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顧媛歪頭思索了一會，才不是很确定地問：“他是不是對公司也出手了？”

喬皓南點了點頭。她不問，他不會主動說。她問了，他也不打算瞞她。

她又拿來了顆蘋果削，沉默了好半響才重新擡起頭。“要我做什麽嗎？”

看着被她削得面目全非的蘋果，他嘴角微勾地回答，“不用，這是男人之間的戰争。”

顧媛握緊了水果刀，“如果顧家出面——”

“不用。”喬皓南馬上截住她的話。“你不喜歡的，別勉強自己。”

“可……”公司是你的心血。她後話未說。

如果有個萬一，她不想他難受，更不想他将來有一天恨她。

“沒有什麽可是，做生意本來就有風險的。”而他的計劃也要收網了，在對方認定他孤立無援、無力反擊時給予有力的回擊，這才是他的作風。

顧媛低頭繼續削蘋果。

“來，坐到我身邊來。”

她将手裏削得只剩果核的蘋果扔進垃圾桶，抽了張面紙擦手，起身到病床邊坐下。

喬皓南伸手摟住她，笑道：“你一直不喜歡商場上的事，做你自己就好。而且，你會嫌棄一無所有的我嗎？”

她将頭靠進他懷裏，悶悶地說：“你又不喜歡我養你。”男人的自尊心有時是種很讓人抓狂的東西。

“為什麽不？這樣不更讓有些人暴跳如雷？”他在她耳邊輕笑。

“喬皓南——”她擡頭看他。

他在她額頭吻了一下，含笑看着她。“小傻瓜，我不會因為那些就放棄你，錢沒了可以再賺，可是老婆沒了，我賺再多錢又有什麽意義？”

顧媛伸手摟住他的腰，喃喃地提出疑問，“你說他到底喜歡我，還是因為喜歡你才相愛相殺？”

喬皓南的額角青筋跳動，眯了眼有些危險地湊近她耳邊。“媛媛—”他竟然忘了她最喜歡的是那些東西。

“我想不透他喜歡我什麽啊，就只好往別的方向想，想來想去，也就只剩這個原因了。”她不認為自己有想錯。

他幾乎吐血，他想，要是歐陽聽到她這個結論一定比他吐得還多。

“你也說過我沒什麽優點讓人喜歡啊。”她适時翻舊賬。

他很無奈地安撫，“你其實還是有優點的。”

“是什麽？”

“很誠實。”

顧媛直接腦袋用力一頂，讓某人的腦袋跟牆進行了一下親密接觸。

“你不需要這麽誠實。”她怎麽會把自己交給這種男人吶，簡直是……

喬皓南哈哈笑起來。逗弄顧小兔其實是件特別有趣的事。

一下飛機，迎接他們的就是一片閃爍的鎂光燈。

顧媛被晃得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伸手擋在臉前。

喬皓南神色不變，只是伸手樓了她，半護着她往外走。

“喬總經理，龍騰集團是不是真的出現財務危機了？”

“顧小姐不是歐先生的未婚妻嗎，你們怎麽又會在一起？”

“……”

各種提問迎面而來。

喬皓南一直沉默，最後，陳秘書留下解答記者提問，他和顧媛則坐車離開。

顧媛小兔的臉色很不好，一聲不吭地看着窗外。

他靠在後座閉目養神，他的身體還沒完全好，坐了幾個鐘頭的飛機，這會也覺得疲憊了。

見後座兩人之間的氣氛低沉，司機也不敢多說話。

等車子在學長的住處樓下停下時，顧媛開口道：“我回家。”

喬皓南皺眉看她，然後一言不發拽着她下了車。

司機趕緊踩了油門把車開走。

“喬皓南，你別太過分了。”她現在很生氣，才不想跟他在一個屋檐下待着。

“我病還沒好。”他淡淡地說了句。

“關我屁事”

“就當關你屁事吧。”

顧媛噎住。果然某人是無賴到一定的境界，難得能跟歐陽那樣的瘋子一較長短，這一刻她頓悟了。

喬皓南趁她無語思緒飄忽時将人拽進電梯，又拖回自己家。

兩人相對無語在沙發上坐了半天，最後，還是顧媛打破兩人之間長久的凝滞。

“我不喜歡這樣。”生活在鎂光燈下，成為別人焦點的人生并非人人喜歡。

他輕嘆一聲，疲憊地揉揉太陽。“這也不是我想要的。”

