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秘密

吵吵鬧鬧的食堂——

一女和一女對坐在一桌，邊吃邊聊。

“他們？除了何茶，還有誰報名了？”白鹿往嘴裏豪邁的送了一大塊牛肉，看向韓雨欣。

“你們班的情報我咋會知道？估計都是你們班的，沒準是和他一個寝室的。”韓雨欣低頭嗦了一大口粉，擡頭補了句：“反正肯定都不是我認識的。”

白鹿聞言不再追問，眼看向碗裏的菜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麽。

韓雨欣見她握着筷子走神，于是夾了自己碗裏的一片午餐肉遞到她碗裏。

“想什麽呢？吃飯都不專心！”

白鹿心裏揣着事，當即就沒了胃口。動了動筷子又放下，最終還是沒把那口塞進嘴裏。

“飽了。”白鹿說：“我怕我再吃下去又該胖了。”

韓雨欣顯然是聽不得這種話，把筷子往碗上一擱，雙臂環胸，兩眼一瞪。

“這位身高170cm，體重48kg，目測三圍83，61，92的小姐姐，一天不凡爾賽您會死嗎？吃這麽一小碗胖不了你瘦不了我，別浪費糧食！”說完怪裏怪氣地剜了她一眼。

“再瘦就脫相了，就你這小胳膊！按我鄉下外婆的話來說：照這個身高長，起碼得一百三十斤才算健康。”

白鹿想象了一下自己徒增三十斤肉後的樣子，表情扭曲了一瞬，然後反問：“那你呢？”

“我？”韓雨欣理直氣壯：“我當然健康了！”

她和白鹿兩人站在一起身高差了整整10cm，體重卻分毫不差。這麽相比之下，白鹿顯然是過于苗條了。

“行了行了，能吃多少吃多少，控制攝糖量也別緊着控制飯量，低血糖可不是鬧着玩的。”韓雨欣重新拿起筷子警告她：“你要是下回再在洗漱間暈過去，我可不給你當擔架！”

之前沒見過她這副模樣，白鹿嘴唇抿成一條線，讪讪的聳起肩。

“你脾氣幹嘛這麽大？”

韓雨欣不服氣的抿嘴：“你要是我，脾氣肯定比這還大。”

然後，埋頭繼續幹飯。

食堂二層，何茶端着餐盤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魏萊跟着坐到他對面。

“老何，多虧了還有你。不然我自己真悶死了！”魏萊剛一坐下嘴就不消停。

按理說，魏萊現在應該是和郝帥一塊的，但郝帥半個小時前接了通電話，就匆匆跑去戲劇社了。

“這室友忒不靠譜，幾次三番把弟弟我置于留守兒童之地。”魏萊一邊拌飯，一邊譴責該室友的惡行。

“哦。”何茶随便一聽，随口問了句：“學委呢？”

魏萊伸手：“別提，張馬也成天泡圖書館比我去網吧還勤！”

“而且還有你。”魏萊壓低了聲音：“我說你最近東奔西跑的搞什麽呢？不說幹正事麽？小學長那邊怎麽樣了還追不追了？”

“追啊怎麽不追，而且我現在是在幹正事，雖然有點分散精力，但兩件事是可以同時進行的。”說着，往嘴裏舀了一大口。

魏萊看他貌似胸有成竹，于是自己也舀了口飯送進嘴裏，問道：“你打算怎麽追？”

“不知道。”何茶如實說：“投其所好？英雄救美？日久生情？挨個兒都試試呗。”

魏萊也不知怎麽腦子一抽來了句：“那要是都不管用呢？萬一他就是不喜歡你呢？”

何茶聞言擡頭看他，約莫着過了好幾秒。

才說：“晦氣！”

別說是魏萊尴尬，就連方圓幾桌的人都禁不住向這邊多看幾眼。

何茶還沒完：“你這種可能性就應該直接被抹殺，追人還沒開始追呢，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想着不好的事兒，那樣遲早得玩完！”

“我當年就是吃了這個虧！”

“行行行。”魏萊着急解決嘴裏的飯，又擠眉弄眼的小聲提醒：“你可小點聲吧！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的事？”

何茶不悅：“廢話！不是你先提的嗎？”

“我……”魏萊被嗆了一下，說不出話來反駁。于是打算低頭繼續吃飯。

“你今天看着不太對啊。”何茶“嘶”了一下，搖搖頭。

“昨天也看着奇怪，感覺你整個人狀态都飄忽忽的，心不在焉。有事兒？”

