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容君羨感到極為羞恥。

“白先生……請不要……”

白惟明的表情隐沒在陰影裏:“為什麽又叫我‘白先生’了?忽然生疏起來。”

容君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又叫他“白先生”了,但是在這個時候,他竟絕對不好意思親親熱熱地喊他“惟明”。

容君羨卻沒有變得更清醒,眼前更加模糊,只見房間裏光線本就昏暗,只開了一盞床頭燈,燈光下是白惟明寬闊的黑影。

白惟明的表情仍是模糊不清的,聲音倒是朗然:“你好了些麽?”

容君羨眨了眨眼,說:“好些了。”

白惟明說:“那我去洗手吧。”

白惟明起身前去了盥洗間。

容君羨看着白惟明離開了床畔,但那股子逼人的香氣猶在。容君羨恍恍惚惚的,躺在床上,依稀也聽得一牆之隔的盥洗間裏穿來流水之聲。大約白惟明确實去洗手了。

容君羨微微閉了眼睛,靜靜等待着,半晌又緊緊蹙眉,道:“這手要洗那麽久?”

但是因為藥酒的作用,容君羨的思緒依舊未明,一腦子都是漿糊,如同一個醉漢,思路相當模糊,也記不得這許多,憑着本能從床上爬起來,又跑到盥洗間外直接推門。

白惟明大吃一驚。

容君羨看到白惟明的影子在玻璃罩着的浴室裏,便說:“你不是洗手麽?怎麽去淋浴間了?”

白惟明答:“淋浴不也可順道洗手?”

容君羨神志不清,只覺有理:“也是。”

白惟明驚道:“你幹什麽?”

容君羨便說:“褲子髒了,穿着不舒服。”說完,容君羨又走到了浴室,躺在了浴缸裏。

淋浴間的熱水滑過白惟明線條分明的肌肉,不少濺射到了容君羨的臉上。容君羨仔細聞來,竟覺得水汽裏也有白惟明肌膚散發的暖香。

容君羨閉起眼睛,只聽見白惟明說:“你喜歡在浴缸裏,那就該放點熱水。否則容易着涼。”

容君羨并沒有反應過來,就感到浴缸裏漸漸多了溫度與濕度。他睜眼,看到白惟明将浴缸裏的塞子塞上,打開了水龍頭,熱水便漸漸注滿了浴缸。當水位上升時,熱水也沾濕了容君羨的睡衣。

白惟明也泡在浴缸裏,仍在洗浴的姿态之中。容君羨趁着本能在水中抱着白惟明,問他:“你身上到底是什麽香氣?像是植物。”

白惟明便告訴他:“這是夜合歡的味道。”

合歡,是一種帶着緋紅顏色的花。

此刻容君羨臉上也滿帶緋紅。

白惟明扶住容君羨的腰,問他:“你喜歡這個氣味嗎?”

容君羨答:“喜歡,太喜歡了。”

說着,容君羨看着近在咫尺的白惟明的臉龐,越發的情難自已,竟伸手捧住了白惟明的臉,擡頭吻了白惟明的唇。

白惟明并不感覺被冒犯了,反而一笑,說:“跟小孩鬧着玩兒似的。”

正這麽說完,白惟明又款款加深了這個吻。

正是春水橫流,一夕合歡。

到了翌日早晨,天清氣朗,但容君羨仍在枕間濃睡。

白惟明換了幹淨衣物,到了隔間去給秦小爺打電話抱怨,說:“你送那個酒來做什麽?”

秦小爺聽得雲裏霧裏的:“什麽酒?”

白惟明只以為這是秦小爺的伎倆,便笑罵:“你還跟你大爺弄鬼?卧室裏的催情劑不是你放的?難道是鬼放的?”

秦小爺驚愕地說:“那可真的有鬼。絕不是我!你是知道我的,我說幹就幹,從不玩這些花樣。”

白惟明卻半信半疑,反問道:“我哪裏能知道你的?”

秦小爺卻道:“算了、算了,既然那酒出在了我的地方,那就是我的問題。我也認罰了。只不知道那酒可有引來什麽不好的事情了?有無給你們添麻煩?”

“自然是有的。耽誤了我倆的行程。本是今天午間要趕飛機的,但現在都沒起得來床。”白惟明雖然這樣抱怨,嘴角卻是微微翹起。

秦小爺啧啧兩聲,說:“那可太對不住您二位吶!”

白惟明便道:“總之,莫名送這種東西,是你不正經。”

“是、是、是,我真是個不正經的壞東西,讓兩位正經人受累了。”秦小爺答道,“改天必定登門謝罪。”

白惟明将電話挂了。

秦小爺卻擰眉,讓人去細查,是誰弄的鬼,怎麽放個催情的酒在自己卧室,這不是害人嗎?如今只是白惟明和容君羨這一對鴛鴦誤飲了,倒也無妨。要是他哪天和自家兄弟在房間裏喝了,那不成人倫慘劇、道德淪喪了?

