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侯門中山狼(三)
“靈堂之上,為何喧嘩?”邵瑜揚聲問道。
沈清溯聞言看了邵瑜一眼,見這少年郎面如冠玉氣度不凡,雖一身素服但料子質地如流光一般,腰間系着的白玉佩質地純淨,這些都昭示着這個少年出身不凡,少年臉上帶着些許疲色,顯然是連日奔波所致。
他又看邵瑜身邊相陪之人,一個是本地父母官馮知府,另一個年紀稍大,但面目慈和,沈清溯看着他頗覺面熟,好半晌才認出來這是白雲書院的山長,在整個蘇州,能讓知府和薛山長作陪的能有幾個人,一想到這裏,對于少年的身份,沈清溯心中頓時有了不好的猜測。
“小侄邵瑜,奉父親之命,前來祭拜兩位老人家,路上因事耽擱了些,累得沈叔母等到今日,還請叔母寬宥則個。”邵瑜朝着沈夫人恭敬行禮。
先前沈夫人一心想要等侯府來人,但族裏這些人,卻一心想着在侯府來人之前就将過繼之事落定,這些日子,任憑族人如何游說,但沈夫人依舊咬牙不松口,受了不少閑言碎語,如今終于等到邵瑜到來,沈夫人眼眶一紅,頗有苦盡甘來之感。
“好孩子,快快免禮。”沈夫人趕忙扶起邵瑜細細打量了起來,見這準女婿儀表堂堂,舉止又大方坦蕩,心下更滿意了幾分。
沈夫人又上前朝着薛山長和馮知府行了一禮,含淚說道:“拙夫過世多年,勞煩兩位依舊惦念着,若他還在世,定然感激不盡。”
馮知府先前已經祭拜過沈家老太爺,此次前來主要是為了幫着邵瑜解決過繼之事,待邵瑜和薛山長祭拜完畢,所有人移步內堂。
“先前弟妹一心等着侯府親家,如今卻只來了一個毛頭小子,在座的諸位,孫子都滿地跑了,總不能還要聽一個毛頭小子說話吧。”沈清溯一開口,獨子還在老婆肚子裏的薛山長便覺得膝蓋中了一箭。
馮知府聽着這話不對頭,當即說道:“今日決斷過繼之事,邵世侄是代表京中邵侯而來,你看不上毛頭小子,難道也看不上京中侯爺嗎?你連侯爺也看不上,想必本官你也嫌晦氣吧。”
“不敢,草民笨嘴拙舌,絕無半分對知府大人不敬之心。”沈清溯企圖将邵瑜趕出去的計劃失敗,還險些得罪了父母官,臉上頓時有些挂不住了。
馮知府接着說道;“論公,本官是一地父母官,你沈家也是蘇州大族,本官如何管不得?論私,本官與沈賢弟師出同門,他的事,本官也該盡一份心。你想撇開邵世侄,卻不要忘了邵家與沈家也是兒女親家,邵世侄是沈賢弟嫡親的女婿,說不得比你這個隔了好幾房的堂兄還要親近許多呢。”
“大人說的是極,是小民口不擇言了。”沈清溯并沒有功名在身,面對這些人天然便矮了一截,他見先前的計劃無望,只得轉頭朝着沈夫人說道:“弟妹,四叔與四嬸的棺椁尚且停在外面,今日侯府公子已至,你不如說句實話,你到底要選哪一家的孩子做嗣子。”
沈家族裏若是強硬一點,确實可以按着沈夫人認下某個孩子當嗣子,但偏偏一來沈家內部也并非鐵桶一塊,大房二房三房都有心相争,故而誰當嗣子也是争論不休,二來沈夫人背靠侯府,就連蘇州知府也看着沈清源的情面對她們母女多有照拂,若沈家族裏當真強硬的讓沈夫人認下某個孩子,只怕會同時得罪京中侯府和蘇州知府,這樣就得不償失了。
沈夫人看向邵瑜等人,三人全都輕輕的朝他點了點頭。
“家事繁雜,今日勞煩馮知府、薛山長、邵家侄兒走這一趟。”沈夫人起身朝着三人行禮致謝,那兩人受得,邵瑜卻避開不敢受。
沈夫人接着說道:“拙夫在世時,與邵侯爺相交莫逆,兩家因此定下兒女親事,如今公公婆婆故去,嗣子之事仍然未曾定下,但邵侯爺重情重義,來信只道願舍邵家侄兒未出之子,為我四房嗣子,邵侯爺仁義,妾身感激不盡。”
此話一出,沈家族裏頓時一片嘩然,轟轟烈烈鬧了這麽多天,讓一個沒出世的孩子搶了先,沈家族人如何能服氣。
沈家二房當家人當即一臉怒色,說道:“五弟妹,沈家并非無人,為何非要外姓之子過繼?五弟妹,你這樣做,對得起四叔四嬸,對得起五弟嗎?”
