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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是全國礦産資源最富饒的地區,吳轶炀帶領周越澤一行三人下了礦井,封閉狹小的空間令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空曠綿長。“礦井确實經常出現事故,能用機器人代替礦工的工作很可能會為采礦技術帶來一場變革,但是光技術這一點達到要求還不夠,你們也要将成本降到最低。記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全世界不是只有你們在研發這一類的機器人。”

吳轶炀一席話說得楊伊然和孟凡林兩人面面相觑,唯有周越澤臉上帶着意味不明的淺笑。

楊伊然心裏一陣打鼓,面上是掩不住的失望。他以為吳轶炀會親自帶他們來b市實地考察,就是決定贊助他們,但是如今聽他那一番話,雖說得委婉,卻也直白地點出他們産品的致命問題:成本太高。換言之,若是他們沒辦法将成本降低,他很可能不會投資。

一向藏不住心事的楊伊然忍了好久,還是沒忍住問道:“吳總,是不是還有其他研發這方面技術的人找過你……”

孟凡林翻了個白眼,心想這楊伊然也真是的,這有什麽好問的。

“嗯。”吳轶炀也不隐瞞,點點頭道:“美國矽谷那邊有一個科研團隊也找過我,他們的技術不比你們差,甚至可能更好,成本預算卻比你們低很多。”

“既然如此,您為什麽會給我們機會?您不怕到時他們找別的投資方,而你這邊可能就徹底失去了這個好機會。”孟凡林若有所思地問道。

現在科技競争實在太激烈,美國的矽谷又一向遙遙領先于世界,孟凡林雖然對他們的技術一向自信,但與吳轶炀口中的那個團隊相比,他并沒有多少分的把握。況且若是讓對方率先進行推廣和普及,他們的技術很可能就不是“新”技術了。

孟凡林的問題聽起來很平常,但在有心人聽來,卻暗含了點別的意思。

其實孟凡林一直都琢磨不透吳轶炀對他們三個人的态度,似乎很優待,但是着很可能是他和楊伊然沾了周越澤的光,不過有時候,吳轶炀又似乎對他們三個人一樣苛刻。

孟凡林的話令吳轶炀忽然停下腳步,轉過頭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有的錢既然可以讓自己國家的人賺,何必要便宜了洋鬼子?”他的口氣有些生硬冰冷,似乎在警告孟凡林不要多管閑事。

孟凡林碰了一鼻子的灰,為自己的莽撞而感到一陣懊悔。難不成他是楊伊然上身了?他承認,自己其實有些嫉妒周越澤,和楊伊然所謂的嫉妒不同,他是真的不是很見得周越澤好,假如周越澤出了什麽事,他也許心裏還會竊喜。

當然,他不可能會去陷害周越澤,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做這種可恥的事情。

周越澤自是也感覺到了吳轶炀與孟凡林之間的火藥味,吳轶炀雖然也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方才明顯對孟凡林的話感到不悅。周越澤至始至終都保持沉默,吳轶炀的話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好像也挺合情合理。肥水不流外人田,這種心理大部分人都有。

礦井又深又長,環境條件也不是太好,楊伊然的體質較弱,在走到中途時就出現缺氧、頭暈目眩的症狀。吳轶炀見他們應該也考察得差不多了,便命令大家一起上去。

他們上來之後,周圍圍着不少衣衫破舊的礦工,都不約而同地盯着他們,目光詭異。

楊伊然的缺氧情況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一恢複精神後,他就明顯感覺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礦工們的敵意,便情不自禁得欺近周越澤的耳畔,一臉得莫名其妙。“兄弟,你有沒有覺得這群礦工看我們的眼神充滿了憤懑和怨恨啊?就好像我們搶了他們的錢似的。”

孟凡林耳尖聽到了楊伊然的嘀咕,與周越澤對視一眼,似乎對楊伊然的情商感到很無奈。

周越澤挑挑眉,想到當初他和蘇雨談到要研發能夠下礦井采礦的智能機器人時,蘇雨就和他提起過:假如到時這項技術得以廣泛應用,那麽不是有一大批的礦工要面臨着下崗的風險?

周越澤當時只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并未對礦工産生多大的同情。

蘇雨能想到的問題他怎麽會想不到?然而這個社會本身就是殘酷的,優勝劣汰,再也正常不過。追溯歷史,随着科技的發展,有多少的職業被淘汰?但是又有誰會站出來說,人類必須停止科技前進的步伐?誰都不可否認,科技帶給人類以及社會的巨大貢獻。

周越澤一直都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其實當初為蘇雨改進的假肢他若是再去琢磨,應該不用太久就能夠将所有的技術要點想起來,但是研發假肢的利潤遠沒有采礦機器人高,所以他并不打算再花心思在研發假肢上。

他就是這麽一個現實的人。

周越澤想,這些礦工與其将所謂的過錯歸咎到他們幾個人身上,還不如現在就做好另謀出路的打算,或者想想解決的對策。想他從小到大受到了多少不公平,甚至殘忍的待遇,他也從沒有怨天尤人。他只是竭盡全力一步步地從最底層往上爬,不斷地往上爬……

吳轶炀和礦産的老板正在聊天,吳轶炀是個相當有氣勢的男人,雖然只不過三十九歲,但身上的那股老成以及城府,是很多人都比不過的。縱使礦産的老板本身也是家纏萬貫,平時在任何人面前也是高高在上,對人也向來都頤指氣使,但在吳轶炀面前,氣勢上仍是生生輸了一大截。

