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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君羨便把目光移開,轉到身邊的白惟明身上:“徐二少也在?”
白惟明答道:“都是圈子裏的人,遇到也很正常。”
容君羨卻嘟囔說:“他會不會又來找我麻煩?”
“這是歲老爺的場子,他敢找誰麻煩?”白惟明笑答。
談話間,卻見人聲騷動,衆人分開一條小路,讓側門的人好進來。容君羨仰臉一看,只見一個高大俊朗的男人昂首闊步而入,身上穿的藍灰色西裝,裏頭搭着一件天藍色毛線衣,手腕間鑽石名表光露出一角,也夠在室內光照下熠熠生輝。
容君羨見此人氣度不凡、衣着華貴,便低聲對白惟明道:“這就是歲老爺?”
“不,”白惟明低聲道,“這是秦四爺。”
“秦四爺?和秦小爺是什麽關系?”
“自然是兄弟關系。”白惟明回答,“顧名思義,秦小爺是秦家幼子,四爺則是第四子。”
秦四爺笑着與衆人打招呼,這氣派,倒像個主人家似也,無怪容君羨錯認了。只是,秦四爺走了兩步,便見秦小爺又從另一邊前來。兄弟二人迎面遇上,熱烈握手。
秦小爺道:“哥!好久沒見你出現,以為你死了!”這話說得笑嘻嘻的。
秦四爺道:“哎呀,弟!哪兒話!你死我都未死!”這話也說得笑嘻嘻。
兩兄弟久沒見面,這熱乎勁兒真是相當強烈,握手握到起青筋都不放開,足見“兄弟情深”!
秦小爺在國內是個人人都認識的年輕富豪,不僅僅是因為他作風高調,更因為他們秦家的家産争奪戰十分激烈,比《曾凡傳》還好看,他才擁有這麽高的關注度。與之相對的,便是秦四爺、秦小爺對外都說:“別胡說啦,我們兄弟關系超鐵!……家産?什麽啊,錢這種東西,我都不在乎的!……對啊,錢算什麽?一家人最緊要就是齊齊整整,做人最緊要就是開開心心!”
容君羨免不得多看了秦小爺、秦四爺幾眼,只說:“他倆握手怎麽握那麽久?”
白惟明卻道:“他們兄弟感情好,與我們有什麽關系?我們只管吃喝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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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惟明與容君羨便在一旁坐下吃喝,期間不少人前來與白惟明打招呼。白惟明笑着回應幾句,看起來興趣不大,旁人便寒暄兩句便離開了。容君羨一邊在旁邊低頭吃着東西,一邊又說:“你認識人真多。都來和你打招呼。”
白惟明笑道:“也就是我出席場合多,混得個熟臉罷了。”
容君羨再擡頭看一圈,見室內已無秦小爺、秦四爺兄弟二人蹤影了,便問:“秦家兩兄弟不見了?”
白惟明道:“可能他們去僻靜處握手了吧。”
容君羨正覺得奇怪,又見管家翩翩前來,笑着說:“白先生、容先生,老爺在等你們。”
容君羨忙用紙巾擦了擦嘴,整理了一下衣服,再和白惟明一起跟在管家背後走。管家領着二人從螺旋大理石梯子往下走,到達了地下一樓。和一樓舞廳的熱鬧喧嚣不同,地下一層顯得雅致寂靜,走廊過道裏除了他們三人外,別無其他人。
容君羨又問:“怎麽歲老爺自己開的宴會,卻不在會場露臉?”
