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世事
?作者有話要說: 趙日天算個叼毛,我黃霸天才是宇宙大主宰。
要打聽紅萼的事也不難,會州烏桕樹這小地方也不是特別的偏僻,田莊上總共就那麽幾戶人家,彼此知根知底的。小茹打聽來了消息,起初聽着還算鎮定,後來滿臉淚痕,哽聲嗚咽,是物傷其類還是天性裏的惆悵感懷,小茹也說不清。
總以為憑紅萼能張羅會招攬的性格,際遇一定不會比自己差。可世事總是這般得無常,在小茹的眼中,紅萼是過得不好。
大抵是三四個月前,紅萼乘着一架馬車到了村子口,貧瘠而荒涼的鄉裏,沒見過這麽标致的人物兒,私下裏都認為是哪家金尊玉貴的小姐出來游玩,好不盛情招待。可等到聽說這個纖腰楚楚,眉眼妩媚的女子就是當年從他們這裏走出去的小丫頭時,紛紛皺眉瞪眼,背後吐唾沫。
如此傷風敗俗的女人,竟然還敢回來?
雖然鄉裏貧窮,但沒有明目張膽得到窯子裏躺着賺錢的。這也不是說鄉鄰們潔身自好,堅貞不渝,而是沒有門口就豔旗高幟的,自然暗地裏的勾當哪個地方都難免,也許隔壁寡婦與菜場殺豬的早已暗通曲款,也許那個滿臉麻子的婆娘脫了衣服比誰都好看。但至少他們沒有公諸于世,既讓自己難堪,也讓別人髒了耳朵。
很多事一旦擺到臺面上來時,這性質就大大的不同了,由不得人不心存鄙夷覺得惡心。
紅萼這麽多年閑言碎語得活下來了,哪還會在意他們嫌惡的神色與對話,照樣颠着小腳光明正大得走進村子去。誰攔她,她就說在窯子裏見過他。
這天下都易了姓了,北京城的大宅門标志都由妻妾成群變成了石榴黃狗胖丫頭,可紅萼家中還是一層不變,以前一貧如洗,如今家徒四壁、鍋竈幹淨,沒什麽動煙火的痕跡。可見這天下換誰來坐,跟窮苦老百姓的關系不大,從前吃糠咽菜的如今照樣吃糠咽菜,曾經錦衣玉食的如今倒是換了另一撥人。
天潢貴胄橫屍禁庭,權臣世家抛屍濁流,太史令生花妙筆春秋筆法留下扼腕嘆息的歷史片段,然而疲于生計的販夫走卒、賣漿引車者流……抱歉,自顧不暇,得先考慮下頓還剩什麽吃的,再去關心一下膏粱者身死人手、孤墳青草三尺高的悲劇。
時光啊時光,歲月啊歲月,早已将斑斑血淚化作多愁善感者的自作多情。太陽照樣高高升起,人間還是一片憂傷。
紅萼向隔壁王寡婦借了一碗米,從鹽鹵缸裏撈了把鹹菜,挑水煮飯,幹淨利索,家中她爹她娘她兄弟都不在,這樣整齊的一家子出門,估計是去哪家吃喜宴去了,定是之前已餓了好幾頓,要連本帶利得将湊的份子吃回來。紅萼不對這種舉止抱什麽偏見或看法,小戶人家什麽都要精打細算,就算刻薄小器點也說得過去。
大抵是風寒星辰高的時候,紅萼的老爹與老娘,以及個頭蹿得房梁高的兄弟趙門墩一起團團圓圓得回來了。還未走到自家門口,隔壁的王寡婦就奔過來告訴:他們家十多年沒回來的女兒今朝回來了,還管她借了一碗米,不用急着還。
趙老爹驚愕得說不上話來,晚上酒喝得有些多,本來腦熱神智不清,可是忽然間血液凝固,渾身都冷卻了下來。那丢祖宗臉的活祖宗就這樣大咧咧得回來了,自來主意大,也不打聲招呼。是喜是悲,他不明白自個兒的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意思,怎麽這麽疼又這麽氣呢?
還是紅萼的母親蔡老婆子有主見,伸手推搡着王寡婦,神情自然而故作不在意得埋怨,“不就一碗米嘛,明朝就還你,別人介門兒都未進,你就來讨債,有你這樣催命的人嗎?”
王寡婦本是懷着要看笑話的心腸來的,卻平白無故得遭蔡老婆子搶白了一頓自己成了個大笑料,是以好不生氣,叉起水桶腰就開罵,“你個缺德橫死的,我好心好意借米給你,你還罵我?你小心被雷劈!”
“借我?”幹瘦的蔡老婆子氣場不比她小,一只手豎着直戳王寡婦的腦門,“哪裏是借給我的,那不要臉的出門自個兒過日子去了,就算是扔了,跟我一點幹系都沒有,誰讓她回來的?回來做什麽?家裏沒她待的地了!”她見家中有聲響,料知是紅萼,是以這番話說得極為大聲,末了,又朝王寡婦吼,“是你自己呆得跟秋姑頭似的(注:一種鴨子,頭頂是綠的),誰讓你借米給她的?”
