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侯門中山狼(五)
馮知府雙眼一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不瞞世侄,多年來我每次考評也能得個‘優’,凡事兢兢業業,從未有過任何渎職懈怠之舉,勉強也能稱得上一句愛民如子,只是不知為何,在這蘇州知府位上一待就是十來年。”
馮知府心裏苦,蘇州是江南富饒之地,能在這裏任職知府,固然是一件好事,可若是明明政績頗佳,卻十多年不挪窩,但凡有心上進的,眼見同僚們都往上升,唯獨自己原地不動,定然也會如他這般意難平。
“馮世伯,您這面相:但有東風助,便能上青雲。這本是極好的面相。”
馮知府聞言一喜,接着就聽邵瑜說道:“只是,您這情況倒跟晏哥兒有些相似。”
馮知府微愣,問道:“難道也是禍起婦人之手?”
他心下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己那個罪臣之女的原配,難道多年前的事情,依舊被那些人記挂到他的身上了嗎?
“馮世伯面相慈和,跟晏哥兒一樣,都是心地良善之人,且看您一身正氣,一看就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只是可惜,您良善,身邊人卻未必良善,世伯回去不妨仔細查一查。您這情況,顯然是因為家人在外行作奸犯科之事,敗壞了您的氣運。”
馮知府聽得心下一動,立時就想到了馮晏,但很快就排除了,畢竟邵瑜也說了,馮晏只是喜愛玩樂,心性依舊純良,他接着又開始懷疑起繼夫人來,既然都能做出捧殺這種事來,若是背後做了什麽,恐怕自己也不知道,事關仕途他真的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急匆匆的起身告辭,恨不得立時就回去查查誰在背後害自己。
邵瑜抿了口茶水,說道:“世伯若是查出來了,不妨也跟小侄說一聲,好叫小侄知道自己相得準不準。”
邵瑜剛剛将人送走,正好遇到沈夫人派丫鬟過來詢問可要宴請來客,邵瑜趕忙回道:“府中如今正處孝期,在此待客已是冒犯,如何還能再設宴,勞煩這位姐姐回去禀告沈叔母一聲,我已将來客送走。”
那下人回去禀告沈夫人之後,沈夫人心下稍安,又喚了人來,詢問這幾日邵瑜的行程。
待得知這個未來女婿近日不是在逛街買東西,就是四處拜訪名士,未曾去過任何煙花之地,路上哪怕遇到賣身葬父的,也全都置之不理,且這些日子沈府日日茹素,也未曾聽邵瑜有半分抱怨,沈夫人心下原本是八成滿意,此時也變成十成了。
自沈清源死後,沈夫人哪怕得了不少故舊照應,但依舊受了不少苦楚,她如今唯一的指望便是獨女沈芷蘭,在見到邵瑜之前她日日擔心侯府不認這門親事,在見到邵瑜之後又怕所托非人,如今見這女婿儀表堂堂又潔身自好,顯然是個可托之人,她才徹底放下心來。
“晏哥兒,你那母親真的不是親娘嗎?”再次見到馮晏,小夥伴們立馬壓不住八卦之心了。
馮晏點了點頭,接着說道:“父親嫌我不成器,準備送我去京城讀書,那家書院十分嚴格,據說讀書一月方能休息一天,日後想要在一處玩樂,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今日我做東,咱們不醉不休!”
馮晏雖然知道父親是為了自己好,但一想到今後會面對那樣的生活,他就忍不住悲從中來。
馮知府将馮晏全權托付給邵瑜,就連銀子也全都交給邵瑜保管,還給馮晏定下每月一兩的月例,這完全是不給馮晏活路。
馮晏想到據說那家書院專門整治纨绔子弟,又看着今日餞別宴上一桌子的小夥伴,心中頓時起了一些念頭,這樣想着,他在喝酒的時候就留了幾分力。
酒過三巡,一個小夥伴問道:“晏哥兒你這也太慘了吧,能逃嗎?”
“慘什麽慘,馮伯父沒有放棄晏哥兒,難道不是好事嗎?晏哥兒可是真心想上進的。”趙華說道,眼中帶着些許羨慕。
馮晏卻哭唧唧的說道:“我是想上進,可我不想過一個月休一天的日子,月例也才給一兩銀子呢,我随便玩玩就要幾十兩,這讓我還怎麽過日子啊!”