然而,容君羨酒醒過來,也是一陣驚愕,只說自己道德淪喪,在白惟明面前簡直擡不起頭。醒來之後便窩在被子裏,臉蛋是熟透了的紅番茄似的。

白惟明卻在窗邊讀報,過了半晌,才發現容君羨醒了,但也不看他,只繼續看着報章,又說:“能起來嗎?我們午間原定了回去花陰的航班。”

容君羨一聽,這才想起來,忙說:“對啊!下午還有通告!”說完,容君羨忙掀了被子要下床,卻是腰酸腿軟的,剛下來就雙腿一屈,幾乎折倒在床頭。

“慢些。”白惟明見狀,放下了報紙,走向了床邊,伸手要扶容君羨。

容君羨卻避開,一個咕嚕的滾到了床角,似有些要躲避白惟明的意思。

白惟明見狀,眉心微蹙,卻又笑笑,說:“你身體怎麽樣?可有什麽不适?我已經叫改期了。”

容君羨愣了愣,說:“改期了?”

白惟明點頭:“是的。你可以再休息一陣。”

容君羨現在是滿頭的思緒像沒有頭尾的毛線球,亂糟糟的,這也搞不明白,那也弄不清楚,屁股那叫一個疼的嗷嗷的。他皺了皺眉,最後還是決定好了:“行,那我再睡一會吧。”

說完,容君羨蓋上了被子,呼呼大睡。

睡醒了應該就沒事了。

嗯,

一定是這樣的。

呼嚕呼嚕——

容君羨睜開眼,看到屋內除他以外空無一人,窗簾攏緊,遮擋着室外的光。屋內仍是昏沉沉的,他無法分辨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因此,他不得不看向牆上的鐘。

得了,已經是中午了。

容君羨從床上爬起來,伸了個懶腰。

腰雖然還是有點酸,但已經好多了。畢竟這是習武多年的腰。

可惜,屁眼沒有習過武。

容君羨本想抻一下腿,卻因為這嬌氣的屁眼而疼得呲牙,像只吃了辣椒的猴子。

“嘶嘶——”容君羨跌回床上,“要死。”

容君羨在床上又滾了一圈,只想道:“白先生不在?”

他去哪兒了?

容君羨騰的一下坐起來:該不會是告我職場X騷擾去了?我……我是甲方爸爸,他向來對我百依百順的。我這樣算不算把他給潛了?

不對不對——白惟明怎麽看也不像是那種為了滿足客戶就能上的“公關”呢。

容君羨思來想去的,腦裏都是漿糊。

“咔噠”——門打開了,白惟明走了進來,朝他一笑,說:“醒了?”

“呃?!”容君羨見了白惟明,竟覺得無比害臊,“是啊——”

白惟明便道:“餓麽?”

這一問,容君羨就覺得餓了。

白惟明便讓傭人送了餐點進卧室,又打開了窗簾,讓日光透進來。容君羨在窗邊的小圓桌上吃着清粥小菜,又瞟了一眼圓桌上放着的那瓶貼着“喝掉我吧”的酒。

白惟明只問道:“不嫌清粥小菜清淡吧?”

“沒事兒,我懂得。”容君羨一臉了然,“防痔瘡嘛。”

白惟明原捧着一杯茶在喝的,聽到這個話,幾乎嗆到。

白惟明不得不說:“是,是……是這個理兒。”

容君羨用白瓷勺子敲了敲桌面上那瓶酒,發出叮當響聲:“所以昨晚你說我着了道兒,就是着了這個嘛?”

“大概是的。”白惟明笑道,“你倒是能想明白。”

“我又不蠢。”容君羨大聲說,“怎麽不明白?”

白惟明卻點頭,笑而不語。

容君羨細想一下,便說:“其實我也記不太清了,我昨晚……可……可沒有強迫你吧?”

“強迫我?”白惟明始料未及,“如何強迫?”

容君羨卻說:“我自己知道自己沖動魯莽,力氣又大,你這麽斯文,哪裏拗得過我?”

白惟明點頭說:“我确實拗不過你。”

容君羨一陣錯愕,又說:“果然!難道是我酒後亂性,居然逞兇?”

白惟明自也不能說自己是被容君羨用擒拿手抓住并被容君羨一屁股坐實了,畢竟這樣不是實情。白惟明卻也說了句實話:“我只能說,确實是你主動的。”

容君羨便是一臉歉意:“那多不好意思啊。”

“沒事、沒事。”白惟明安慰道,“你也是身不由己,迷失了本性。”

容君羨腦裏卻殘留着一些昨晚溫存的回憶,只想:什麽迷失了本性?我怕那才是我的本性!

白惟明又說:“你還有什麽要問的?”

容君羨的臉色頓時變得嚴肅,将手裏的勺子也擱下了,清了清嗓子,鄭重問道:“那你會告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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