管家笑答:“老爺露過臉了,在開宴的時候。”
白惟明便笑答:“那是我們的不是,是我們來晚了。”
管家領着白惟明與容君羨二人到了一處門口,叩了叩門,聽得裏頭說“進來吧”,管家才開門請二人入內。
容君羨進了才發現這是一個小廚房,但見秦小爺正在和一個陌生男子講話。那陌生男子正在案臺前,他跟前是一小爐,爐子裏燒着白粥。
此人身量高大,看着比白惟明要年長好幾歲,神色穩重,不怒自威,風采卓絕。容君羨見了他,便知這就是歲老爺,才察覺自己剛剛錯認了秦四爺,是一件多麽失禮的事。大約秦四爺要到了歲老爺面前,便不像個“爺”了。
“歲爺。”白惟明說,“我們來晚了。”
“沒有,來得正好。”歲積雲笑着說,又打量一下容君羨,說,“這就是那位大明星了。”
白惟明笑道:“這位就是容君羨,這就是歲老爺。來,把你準備好的手工禮物送給歲老爺吧。”
容君羨正要從袋子裏拿出那個黑漆盒子,卻見管家又敲門,把徐二少與崔九軍請了進來。二人見了容君羨,也吃了一驚,只是勉強笑起來與衆人打了個招呼。
容君羨卻不理會,只把禮物遞到了歲老爺面前,只說:“這是送給歲老爺的見面禮。一點心意,還請笑納。”
秦小爺見了便笑道:“這個盒子倒是精致,是上好的漆器。”
“白先生拿得出手的東西當然都是好的。”歲積雲一邊笑着放下了手上的勺子,一邊接過、打開了盒子,又見盒子裏是繡着江崖海水的明黃緞子。
秦小爺便說:“這是手工蘇繡,針法極好,繡功跟博物館裏的龍袍也差不多了。”
歲積雲便又揭開了緞子,但見裏頭是一個極粗糙的手工陶盤,畫着簡陋的(^-^)笑臉。
這秦小爺一下就僵住了,竟然想不出誇獎的話語。
這屋子裏忽然沉默起來,只剩下爐火的聲音。容君羨半是尴尬、半是慚愧,便說:“是我手工不好,白白瞎了那麽好的裝飾。”
“如果這是不好,那我也不好了!”白惟明接口道,“這是我倆一起做的。”
“怎麽會不好?”徐二少忽然開口講話了,只笑道,“大道至簡,大音希聲,大象無形。我看這個笑臉就挺吉祥如意的。是個好兆頭,最難得便是這份心意。”
“這是個笑臉嗎?”崔九軍也不甘示弱,只說,“我還以為是山呢!這兩邊的^如同山峰,中間的_猶如平底,不說的話,我還以為這是後現代主義極簡風景畫呢?”
容君羨也不知該說什麽,大驚之餘只說:“兩位真是太有文化了。”
“好,既然你們投緣,那是好事。”歲老爺将盤子放回盒子裏,又繼續用勺子攪拌着白粥,“我聽說你們在秦小子的品茶會上鬧了起來。我看着這不好,便來給兩邊說和說和。”
秦小爺笑着說:“那是我當時在品茶會當主人家當得不盡心了,居然煩到了契爺這兒,讓契爺操心。”
白惟明也開口了:“秦小爺說得不錯,這原本是小事。也不知是誰這麽靈活,偏偏要把這雞毛蒜皮的事鬧到了歲爺跟前?”
歲老爺笑了:“品茶會上那麽多人都看着呢,我想不知道也挺難的。我看你們就互相賠個禮,就此罷了。”
徐二少與崔九軍倒是二話不說,對着容君羨鞠躬:“我錯了!給您賠禮!”
容君羨吓了一跳,下意識要往後退開了一步,不想白惟明的手卻扶着了容君羨的腰,把容君羨往前推一寸,讓容君羨迎面接受了徐二少、崔九軍二人的九十度鞠躬道歉。
容君羨見他倆認錯認得這麽幹脆,立即心軟,說:“也是我不好,不過一時口角,一生氣就不管不顧,居然出手傷人。”
說完,容君羨也打算給他倆一個九十度鞠躬,卻不想白惟明又拉了拉容君羨的腰,把容君羨往後拉了一步。未等容君羨再言語,白惟明就先說道:“好,兩邊都已賠過不是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嗯,如此甚好。”歲老爺點頭。
容君羨卻又說:“這件事卻還沒了。”
“怎麽未了?難道他們對你還有得罪之處?”秦小爺倒有些不自在了。畢竟,這事是出在秦小爺的場子上的,鬧到契爺面前已是不好,要久久未了,也叫秦小爺不安。
“他們得罪了我,但已經賠過禮了,當然沒事。”容君羨卻說,“可他們還欠宣會長一個道歉。”
“哦?”歲老爺卻沒擡頭,只擱下了勺子,一邊把白粥倒入白瓷碗裏,一邊輕輕問,“怎麽回事?”
