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秦小爺說了有事,便先行走了。休息間裏又只剩下了白惟明和容君羨。容君羨卻說:“我只覺得這些達官貴人都性情古怪。”

白惟明也笑了,說:“你的性情在他們看來也相當古怪。”

容君羨卻問:“我的性格怎麽古怪了?”

白惟明卻道:“你的性格很好,但他們是古怪人,看什麽都古怪。”

容君羨只笑了。

白惟明又問:“笑什麽?”

容君羨便答:“你說話太有趣,每每我說起我的錯處,你都總能把我的錯處說成別人的錯處。”

白惟明便答:“本來就是別人的錯。”

談話之間,卻聽得休息間的門從外面被打開了。原來是秦四爺另帶了一個中年男人到休息間,見了白惟明便笑道:“原來白先生在這兒,也不早說,害我一頓好找。”

白惟明站起來,笑說:“讓四爺費神來找我,那真是對不住。”

秦四爺又指着那被帶進來的中年男人,說:“還不叫人?沒點禮貌!”

那中年男人忙朝白惟明鞠躬:“白大爺晚上好!”

秦四爺又說:“你沒吃飯嗎?叫大聲點!”

那中年男人清清嗓子,大吼:“白大爺晚上好!”

容君羨見着,覺得好玩,幾乎笑出聲來。

中年男人這才注意到了容君羨,又說:“先生,你長得好似一個明星!”

容君羨笑答:“許多人都這麽說。”

秦四爺又對白惟明說:“今天湊巧,互相認識認識。”

白惟明只說:“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說着,白惟明又對容君羨說:“你先去休息吧。我晚些來找你。”

容君羨便說:“好。”說着,容君羨便離開了休息間。

見容君羨離開了,原來還算和藹可親的白惟明卻端起架子來,一點都不随和地說:“秦四啊,你知道我不愛見人。”

秦四爺笑了,說:“知道、知道,但這家夥是真的很有孝心的。”

白惟明明白了,只說:“到底是‘孝心’,還是‘孝敬’?”

秦四爺也笑了:“不是一回事兒嗎?老白啊,你就理他嘛。”

白惟明瞥那中年人一眼,又問秦四爺:“什麽事?我先聽聽看。”

秦四爺便說:“這事兒原來也簡單。這人想承包一個礦場,但中途需要辦幾個手續,有兩個卡着了。你不是最擅長做這些公關嗎?便想到了你。”

白惟明問:“什麽手續沒辦下來?”

那中年人忙道:“就是可行性分析報告沒被批下來,還有一個環境評估報告。”

白惟明點頭,說:“我明白了。”說着,白惟明給了一張卡片對方。中年人接過來一看,只說:“莫麗安?這是……”

“她很擅長這方面的事情。具體細節你問她便可了。”白惟明淡淡回答。

秦四爺笑道:“是啊,白大爺現在很少親手接case的了,這個莫姑娘可是他座下第一門生,你能托她辦事,今晚就能放心睡覺了!”

中年人忙不疊道謝,又說:“謝謝白大爺,事成之後必有重酬!”

白惟明卻道:“那可別,我們做合法生意的。你這個屬于我們公司的咨詢業務,明碼标價的,你按着那個交費就行,多一分錢也別給我,也不要給莫麗安。”

“是、是、是,合法的,合法的。我一直都很遵紀守法的。”中年人忙點頭不疊,又給白惟明斟酒、敬酒。白惟明雖然不想撇下容君羨一個人太久,但看着秦四爺的面子上,少不得應付幾句,喝上兩杯,略談一些話。

此刻,容君羨卻沒有到卧房裏。畢竟,他第一次來秦府,根本不知道秦小爺的房間在哪兒。又想着這是別人的大宅,他怎麽随便亂跑,于是,他便先回了舞廳,拉着一個傭人,只問:“你知道秦小爺的卧室在哪兒嗎?”

