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弟媳
? 房梁上有蜘蛛網,倒挂蜘蛛沿着絲線緩緩往上爬,冷不丁得一陣風吹過,蜘蛛重新爬過。
這幾天紅萼便整日介看地看桌看房梁,從不收拾家中擺設,也不插手家中的任何事,修剪着指甲冷眼旁看。她挑眉看着正坐在家門口用草編螞蚱的趙門墩,心底裏有那麽點欣慰與激動,那年她想掐死的弟弟如今竟然已經這般大了,按着鄉裏的風俗,也該娶房媳婦了。
她有聽蔡老婆子說起過,在別人的婚宴上這個毛頭小子相中了一位姑娘,眉來眼去的,讓人看了笑話。
那姑娘人模樣甚是好,老實敦厚,勤勞能幹,年紀是十七八歲的樣子,比他大上那麽幾歲,但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磚。蔡老婆子就喜歡大一些能持家務計的兒媳婦,當牛做馬的能讓她這個做婆婆的頤指氣使。
這蔡老婆子存這份心思,也是人之常情,何為常情,便是大家都這樣做,就顯得合情合理了。紅萼吹了吹自己漂亮的手指,慢悠悠得站起來,走到門口對趙門墩道:“你給我去炒個冷飯,加兩個雞蛋,有蝦仁與豆子就都放些。”
趙門墩傻愣愣模樣得擡起頭來,但事實上他并不傻,瞪着大眼珠子兇狠得看着她道:“憑什麽?”
“我餓了。”紅萼說話語調一貫得沒波動,神色也淡淡的,“你就看在那些年我曾給你喂過奶——羊奶的份上,照我的吩咐去做。”
有個半大的姐姐曾抱過他,哄過他,這些事兒趙門墩自打懂人事起就不記得這遭,也沒把紅萼當作親人,只覺得她每天打扮得妖嬈,又什麽活都不幹,是個不速之客,用他母親的話來說,是個掃把星;用王寡婦的聲口,是只狐貍精。
紅萼的母親生了好幾個女兒,都早早得出嫁了,不是嫁給隔壁村做泥瓦匠的,就是本村種西瓜的,都沒怎的為她們的婚事操心,只要對方出得起彩禮,她就把女兒嫁過去。
如今留在蔡老婆子身邊的就這麽個末生兒子,打罵歸打罵,在意是十足得在意。是以紅萼瞧着趙門墩那勁兒是有點被寵壞了,卻不是嬌寵,而是傻寵……愣頭愣腦,看着是個欺善怕惡的孬種。
孬種就孬種吧,這世上沒幾個人有氣性,氣性大的都過不了太平安生日子。相比轟轟烈烈得去死,她覺着還不如窩窩囊囊得活着,至少有人挂念着,有人留戀着。
“我不會!”趙門墩頭頸伸得老長,嗓門兒也震天響,像是在吵架一般。紅萼瞧得心裏發笑,那日怎麽沒見得他有這樣威風,躲在一旁是個縮頭烏龜,現在看來是覺着自己好欺負了。
可隔壁那寡婦雖潑辣丢得起臉,卻沒那股破釜沉舟的狠勁。紅萼可不一樣,是走投無路之人,誰逼得她了,她買一包砒/霜藥死他!