另一個小夥伴立馬斟酌着說道:“額,晏哥兒,你要是真心想上進,以後應該就不會在外玩樂了,所以要不要月例都無所謂……”
馮晏聞言卻哭得更兇了,嚎道:“我不能玩,你們日後玩樂就要撇開我了?”
“你都要去京城讀書了,我們還能帶着你不成?”小夥伴有些委屈的問道,他覺得喝了酒的馮晏有些無理取鬧。
老實說,大家夥一起當纨绔時還沒覺得什麽,如今突然小夥伴裏出了一個上進的,他們還覺得怪不是滋味的,既不想被小夥伴超過,又吃不了上進吃的苦,心情都十分複雜。
馮晏接着開口,抽噠噠的說道:“我想上進又怕你們背着我玩,不如這樣,我們一起去京城……”
“你清醒一點,我們是什麽,是纨绔啊,你要作死別帶着我們啊!”一個小夥伴扯着嗓子說道。
“晏哥兒說的對,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渾渾噩噩,無所事事!晏哥兒,我們跟你一起進京讀書!”趙華說道。
“你也清醒一點啊,想上進哪裏不行,為什麽非要去京城,我才不想離開爹娘!”一個小夥伴就抓着趙華的脖子來回晃動了。
趙華也哭了起來,借着酒意說道:“我不是沒試過啊,之前半夜還在家裏點燈偷偷讀書來着,可那書本認識我,我卻不認識它。”
衆人側目,沒想到趙華嘴上說着一起玩樂,晚上卻能幹出偷偷上進的事來。
趙華紅着眼睛,接着說道:“這些年我們雖然過得快活,但受到的白眼還少嗎?我父親每每向別人提起弟弟都是滔滔不絕,提起我的時候他卻覺得臉紅拿不出手,這種感覺你們體會過嗎?我真的不想再當個廢物了……”
在場的少年們頓時沉默了,家裏雖然寵他們,但确實也如趙華說的那樣,覺得他們這些纨绔拿不出手。
馮晏盯着在場的小夥伴,說道:“要上進大家一起上進,光我一個人上進有什麽意思?我們不是兄弟嗎?有酒一起狂,有事一起扛,不就是讀書嗎,我們又不是天生的纨绔,說不得就能考出一個狀元來,吓死那些瞧不起我們的人!”
“有酒一起狂,有事一起扛,對,好兄弟一起走!”趙華用力一抹眼淚,十分豪邁的說道。
也有小夥伴被鼓動,跟着喊道:“對,讓那些瞧不起我們的人好好看看,我們才不是廢物,纨绔也可以有出息!”
馮晏立馬借機說道:“事不宜遲,我們不喝酒了,回去跟家裏說我們要上進,要銀子,交束脩,我們要去京城讀書!我們要考狀元!”
趙華也跟着高呼:“對,我們這就回去說!”
一群纨绔浩浩蕩蕩的出了酒樓,路人見他們穿着富貴卻渾身酒氣,怕惹出事端來慌忙往一旁躲避。
“我們要上進!”
“我們要出息!”
“我們不是廢物!”
一群十幾歲的少年就這樣十分中二的一路高喊着往家裏走,成群結隊的去某一家,走完一家再接着成群結隊的去下一家,堅決貫徹“好兄弟一起扛”的思路。
這天晚上,這些纨绔的家長全是一臉懵逼,一群整日裏招貓逗狗的毛頭小子,喝得醉醺醺的大喊着要上進,家長們心下嘀咕着真上進你倒是先把酒給戒了啊。
萬幸醉醺醺的一群裏還有馮晏和趙華兩個清醒的,倒是跟家長們将事情說清楚了,第二日一早這些家長們又全都聚在一起登了知府的門。
馮知府見到這麽多家長一起來,還全是馮晏那些狐朋狗友的家長,也都是蘇州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頓時心下一涼,怕又是馮晏惹出了什麽事來,還一招惹招了這麽多家,馮晏這個兔崽子到底做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啊,他縱然是蘇州父母官,看到這麽多家長也頗覺瘆得慌啊。
昨日馮晏說快去京城了想與小夥伴們告別,馮知府這才許了他銀錢出去吃酒,馮知府心下止不住的懊悔,暗罵自己就不該心軟。
馮知府已經做好了賠禮道歉的準備,但那些家長看着馮知府神色有些奇怪,旁人怕馮知府,顧家的家主卻不怕,他親弟弟在別省做巡撫,在蘇州地界就連馮知府也要讓他三分,當即一臉“有好事居然不叫我”的表情,将馮晏要去京裏讀書的事說了,還道:“馮大人,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您既然有如可靠的去處,為何不告訴我?要不是我家流兒與晏哥兒玩得好,我只怕還蒙在鼓裏呢。”
其他家長也紛紛應聲。
馮知府臉上神情怪異,沒想到自家這兔崽子看起來傻乎乎的,臨了卻來了一出“共沉淪”,馮知府當即仔細解釋了一番,說道:“這去處是侯府的邵世侄提的,我也不知那地方到底如何,總想着等晏兒去了京城之後,見了成效再告訴你們。”
顧家主眼前一亮,說道:“既然是侯府公子提的,那地方肯定是真的厲害,若論纨绔子弟,京裏可比蘇州多太多。”
“那書院如今還只是籌備當中,不過邵世侄說了,約莫就是這個月內開始招生。”馮知府說道。
顧家主聞言立馬笑開了花,說道:“一寸光陰一寸金,趁着這個時候孩子們想上進,趕緊将他們送進京啊,若是遲了,說不得又要撒潑打滾鬧着不去了!”