王寡婦氣得嘴巴邊上白沫亂飛,早就聽說這蔡老婆子是個辣貨,平時倒也不挑什麽事,鄉裏鄰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沒什麽大的沖突,今朝是吃醉了酒學瘋狗亂咬人了。她索性扯開了嗓子嚷,“你家閨女在窯子裏賣身,褲裆底下夾一個雜貨鋪子!”
話音甫落,蔡老婆子上前就是一個大嘴巴子,脫手又揪住了她的頭發,換口氣罵街,“就你嘴巴吃得這麽閑,管我們家的事!舌頭老老長,下世起做啞巴,我咒你下輩子還是個寡婦!”那幹活麻利粗糙如老樹皮的手結實而有力得拔下王寡婦的一絡頭發,又擡腿一腳,将王寡婦踢翻在地,甚有窦爾敦盜禦馬的威風。
王寡婦“哎喲”了一聲,起來時便沒命得大喊大叫,把左右鄉鄰全給喚了來,但見她蓬頭垢面得癱坐在地上,如一攤五花肉鋪在砧板上,從哪裏落刀子都是一塊好肉。她的兒子、媳婦也一起過來為她出頭,拿起砍柴刀就劈蔡老婆子。這年頭不要錢的怕不要命,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王寡婦的兒子向來既不要命也不要臉,是村中一霸。
自诩上了年紀,蔡老婆子頗有些膽量,伸長了頭頸就讓他砍,把她那五尺高但屁也不頂一個歪瓜兒子吓得個兩腿打顫,晃晃得要倒。還是趙老爹護着老伴,抖着雙手拉開了蔡老婆子,好聲好氣得向王寡婦的兒子黃霸天讨饒:“大侄子啊,你嬸今朝老酒吃飽,說話沖了些,你別動真格啊,有什麽事,你好好說。”
在衆人的勸解與起哄下,這事兒得到了妥善的解決——趙家賠王家一頭豬。
一頭豬的價錢,那是小戶人家一年的口糧啊。但黃霸天是惡霸呀,惡霸要錢哪有不要人命的。黃霸天說了,還不上,可以讓他們的女兒再去賣。村中一個小年輕笑着說“他老母跟豬剛鬣一個價。”
這一場鬧劇,紅萼眉眼兒冷冷得瞧着,抄着手倚在門框上,真真是倚門賣笑的樣子。
總有人說她倚門賣笑,其實她從未這樣做過,只是笑,不是賣。玉人樓裏規矩兒大,瘦馬從沒那樣丢人現眼的。但人說多了,也就成了這麽一回事,你辯解只會像是欲蓋彌彰,反而坐實了這樣的事。
她深吸了一口氣,只覺着心裏堵得慌,擡手撩了聊髻邊的秀發。不經意的動作總是美得驚心動魄,印在幾位看戲尚意猶未盡的人眼中,便是風情萬種,殊不知別人已經支離破碎了。——有時候美就是這麽得殘忍。
跟人打完架,情緒總是難以恢複,氣息也難調,蔡老婆子手兒顫,腳兒抖,肝兒疼,心嘆今朝一場酒白吃了,油水全化作打架的氣力花出去了,可不是白補了嘛,真是晦氣!
她低頭理了理自個兒的衣襟,這套衣裳可是為了吃喜酒剛從箱底裏挖出來的,是好些年前的東西,但還有九成新,賣到估衣店,也許還能換幾個銅板來買幾碗米。她一邊撣塵土,一邊口中依舊罵罵咧咧的,“那妮子自小就是掃把星子,一來就給家中惹事。這要怎麽賠?我給人當牛做馬也換不來這些個錢。”
她說着說着就想不開了,轉身扶着土牆嚎嗓子幹哭,過于蒼老的面容醜陋而凄慘,令人看着透不過氣來。能生出紅萼這樣的美人來,蔡老婆子年輕時的相貌也是絕對不會差的,可是女人有柴米油鹽要計較,有農活家務要忙碌,那些炊煙,那些灰塵存留于臉上,變做眼角的皺紋,面頰的蝴蝶斑,生生将一張白皙如玉的臉肆意塗抹。誰敢說這樣勤勞的女人真美,請拿刀砍他,別客氣。
“要不,我不活了。”蔡老婆子忽然喃喃說着,把頭直往牆上撞,想着生活真是苦的。這事兒攤誰身上誰都受不了。親閨女抉擇走那樣一條路,就算最冷漠母親也會痛徹心扉,除非她已不在人堆裏排。
趙老爹望到了門口站着的亭亭玉立的女兒,臉色讪讪的,雖然心裏有疙瘩,可是這個女兒如今長得可真是水靈啊,眉眼兒,身段兒都沒有一絲土腥氣,跟他們這裏七裏八裏的邋遢丫頭果真是不同了。
他拉了拉蔡老婆子的衣裳,無奈又悲哀得道:“好哉,你別鬧了,妮子還不知道吃了沒?你趕緊去給她弄點兒吃的,空肚皮的滋味可不好受。”他打了一個飽嗝,餓幾頓飽幾頓的吃飯方式其實蠻傷身的。
這話兒說得令紅萼動容,不過她迅速得挪開了視線,恢複冰冷神色,聲調兒沒有起伏得道:“我吃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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