“現在突然改變想法,是怕揭曉真相後,自己‘行家’的頭銜落空吧?”

池聖德搖了搖頭,眸底的不屑閃露了一瞬。果然是個不懂行的人,剛剛說的‘十塊原石’,恐怕也是個幌子吧?

“哼!一派胡扯!”池聖德的助理跟着搭腔,滿臉嘲諷道,“居然說A原石好?簡直是笑掉大牙了!”

喻懷寧向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好脾性,更何況,對面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過不去!他的眸色瞬間暗了下來,反口就怼,“閉嘴!你又是個什麽貨色?姓名沒有一個,煽風點火的本事倒是一流……跟在所謂的專家的身邊,就以為自己也能上天了?”

助理被他眼中的狠厲給吓到,一時間說不出反駁的話,只能将目光投向身側的人。

這句話無形中也打了池聖德的面子,後者不悅蹙眉,剛準備出口斥責,卻又被對方搶了先。

“池專家,招助理的時候可要仔細點。他作為跟班,和你的名聲可是息息相關的。像現在這個沒多少文化,只會像個鄉野村夫罵街,外人聽完還連帶着影響了你的形象,多沒面子啊。”

助理面色漲得通紅,一臉惱羞成怒的模樣。

實際上,他高中辍學又找不到正經工作,這才投靠了他的表舅池聖德。他跟在對方身邊幾年,知曉了一些玉石的知識。偶爾跟着出席活動時,外人也會給他幾分尊敬。日子久了,他就跟着飄飄然了起來,覺得自己也是懂行的專家。

青年的一番話說得順暢平淡,可言行中夾帶的嘲諷就像是密密麻麻的小刺,正紮中了他的痛處!

時铮瞧見助理臉上的羞惱,又見青年眼中理所當然的傲人光亮,不免伸手掩了掩嘴角的笑意——這張牙舞爪的犀利模樣,還真是越看越可愛。

池聖德心中的不悅越發明顯,只是他礙于自己平日的形象,不能發作。他朝喻羨投去一眼,話裏帶着深意,“羨少,你和這名年輕人到底有什麽糾葛?他怎麽平白無故地對我和助理開/槍?”

平白無故?

可真把自己摘幹幹淨淨。

喻懷寧雙眸微迷,從中透出一抹冷冽。下一秒,向來沉默的時铮突然發聲,“池先生,就事論事,是您的助理先出言不遜。”

男人勾唇帶笑,可渾身上下帶着旁人不敢反駁的絕對氣場。一時間,竟是沒人開口了。

喻懷寧聽見男人替他的辯解,心氣忽然消了大半。他對上男人的視線,眸底透出點點愉悅。

喻羨看着兩人‘眉來眼去’,面上越發不屑。他瞥見無人問津的A原石,突然湧出一個壞心思,開口直言,“這B原石,我是要定了!既然你喻懷寧認定了另一塊原石是‘蒙塵明珠’,直接去競标得了?”

他環視一圈,還不忘煽動圍觀的衆人,明嘲暗諷,“說自己是行家,又說自己氣運好。指不定,這塊普通石頭在你手裏也能開出寶貝呢!大家說是不是?”

“這些話都是我說的,關小喻什麽事!”林哥蹙眉,說道,“這次明擺着是B原石更好,你想讓小喻往A原石裏砸錢?門都沒有!”

喻懷寧沉默着,沒有發聲。

林哥說得沒錯,這是對方故意挖坑讓自己跳。

“怎麽不說話了?是膽怯了呢?還是沒錢玩呢?”喻羨不留情面,鐵了心要擺弄青年,“我一個外行人都知道,這路氏的競标公盤上向來不會出現廢石!無非就是花錢買原石,到底是砸錢還是盈利,靠得是你們的經驗估算。”

他慢悠悠地踱步走近,拍了拍喻懷寧的肩膀,挑眉嗤笑道,“行家,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喻懷寧聽出他的刻意挑釁,眸底醞釀着一場風暴。

【——系統。】

只簡單一句呼喊,系統就心有靈犀地開了腔,【——叮!宿主請注意!特定技能點[點石成金]已緊急掉落!該技能點解鎖後,有限次數為一次。請問是否選擇解鎖?】

點石成金……把不好的變成好的?