顧家主一想到家裏老娘和老妻,頓時就覺得頭痛,每每他想要教訓幺子,老娘和媳婦全都哭天抹地的攔着,久而久之這幺子就更不服管教了,如今将人送進京城,離得遠了,她們就算想寵也寵不了。
顧家主也不怕孩子進京會有什麽意外,這書院顯然有邵瑜作保,人的名樹的影,若是出了事邵瑜也跑不了。
馮知府無法,正好他本就要上門去尋邵瑜。
他聽了邵瑜的猜測,便從後宅查起,還真讓他查出馮夫人在外放印子錢之事,倒叫他驚出一身冷汗來,印子錢利滾利,不知道多少人還不上錢被逼的賣兒賣女,馮知府萬沒想到平日裏看起來樂善好施的馮夫人會在背後做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他當即就一把火燒了那一箱子借據,還停了馮夫人管家之職,在後院建了個小祠堂,讓馮夫人在裏面祈福半年。
事關仕途,任憑次子如何懇求,馮知府都不願意松口,但他也沒做絕,雖然将人關在小祠堂裏,但每月月底還是可以見見兒子。
只是這般大動幹戈,到底讓馮夫人顏面全失。
馮知府再次登門的時候,心下也有些忐忑,因為原本只用帶馮晏一個人,此時卻要拜托邵瑜帶十二個少年,恐怕路上壓制這些兔崽子們都不輕松。
他沒想到邵瑜聽他這般說,不驚反喜,反倒說人越多越好,馮知府聞言遲疑了一番,最終還是問了一聲為何。
邵瑜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說起來實在慚愧,這書院其實是侯府的産業,畢竟是家中的産業,我便忍不住多操了幾份心,雖然還在籌建中,但人員已經全都配齊了,這次我在江南也訪了幾個名師,到時候不會比旁的書院差。”
馮知府聞言雖覺詫異,但也沒覺得哪裏不妥,畢竟有侯府的名頭鎮着也好,到時候那些纨绔少年也翻不了天去。
邵瑜又聽他說了後宅之事,方才嘆了一句,說道:“原來如此,夫人這般行事有傷天和,這才累得世伯如此,世伯且放心,凡事有因有果,世伯先前不查是因,多年無法晉升是果,如今這因已經化了,想來不久之後世伯便能高升了。”
馮知府得了邵瑜的話,立時放下心來。
忙活了二十多天,沈夫人終于将在蘇州的産業處理得差不多,十個鋪子全都找到了買家,其中只有兩個賣給了沈氏族人,另外八個不是族人不想買,只是遠遠低于市場的價格惹惱了沈夫人,最終沈夫人托牙行将那八家鋪子全賣了。
沈家在蘇州也是大族,等到沈夫人母女出發時,幾乎整條街都是沈家運送行李的馬車。
除了老宅留了兩個下人看家,其他下人此次全都帶着上京。
哪怕知曉侯府可靠,沈夫人也不願意寄人籬下,沈家在京中有一處宅院,只是多年沒有住人,她在打算上京那日,便已經派人進京打掃,等他們到了京城,應該就能直接入住。
那十二個纨绔子弟坐的是自家的馬車,而邵瑜比京中出發時的三輛馬車,還多出四輛來。
那些纨绔子弟一路上鬧鬧騰騰的,少年人精力旺盛,活似是在郊游一般。少年郎們久居江南,都沒有來過京城,一路上見識了不同風景早就興奮不已。
他們聽說京中繁華,本來還想着好好見識一番,哪知道馬車還沒見到城門,就直接拐彎去了京外的一處別院裏。
邵瑜和沈家的馬車繼續進京,到了城門時正好遇上守衛盤查,但侯府下人卻早早就在城門這裏候着,上前招呼一聲,那些守衛也不敢再攔了,邵瑜明白沈夫人不願寄人籬下的心情,也不多做強求,直接将人送到了沈家在京中的拿出宅子。
