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她的一生
第二天一早,竟然真的如那青年所言,烏雲散去,萬裏晴空,竟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魏瑾瑜一覺醒來,感覺好似重獲新生,即便腿腳還有些酸軟,卻到底不像昨日裏連腸子都恨不得吐出來的痛苦了。
這船是謝玉定制,下面艙房裏的床鋪幾乎都是上下鋪,但都鋪着極柔軟的墊子,睡着還是很舒服的,他們這間房間更是與陸地上無異,連床鋪都很寬大舒适,甚至床單被褥都是用慣了的,在這微微颠簸的海上,于謝玉而言足以做一場舒适的美夢。
魏瑾瑜醒來的時候,謝玉正抱着枕頭睡着,呼吸平穩嘴角甚至帶着微微的笑。
他伸出手來,輕輕撥去了謝玉臉頰邊的頭發。
那麽多年,謝玉似乎絲毫沒有變化,不知道是否因為她那所謂“武學”的緣故,使得她除了氣質變得更成熟之外,長相幾乎與多年前一模一樣,歲月竟是絲毫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跡。
魏瑾瑜甚至擔心過,若是自己已經年老,她依然這般年輕,到時候該如何?但與她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反倒再不關心這些,有時候,只看眼前也是一件極幸福的事,時間過去,他早不再計較這些。
他這樣的動作,讓一向淺眠的謝玉很快醒來,她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這回精神好了?”
魏瑾瑜微微一笑,“昨天多謝。”
謝玉眯着眼睛看向他仍舊顯得很蒼白的面容,陽光透過窗棂,落在他的半邊臉頰,白得幾乎要透明,給他長長的眼睫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要說魏嘉行挑着父母的優點長,但他的身上永遠不會有魏瑾瑜這樣獨特的氣質,看着很清冷,一雙眼睛也清澈,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使得他整個人好似寒潭碧水,雖清卻深。
他的一生很特別,若不是碰上謝玉,或許他全然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子瞻。”
“嗯?”
“你想習武嗎?”謝玉忽然說。
以魏瑾瑜的年紀,習武已經太晚,終生怕是都別想有什麽成就了,但謝玉想教他的本就不是什麽武學招式,而是一門高深的心法,當年魔門之中根本沒人練的原因就在于這門武學殘缺不全,唯有上卷心法,卻沒有下卷配套的招式,且因這是獨門武學,沒有配套招式,搭配別的武學根本無法發揮其威力,是以這昔日曾讓武林中無數人垂涎的功法,只能束之高閣。
Advertisement
謝玉伸出手來,朝着魏瑾瑜的肩胛骨摸去,魏瑾瑜有些愕然,但到底沒有躲開。
她在替他摸骨。
魏瑾瑜的骨架早已定型,但一個人的習武資質本很難改變,除非自小用藥改善,否則根本就是天生,當然,若是有特殊經歷,或也可武功大成,例如這次也跟了來的魚曉,便是天生的武學胚子,在玉陽十二塢中原武功只略遜于謝文博,然而奚水子塞外一行,突破自身極限,與之相對時反倒能略勝一籌。
“謝玉。”魏瑾瑜忽然出聲。
謝玉擡頭看他。
“他們都是這樣嗎?”他認真道。
謝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忍不住大笑起來,“你說什麽?”
魏瑾瑜堅持問:“都需要這樣的嗎?”他握住謝玉溫軟的手,嘆了口氣。
謝玉想将手抽出來,他卻握得很緊,于是笑道:“當然不可能,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
魏瑾瑜的神色這才放松了,“這叫什麽?”
“摸骨。”
“如何?”
“還算不錯。”謝玉抿唇笑了笑,事實上,魏瑾瑜的練武資質只能算得上中庸,不太糟,卻也絕對不好。
魏瑾瑜倒是很平靜,“大概就是稀疏平常吧?”
“嗯?”