有趣。

“你的提議,我同意了。”喻懷寧冷冷睨了回去,用力捏住喻羨搭在肩上的髒手,将其狠狠甩掉,“但少拿你的髒手碰我!”

喻羨的怒火噴炸了一瞬,就硬生生地止住了。他摩挲着手背,笑問,“這可是你說的!去盲投競标A原石?”

在K館抽獎時,青年氣運确實不錯。正因為如此,對B原石迫切渴望的喻羨才會想方設法,引開這個‘隐形’的競标對手。

有了系統的加持,喻懷寧完全擁有了碾壓對手氣運和實力。他朝喻羨投去一眼,久違的玩心湧了起來。他環視衆人,自信道,“我之所以會投标A原石,就是堅信它是擁有優勢的那一塊,所以有沒有人要跟着我投标的?彩/金穩拿。”

彩/金穩拿?好大的口氣!

衆人聽見這話,面面相觑,突然有點被他的自信所折服。

池聖德終于找到借口發作,沉哼一聲,“我池某在玉石行當裏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難道還判斷不出好與差?你這個年輕人盲目自信!要是有人聽了你的話,才真是傻子!”

一句話驚醒了在場的人。

是啊!喻懷寧再厲害,難道還比得過豐富經驗的池專家?無論怎麽看,他們都覺得B原石更好一些。只怕是喻懷寧面對挑釁,打腫臉充胖子呢!

“看來沒人願意和我一個陣營?”喻懷寧挑眉。

話落,身側的時铮就發了話,“我跟着你投。”

林哥砸吧了一下嘴巴,跟着說,“小林,我也跟着你投!要是真輸了,大不了三萬塊的入場費就當打水漂了!”他們這邊只有三人,而對面少說也有五十人。按照入場金的分法,即便是對面贏了,也分不到多少額外的錢!

喻羨聽見入場費幾字,這才想起公盤會場還有這麽一個小規矩。他對B原石極為自信,大言炎炎,“大家放心,我們陣營肯定贏!”

喻懷寧心有所動,故意追問,“要是輸了呢?”

“要是輸了?那大家輸掉的入場費,我來墊!”喻羨根本沒把這種結果考慮在內,随口一答。

今日大多數的玉石收藏家都是沖着‘B’原石來的,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賭/約紛争,他們并未改變自己的想法。反倒是那些湊熱鬧的人,一聽見這話立刻就堅定地站在了喻羨的陣營。

喻懷寧扯出一絲笑意,內心卻在吐槽。

果然還是這麽容易就上鈎了?

喻羨啊喻羨,你還真是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遠!

……

在二樓的走廊上,有位年輕男子默然站立,大廳內發生的一切紛争都被他收入眼底。

身後的電梯內應聲而開,助理陳軒從裏面走了出來,他快速走近,喊道,“路少,你在這裏看什麽?公盤的競拍已經籌備妥當了,你該下去了。”

他口中的路少,正是百年玉器世家路氏的少當家,路星賜。三年前,他的父親突發心髒病去世。那時,年僅二十五歲的路星賜毫不猶豫地接過了重擔,一手撐起了偌大的路氏玉石産業。直到今日,他已經将家族的勢力擴大了将近一倍。

路星賜人如其名,外貌出衆,舉手投足間都散發着星辰賜予的魅力。而他隐藏在外表下的能力和魄力,更是遠超于實際年紀。在這個行業裏,學術上的人稱他為‘路先生’,而道上的人則是直接恭敬他一聲‘路爺’。

“不急,先讓波叔主持盲投競标吧。”路星賜的視線仍是落在樓下那一處。

陳軒見他看得專注,不解地蹙了蹙眉梢。他順着對方的視線看去,瞬間認出喻懷寧的容貌,驚訝道,“樓下那位年輕男子,不是我們上周六見過的富家少爺嗎?他今天也來公盤競标了?”

“嗯。”路星賜勾了勾唇,“不僅如此,他還打算競标A原石。”

陳軒聽見這話,瞪大眼睛,脫口而出道,“……怎麽會?!他這是看走眼了吧?!”

這話說得直白,還不算好聽,惹得路星賜蹙了蹙眉頭。

陳軒看見他的反應,連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嘟囔道,“路少,我不是那意思。這兩塊原石是我負責采購的,更是你親自過目審批的。我們都看過它們背後被遮住的切面,顯然是B原石更好一些啊!”