所幸這宅子離侯府不遠,邵瑜看着沈家下人雖多,但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心下思量着回頭多留心,給她們尋一些看家護院的好手來。
沈夫人身在孝中,本不該出行,但如今事急從權,不改出行也已經進京了,沈家又得了侯府諸多庇護,雖然知道自己上門恐會惹蕭氏不喜,但沈夫人還是跟邵瑜定下了三天後拜訪侯府之事。
邵瑜沒有在沈家多留,自邵瑜等人到了城門外,便已經有侯府下人回去通報了,等他馬車行到侯府那條街時,遠遠就見到侯府門開着,他大哥邵瑾正在門口張望。
邵瑜心下嘆了口氣,哪有兄長等小弟的道理,說不得又是蕭氏無理取鬧,欺負邵瑾這個老實人。
一番休整,等到邵瑜見到侯爺夫婦,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之後了。
“孩兒拜見父親母親,此番南下,幸不辱命。”
“好,好,不愧是我兒!”邵侯爺高興的說道,邵瑜人還沒回來,他就已經收到了薛山長和馮知府的信,這兩人在信中對邵瑜大家贊賞,直嘆邵家養了一個麒麟兒,讓老侯爺也頗為自豪。
“瘦了,我兒辛苦。”蕭氏眼眶一紅,輕輕的拍打着邵瑜的肩膀,道:“沒良心的,一走就是三個月,事情早就辦完了也不知道要早點回來。”
邵瑜心下微頓,知道蕭氏這是在埋怨沈家母女行事拖沓了,邵瑜又說了沈家母女拜訪之事,邵侯爺倒挺高興,但蕭氏卻只是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
這未來媳婦還沒進門,就已經惹了親媽不喜,邵瑜倒也不急,畢竟沈芷蘭尚在孝期,離兩人成親還有小三年呢,有足夠的時間來緩和她們的關系。
邵瑾在一旁笑呵呵的,問道:“小弟你這來信又是要宅子又是要人的,似乎是想辦個書院?你要的那宅子從前可是用來蹴鞠的,辦的是什麽書院呀?”
邵侯爺聞言冷哼一聲,說道:“臭小子,自己書都沒讀明白呢,還學人辦書院。”
“父親您可別小瞧人,孩兒是不願意參加科考,若是去考了,說不得立時就能給爹拿個狀元回來。”邵瑜自信滿滿的說道。
“嗤。”邵侯爺半分不客氣,說道:“這才辦成了一件事,聽了幾句誇你這就飄起來了?就你讀書那氣走五個先生的本事,還考狀元?你要是能考上,那太陽還不得打西邊升,滿京城恐怕都要懷疑我重金賄考。”
“父親,我不要太陽打西邊出來,我要是考上了,您答應我三件事,可好?放心,都是不傷天害理之事。”邵瑜說道。
“臭小子,讀書是那麽容易的嗎?我就給你三年時間,你要是沒考上,就乖乖跟我進軍營。”
邵瑜笑嘻嘻的說道:“老爺子,您這可就不實誠了啊,三年哪夠啊,我明年考秀才,後年考舉人,大後年才能考狀元呢,這怎麽着也需要四年吧。”
一旁的邵瑾有些羨慕,弟弟敢跟父親插科打诨,而他卻萬不敢這樣跟父親說話。
“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怎麽?你真要考?”邵侯爺問道,心下卻直發笑,永昌侯府世代只出武夫,要想出個狀元,那還不得等到祖墳上冒青煙?