沈夫人絲毫不懼,說道:“公爹彌留之際,心中想着的便是此事,如今邵侯爺同意此事,拙夫若還活着,定然也會對邵侯爺此舉感激不盡,如今是我四房定下嗣子,與族裏其實無甚幹系,我意已決,你無須再勸。”
一旁的沈清溯冷笑一聲,說道:“你要這般定下,且問問我這個族長同不同意,邵家那個孩子哪怕改姓了沈,我也不會讓他入沈氏家譜。”
沈夫人臉色一白,望向沈清溯,只見對方臉上滿滿都是惡意。
“沈叔母,蘇州沈家大多數人都定居蘇州,甚至一輩子可能都未曾離開過家鄉,但為何蘇州沈家在京城也名聲斐然?”邵瑜忽然出聲問詢,打破了兩人間劍拔弩張的局面。
“沈氏聲名鵲起,蓋因我沈氏族人仁厚好學,深明大義。”沈夫人答道。
“仁厚好學,深明大義嗎?恕我直言,如今自沈家太爺和叔父故去後,沈家連個舉人都沒出過,如何稱得上一句好學?又看沈族長今日這般難看的模樣,也說不上如何深明大義。”邵瑜毫不客氣的說道。
“小子,哪怕你爹是侯爺,沈家也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一個沈家族人怒道。
邵瑜看了他一眼,也不計較,只是接着說道:“夫人謙虛不願直言,但我卻沒什麽好顧忌的,蘇州沈氏之所以聲明遠播,全因沈家四房這一支,故去的沈家太爺是狀元,沈家叔父也是狀元,才有了蘇州沈家‘父子皆狀元’的美稱,這才在京中名聲斐然。”
沈清溯沉默半晌,最後還是三房當家人開口說道:“名聲是名聲,子嗣是子嗣,承宗之事豈容外姓之人插手。”
邵瑜也不急,繼續侃侃而談:“京中燕王無子,唯有一女,最後陛下應允,由府中郡主所出長子繼承燕王府王爵,你沈家再如何高貴,難道還能高貴過王府去?且我堂堂侯府的嫡親孫兒,又有一半沈家血脈,給沈家叔父做嗣子,難道還能辱沒了你沈家不成?”
沈家上下頓時默然,他們常年居于蘇州,沈清源之後族中再也無人為官,如何能知道京中王府的事情。
邵瑜卻并不罷休,朝着沈清溯繼續道:“沈家族長好大的威風,口口聲聲說為了沈家,卻攔着不讓沈家叔父嫡親的血脈承香火,我都願意讓自己的兒子改姓沈了,明明是我的犧牲比較大,我勸沈家族長一句,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得了便宜?沈清溯一口老血險些吐了出來,讓個外姓人當嗣子,繼承沈清源的數十萬家産,這是吃虧?沈清溯很想說這種虧你不吃讓我們吃啊,我們求之不得啊!
“沈族長還不願意?您不願意,難道非要過繼您的小孫子才行?您這麽做,真的為了沈家叔父的家産嗎?”邵瑜問的十分直接。
這話沈清溯如何能認,真認了他還要不要當這個族長了,況且他真的沒有圖謀人家家産,只是自家的小孫子聰明乖巧,真的很适合當嗣子呢。
沈清溯支支吾吾,實在想不出什麽話來,朝着身邊的年輕人使了個眼色,那年輕人立時高聲說道:“如今你們都還沒成婚,等到孩子生出來還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就連能不能生出來還未有定論!說不得不等孩子出世,沈家四房的家財全都跟着你姓了邵!”
“胡說八道,你敢詛咒我家公子無子!”邵瑜的侍衛往前走了兩步,拔出刀來,似是要讓這些胡言的沈家人見見血。
“小七。”邵瑜喊了一聲,那小七侍衛立時收回刀,退到他身後。
沈清溯欺軟怕硬,趕忙替那年輕人向邵瑜道歉。
邵瑜擺了擺手,表示不再計較,但他身邊的長随卻冷哼一聲,說道:“我們侯府是什麽人家,我們侯爺如今官拜兵部尚書,怎麽會為了這點子小錢折了名聲!若非我家侯爺與故去的沈大人相交莫逆,如何肯擔這種名聲,你們當真是不知好歹!”