“那個叫……叫喻懷寧的富家少爺,眼光不是挺毒辣的嗎?”陳軒搖了搖頭,打從心底覺得遺憾,“怎麽這回選了不起眼的A原石?”

陳軒從小跟在他的身邊長大,路星賜知道他心思單純,性格直接卻少有惡意。

他側過身,将剛剛發生的争執簡單明了地說了一遍。

陳軒聽得直冒火,嘴炮的戰鬥力極強,接連往外冒,“那個喻家大少爺這也太過分了吧!衆目睽睽之下,故意耍詐啊!還有那個池聖德……這些年做得什麽勾當,真當別人都不知道呢?居然還敢來我們家的公盤耍油頭?臭不要臉的老東西!”

路星賜搖了搖頭,無奈制止,“……阿軒。”

“路少,他們在我們的公盤規矩上另起賭約,這樣真的好嗎?要不要我請波叔出面調解一下?”

順便也好讓喻懷寧照着自己的心意做事,免得往A原石裏多砸了冤枉錢。

“算不上壞了規矩,就由着他們去吧。”路星賜不打算強制插手這事,否則他也不會一直待在這裏看戲。

“可這樣對喻懷寧不公平啊,萬一他也想要競标B原石呢?”陳軒繼續勸說。

路星賜整理着自己的西裝領帶,手腕的黑曜腕表折射出光亮,配着深藍色的正裝更顯奪目。他勾起從容的笑意,饒有趣味道,“我看未必。”

青年對于A原石的态度,是由內而外的自信。

陳軒疑惑,“什麽?”

“到時間了,該下去了。”路星賜不答,轉身朝樓下走去。

陳軒費解地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忍不住嘀咕道,“到底是什麽意思嘛?”

……

十分鐘後,公盤競标正式開始。

往往大型的競标公盤因為參與人數衆多,都要持續十天左右的時間。但路氏的競标公盤只是華國內的小範圍競拍,再加上流程簡略後,花費的時間要少得多。

波叔作為主持人站在臺上,而他的身側分別放置這A和B兩個黑箱。所有競标者的盲投價格都已經放在了裏面,就等着開箱一一公布。

“那我們先從A原石開始?”波叔看向臺下,目光沖着喻懷寧打了個招呼。

喻懷寧微笑,客套回應。除了他之外,後面又來了四位對A原石的競标者,但這個人數也已經創了歷史新低。

所謂的盲投競标,是在公開拍賣的底價上,對于原石任意加價。這個規則看起來簡單,實際上卻很有可能‘差之毫厘失千裏’。

原石未切割前,一切都是未知數。

競标價格過高,可能要虧損;但萬一價格報低了,又可能被其他高價競标者搶去,從而失去可以賺幾百萬元的機會!可以說,盲猜競标價格是場刺激又微妙的游戲。

A原石的底價是中規中矩的兩百萬。

波叔話不多說,依此将五個競标價格報了出來。

大概是原石外觀的緣故,後來的四位競标者并不敢出大價錢,競标的基本游走在三百萬左右,而喻懷寧卻是給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價格——

五百萬!

整整比競标的底價高出了三百萬!

坐在B區陣營的人不可置信地看了過去,幾乎無一例外地想到——這人是瘋了吧?就這麽一塊破石頭還能給出這個價格?就算是裏面藏着翡翠,恐怕成色也不會特別好,估摸着連本帶利撐死就值個三四百萬!

青年這一競标價格,不僅沒得賺,還得倒虧一大筆!

路星賜站在最後方,顯然也被這個價格驚了一瞬。他聽見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和私語聲,不由自主地替青年感到一絲緊張。他是為數不多見過A原石後方切面的人,自然估摸得出內在價值。這回,青年恐怕是真的栽了大跟頭。

坐在前排的喻羨傳來明顯的嗤笑聲,痛快道,“什麽狗屁經驗?這下子得虧大發了。”

林哥聽見這話,不安定地朝青年看去一眼,試圖安慰,“小喻,這價格你的确是報得高了一些。但俗話說得好,人在這道上混,哪有不栽跟頭的時候?說不定這事還有轉機呢。”

“我沒事。”喻懷寧簡單回應。對于衆人的質疑聲,他不以為然。

他偏過頭,對上男人俊逸迷人的側臉,帶着好奇試探,“你怎麽什麽都不問我?就不怕我虧了錢,還要找你時總借錢度日?”