邵瑜笑着說道:“您就說四年認不認吧。”
“好,四年就四年,你要是考不上,就等着進軍營吃苦吧。”
這事就這麽定下了,邵瑜并不怕進軍營吃苦,他只是不想這一世又當一個武夫。
邵家這邊其樂融融,小纨绔們就不太容易了。
纨绔們剛下馬車,就見宅子外早就有十來個拿着棍子的護衛嚴正等待,少年郎們只來得及看清院子外挂着的“思齊書院”四個大字,便被人推搡着進了院子裏,緊接着大門落鎖,少年郎們身邊帶着的小厮全都被請到隔壁的一處二層小樓裏待着。
從小樓的二層能夠看到院子裏的情景,十二個纨绔子弟沒有一絲絲防備,行李都還沒放下就已經開啓嚴苛的學院生涯。
一個看起來三十出頭,渾身滿是肅殺之氣,臉上挂着一道斜長刀疤的男人出現在十二個人面前,開口說道:“我姓張,是你們的武師傅,你們可以叫我張師,旁邊這位姓劉,負責指導你們的生活起居,你們可以叫他劉師。”
落後張師幾步的劉師走上前來,朝着少年們和善的笑了笑。
張師接着說道:“你們的卧室在左邊這排房子裏,每四人一間房,生活自理,将行李放下後,你們到這裏來整隊,按照每排六人整隊。”
張師指着一旁小桌子上的茶杯,和站在桌子後站着的劉師,繼續說道:“等你們再回到這裏的時候,劉師喝完幾杯茶,你們就跑幾圈。”
張師說完,劉師就拿起一旁的茶杯開始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一口一口的,時間節奏把握得極準。
十二個少年此時還沒有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嘴裏甚至有功夫埋怨書院小氣,居然要四個人一個房間。
顧江流笑嘻嘻的朝着男人問道:“我多出點銀子,能一個人一間嗎?我書童還在外面呢,能将他也帶進來嗎?”
刀疤男人斜睨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顧江流讨了個沒趣,旁邊的狐朋狗友們也不幫腔,還跟着嘲笑了幾句,一群人打打鬧鬧的走進一旁的一排屋子裏。
一進去之後立馬傻眼了,這住宿條件,簡直比自家的下人房還要差,幾個少年放下行李就開始鬧了起來。
刀疤男人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說道:“整隊。”
“整什麽整,我們不住這種差地方!”少年郎們叫嚣着。
“好好想一想,你們來這裏是做什麽的?”刀疤男人說道。
少年們微愣,最終還是趙華開口說道:“兄弟們,我們不是來享福的,我們是來上進的!還磨蹭什麽呢,趕緊整隊。”
少年們拖拖拉拉的站起隊來,只是推推搡搡的,還老是換位置,在整隊的過程中,劉師又喝掉了一杯茶。
“很好。”刀疤男人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碗,接着說道:“一共七杯茶,跑七圈,跟着我後面跑。”
一共十二個人,分成兩排六列站立,這個時候轉身跟在男人後面往側門那邊跑,正好又變成了兩列六排跑步。
少年們原本想着就算跑圈,應該也不會太累,但見到跟蹴鞠場一樣大的操場,也全都吓到了,待他們仔細一看,發現這地方還真就是一個閑置的蹴鞠場。
一圈跑下來,少年郎們全都累成了狗,但偏偏學院似早有準備一般,立時從旁邊冒出一堆大漢,将那些想要趴下的少年扶了起來。
“繼續跑,跑不完七圈,不許吃晚飯。”張師說完繼續帶頭往前跑。
少年們不想跑,但卻被大漢拉着往前走,又跑了一圈之後,少年們從狗累成了死狗,直接靠在大漢們身上腿慢吞吞的往前挪。
“繼續跑,靠着別人的記一下名字,晚餐減半,今天若是跑不完沒有晚餐的,明天的早餐減半。”張師又說道。
原本剛下馬車就覺得疲憊至極的少年們,此時更是恨不得立時就死了,有人想反駁他們來上進是來讀書不是來跑圈的,但偏偏兩圈下來,累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少年們渾渾噩噩的,最終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跑完七圈的,到後面跟走也沒什麽區別,甚至還需要有人扶着才能走。
跑完後,他們被人引着先在飯堂外池子裏洗手,待洗幹淨進入飯堂剛剛坐下,立時有穿着短打藍衣的下人端上食物。
晚飯人均四個饅頭、一小碗紅燒肉、一小碗青菜,還有一個空杯子,看着倒還算像模像樣的。
少年們剛坐下氣還沒喘勻呢,接着就聽張師說道:“所有人夥食減半。”
剛剛那些端菜的下人,立時手疾眼快的端了紅燒肉和兩個饅頭出去。
纨绔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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