“你去不去?”紅萼丢下一塊碎銀子,目光睥睨着坐在門口的趙門墩,蔑視與譏諷意味濃重。
趙門墩猶豫了片刻,拿起碎銀子識趣得往竈臺走去,紅萼在後頭低聲自語,“也不是那麽傻嘛,知道錢這東西好。這樣的人将來一定是個禍害,然而能把日子勤實兒過。”
紅萼也不是真想吃那份學着揚州做法的炒飯,只是想在這家中有些存在感,蔡老婆子已經囑咐過趙門墩了,不用理她。
蔡老婆子對女兒這般心狠,一則是她被生活壓得摸不着心了,二來也是因紅萼太過苛刻,在到家的那一刻就不是好臉色,此後便像皇朝北京城的那些大爺一樣,十指不沾陽春水,一心不過問家中事,每日無所事事游手好閑。
男人做這樣的事,看家世身份,是個公子哥兒便沒多少人橫加指責,甚至還能以風流蘊藉褒贊之,而女人就不一樣,無論是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都得是個勤懇模樣,若是每日嗑瓜子上戲園子,打扮得花枝招展說三道四,完全是個姨太太作風。
就算是小戶人家也是重名分的。
顯然,蔡老婆子覺着紅萼這輩子已經毀了。其實紅萼也是這麽覺得的,事已至此,她完全不知道接下去的路該怎麽過。
趙家要娶兒媳,然而婚嫁是樁不小的事,從媒人到酒席,從聘禮到新房,自然不是趙門墩的一廂情願就能解決的事。何況趙家還欠着隔壁的冤枉錢,不過這事兒并不急于解決,一個拖字訣,反正黃霸天這些日子過得挺滋潤,也不會尋上門來。
紅萼的父親趙老爹臉上布滿了皺紋,愁得日夜睡不着覺,錢這事總得男人扛。要是連幫兒子娶房媳婦這樁事他都辦不到,那是他沒用。他挺想承認自己沒用的,然而說完了,還得扛起責任,死活不論得攢錢。
紅萼是随了他這點秉性,無論日子過得多不想再過下去了,也咬着牙撐下去。
寒風凜冽的夜晚,村子裏有狗在叫,瞧着光景是要下雪了。房間裏漆黑一片,沒什麽大事就沒有必要點燈,這是約定俗成之事,紅萼還不至于連這點常規都要打破。她用木棒撐起了窗紙殘破的窗框,擡頭看了看天幕,是快下雪的光景。
往昔,這時候她定然和小茹坐在一起吃暖鍋,熱熱鬧鬧,如果不細想身後事,那真是美好的事情。如今,她一個人在寒冷的夜中仰望星空,不知道她是否也看着這一片殘破的天?不對,她轉眸作另一番思索,小茹在顧府宅邸裏,此刻應是紅燭高燒,高床軟枕,她比自己厲害,想得出招,能過得良心去。
紅萼嘆息了一聲,過去瞧着不如自己的人現在真是步步高升啊。世事如雲,真不好輕易揣測。
是自己放手松開的,她沒有怨言。
她透過窗子出神了一些時候,未幾,雪真的一片一片得落下來。南方的雪溫潤細膩,像君子一樣謙卑,然而雪最終會化作冰水,澆在人心頭,冷徹入骨。此刻紅萼是想起了誰,她沒告訴任何人。
鄉裏的土牆隔音效果差,夜半時分,紅萼聽到那邊屋裏的聲音,不刺耳不溫暖,就是人間的煙火,人間的俗事。
“兒子今年不小了,你這當爹的急不急?”蔡老婆子問着他老伴,話語急急的,不像是個商量的語氣。然而如此大雪封村的夜晚,她枕邊總歸還有個商量的人,攜着老伴磕磕碰碰,寒寒碜碜得将就了這麽些年。
自然生活不是戲曲話本的才子佳人,也非唐傳奇裏的恩怨情仇,就是這麽些細小的點綴與沖突構成的煙火蒼生。紅萼此刻忽然很想過這樣心裏踏實的日子,雪夜映着她明亮的眼眸,在夜間一片凄迷的光中悄然晶瑩。
“你說的我都曉得,可咱們家是什麽光景,你是管家裏的錢的,你最清楚。”趙老爹一口老實巴交與無可奈何的腔調。
“你知道劉八是怎麽為他兒子娶媳婦的嗎?他把家裏的牛羊都給賣了,換了筆錢,又是修房又是找媒人,這不,好事立馬找上門來了。”蔡老婆子給趙老爹指了條明路,至少她心裏就是這樣想的。
“那咱們家有牛有羊嗎?”趙老爹覺着聽蔡老婆子說話特別沒意思,亂扯呢這不是!
“咱們沒有牛羊,但有女兒啊。從來都是把女兒嫁出去,換個媳婦回來的。”蔡老婆子想了想,繼續說:“那妮子年紀實在不小了,幸虧還長得标致,不會沒人要。”
“你又打自家女兒的主意!”趙老爹比着老伴疼閨女,聽着這話火氣有些上來了,“你這是賣女兒!”
“女兒都是賠錢貨,這還是你那死去的娘說的。”蔡老婆子聲氣兒老高,“女兒是我們生的,就算是把她賣了,她也不該有什麽怨言。那些個大山坳的獵戶人家,有的還賣寡嫂換自個兒的媳婦的呢?”
老趙爹被一番話堵得不說話,就覺着心口疼,蔡老婆子一個鯉魚打挺般得坐起身來唠叨:“不這樣做,你想讓咱們兒子一輩子打光棍啊?我不管了,反正他是你們趙家的香火,以後你們的墳頭沒人掃那也是你的事!”
趙老爹又是半晌的不說話,過了很久以後,他忽然聲音沙啞得道,“這事你看着辦吧,可就是別委屈了這孩子,她自小心思就比別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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