“其實我挺習慣的,”他自然地握住謝玉的手,“我這一生,除了容貌之外,大抵都稀疏平常,所以從幼時起,我就要花兩倍三倍甚至四五倍的精力,方能達到父親的要求。”他想了想,又笑了,“他倒是也時常對我恨鐵不成鋼的。”
謝玉驚訝,他倒是從未和她說過這個。
“所以,教我的時候,不要覺得我太笨就好。”
說起來,魏瑾瑜這般長相,人家總會認為他什麽都比旁人優秀,事實上,哪有天生什麽都完美的人,他并不是那等天縱英才,便只能用勤奮來彌補。
是以,很快這船上的生活于魏瑾瑜而言就不那麽枯燥——或者說更加枯燥起來。
修習內功,當真沒有多少樂趣可言,需要定的下心,若是讓個少年人來,怕少年心性跳脫難定,反倒不易練,但魏瑾瑜這等,不僅沉穩且極有耐性之人,倒是十分合适,除卻內功之外,謝玉教他些許簡單的輕功提氣之法,倒是與招式無關,一時間,于魏瑾瑜而言,時間過得極快。
包括他的近侍佟柏、佟晟兩人,也讓靈雨姐妹教了點粗淺武藝,出門在外不比在京中。
“大龍頭,我看我們已經偏離原本要去的地方了。”奚水子道。
旁邊魚曉拿着一支烤魚啃着,幾乎沒多久就啃得只剩下魚骨架,他想着與其等那幾個小子慢慢釣上來,還不如下海撈幾條,正在考慮的時候,便聽到謝玉輕“咦”了一聲,于是擡頭看去。
遠遠的在那水天相接的地方,竟然出現了一線陸地的影子,因為還距離很遠,這會兒看來就像是一條黑線。
“是陸地!”魚曉蹦到船舷邊,大聲叫道。
無論是誰,在海上漂了兩個月之後,再次看到陸地怎麽都會激動的好嗎?
奚水子也看到了,他手上的地圖是謝玉從異域商人那裏收來的,不僅各種比例不對頭,更兼畫得十分抽象模糊,使得要根據這張地圖航行十分不容易,因此他們早早就已經偏離了航線,根本不知道這會兒來的是個什麽地方。
不過,他們航行經過的地方,卻被他們根據方位和航速做了準确的地圖标記,以便可以順利回航。
“看來,我們到第一站了。”謝玉柔聲道。
船上衆人因為長時間吃罐頭雖不曾生謝玉曾讀到過的那種缺少維生素而生的病,卻到底變得有些恹恹的。他們将那些玻璃罐子都留着,既然看到了陸地,到了新的地方,自然可以繼續産出新鮮的罐頭。
這裏距離大晉已經不止千裏之遙,卻不知是怎樣的異國,不過,他們這艘船上,除了玉陽十二塢的一百多人以外,裝着的全是瓷器、絲綢、茶葉和各種精美的玻璃搪瓷器具,甚至有兩箱子玻璃紙包裹的禮品和糖果,對于他們而言,這根本不值錢,然而謝玉估計不論在什麽樣的異國,這都是拿得出手的禮物了。
……當然,前提是前方是有人類文明的地方,哪怕是原始部落都好,千萬別是一片荒蕪的無人大陸就行。
聽說見到陸地的消息,所有人都激動起來,幾乎都要跑到甲板上來跑圈,不多時,魏瑾瑜也來了,他修習內功的時日尚短,尚且看不出什麽來,但精神明顯比起之前要好得多了,反倒是佟柏兩個一派被折磨得不輕的模樣瞧着凄慘不堪。
“終于見到陸地了。”魏瑾瑜也在感嘆。
謝玉手上的自然是好東西,這短短的時間裏,魏瑾瑜感覺比以往要耳聰目明不少。
“大龍頭,有房子!”
通過長長的望遠鏡,早已經爬到上面瞭望臺的魚曉一下子叫了起來。
謝玉松了口氣,微微一笑,“現在就看,他們到底歡不歡迎遠方來的客人了。”
——不管歡迎亦或不歡迎,他們帶着善意而來,卻也不懼于用暴力回擊。
這是謝玉第一次,踏上異國的土地。
“那後來呢?”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地問。
“後來?”魏嘉梓側着頭想了想,最終還是拍了拍她的腦袋,“後來——你、們、該、睡、覺、了!”
旁邊另一個小姑娘頓時瞪着眼睛,“表姐!”
“睡覺!”
她們立刻焉了,怏怏地先後爬到了床上自己蓋上了被子。
這種新的羽絨被在京城相當受歡迎,即便是這樣天降大雪的夜晚,蓋上一床輕飄飄的羽絨被,暖和地好似躺在雲朵裏。
魏嘉梓嘆了口氣,替她們掖好被角,看了看這與數年前又截然不同的房間,不說這地上柔軟的地毯,就是牆上的牆紙花紋軟包金底圓花,又或者裝在牆壁上的琉璃燈,甚至是樣式新穎的玻璃桌子皮質椅子——哦對了,阿娘叫它沙發來着,地上散落的彩色墊子和牆邊簡潔清新的金屬架子上擺放的各式新奇玩意兒,都是些足以拿出去炫耀的東西。
這是魏瑾瑜與謝玉第一次遠行歸來帶回來的。
奇珍異寶、技術方子、糧食種子,甚至是一些從未見過的動物,到現在還養在他們家的後院裏。
魏嘉梓腳步放輕,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等她到了書房,就看到魏嘉榛仍然拿着鵝毛筆在奮筆疾書,于賬目上做各種标記。
當然,她們也用最好的紫山狼毫,但魏嘉榛還是挺傾向于用這種較軟筆要稍簡單些的書寫方式。
“她們睡了?”