那傭人聽到他這麽問,臉色立即變得古怪:“這個……可不好說啊……”

旁邊一個客人卻笑了,只說:“容先生真不愧是個知名藝人,可真是長袖善舞啊,剛剛和白大爺跳男男交誼舞,這會兒又要摸去秦小爺的卧室了?”

容君羨這才想明白了,自己貿然直接問秦小爺卧室位置,竟教人誤會了。

但容君羨一時怔住,也竟然無言以對,沉默了兩秒,就想着解釋一番。卻不想杜漫淮不知從哪兒竄了出來,握住容君羨的肩頭,笑着對那客人道:“君羨哥一直都是很會做人的,朋友也很多。”

容君羨頓感莫名,只說:“杜老師也在啊?”

杜漫淮幾乎當場臉黑:敢情我在這舞廳一個晚上了,你都沒看見我?這不是裝瞎就是裝逼。

不過,心裏這麽想是一回事,臉上怎麽表現又是另一回事。杜漫淮笑盈盈地說:“你要找秦小爺嗎?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那客人仰頭笑了:“你也是個風騷的。看來戲子果然都不一樣,怎樣都能上。”

杜漫淮聽了,便不言語。容君羨卻忍不住氣,只說:“我看你誤會了什麽。”

客人問:“哦?我誤會了什麽呢?”

容君羨只惱道:“我看你擠眉弄眼地唾沫橫飛,不就是想暗示我和秦小爺有不正當關系嗎?我可以告訴你,沒有。”

客人忙笑了:“你可太認真了,我哪兒有這麽說?怎麽就扯到這上面去了?”

容君羨正要理論,杜漫淮卻攔着,只說:“哎呀,君羨哥,你還是回去找白總吧。他要知道你和秦小爺關系親密,也會不高興的。”說着,杜漫淮又朝這個客人道歉:“對不起啊,容君羨就是這樣的性子。”

那客人聞言一笑,轉身走了。容君羨指着杜漫淮鼻子問:“我怎麽和秦小爺關系親密了?你說清楚一點!”

這麽一鬧,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杜漫淮忙做委屈狀:“我……我沒有……”

容君羨一把揪住杜漫淮的衣領,氣沖沖地說:“你少來這一套——”

卻不想,陳禮秉已走了過來,拉開了二人。容君羨見了陳禮秉,也客氣了兩分,收回了幾分洶洶的氣勢。杜漫淮卻似受驚不少,只對陳禮秉說:“禮總,你來了?我可好怕。容君羨像是要吃了我似的。”

容君羨卻說:“神經,我好端端為何要吃屎?”

杜漫淮一下被噎着了。

陳禮秉便說:“我看一定是有誤會。容君羨不是那麽不講理的人。杜漫淮,你應該給容君羨道歉。”

杜漫淮臉都綠了:“你說什麽?”

陳禮秉便說:“給他道歉。”

四個字,字字咬得很清楚。

杜漫淮一口氣憋在胸口,吐出來的時候卻柔柔順順,杜漫淮忽低眉順眼,對容君羨說:“對不起,我剛剛實在不是那個意思。應該是誤會了。”

容君羨見杜漫淮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也有些吃驚,怔了一怔。陳禮秉又對容君羨說:“太抱歉了。請你就當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計較這件事。”

容君羨這人吃軟不吃硬的,瞧着事情發展成這樣,竟也有些不好意思,便說:“沒事、沒事。既然是誤會,那就算了。”說完,容君羨便扭頭走了。

杜漫淮也賭氣走開了。陳禮秉追着他到了露臺。見露臺裏并無旁人,陳禮秉便柔聲哄他:“淮淮,你氣什麽?”