孟凡林和楊伊然望着不遠處神色冷漠嚴肅的男人,想起他們當初第一次見到吳轶炀時,都不約而同地覺得他很面熟,然而他們想了很久,卻都沒有想起自己在哪裏見過他。

一直到太陽落山,吳轶炀才和礦産的老板談完事情。礦産的老板十分熱情地提出要請他們去b市的一家特色菜館吃飯,吳轶炀掃了一眼他那肥腸大耳,看起來有些像縱、欲過度的模樣,想了想,終是委婉地拒絕了他的邀請。

吳轶炀帶他們三個去了一家五星級酒店吃飯,然後就直接在五星級酒店開了四間套房住下。在回房間的路上,楊伊然不停地叽叽喳喳,說吳轶炀又給他們出飛機票的錢,又帶他們吃大餐,甚至連給他們安排的房間都是一人一間,還是五星級的,不知道比其他的老板要出手闊綽多少,就發誓自己畢業後一定要去吳轶炀的公司上班,就算專業不對口也沒關系。

周越澤感到很好笑,孟凡林卻是一句話都沒說。孟凡林想,吳轶炀對他的下屬或者是別人,未必就會像對他們一樣如此大方了……

一天的奔波下來,每個人都感到有些疲憊。當時鐘走到八點時,周越澤就準備熄燈休息了,沒想到房間的門鈴突然響了起來。他走過去打開門,吳轶炀正站在房門口,看見他時失神了好幾秒。

周越澤因為剛剛才洗完澡,身上穿着有些松垮的單色睡衣,□□出來的皮膚由于受過熱氣的熏蒸,呈現出誘人的粉紅色。他的頭發還沒有吹幹,濕濕地貼在臉龐兩側,顯得比平時要長一些。

周越澤真的長得分外漂亮精致,這時候的他和平日相比,有點像古風漫畫中的美男子,多了一點雌雄莫辨的味道,讓人怎麽也移不開眼。

周越澤将吳轶炀的反常看在眼裏,目光閃了閃,接着笑着問道:“吳總,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吳轶炀這才回過神來,掩去面上的不自然,淡淡道:“我晚上喝了點酒,不能開車,你送我去個地方。”

“可以,不過我沒有駕照。”周越澤答道。他以前做過許多工作,包括送貨司機,當時有一位前輩教他開車,但是因為老板不舍得花錢給他報銷駕駛證,所以他也沒有去考。

“沒關系。走吧。”吳轶炀對此毫不在意,甚至都沒有問過他車技如何。

銀灰色的奧迪車彙入車流,周越澤一路都開得極為順利,除了在路過一個十字路口時,遇到了交、警例行檢查駕照。

他看向一旁的吳轶炀,只見他面不改色地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然後交、警們就相當順利地放過了他們。

周越澤想吳轶炀在b市的人脈絕對相當廣,否則交、警的處理效率不會那麽高。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一棟歐式住宅,看得出吳轶炀和住宅的主人關系很不錯,在大門口,有一位管家模樣的人正站在夜色中等候他。

對方十分恭敬地走過去為吳轶炀開車門,周越澤本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就呆在車裏等他,卻見吳轶炀看了他一眼,便只好跟着他下了車。

兩人跟着管家穿過花園走進一處大廳裏,周越澤發現這棟住宅的主人行事非常低調,房子的裝修并不算奢華,風格也顯得較為普通,乍一看過去只會讓人覺得這家的主人生活水平頂多算吃穿不愁,但是內行人就會發現,宅子裏僅僅是茶幾上擺放的那一套茶具,市面就加之好幾十萬。

這時一位身材略有些發福的男人走下樓來,和吳轶炀熱情地打了聲招呼,不過并沒有看周越澤。他将一份文件交給吳轶炀,兩人就坐在茶幾旁聊着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沒多久,門口響起了汽車熄火的聲音,随即一個高挑時髦的年輕女人走了進來,看起來約莫是這戶人家的女兒,臉上的神情很淡漠孤傲,氣質也有些冰冷,與蘇雨一開始給周越澤的感覺十分相似,但蘇雨是個表裏不如一的人,至于這個女人是不是也是如此,周越澤不太确定。

年輕的女人顯然與吳轶炀認識,喊了一聲“吳叔”後,就款款走上樓去,在走到轉角處的時候,她忽然望下來,目光落在了周越澤的身上,帶着探究和一絲絲的不屑。

周越澤感覺到她的視線迎了上去,接着若有所思地對她笑了笑,笑容不鹹不淡。

再一次坐到車上之後,周越澤的手機正好響了,是盧漫涓打來的。他挂上之後,吳轶炀就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是家裏的事嗎?如果急,我們可以将返程提前。”

“沒關系,是關于訂婚的事。”周越澤猜得到盧漫涓不會無緣無故急着讓蘇雨和他訂婚,很可能這與珀西有關,估計是因為蘇雨和珀西的接觸愈發頻繁了吧。

吳轶炀當即沉下了臉,似乎在強壓着怒氣,說道:“周越澤,你一定要這麽沒出息娶一個殘疾人嗎?!”

周越澤終于忍不住側過頭,望着吳轶炀似笑非笑道:“吳總,你難道看上我了?”

吳轶炀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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