“可你這樣做了。”

喬皓南直直地盯着她一會，然後伸手硬将她從對面扯過來，拽進自己懷裏，不顧她的掙紮箍緊了她，低聲說：“事情變成這樣，并非我希望。”

顧媛的臉微微扭曲了下，咬牙不已，“我知道，都是歐陽這個混蛋。”若不是他，事情到不了這個地步。

她不用猜都知道接下來外界對她的風評是如何，一個女人周旋于兩個上流社會的商業精英中，真是灑狗血得一塌糊塗，比八點檔連續劇還一波三折。

“我有些餓。”他下巴枕在她的頭頂撒嬌。

“去睡吧，睡着了就不餓了。”她心情不好拒當廚娘。

“惹你生氣的是別人，遷怒就不好了。”

“惹我的人裏有你一份，別不承認。”她不讓他打馬虎眼。

“我是被動的。”

“難道我就活該？”她推開他，挑眉瞪着他問，大有回答不對就撲上去撕咬的意向。

喬皓南摸摸鼻子，思忖了措詞，最後還是直白地說：“早嫁了就沒事了。”

顧媛大怒，一下将他推倒在沙發上，猶不甘心地踹了他兩腳，風一般地刮進客房，狠狠甩上門。

他仰躺在沙發上，微微眯了眼，唇線微彎，很是随意地拔高音量道：“別鎖門了，我有鑰匙。”

回應他的是東西砸到房門的聲響。

顧媛一個人在房裏悶了半天，想想不甘心，走到門邊拾起地上的枕頭随手扔回，然後開門出去。

喬皓南躺在沙發上，似乎還是她進去前的那個姿勢。

她狐疑地看了他兩眼，然後走過去，低頭，看他閉着眼睛呼吸均勻，竟是睡着了。

秀氣的眉慢慢蹙起，她轉身到卧室拿了張薄毯出來，給他蓋上。

拉開冰箱的門，以為裏面除了啤酒、飲料，應該就再無其他東西。

結果，打開之後，她大吃一驚，竟有不少新鮮蔬菜。

“打電話讓鐘點傭人買的。”身後傳來喬顧南帶着睡意的聲音。

顧媛皺着眉一邊拿出東西，一邊道：“病還沒好，就敢那樣睡，你真的不要命了？”

“心疼嗎？”他的口氣不怎麽正經。

“我肝疼。”被氣的。

喬皓南低笑出聲，掖了薄毯，側身在沙發上躺着，以手撐頭，看着她在廚房那頭忙碌。“媛媛，你愛我為什麽卻不肯嫁給我呢？”

“你睡糊塗了吧。”顧媛切菜的手微頓，然後繼續。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停下手裏的動作，她沉吟了半晌，未來輕嘆一聲，帶了落寞地說：“可能只是害怕吧。”

“婚前焦慮症嗎？”

“……”她突然不想跟他說話了。

“我們現在這樣就差登記了。”

“那就這樣好了。”她無可無不可地說。

“你到底怕什麽呢？”

又是一陣沉默。“我媽當年病重躺在醫院時，我爸有了外遇，媽媽死的那晚他在那裏，”停頓一下，她才繼續道：“他說他愛媽媽，可是卻背叛了她，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誓言是最禁不起考驗的東西。”

不知何時走過來的喬皓南從後面摟住她的腰。

顧媛低着頭，眼淚落在砧板上，“得到就要失去，那不如從不曾得到，沒有希望也就不會失望。”

“未來誰也不知道，不怕後悔嗎？”

“做了選擇就愛自己的選擇，何必後悔呢。”

“如果有一天，我變了……”

“別問我，要擔心的是嫁給你的人，”顧媛頓了頓，“我一個人可以生活得很好，就算我什麽也不做，這輩子也吃穿不愁。”

“你太容易滿足了。”這樣反而讓人束手無策不知道怎樣才能抓住她。

“我爺爺說過，知足者常樂。”

喬皓南摟着她半晌沒說話。從小被過繼，養父母早逝，跟爺爺相依為命，雖然衣食無缺，可她的人生其實也是坎坷的，但她的個性卻被教養的極好，顧家爺爺是個有智慧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