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恢複記憶
宋總管被狠狠吓了一跳不是沒有理由的。
靖王世子魏瑾瑜那絕對是京中一朵高不可攀的高嶺之花好嗎?喜歡他的閨閣少女可以從京城最大的東市南排到北,更別說其中有不少名門貴女,最知名的便是那位奸相的幼女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若不是同為宗室,恐怕那位九公主早就要死要活要嫁他了好嗎?
……這個盲婚啞嫁的年代,又不能自由戀愛,大部分時候,還不是看臉麽,尤其魏瑾瑜的身份高貴,本就是世子,怎不讓人憧憬?
以致于在看到靖王世子魏瑾瑜之後,宋總管一直處于很恍惚的狀态,總覺得眼前的狀況讓他根本沒法理解。
尤其看到魏瑾瑜對待謝玉的姿态,若不是在京中見過那個眼高于頂的他,宋總管都沒法相信這就是那個人。
送走了宋總管,謝玉走進內室,笑吟吟道:“玉陽,那人好似認得你呢。”
“那又如何,過去不過去,我已經早不在意了,”魏瑾瑜替謝玉打開妝盒,“如今這樣的生活我就覺得很幸福。”
當特別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只要和她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事,其他都變得不那麽重要。
魏瑾瑜現在給島上的孩子教書,他雖失憶,底子卻在,本身書讀得絕對比尋常秀才要好得多,是以讓他教書甚至有點大材小用,但不知道為何,失憶後的魏瑾瑜與之前完全不同,這個閑适安逸,溫雅親和的魏瑾瑜在孩子中很受歡迎。
……當然,也和他本來就長得好不無關系。
但不管是什麽時候,他看着謝玉的眼神永遠是這樣溫柔寵溺,明明知道這個女人比自己要強大太多,可是仍然忍不住将她擁在懷裏好好保護,即便是不記得過去,這種感情卻絲毫不會打折。
正因為他的感情表達如此純粹,謝玉待他也親近了不少。
聽他這般說,遞過眉筆道:“可願替我畫眉?”
“不敢請耳,固所願也。”魏瑾瑜打趣道,眼神口吻皆是開朗溫情。
謝玉帶着笑意,看着眼前這男子山川一般的眉峰,然後是春水一般的眼睛,任何美好的詞彙都可以套用在他的身上。
“看我做什麽?”魏瑾瑜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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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玉伸出手,摸着他的臉頰,言語溫柔,兩人之間的親密暧昧早就是常事,尋常夫妻成親數月之時,也當是蜜裏調油的,他們也不例外,情事上的銷魂蝕骨,又或生活中的脈脈溫情,足以讓陌生的兩個人之間氤氲出一種別樣的濃情來。
“我只是感慨,我的夫君真是聰明呢。”謝玉輕輕道。
魏瑾瑜已經細細給她畫好了眉,看着她那秀媚清麗的面容,溫熱的手離開了她的肩,一雙眼睛恢複清明,“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發現什麽?”謝玉漫不經心道。
魏瑾瑜蹙起眉,只是垂下嘴角,微微擡起下颚,與之前那個溫柔缱绻的魏瑾瑜即刻判若兩人。
“既然發現了,還說什麽?”他轉過頭去,不看謝玉那雙足以勾魂攝魄的眼睛。
“發現你何時恢複的記憶嗎?”謝玉也不在意,側過頭去看他。
說句實話,不管是溫潤如玉的魏瑾瑜,還是現在這樣帶着點兒傲慢面如霜雪的魏瑾瑜,都帶着一股子別樣的風情。
聽到謝玉這樣說,魏瑾瑜的臉色陰沉下來,總算是确定謝玉果然已經知道。
謝玉站起來,不管魏瑾瑜這會兒僵硬的身體,摟住他的脖頸,湊到他的耳邊,溫熱的呼吸拂在他的頸側,“昨日裏在床上還同我那般抵死纏綿,這會兒卻做出這副樣子,何必?”
魏瑾瑜的手幾乎反射性甚至不受他自己控制地要去摟謝玉的腰,被他咬住唇死死忍住了,方才道:“你是何時發現的?”
“至少我知道早在半個月前,你大概就已經恢複了記憶吧?”謝玉笑盈盈的,“結果這麽長的時間,扮演我的‘玉陽’倒是很成功嘛。”
魏瑾瑜很想推開謝玉,但手掌放到她的身上還是做不出來這樣的事,他看着謝玉的面容,“你既然知道了,為什麽不說?”