這話說得衆人是信的,沈清源和沈家太爺哪怕為官多年,但積累的財富依舊比不過世代昌盛的侯府,侯府如何富貴,看邵瑜如今的排場就知道了,他身邊帶着的一堆下人,個個都模樣整齊舉止有度,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全都超過沈家四房如今的下人。
且這樣的一些下人,還只是邵瑜一次出行帶在身邊,也不知那京裏的侯府,到底是怎樣的富貴,才能養出邵瑜這通身不凡的氣度來。
邵瑜望着沈族長臉上變幻莫測的神色,笑眯眯的說道:“既然沈族長也同意了如此過繼嗣子,只是擔心我邵家會侵吞沈叔父的家財,不急,我這邊請了馮知府和薛山長過來,這兩位都是德高望重之人,正好可以做個見證。”
沈清溯頭頂三個問號,他什麽時候同意了這個方案?明明不是找人出來搞事的嗎?他又看了那個小年輕族人一眼,那小年輕也是有苦說不出,正話反話全讓邵瑜一個人說了個幹淨,他完全比不過。
“這,邵公子,此事尚未定下,你這般,怕是不妥吧?這連日來,沈家族裏為了四房的喪事,奔波勞累,四叔四嬸故去,族裏也付出良多,就連照顧弟妹和侄女,族裏的幾位侄媳婦也十分辛苦。”沈清溯還想再掙紮一下。
邵瑜挑了挑眉,接着說道:“沈族長不願?沈家四房如今只剩下沈叔母和沈妹妹了,您這話中之意,似乎是嫌棄孤兒寡母拖累族裏了,既然如此,也不必依仗族裏,分宗也可,沈族長,沈叔母,你們覺得如何?”
沈夫人還沒答話,沈清溯就急切的說道:“不可。”
邵瑜的意思,沈清溯自然懂,前面還算是好好說話,如今卻是語帶威脅了,若是沈清溯不願意認同這個方案,那麽侯府和知府就會幫着沈夫人分宗。
可偏偏對于如今的蘇州沈家,誰都可以離開,但沈清源的遺孀絕對不行。
沈清源哪怕人死了,他依舊是蘇州沈家的招牌,他在蘇州有無數門生故交,不需要京中來人,這些人跺一跺腳就能踩死沈家,沈夫人不是個好欺負的,如今的未來女婿更是個難惹的,沈清溯想要侵吞四房家産的計劃,如今算是徹底落空。
“邵公子,既然侯府仁厚,願以邵家血脈過繼,沈家自然無有不允。”沈清溯說話的時候便感覺好似四房數十萬家私全都從眼前飛過,心痛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今日馮知府和薛山長也在,勞煩兩位對沈家四房過繼之事做個見證。”邵瑜說道,如今只是同意了過繼之人從邵家出,但等到邵瑜和沈芷蘭生出那個孩子,恐怕還要等很多年,為了不再發生變故,今日最好立即将事情定下。
在商量錢財如何處理的時候,邵瑜問了沈夫人在蘇州有多少田地,得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數字來。
邵瑜有些好奇的問道:“其實小侄一直有些奇怪,沈家太爺和沈家叔父都是狀元爺,沈家應當家學淵源,但為何這樣的書香門第,卻沒有自己的族學?”
沈夫人對于這個準女婿倒沒有什麽隐瞞,解釋道:“沈家先前辦過族學,二十年前由公爹出資興建,只是那也算是沈家的一樁醜事了,族學沒有出幾個弟子,反而公爹資助的錢財被貪墨一空,也是因着此事,公爹跟他們生了不少嫌隙。”
嫌隙一旦生起,若不化解,後頭只會越來越大,最終只會成為難以縫合的疤痕,這些族人連族學的銀子都能貪墨,也無怪沈老太爺會不放心過繼他們的孩子,若真過繼了,估計沈夫人母女三年守孝未過就已經屍骨無存。
邵瑜聽了這番話,心思急轉,老侯爺想接沈夫人母女進京,進京後留在蘇州的田産難以打理,若是賣掉又要耗時許久,邵瑜本想勸沈夫人将田産捐給族裏做祭田,如今這般倒不好這樣便宜沈家族人了。
沈清溯這個族長今日都露出如此貪婪的一面,且有先前族學的舊例在,只怕前腳捐了田産,後腳就被衆人給偷偷賣掉,邵瑜自然不想便宜沈家這些吸血蟲,但古代一榮俱榮,若是沈家繼續沒落下去,對沈夫人母女也沒有什麽好處。
“夫人覺得族裏可有可靠之人?”邵瑜又問道。
沈夫人不明所以,但還是說了幾個名字,這些人全都沒有參與此次的嗣子之争。
“沈叔母,小侄此次前來,除了代表父親祭拜沈家兩位長輩,并襄助解決過繼之事,還有一樁便是為了接夫人與沈家妹妹進京安頓。”
沈夫人眼神有些意動,但嘴上依舊說着:“如今公婆剛去,身在孝期,貿然上京,怕會沖撞旁人。”