杜漫淮忽然轉身,扇了陳禮秉一個耳光。結結實實的耳光,打得陳禮秉臉龐紅了半邊。陳禮秉卻一點也不惱,摸着杜漫淮的手,說:“可別打疼了你的手。”

杜漫淮真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半天出不了氣,只能繼續悶着了。

另一邊,容君羨也不敢在舞廳裏繼續呆着了,仍覺得這宴會上的人都奇怪得很,一個個神憎鬼厭、專業讨打,搞得容君羨很不愉快。

“上次去品茶會也是鬧事了,今天在舞廳裏也不太平。”容君羨眉頭大皺,“看來,我和這個‘圈子’真是八字不合。以後再也不來了。”

容君羨重新上了二樓,又見一個傭人走過。他便攔着這個傭人,要問他秦小爺的卧室所在。只是,他這次也吸取教訓了,不再直接詢問,便開始思考該怎麽得體的問這個問題。卻不想傭人說:“您是容先生吧?”

“是,我是。”容君羨回答。

傭人便說:“我找您好久了。小爺讓我帶您和白先生到他卧室。”

容君羨真是長籲一口氣了。

傭人又問:“白先生呢?”

容君羨答:“他在休息間和秦四爺說話呢。你先帶我上去吧。”

傭人答應着,便帶着容君羨到了秦小爺的卧室門外。卻見盧小姐竟然也在門外徘徊,二人遇着了,俱是一愣。容君羨卻沒想那麽多,徑自進了秦小爺的卧室,把門關上了。

盧小姐吓得臉如紙白,只問傭人道:“他怎麽進了秦小爺卧室?是秦小爺讓的麽?”

傭人點頭:“是啊。”說完,傭人便道失陪了。

盧小姐竟覺晴天霹靂:不過幾分鐘,秦小爺就彎了?!容君羨的魅力到底有沒有那麽強!……這——這我還給他們送催情酒呢?

容君羨自然不知盧小姐那些心理活動,只徑自進了房間,環視四周,發現确實如秦小爺所言的,這個卧室裏沒有什麽生活痕跡,看起來像酒店房間一樣。

容君羨又看到窗邊的圓桌上放着一瓶酒,酒瓶貼着一張紙,紙上寫着“喝掉我吧”。容君羨便道:這兒還真像酒店了,還有歡迎入住的酒。

容君羨此人酒量不好,所以一直在外拒絕喝酒,但今晚确實一整晚都憋着氣,便想着:“就喝一杯吧。反正一杯也不會醉。”

容君羨便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坐在窗邊,緩緩喝了。一杯飲盡後,門外又有聲響。房門打開,是白惟明來了。

容君羨朝白惟明一笑,說:“這兒還有酒,你要喝嗎?”

白惟明卻道:“我剛在休息間喝了幾杯了,便不喝了。”

二人竟也把同住一室當成尋常了,洗漱過後便一人蓋一張被子,各自躺床上睡下。卻不想,到了後半夜,容君羨忽覺身上火燒一樣,輾轉難眠。自是越轉越難眠,竟不由自主地把自己貼到白惟明的被窩邊上,又聞得白惟明身上那股纏綿的芳香。那香氣原是淡如冬梅白雪的,卻不想如今變得濃烈如火,越發燒到容君羨的心裏來了。

這容君羨輾轉起來,白惟明在他枕邊,又向來是淺眠的人,自然也被驚動醒了。白惟明見容君羨仿佛不安,便問:“怎麽了?”

容君羨氣喘微微的,卻又不敢唐突,便隔着被子擁住白惟明的身體,大約幾秒過後,才覺得自己荒唐,慌忙從床上跳起下來,想去廁所解決,卻不想腳步虛浮,險些從床上滾下來。可巧白惟明将他拉回床上,但蓋在容君羨身上的被子卻已掉下床了。容君羨身上只穿薄薄的睡衣,一點點身體的變化盡收白惟明的眼底。容君羨光是看白惟明的表情,就知道白惟明發現了什麽。

容君羨更是無地自容,羞慚不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滿臉漲得通紅。而白惟明則一手支在床沿,身軀擋着光線,在容君羨的身體上投下了一道暗暗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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