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雲團趴在林輕渝腿上小憩,雪白的一團如同柔暖的抱枕。它臉貼在輕渝身上,小小的身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

林輕渝把藥盒一一拆開,倚靠在沙發裏細細地看着說明書。

好久沒有修剪過的頭發已經長長了許多,她微垂着頭,發絲就散落下來,遮蓋住她帶着微紅和倦怠的臉龐。她擡手将遮住視線的發絲攬到耳後,露出小巧白皙的耳朵以及精致秀美的側臉。

她目光落在手中的白紙黑字上,粉嫩的唇抿着,神情看起來有些嚴肅,如同在做什麽有着重大意義的事情。

室內香薰燈蒸騰出的茶香在暖氣的包裹下又濃郁了許多,但不沉悶,聞起來清新怡人。

她一手拿起桌上的小藥瓶,随手搖了幾下,瓶中顆粒的藥碰撞着發出淩亂細碎的聲音,一如她此時的心情。

“叮咚。”

清脆的門鈴聲讓她動作頓了一下,藥粒磕碰着瓶壁的聲音也随之戛然而止。她擡了擡眼眸,清澈的眼裏仿佛有亮光一閃而過。

輕渝把雲團抱起來移到沙發上,極為輕快地跑去開門。

不過,滿目的欣喜在看清門外的人時驟然黯淡了一下,泛起幾許錯愕,使得神色顯得有點僵硬。

“輕渝~”江舟抱着一口袋東西站在門口笑容燦爛的望着她。

江舟頭頂戴了白色的毛線帽,後面松松的綴着一個線球,長長的栗色頭發垂落在胸前,倒是給她添了幾絲嬌俏。糖果色的羽絨上衣搭配着簡單的短款底裙,高筒雪地靴的鞋面上還沾着點點雪粒。

她把懷中的東西往輕渝懷裏一塞,阖上門徑自往室內走去:“還在是熱的,一堆好吃的哦。”

輕渝低頭看了看口袋裏的東西,誘人的香味已經湧入了她的鼻間。

水果披薩,熱牛奶,章魚燒,奶香片.....

“不用買這麽多啊。”她低聲嘀咕着,抱着東西走到客廳坐回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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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這麽說着,但她心裏早已暖成一片。

“不是下雪了嗎,我怕你又懶得出去吃,餓着自己,看到好吃的就順便給你買點過來。”江舟搓着因為一直抱着東西,被風雪凍得通紅而冷硬的手,彎着眼睛笑着。

“我有這麽懶嗎?”輕渝有些哭笑不得。

聲音裏的沙啞被舒緩的笑意拉扯得明顯了許多,輕易得被江舟捕捉到了。

“感冒了?”

“嗯哪。”輕渝點點頭,把抱進來的一堆食物擱在了桌面上。

她正伸手去取袋子裏的一盒章魚燒,卻突然想起出門買菜的葉宴。

就在剛才門鈴響的時候,她還以為是葉宴回來了,卻沒想到是江舟。

在看到江舟的時候她心裏還有一陣啞然和無奈,要是江舟見到拎着菜來她家的葉宴……她想着,都覺得畫面太美有點不敢看。

這樣的想法在聞到食物的香味時被沖然了,而此時驟然又閃現在腦海裏,倒攪得她沒了胃口。

江舟沒注意到她糾結的神色,視線落在桌面上擺放着的藥瓶和說明書上。

她随手拿起一張說明書看了看藥品名字,轉過頭問輕渝:“藥吃了?感覺怎麽樣了?”

“已經沒問題了!”聲音裏含着的沙啞低沉讓江舟很是懷疑她的話。

“得了吧,趕緊吃了東西再吃點藥。”江舟白了她一眼,十分的不意為然。

“好的,”輕渝點點頭。她慢慢扒拉着口袋裏的東西,狀似随意地問:“舟舟都買的單人份?你要回家吃飯?”

“我在公司有吃過了。”江舟搖了搖頭,扯過一個抱枕抱在懷裏就懶懶地窩在沙發裏。

“那舟舟早點回去,天晚了溫度又降下去,地面會很滑,不好走路。”林輕渝垂頭撫摸着身旁的雲團,散落下來的發絲模糊了她的表情,只聽得聲音裏有隐隐地緊繃。

“也是,”江舟伸手揉着雲團的小耳朵,突然間怔了一下,一臉疑惑的望向輕渝:“不對啊,以往你不是都讓我留下的嗎!今天怎麽催着我早點回去?咦,少女你很不對勁啊。”

“要和感冒的人保持距離,當心被傳染。”她說的一本正經。

江舟撇撇嘴,嫌棄地說:“我這麽英明神武,會信你的話?”

輕渝也有些糾結,她其實挺想告訴江舟關于葉宴的事的,但此時此刻明顯時機不對。

然而不說的話,江舟等下見到買菜歸來的葉宴.......那就更說不清了。

她心裏想着,面上也寫上幾分郁悶。她琢磨了半天,在江舟灼灼的目光下,吞吞吐吐的說:“家裏有客人。”

“客人?”江舟環視了四周,并沒有發現任何人影:“在哪?”