邵瑜忙表示:“小侄今日入府中所見,沈家族裏似乎不甚可靠,兩家本就是兒女親家,怎麽因為守孝之事而生微詞,侯府不可能見叔母與妹妹落難,而置若罔聞。”
沈夫人拗不過邵瑜懇切相請,最終還是同意上京,她本就有攜女上京依靠侯府的意圖,只是礙于情面,不好主動開口罷了。
見她應下此事,邵瑜也能再提蘇州田産之事,他建議沈夫人将田産交由那幾個信得過的沈家族人來打理,所出地息用來資助沈氏子弟入學,這樣一來能給沈夫人和沈小姐博個好名聲,二能在族裏培養自己人,日後再有什麽事,沈夫人母女也能第一時間得了消息。
沈夫人如今對這個準女婿十分信服,蘇州的田産本就沒有多少,讓她全都舍給族裏她都願意,何況如今只是贈送田地出息,地契依舊牢牢握在她手中。
沈家四房的家財,最終商定,蘇州的田地,交給五房管理,用于資助興建族學,族學之事由六房來籌建,蘇州的鋪面賣掉換成銀錢,但可優先賣給沈家族裏人,四房的家財,三成作為沈芷蘭的嫁妝,另外七成由沈夫人保管,若是邵瑜成功過繼兒子,這七成由這個孩子繼承,若邵瑜沒有過繼兒子,這份家財在沈夫人過世後交還族裏。
這字據寫成,薛山長和馮知府全都蓋上自己的印信做見證,字據連同四房財産清單全都一式四份,沈家族裏一份,沈夫人一份,薛山長一份,馮知府一份。
薛山長做完見證,便惦念家中懷孕的妻子,在蘇州一刻都不想待,甚至也不曾回老家看一眼,即刻便要啓程,只是被薄薄細雨給攔住了,隔日他才被邵瑜派的人護送着回金陵。
沈夫人母女因為進京之事,不少東西都要規整,因而也無暇顧及邵瑜,沈家旁的族人倒是想順勢傍上侯府大腿,但邵瑜卻不想給他們這個機會,邵瑜謝絕了沈家族裏的好意,由馮知府的長子陪着在蘇州城裏游玩。
馮晏事先得了馮知府嚴令,禁止他帶着邵瑜去那些腌臜地方亂轉,因而也只能在蘇州逛逛風景,馮晏覺得無聊,便笑着問道:“邵二哥,聽聞你一心向道,且精通相面之術,薛山長之事可是真的?你當真一眼就看出來薛夫人懷有身孕?”
邵瑜點了點頭。
馮晏立即說道:“那你要是沒事,也給我看看。”
邵瑜細細打量了他一眼,說道:“我初習玄術,恐怕說得不準,馮兄弟勿要見怪。”
“沒事沒事,我就這麽一聽。”馮晏毫不在意的說道。
“馮兄弟這面相,出身富貴,但生而喪母,家大業大,但最後卻是一個妻離子散、家財散盡的局面,自來相由心生,也不是沒有破解之法的,馮兄弟勿要害怕。”
馮晏聽得臉都綠了,一個突然暴起就要打人,但邵瑜多機警的人,随手一擋便将着文不成武不就的小孩按在地上了,有些奇怪的問道:“說了不準也不要怪,你怎麽還要打人?”
馮晏氣呼呼的說道:“邵二哥,虧我還喊你一聲邵二哥,你卻咒我母親!我母親明明好好的,你卻胡言亂語!”
邵瑜皺眉,放開了小毛孩,說道:“我并非有意冒犯,但你這面相,确實是生而喪母之相。”
馮晏更加生氣,說道:“我都說了我母親還活得好好的,你還要說!母親極其疼愛我,但凡我有所求皆無不準,邵二哥你若是再亂說,我就不理你了!”
邵瑜倒沒有懷疑系統出品的玄術,他隐隐抓住了哪裏不對,小心問道:“你母親可曾要求你讀書習武?可曾管束過你的銀錢?可曾約束過你院子裏的丫頭?或者說,你母親待你和你兄弟有什麽不同嗎?”
馮晏聞言,詫異的說道:“馮二哥你這相面之術,一時準一時不準的,你也算厲害,還能看出我有個兄弟,但看我母親就不準了。我弟弟比我小一歲,但素來不讨母親喜歡,凡事母親都愛管着他,逼着他讀書習武,他若是懈怠了母親便動辄打罵,我就不同了,母親最倚仗我這個長子,我不喜讀書,母親便容我不讀書,我嫌學武太累,母親替我趕走了武師傅,還每每在父親跟前替我遮掩,就連我家賬上的銀錢,我母親也許我随意支取,真真是慈母心腸。”
邵瑜扶額,這不就是後宅慣用的伎倆——捧殺嗎?話都說道這個份上了,偏偏這傻孩子依舊一無所覺,怕不是個鐵憨憨?
邵瑜還是有些不忍心,便開口說道:“你這面相,是後宅女子作亂導致下場凄涼,可你明明還沒有成親,卻已成了如此面相,說不得這禍根就是你那好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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