時铮聽見他的詢問,從容推了推眼鏡。那藏在鏡片下的桃花眼閃爍着微光,回聲是淡然卻又絕對信任,“我很少涉及玉石行業,作為外行人沒什麽話好說,但我信你。你既然出得起這個價格,想必這塊原石的價值對得起你的看重。”

喻懷寧聽見這番話,心頭微動。他輕笑一聲,忽地靠近男人,唇畔幾乎是厮磨着耳垂,“時總,怎麽辦?你這番話的信任,讓我更心動了。”

溫熱的氣息噴灑而至,即便只有短短幾秒,可帶來的酥癢感卻足以在心底泛起軒然大波。時铮看似淡然的眸色終于暗閃了一瞬,他壓制住那點溢出的欲/念,沉聲回應,“這麽多人看着,可別太放肆。”

“我對時總的放肆又不止這麽一回了,更何況,我就算不放肆……”喻懷寧眸色微亮,頗為愉悅道,“在外人看來,我和你的關系也已經不清不楚了。”

青年說話時,時铮視線不由自主的下移,落在他小巧卻性感的喉結上。此刻,正随着說話時微微滾動,是無形之中的誘人。

恰時,臺上傳來聲響,打斷了這點快要變質的暧/昧。

波叔已經開始了下一輪的競标公布。

比起A原石,B原石的競标人數高達了二十八人。而它由于體積和重量的緣故,低價也比前者要高出了一百萬。但這對于看得到翠色甜頭的競标者來說,根本無足挂齒。

很快地,競标的價格依次列出,基本徘徊在五百萬左右。

“喻羨先生。”波叔拿起最後一張競标牌,他微微驚訝地擡了頭。在衆人期頤的視線中,他高聲宣布,“一千萬!”

又是一個天價數字!

這下子,連喻懷寧的五百萬都算不上什麽了。

衆人驚呼不已,無一不向喻羨投去驚羨的目光。果然是背靠喻家本家的大少爺,年紀輕輕就敢出手如此闊綽。

“羨少,好大的手筆啊!”

“就是,投出這麽一個競标價,居然還能如此淡定?佩服佩服!”

“羨少,那就先祝你拿下這個原石了!依我看啊,這裏面的成色不會差……”

喻羨被這一衆假意雜真心的誇贊弄得飄飄然,心中越發舒坦。

實際上,母親孟珍只給他了六百萬的競拍費用。但遭遇剛剛那一出賭局,同組競标的人就多了不少。這塊翡翠原石是打算買給喻老爺子祝壽用的,他已經把勢在必得的話說在了前頭。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喻羨幹脆往裏面加上了自己的私房錢。只要能拿下這塊原石,博了老爺子的歡心,以後還愁沒錢花嗎?

更何況,池聖德專家已經給出了評估。這塊原石裏肯定含着大量的翡色,以後如果有機會要再切割、做成翡翠飾品賣出去,還能值不少錢……怎麽想都不算虧!

兩塊原石都有了最終歸宿。工作人員走上前來,拿着協議書找兩人簽字。喻羨潇灑地簽下自己的名字,簽完還不朝喻懷寧投去一個趾高氣揚的表情。

喻懷寧對上他的神色,眸底掠過一絲暗芒,嘴角晃出一絲饒有深意的笑。

“可以公布兩塊原石好壞勝負了吧?”有看熱鬧的人忍不住喊道,比起那些和他們八竿子打不着一塊的天價競拍,還是陣營勝負的彩/金更能吸引他們的興趣。

波叔點頭,示意工作人員行動。

很快地,兩塊原石的背面被轉了過來,唯二的切面處都被遮上了一塊黑布。在萬衆期待中,兩塊黑布被同時揭了下來,A、B兩處的真實切面暴露在衆人的視線下。

頃刻間,B方陣營爆發出激烈的歡呼聲。

兩塊原石的切面都不大,可B石塊的切面是幹淨而濃亮的翠色。正相反的,A處的切面不僅翠色分布不均勻,甚至還夾雜着點點的黑色斑駁。

天吶!居然還是塊雜翠?這下子青年是虧大了!