“去買菜去了。”輕渝也老實交代。

聞言的江舟一臉匪夷所思:“客人?買菜?少女你沒發燒吧?诶,不對......你還真發燒了。”

“因為我是不會做飯的病號。”她說着,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秀美的笑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

“我讀書少你別騙我,客人買菜做飯?除非是意夏、舒予她們過來,”她側着頭挑了挑眉,越看越覺得輕渝很可:“看你這神神秘秘的樣子,總覺得有貓膩啊。”

江舟口中的遲意夏、何舒予是她們大學一間宿舍的室友。大學時候她們幾人關系就很好,畢業以後也随時來往。

被江舟這樣一說,輕渝又臉紅了起來。

她用手指繞着面前垂落的發絲,看着順滑的頭發繞過手指又漸漸散開,心裏卻雜糅成一片。

她側過臉,直直望着江舟,聲音雖稍帶着澀意,卻莫名有點飛揚的意味:“那必須有。”

“叮咚。”

她話音才剛落,門鈴聲就響了起來。

“別動,讓我來!”江舟按住起身想去開門的輕渝,興沖沖的跑了過去,想瞅瞅讓輕渝這麽欲語還休的人是何方神聖。

“嗨,帥哥你好。”開了門、看到葉宴時,她先是楞了一下,然後面上笑意更盛,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她之前是覺得葉宴和林輕渝之間有發展的可能,但進度這麽快都已經買菜做飯了,她還真感到難以置信。

不過,她細細看了葉宴一會兒之後,倒也能勉強能理解了。

畢竟,他太符合林輕渝的審美。

高挺俊秀,面容精致卻不弱氣,眉宇間透着優雅溫潤,深邃的眸子如同斂着桃花,多了幾分旖旎。就算是手中拎着裝滿菜的口袋,也無損他卓然爾雅的氣質,反而增了些許平和。

葉宴雙手拎着東西,也有一瞬間的愣神。在想起來江舟是誰之後,他禮貌的朝她笑了笑,平靜而溫和:“你好。”

江舟總覺得他聲音有點莫名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聽過類似的,索性就直接忽略。她又審視得看了他半天,才側開身子讓他進門:“請進。”

輕渝從江舟身後走了出來,伸手想要接過他手中的口袋。

葉宴搖搖頭,避開她的動作:“我來就行。”

輕渝跟江舟尾随着他走到廚房。

一個臉上極力掩飾着羞窘,一個神情躍躍目光灼灼。

葉宴把東西擺放好,回過頭就看見神情截然不同的兩人。他沉吟了幾秒,微笑着說:“既然你有朋友在,那我先回去吧。”

“不不不,帥哥我就是來蹭吃的!”江舟率先出聲阻止了葉宴。

葉宴淺笑着沒說話,寧靜柔和的目光落在輕渝身上。

輕渝咬了咬唇,晶瑩的瞳孔中慢慢氲開點點笑意。她聲音有點抖卻說得堅定:“你是客人,飯菜就交給你了。”

“好。”他應着,不難聽出語氣裏的愉悅。

“帥哥你忙,我們不妨礙你!”江舟笑嘻嘻地拖拽着輕渝就要走出廚房。

輕渝有些猶豫地看着江舟:“不幫忙嗎?”

“不用,”葉宴搖了搖頭,淡淡的笑容将語氣裏的寵溺襯得更婉轉纏綿:“去跟朋友玩吧,一會兒就好。”

江舟一臉揶揄地望了過來:“其實,廚房小殺手你還是不要幫倒忙的好。”

輕渝刻意忽略她的目光,卻仍是在葉宴如斯美好的聲音裏心跳加速。她拉着江舟往客廳走去,只留下一句帶着些撒嬌意味的話語:“不幫就不幫,反正我要吃好吃的。”

“傻狍子。”坐回沙發上的江舟一臉痛心疾首地望着她。

輕渝被她說得有點茫然,她瞪着江舟,漂亮清澈的眼瞳裏寫着不滿。

“輕渝啊,雖然這帥哥上的了廳堂,但咱們得看看是不是還能下得了廚房嘛,”江舟從果盤裏拿了個橘子,斯條慢理地剝着:“再說,別忙着顧及人家,先看看這人怎麽樣。”

“你上次不是說人家不錯嗎?”輕渝不禁笑了起來。

她看着江舟手中的水嫩的橘瓣,緩緩錯開了目光。畢竟嗓子還疼着,再吃點上火的東西,那可不太好。

“那不一樣!之前是對比殊途。至少比起神秘人物殊途來說,他在顏值上面就贏了。不過還是得看看人品,唔,廚藝也是很必要的。”她吃着水果,口齒不清的說着。

“其實......”輕渝眨了眨眼睛,正想告訴江舟,其實葉宴和殊途沒有什麽可比性,畢竟是同一個人。

“哼,我不聽,別跟我說殊途好!”江舟撇過頭,一臉傲嬌。半晌她又好奇起來:“話說,你喜歡殊途什麽?我知道你聲控,但是聲音又不是一個人的全部,隔着次元壁你在想什麽?”

喜歡什麽啊。

輕渝偏了偏頭,望着廚房裏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彎了彎唇角,笑容直直蔓延到了眼裏。那清俊挺拔的身影映得她心口暖暖的,像是沉眠了漫長冬季的枯枝被春風輕柔吹醒。

沒聽到答案的江舟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以為她看到葉宴就終于舍得将殊途抛之腦後。

雖然有點疑惑昨日還承認喜歡殊途的輕渝此時此刻為什麽滿眼都是葉宴,但總歸是喜聞樂見的。

江舟忍不住嘆了口氣,她從紙袋裏拿出熱牛奶塞到輕渝手裏:“喝着等等吧,再看人家都要被你熱烈的目光點燃了。”

輕渝手掌貼着溫熱的紙杯壁,也懶得再去接受江舟的調笑。她垂下眼眸,将她眼裏還餘留的痕跡細細收斂入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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