“啊……也沒啥。”魏萊愣了一下，然後一副被人戳中心事的樣子，表情說不出的別扭。

這個反應反倒讓何茶有點摸不着頭腦了。

愣是盯着他看了半天，猜道：“你該不會是惹了什麽麻煩吧？校外的？”

魏萊當即擺手否認：“當然沒有！我比你乖多了。”

“那你……”話沒說完，何茶臉色陡然一變，腦中閃過一絲不好的想法。

學校體測前，魏萊單獨去過醫院做體檢，該不會就是那次查出什麽問題了吧。

何茶對上魏萊的視線，猶豫了一會兒才小心問出口：“你不會是得絕症了吧？醫生說你還能活多久？”

“你不這麽問我能活的更久。”魏萊滿臉黑線，又苦喪着說：“不是我說你腦子裏裝的都是啥啊？”

何茶冷漠：“我現在腦子裏有一萬種可能還沒說，你最好快點告訴我，別讓我猜。”

“害！其實……”魏萊倒也不是非要瞞着，于是妥協道：“也沒什麽大不了，那我說了，你別和別人說。”

何茶同意地點點頭，順便夾了塊胡蘿蔔送進嘴裏，等他下句。

“我好像，喜歡上一個人。”

話落，何茶雙目漸漸瞠大，嘴裏的食物都仿佛失去了味道。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來，恢複了咀嚼的動作。

問道：“是誰啊？”

魏萊面對他如此平靜的反應莫名有些虛，抿了抿嘴唇，然後極其真摯的看向何茶。

“茶哥，我其實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喜歡，就是……”

先前沒見過魏萊還有這麽扭扭捏捏的一面，何茶有點嫌棄的蹙着眉瞥他，問：“這人我認識嗎？”

“認識。”

魏萊點了點頭，學表演的學生怎麽可能不認識戲劇社的老師呢，雖然說戲劇社的負責老師并不是教表演專業的老師……

何茶撓了撓耳朵，然後像是發現了什麽重大事件似的，面色嚴肅的微微俯身前湊。

“你喜歡的那人，不會是我吧？”

“什……”魏萊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啊！我可是鐵直。”

何茶當即反問：“那你支支吾吾個屁！”

罵他的同時還不忘感嘆：自己家的豬終于也會惦記別人家的白菜了。

被這麽冷不防地罵了一嘴，魏萊也說不出什麽委屈來。

“就是，戲劇社的負責人，叫孟予琦。”

不知道是下意識還是刻意為之，魏萊沒提老師這個詞。

“孟予琦？孟……老師？”何茶琢磨了兩下，繼而瞠目，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是我知道的那個孟老師？長得高高瘦瘦的，還是童話的專業課老師的孟老師？”

魏萊回避視線，輕點點頭。

“哇！”何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不如看上我了呢，你個小畜生！”

不是？誰承想自己家的豬心思這麽野？盯上了一棵長着金葉葉的白菜？？

“你喜歡誰不行你喜歡她！”何茶激進的雙手比劃，低聲怒喝：“你不知道現在小說都不興寫師生題材嗎？一日為師終身為母，你這不胡鬧嗎？再說人家能看上你嗎？你倆能有未來嗎！能HE嗎！”

魏萊不服：“她是小學長的老師，又不是我老師，她一天都沒教過我那也能算？照你這麽說全天下的老師都別戀愛了。”

何茶忽然覺得有點道理，但又掙紮着要辯論。

“那你……”

“老何！五點鐘方向，那不是你心動男嘉賓嗎？”

“啊什麽？！”

被魏萊打斷了要說的話，何茶立刻回頭去看。

童話剛打完了飯，直奔着一個位置坐下。當何茶看清楚了他對面那人之後，沒忍住哼了一聲。

“和他一塊那好像是你心動女嘉賓。”

“啥？！”魏萊一驚，還有這事？

“咱們不是有教工食堂嗎？他們倆為啥在一起吃飯？”

驚疑之餘，又與何茶無聲的對視了片刻，然後同時甩掉腦子裏荒誕的想法。

“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兩人吃過飯後一起去戲劇社找郝帥。何茶從樂團回來以後，那張模糊的照片就一直帶在身上，這回正好也能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打聽出什麽來。

抱着這種心态，何茶和魏萊去了戲劇社。

沒想到的是，還真叫他給打聽着了。

“眼熟。”

一群男生裏，正被郝帥勾肩搭背的金發小男生挑眉仔細看了看照片，點頭表示：“很眼熟。”

