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白日裏去逛公園,這聽起來就有些無聊。所以林輕渝和葉宴又在綠野書吧坐了許久才離開。他們從書吧出來的時候,天空中的已經看不到了雲彩,只有一片深邃暗沉的顏色在蔓延。

林輕渝走着,手中搖晃着從宋知那裏要來的銀鈴,精美小巧的鈴铛碰撞着發出清脆的聲響。葉宴拎着一個紙袋,落後了她大約半步的距離。他面上帶着淺淺的笑容,眸子裏倒映的都是她的身影。

他們兩人在綠野書吧解決了一大塊戚風蛋糕,這會兒也不餓,打算先逛一趟清河公園,再去吃東西。

這個時間公園人也不少,就算是入了冬天氣越加寒冷,也阻止不了飯後散步和跳廣場舞的人們。

公園的燈都打開了,燈火通明。兩旁的樹木上不如夏天茂密,纏在樹枝上的盞盞小燈散發的光芒反而顯得更明亮了些,就像是墜落在枝頭的顆顆星辰。

沿路走過來,小道上人漸漸減少,等到了葉宴所說的地方時,就只剩下了他們倆。

瑩瑩的燈光照得四周很寂靜,一泓清澈的湖水在風的吹拂下泛着細細的波紋。垂柳褪盡了綠色,但柔軟的枝條垂落飄動着,像是流蘇一般。湖心有一座古韻古香的小亭子,曲曲折折的橋廊接過去,一路被垂挂的燈籠照亮。盞盞仿古水燈綻放出淺橙色的暖光,波光粼粼的水面帶着投落湖面的光影晃漾着,有種靜谧朦胧的美感。

不遠處還停靠着些小舟,叢叢蘆葦搖曳着,天空壓下來的濃重鉛色顏色渡得這裏像一幅水墨畫。

“真好看。”林輕渝走在橋廊上,擡手碰了碰燈籠下端的燈穗。

“白天的時候可以看見湖底的彩雕,”葉宴跟在她身後慢悠悠地走着。

“真的嗎?改天我白天來看看!都不知道清河公園還有這麽好看的地方。”她走到了湖心亭裏,撫摸着柱子上被歲月剝落留下的痕跡,又擡眼望了望柳樹光禿禿的枝條:“我覺得春夏的時候應該更美。”

她沒聽見葉宴的回答,反倒是聽見一聲快門的聲響。循着聲音轉過身看去,就見葉宴正拿着手機對準她站的方向拍着照。

“男神在拍風景嗎?”林輕渝有點好奇的問。

葉宴點點頭,笑得格外溫柔:“是啊,你要看嗎。”

她湊過去,在看清葉宴手機屏幕上顯示的照片時,不由得微微一怔。

林輕渝是真信了葉宴所說的風景,而映入眼裏的照片,更像是風景為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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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片上的她微垂着眸子擡手觸碰着紅木實柱,神情恬淡美好,散着暖光的燈籠映亮她漂亮的面容,順帶着塗抹上一層暖色。衣擺微微飛揚着,似要乘風而去一般。燈籠和水燈映照下光線倒也不算太暗,反倒有種沉靜溫柔的美感。

畫面中的她精致漂亮,甚至風景在她暖暖的笑容下都黯然了許多。

林輕渝都有點不敢相信畫面中的人是自己。她下意識擡眼望着葉宴,眼中被燈火照耀升騰起的暖意明晃晃的:“不是說拍的風景嗎?”

“這就是我看見的最美的風景。”葉宴輕笑着說到,眼底熠熠的光華如同凝聚了夜裏所有的光芒,絢爛透亮得有些灼人。

她看見葉宴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等她視線再移回手機上的時候,發現照片已經被他設做了手機牆紙。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葉宴就神情自若的把手機揣回兜裏。

“這算侵犯肖像權嗎?”抑制不住的歡愉湧上臉龐。

葉宴挑了挑眉,微笑着說:“這可是身為男朋友的基本權利。”

林輕渝臉一紅,輕咳了幾聲轉頭指了指停靠在岸邊的舟:“可以游湖嗎?”