徐二少和崔九軍瞬間臉如土色,只說:“容君羨,你可別胡說。那天大公子并未在場,我們怎麽得罪他了?”
容君羨卻說:“那更可惡,怎麽敢背後說人,卻不敢當面道歉?”
白惟明一怔,卻道:“你倒沒跟我說過這個。”
容君羨側過臉來,對白惟明說:“你又沒問。”
白惟明語塞了。
可現在,白惟明也不好意思問了。
秦小爺也愣住了。
倒是歲老爺很悠閑,一邊打開冰箱,一邊問:“這是怎麽回事?”
徐二少和崔九軍忙說:“我們怎麽會說大公子壞話呢?我們更沒有在容君羨面前提過一句大公子!”
“你們沒在我背後提,是我自己聽到的。”容君羨說道,“若不是我聽到你們诽謗他,我也不會那麽生氣。畢竟,我是個演戲的,又不是打拳的,沒事揍你們幹什麽?”
歲老爺只看着冰箱裏,似乎在找食材,語氣卻漫不經心:“那容先生都聽到他們說什麽了?”
“橫豎不是好話。”容君羨道,“我也講不出口。”
徐二少和崔九軍臉漲成豬肝色,只分辯道:“這就是假話了!怎麽你說聽到我們講了壞話,現在問你,你又說不出來!”
容君羨見他倆不認,火氣又上來,嘴上更不饒人起來:“你們的嘴是茅坑,我當然不能比。”
徐二少和崔九軍卻是死不承認自己有诽謗宣會長,容君羨卻又一口咬定他們有做。兩邊你一言我一語的,各不相讓,眼看又要吵嚷起來了,卻聽得“嘭”的一聲——原是歲老爺關了冰箱門,手裏拿着從冰箱裏取出的一塊黑松露。
“算了,莫在廚房唾沫橫飛。”歲積雲将黑松露細細刨着,卻見細碎的黑松露粉末紛紛揚揚落在雪色的白粥上,煞是好看。歲積雲一邊料理着,一邊看了秦小爺一眼:“你把他倆帶下去吧。”
秦小爺會意,便道:“是的。”說完,秦小爺便帶着徐二少、崔九軍離開了書房。徐二少和崔九軍卻問:“歲老爺是什麽意思?是不是就放過我們了。”
秦小爺笑着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說:“沒事的。”
“真的?”
“真的。”秦小爺笑得甜甜的,“忍一忍就過去了。”
另一邊,容君羨與白惟明寒暄兩句也便離開了。待回到樓上的時候,卻見舞廳裏人煙漸漸散了,管家也就帶着白惟明與容君羨回到了客房。
二人來宴會來得晚了,沒坐多久,宴會就散了。卻不想有人來得比他們還晚,那正是宣會長。宣會長剛進門,便見外頭來了一輛救護車。
宣會長只問管家:“怎麽了?”
管家答:“來了兩個客人,吃醉了,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是誰?”宣會長又問。
管家道:“您肯定不認得的。”
宣會長便不問了。
管家又帶了宣會長到了樓下廚房。宣會長到了案臺前,又說:“契爺,抱歉,我來遲了。”
“工作晚了吧?”歲積雲溫和道,“晚飯定然沒好好吃。給你熬好了粥,剛好晾涼了,你吃一點吧。”
宣會長便道謝落座,只吃着放在案頭的粥,又瞥見旁邊放着一個漆盒,盒子裏放着一只極其粗糙的陶盤,便問:“這是什麽?”
“今天白惟明帶了容君羨來做客。這是他手工做的禮物。”歲積雲道,“我看挺粗糙的,不如扔了。”
“別扔。”宣會長幾乎是第一時間阻止。
“那我送你?”歲積雲又問。
宣會長便道:“謝謝契爺。”
歲積雲拿起盤子,遞向了宣會長。宣會長忙伸手接過,卻不想歲積雲仿佛一個手滑,盤子應聲跌落,在宣會長面前摔了個粉碎。盤子上的那笑臉七零八落,很是可憐——如宣會長此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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