“哎。”林哥嘆了口氣,心裏是說不上的郁悶。不知道是在心疼自己的三萬入場費,還是在心疼青年打水漂的五百萬。果然,賭石這個行當裏沒有百發百中的奇跡……

喻羨猛然地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興奮溢于言表!可算是讓他等到這一天了,就A原石切面的成色?喻懷寧這個賤種,拿什麽和自己比?!

時峥聽見另一方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輕微地蹙了蹙眉。他将視線重新落在喻懷寧的臉上,瞳孔深處隐約閃露擔憂。可下一秒,他就見青年舉手打了個響指。

“等一下,我有異議。”

清冽的話語擲地有聲,瞬時傳遍大廳。

衆人不約而同地看了過去,臺上的波叔最先反應過來,趁着在場靜默時發問,“喻小先生?”

“作為A原石的買方,我要求再往裏切三公分。”喻懷寧毫不猶豫地報出自己的要求,眼中依舊閃爍着自信的光芒。

“這……”波叔面對突如其來的請求,有些拿不定主意。正當他猶豫的時候,後方忽然響起一道肯定的回答,“按照他的意思去吧,讓人帶切割工具上來。”

衆人紛紛轉身看去,在認清來人的容貌後,又頻頻響起私語——今天吹得是什麽風啊?居然把路星賜這尊大神也給盼了過來?

【——叮!宿主請注意!本世界重要配角之一已出現!】系統傳來提示聲,緊接着,喻懷寧的腦海中就多出了一些人物資料。

“喻懷寧先生,你好。我是路氏玉石行的負責人,我叫路星賜。”

喻懷寧擡眸看着停在他跟前的年輕男人,從容起身,“你好,久仰大名。”

對方在這個‘穿書世界’中有着重要分量,他是女主角的親生哥哥,更是男主南川未來的莫逆之交!初期回歸喻家的南川,正是有了他的幫助才能真正站穩腳跟。沒想到,這會兒倒是先讓自己給遇上了?

喻懷寧眼中波光漣動,迷人地勾唇反問,“路少的意思,是同意我的請求了?”

“為買家的需求服務,一向是我們路氏的宗旨。”路星賜笑着颔首,出口是滴水不漏的回應。實際上,他見過了青年‘十賭十中’的氣運,更見證了他從未消失的強大自信……所以他很好奇,這樣多一刀的切割,到底能帶來什麽改變和轉機?

又或者,只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執拗?

時峥瞥見路星賜看向青年的眼神,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蹙。一股從未有股的危機感,從向來堅硬的心房裏破裂而出。

“喻懷寧,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喻羨走近,借機又諷刺了一句,“難不成再切一刀,還能将結局反轉不成?”

“賭石從不是一刀定勝負的游戲,既然我擁有了A原石,想怎麽處置,我就怎麽處置。”喻懷寧臉上絲毫沒有一點‘輸錢’的慌亂,他将目光鎖定在喻羨的身上,學着他剛才耍無賴的模樣,玩味提議,“對了,既然你信誓旦旦地認定自己會贏,不如跟着我一起,再給你的B原石切割一刀?”

“我憑什麽聽你的!”

“免得到時候我開出好翠色,你又覺得不公平。”喻懷寧回答得理所應當。

路星賜也想到這種可能性,不知道為何,他自然而然地就站在青年這一邊,“喻羨先生,公平起見,兩塊原石同樣切割兩刀。為了不讓你的利益受到損失,切下來的三公分邊角料,我路氏按照市場價賠償,如何?”

“我出雙倍價錢賠償邊角料也可。”時峥料定了青年接下來還有大動作,緊跟着起身發話。他早已經摸清了喻羨不服輸的驕縱脾性,不鹹不淡地補上一句,“喻大少爺是沒底氣,怕輸了吧?”

喻羨果然被激中,揚聲吼道,“我有什麽好怕的!”

挑別人的性格弱點來拿捏,還一紮一個準?‘反派’時總果然厲害。

喻懷寧差點憋不住笑,只能朝男人投去一道狡黠的眼色。後者對上他的目光,心裏無端的郁氣才得以消散。

“羨少拍中的原石是絕對的好料子!哪裏像某些人?分明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助理對喻懷寧看不順眼,立刻幫腔,“池專家,你說呢?”

池聖德起身,故作威嚴地發話,“羨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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