“等天氣回暖了就行,現在游湖太冷了。”他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漫不經心的回到。

“也是,”她恍然,瞬間又期待起來:“下次來我要帶着筆和本子,正好畫畫。”

林輕渝繞過湖心亭的圍欄,蹲在湖邊借着燈光向下望,果然隐隐能看到湖底的浮雕。她伸手探入冰涼的湖水,清澈的水如同順滑柔軟的綢帶漏過她的指縫,繼續流淌着泛開層層漣漪。

就只是一下,她就把手挪了出來,搓着手嘟囔着:“好冷。”

葉宴把紙袋随手擱在地上,也随之蹲在她身邊。伸手把她小小的手掌包裹在掌心裏,用淺淺的溫暖驅趕着她手上凝結着的寒氣。

林輕渝感受正透過皮膚傳來的溫度,被暖到了心裏。她安靜地望着他被暖光映照,美得不像話得容顏,心裏漫過一陣溫馨。

她垂了垂眸子,唇角卻不自禁揚起來,漾開笑容:“男神你真好看。”

葉宴神情似笑非笑:“達到你顏控的标準了?”

聞言的林輕渝一愣神,在腦海裏過了半天才意識到這句話為什麽來的這麽突兀。

“我說她聲控顏控手控注定孤獨一生”

“我覺得輕渝滿腦子大概只有她的殊途大人了,除非她家男神大人除了聲音好聽以外,還顏好手美,重點是還喜歡她,不然......注孤生啊。”

......

江舟在岳薇家裏所說的話浮現在腦子裏,再一結合葉宴的話,她不由得有點窘迫:“你果然都聽到了。”

“是啊,”葉宴氣定神閑地說着,又朝她湊過去一點,精致俊美的面容在她眼裏放大了一些,她甚至能看到他深邃璀璨的眼眸縮印着的自己:“最後一點我承認了。”

最後一點......

“重點是還喜歡她”......這個嗎?

林輕渝咬了咬牙,紅着臉低低地回道:“對啊,完全滿足聲控顏控手控的标準。”

得到答案的葉宴眸光一軟,笑得分外溫柔。他指了指距離這裏不遠處的木椅:“這邊風口,吹久了容易着涼,過那邊去吧。”

“嗯哪。”她點點頭,随着他一起站起身來。

葉宴依舊牽着她的手沒有松開,并不寬厚的手掌讓她覺得莫名的安寧沉穩。手掌交合的溫度一點點順着攀爬上了她的臉龐,她在寂靜的夜色裏聽見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

“感覺.....好開心啊。”她小聲的感嘆着,笑意直直蔓延到了眼底。

被本命男神溫柔以待,甚至......成了他的女朋友。

林輕渝覺得自己積累了二十多年的運氣大概都用在了這裏,好像在遇見葉宴之後,就進入了他精心構建的童話世界裏,滿是溫柔和奇跡。

“真巧,我也是。”葉宴側着頭笑看着她,聲音染上迷人的柔情。

他們并排着坐在長椅上,周圍種植滿了樹木,雖然大多枯黃凋零,但簇擁在一起也如同屏障一般,阻擋了吹過來的涼風。

“阿渝,”他突然叫了聲她的名字,低低沉沉的,似乎糅雜了千回百轉的溫柔,以至于太過誘人:“不如,給我唱首歌吧。”

“我唱的不好。”林輕渝搖搖頭,毫不猶豫的拒絕。

葉宴往後微仰,懶懶地靠在椅背上,一字一句像湖裏潋滟的漣漪在她心裏擴散:“我只是想聽你唱。”

她一臉別扭地撇過頭,卻還是輕聲哼唱起來。

“誰用花針挑起了斜夕

在雕花樓中曬着白衣

紛繁洛陽城裏,盡飛拜月曲

新月上處華燈如雨

夕日晴暮照空墨雲起

劍眸輕合意寫浮萍

以針線繪芙蕖未成思故曲

......”

林輕渝唱的是她許久之前聽過的一曲《煙火蓮燈》,因為喜歡,她也曾循環過許多遍,現在唱起來倒也能想得起歌詞。不過,大約是有點緊張,她聲線有點不穩,歌聲有點微微顫抖。

“曽醉笙歌看盡繁華十丈皆如水

千裏蓮燈回首獨你舉案與齊眉

絡腳星河長何必細數

回首你在燈火闌珊處

任雨打燈壇惹祈月衣袖濕

靜駐此宵無法移步

沽酒何遲正月銜杯底

與你醉客話佳期

軒窗木閣撲流螢且聽秋漸稀

我讀花燈訴芬芳不息如夢中讀你

......”

清甜的聲音在四周寂靜裏被包裹上一層恬然寧靜,如同是涓涓泉水清新動人,又像是在耳邊柔柔地說着睡前故事,就連空氣裏的冷意都被淺淺的溫馨沖散。

林輕渝沒回頭,也就沒看見葉宴眼裏濃郁的化不開得旖旎缱绻。他凝視着她神情雖然仍帶着幾分憊懶,但卻專注而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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