然後拿着圖片，捅咕兩下旁邊坐在地上聽歌的男生，問：“上面這人，是苗苗姐吧？”

男生回頭，把耳機放下挂到脖頸，接過來仔細端詳了一會兒。

“好像是吧。不過苗苗姐嘴角邊有顆痣，照片裏都被擋住了，我也不能确定。”

“都糊成這樣了你們還能認出是苗苗姐？”郝帥難以置信的拿過照片又仔細看了看：“為什麽我看不出來？”

“你臉盲呗。”金發小男生揶揄了他一句。

忽視了那邊的哄笑聲，何茶又追着戴耳機的男生問。

“不好意思，具體是什麽樣的痣？”

男生也耐心解答：“就在右邊嘴角，挺小的一個，顏色不深，但是笑起來就很明顯。”

何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問：“請問她叫什麽名字？我應該去哪找她？”

“她是我們劇社外聯部的部長，叫林苗苗。”男生說：“但她今天沒來，外聯部的人一般都是周末才過來的。”

“好的，謝謝。”

何茶道謝後剛準備帶着魏萊離開。

“哎你們這就走了？”郝帥從後一個飛撲勾住魏萊脖子，魏萊的高個子頓時被按下一頭。

“問完就走，也不多陪我一會兒？”轉而又向何茶抱怨：“我是不是被你利用了？”

何茶笑着拍拍他肩：“人得學會自信點，把‘是不是’去了。乖！把我大兒松開，你看把他勒成什麽樣了。”

魏萊弓着腰，臉漲得發紅：“柿子專挑軟的捏，看我脾氣好就欺負我，都是老何帶的頭！”

何茶冤枉：“怎麽扯我身上了？我和你是一夥的啊！”

話音未落，身後傳來幾聲響亮的拍手聲。

“啪啪啪！”

“同志們！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們仍需努力排練，幾天後的舞臺劇是我們表演組的第一個目标……”

三人同時看過去，一個身穿軍裝戲服的人不知何時出現在排練室門口，正滿腔熱血地對走廊裏那群人灌輸‘革命思想’。

郝帥無奈：“完了……”

“？”何茶指着不遠處那位情緒高昂的‘革命人士’，問：“那是？”

“表演組的季組長季燃，抗戰劇鐵粉，平時總愛穿這麽一身，入戲可深了。你信不信，要是有個意大利炮，他能天天扛着！”

話沒說完，遠處傳來一聲大喝。

“還有那邊的那誰！”

聞言，郝帥一激靈，還沒等站好軍姿迎接，季燃就已經氣勢洶洶來到面前。

“無組織無紀律！工作時間勾肩搭背的像話嗎！”季燃走進後這才發現跟他在一起的兩人是劇社編外人員。

于是又瞬間變臉，化身和藹老幹部：“趕緊進去排練吧，咱們上臺之前的時間滿打滿算只剩下四天了，過一天少一天，而且聽說你還報名了校內的話劇比賽，當然要抓緊時間練習！”

“是的，組長！”郝帥機械敬禮。

“快去吧！”季燃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的，組長！”郝帥再敬禮。

再一擡頭，看見了碰巧路過的戲劇社負責人，和童話。等郝帥反應過來的時候，季燃已經擺好了笑臉迎上去了。

“孟老師！您今天怎麽親自過來了？”

趁着季燃湊合上去跟孟予琦打招呼套近乎的功夫，郝帥回身剛想叫上倆室友離開。這一轉眼看向魏萊，見他正眼神直勾勾挂在對面人身上。

看出不對勁的郝帥用胳膊肘撞了兩下何茶，然後沖魏萊努努嘴，又朝孟老師揚了揚下巴。

“他這什麽情況這是？”

何茶無奈的嘴巴抿成一條線，不愧是‘浪’尖上的人，這種事情一猜一個準。

他搖搖頭：“他不讓我說。”

郝帥詫異：“和我也不能？”

何茶聳聳肩，無奈。

頓了幾秒，郝帥“嘁”了一聲：“不說我也知道，他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不敢開口，跟你說完還被反教育了一頓啊？”

“豁……”何茶差點口水把自己嗆着。

不僅猜中了前半段，還精準補充了後半段。

正巧這個時候魏萊扭頭看過來，郝帥用嘴型說了個：“慫。”

明知他是故意挑釁，魏萊也确确實實中招了，呲牙低聲反擊：“你再說？”

“好話不說第二遍。”郝帥聳肩一笑，随即轉身進了排練室。

盡管這種反擊行為，在郝帥眼裏只是無能狂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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