“嗯。”
借住在她們家的兩個小姑娘是謝文淵的小女兒謝知和謝文博的獨女謝君,說來謝文淵和謝文博的婚事都還算順利,不管是謝文博與陸荞患難與共生死相随的感情,還是謝文淵與含章公主日久生情的相知相許,都不同于這年代尋常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魏老夫人倒是想把持他們的婚事,甚至早早給他們相看,然而有個謝玉梗着,她就別指望能真正做得了主。
謝文淵和含章公主便也罷了,他們要結合魏老夫人喜聞樂見,反對的那是朝臣,畢竟含章公主乃是監察司統領,謝文淵是副統領,他們怎麽能……就這麽在一起?
謝玉首次聽說之時也頗有些啼笑皆非,要知道,那個所謂進步的現代,還有不少人反對“辦公室戀情”呢!
不過,謝文淵和含章公主純粹是相處出來的感情,含章公主性情淡泊,雖在一衆公主中長得不算十分出衆,但容貌清秀氣質溫婉,又善讀詩書擅棋會畫,乃是各十分內秀的女子,尤其,她其實一直喜歡謝文淵,卻默默地不曾說,從不真正去打擾謝文淵的生活。
直到謝文淵也直言喜歡上了這個幾乎頂住了所有壓力支持他所有決定的公主,她遠比表面上更堅強聰慧,甚至從一開始她就站到了計紅燭那邊,不僅僅是因為識時務,而是她當真覺得這樣的內閣,這樣的大晉很好,從政平殿上看到謝玉一劍殺仁王開始,她在心裏就暗自下了決定。
有謝玉支持,他們最終還是成了親,倒是謝文博與陸荞,本來魏老夫人是反對的,即便陸荞是魏瑾瑜的表妹,身份并不算低,但是如今家破人亡,無父無母僅有一個姐姐便也罷了,昔日被擄到水寨之事她也心中有數,自然心中不悅,然而謝文博與陸荞比之謝文淵與含章公主那是截然不同,他與陸荞……是真正生死與共的感情,在刀兵兇險之中,在饑寒交迫之時,互相扶持的手不曾分開,他們是親人、戀人、戰友。
再沒有比這更親密可靠的感情。
于是,到底魏老夫人的反對并未起到絲毫作用。
這會兒借住在靖王府的,便是這樣兩個與她們十分親密的小姑娘,事實上,之所以将她們送到靖王府借住,主要還是因為……她們要練的是女子的武學,謝氏兄弟卻是不會教,給她們打了基礎之後,便送了來,讓魏嘉梓魏嘉榛姐妹充當她們的師父,恐怕這一住,便要在靖王府住上數年。
“吱呀”一聲,書房的門被推開,昔日那個聽聞父母離開還會哭泣的男孩兒已經長成長身玉立的少年,因集合了父母的優點,他僅僅是那樣一站,就優美得足以入畫,比起他父親少年時的高傲清冷目下無塵,他嘴角帶着微微的笑,卻是清俊溫雅,好一個芝蘭玉樹般的月下少年。
“阿娘可有信來?”
魏嘉梓搖了搖頭,“還沒有。”
“這一次會去多久?”魏嘉行嘆了口氣。
魏嘉榛聳了聳肩,“誰知道呢。”
這個大晉已經越來越興旺,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城郊那些隆隆的機器,水上來往的船舶,吃的穿的用的走的,一切切都在飛速發生着變化,這種速度幾乎要讓魏嘉梓她們感到惶恐。
然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并沒有留在大晉享受這般的榮光。
人的一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于謝玉而言,卻足夠漫長,或許從她有記憶的時候開始算起,才算是她整個兒的人生,從沒有所謂的轉世輪回,她只是比旁人的經歷要更長一些——因此也要更完滿才行。
她輕輕地推開了一扇門,将她看到的說給這個世界聽,然後,掌握它、改變它、放開它,只是瞧着它氤氲出一股子別樣的絢麗煙雲來。
謝玉大抵是永遠沒法真正滿足的人,世界那麽大,她帶來的這一切,或許并非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因此,她又離開,與她這世的伴侶攜手——
海上明月孤懸,浪花聲聲,水光泠泠。
她在遠行。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