“說什麽?”謝玉擡頭看他,卻忽然吻了吻他的唇,輕輕摩挲着他的唇瓣,她笑聲歡愉,“為何要說呢,我覺得那之後,你在床上反而主動了不少,不錯嘛。”
魏瑾瑜僵硬地站着,面紅耳赤幾乎要成為一塊焦炭,“你這女人——怎可這樣……”直白到不知廉恥?然而,後面的話他根本沒辦法面對着她說出口來。
盡管再如何,他确實受不了哪怕在情事上謝玉也要占據絕對的主動地位,這個“主動不少”确實是實情。
然而,誰會将這種事堂而皇之地說出來?
“我倒是猜得到,嗯,我這樣的女匪首若是知道你恢複了記憶,指不定就将你關在那島上了,這可怎麽辦才好?”謝玉微微一笑,平日裏她和魏瑾瑜确實是住在島上的,幾乎連雍州都很少來。
魏瑾瑜沒有吭聲。
他之前失憶,恢複記憶之後,卻并沒有喪失失憶這段期間的記憶,謝玉并未存心避着他,所以他也看到了謝玉手下這股勢力的冰山一角,而僅僅是這一角,就足以讓他驚心!
魏瑾瑜的性情或許不夠圓融,卻不是愚蠢的人,能在那種家庭中成長起來的,本來也沒什麽真正的愚笨之輩,他是靖王之子,王室朝堂從小便接觸得到,更何況他家六個兄弟,卻分屬三個不同的母親,這會兒的靖王妃可是靖王的第二任繼妻了,魏瑾瑜雖是目下無塵的性子,實則內心十分通透,有些事他不過是不屑罷了,并非不懂。
若是謝玉想要阻攔他,他永遠不可能走出這偌大的江南!
所以,出于謹慎,他并沒有立刻說自己恢複記憶,而是仍然裝成那副對謝玉鐘情深愛的模樣——
意外的是,并不難,面對着謝玉的時候,他以為會很難的事卻仿若天經地義。
仿佛他真的那般愛她,着實讓他迷惑又不安。
“我現在知道了,你并不是女匪首,”魏瑾瑜開口道,“原來你是謝家的小姐。”
關于那位謝明生的事,他也略有耳聞,甚至知道一些內情他,他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京城內有人想要他死,自然就要逼着他一到江南就即刻去剿匪。
否則的話,以他的本事,當然不至于到江南剿個水匪就死于非命。
就不知道謝玉知不知道這個內情。
“謝家?”謝玉噗嗤一聲笑了,“若是靠着謝家,我們母子四人恐怕早就死在了江南,這十年來,京城何曾有人過問過我們?”
魏瑾瑜蹙起眉,“這是他們做得不對。”
“哦,那又如何,你現在與我說這,到底有什麽意義?”謝玉反而是有些奇怪他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魏瑾瑜垂下眼睑,“……你畢竟,是與我拜堂成親的妻子。”雖然拜的不是他家父母,可婚書媒妁俱全,即便是他,也無法否認這段婚姻。
謝玉奇道:“但當時你是入贅,難道你還想當真當我謝家的贅婿不成?”
“當然不是!”魏瑾瑜大聲道。
“哦,你是想,我既是京城謝家的女兒,怕是勉強也配得上你這靖王世子的身份,”謝玉的口吻卻漸漸淡下來,“不如就認了我這個妻子,只不過不再是小姐與贅婿,而是丈夫與妻子,可是?”
“難道不好嗎?”魏瑾瑜反問。
謝玉看着他的眼睛,“你還真是膽大呢,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本事嗎?若是你當真有這等心思,何不恢複了記憶就與我說,而是這時候才開口?”她一字一句道:“魏瑾瑜,你當真不怕我?”
然而,他卻沉默下來。
這個女子美得似妖如魔,那種吸引力讓人無法抗拒,可是,她的可怕同樣叫人難以忽視。
“你原本想的就是偷偷離開吧?而不是做什麽夫妻,把我當做你的世子妃……不是嗎?”謝玉柔聲道。
魏瑾瑜啞然。
是的,他原本是這樣想的,尋一個機會能夠離開逃走,可是今天宋總管的來到,讓他的世界觀又一次受到了沖擊!這謝玉竟出身京城謝氏!
“你還真是多想。”謝玉說着,已經坐到了另一邊窗邊的塌上,留下一陣香風,只支着手看向窗外,露出一段玉白的手臂,“若是想離開,盡管走便好了,我并不會阻攔你。”
魏瑾瑜驚訝,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
謝玉似笑非笑,“還是說你覺得自己那般重要,我已經愛你愛到離不開的地步了?”
魏瑾瑜語塞,然而,他聽到這個話真的是十二分地不爽。
明明是他想着要離開她,情緒上不是不憋悶的,他根本就不想接受這段雖是他自己親口答應,卻着實讓他吐血的詭異婚姻,他甚至不想承認那個将謝玉當做所有,看得比自己還要重要的玉陽和他是同一個人。
可是在聽到謝玉答應放他走時,心中卻并沒有松一口氣。
反而覺得——好像他才是被抛棄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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