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終究離別

第二天早上付俊以要去海南出差。蕭沁主動幫他整理用品。

“你今天不上班？”付俊以從她身後抱住她，蕭沁正走神，冷不防吓了一跳。

“嗯？”

“怎麽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付俊以拿下她手裏的東西把她拉到沙發上坐。“跟雜志社請假，先在家裏休息一段時間。等你好些了，願意上班的話再去。”

“我……沒事。今天陪寧寧去醫院。”

他自己過去整理東西，“醫院？怎麽了？”

“俊以……寧寧，好像懷孕了。”

不是蕭沁的事，付俊以的神經就沒那麽緊繃了。付俊以接着整理箱子，“是嗎？她和楚楊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差不多了。俊以，你喜歡孩子嗎？”

“一般。”他突然停下動作回頭看她，有些遲疑地問，“你……也懷孕了？”

他疑問的表情讓蕭沁心裏咯噔一下，沉了。

“……沒。”

“那就好，我們先……喂？好我知道了。”挂了電話他走到蕭沁跟前蹲下，邊摸着她的頭邊說道：“雜志社那麽我會讓立铮幫你請假，在家好好休息。蕭沁，等我回來，有話和你說。”

……

卡宴飛馳在高速公路上，兩旁景物後倒飛逝，只有無雲的藍天一成不變的沒有邊際。

付俊以看在窗外的風景有些發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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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铮時不時看看倒車鏡裏的付俊以，“俊總，不如讓小張把沁姐送過來？反正沁姐最近也不上班，出來散散心對身體也好。”

他搖頭，“不了，讓她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吧。”末了，“……你說她會答應嗎？”

“什麽？哎！怎麽可能不答應，沁姐要和您從新開始的時候不就是想和您有個好結果。”

“我只怕她會後悔。”

付俊以有所指，立铮心裏明鏡，蕭家敗落他甚至都參與其中，要說對蕭沁沒有愧疚是不可能的。

“不如……你們先要個孩子？老夫人也比較好接納沁姐。哪怕沁姐以後知道了，就算再怎麽鬧也總不會舍得留下孩子走掉。”

付俊以又搖搖頭，表情比剛才凝重了些，“要什麽孩子，先結婚才行。她只是表面不在乎，心裏比誰都敏感，我不想讓別人覺得我對她是奉子成婚。”

“那就要蜜月寶寶，兩全其美。”

“你是要我一整個月都忙活這件事？”

“……不是，我只是聽說沁姐這個年紀生育最好。”

“不，蕭沁還年輕。”

“……女人不是都要趁着年輕要孩子才好嗎？”

付俊以擡頭瞪向倒車鏡，“我不想讓別的生物跟我分享她。”

“……”

“訂的鑽戒什麽時候到？”

“下周，等咱們回來的時候就差不多了。”

……

從醫院出來，丁寧的心思有些複雜。她沒懷孕，只是情緒紊亂引起的內分泌失調。懷孕的是蕭沁，但孩子卻不能要。

“兩個月了，你體質偏寒本就應該調養至少一年左右懷的孩子才會健康，況且你最近一直在喝湯藥。沁兒，這孩子……你不能要。”張學姐拿着蕭沁的檢查報告單，最後怎麽也沒忍住，埋怨道：“你說你和付俊以在一起時間也不短了，怎麽這點兒常識都沒有？這兩個月你都沒有感覺的嗎？”

外面的天晴着，卻從窗縫中傳來絲絲陰風。蕭沁坐在沙發上不說話，丁寧在一旁不敢說話。

張學姐嘆了口氣，“唉，你想怎麽辦？我的培訓課程也結束了，後天就回去。”

蕭沁擡頭看看她，半晌，“還能怎麽辦？安排手術吧。”

“我會讓那個給你檢查的林醫生做，她口風緊，又是我老公的堂妹，放心吧。”

回去的路上車內氣氛壓抑。丁寧想說什麽看看了看蕭沁泛白的臉色，又咽了下去。

不用看她，她也知道，“想問什麽？”

“姐，這孩子，你真的不打算告訴付俊以嗎？”

“結果都是一樣的，何必告訴他。”

“他不想要孩子？”丁寧火氣蹭一下竄上來，一巴掌拍在方向盤上，“看吧！我就知道他還是不靠譜！姐，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麽要跟他複合！現在對外你成了他正牌女友又怎樣？他不還是照樣不要孩子不娶你？這結果不也是一樣的嗎？到頭來他還是在耽誤你。”

天陰了，有些要下雨的樣子。

“……”

她以為會不一樣的，他為她改變了那麽多，給了她身份，給了她想要的愛情，給了她期待……但只是過程變了，結果還是一樣的。

手術定在下午，丁寧請了假陪蕭沁一起來。

“放松別緊張，一會兒就好。”

冰冷的手術臺上，醫生邊給她打針邊說話時，針尖已經紮進了她的皮膚。麻藥推下去的那一刻，蕭沁平躺在床上小腹瞬間的收緊，仿佛一雙小手在裏面撕心裂肺地抓撓。她擡眼想說什麽，但已經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醒來的時候，蕭沁眼前一片白芒，耳畔只恍惚聽得到丁寧的聲音。

“姐，你醒了？怎麽樣疼嗎？”

丁寧的輪廓漸漸清晰，她也漸漸感覺到腹中的空曠，再一閉眼，淚流進了耳廓。

她啞着嗓子把手伸向丁寧要起來，“扶我起來。”

丁寧趕忙讓她躺下，“等等，你先好好躺一會兒，等好點兒了在動。”

蕭沁一動也是頭暈得厲害，只得躺好，沒一會兒又睡過去了。不久麻藥勁兒過，蕭沁是被疼醒的。丁寧攙着她坐起來休息了一會兒，兩人方才離開。

傍晚餘陽殘存，窗外僅有一絲紅縷挂在天邊。

走廊僻靜，兩人躲過了一陣高峰才繼續朝電梯方向走。沒走兩步丁寧卻驟然停了下來。

蕭沁體力有些不支，一手扶住牆艱難擡起頭。

這一幕是蕭沁沒有預料到的，對面五米的地方付俊以下唇咬的發紫，他身後，韓榮林看着她若有所思。蕭沁一瞬間身子涼了半截，他怎會來？

付俊以邁開步子走到蕭沁面前，蕭沁此時身子軟得連後退的力氣都沒有。她勉強擡頭看着他，餘陽照進窗子映紅了他的側臉，另一邊則完全罩在陰影之下，那雙漆黑似墨的瞳孔縮着的，說不清可怕、失落、憤恨……，蕭沁卻什麽都看不懂。或者說，她從來沒有懂過他。

“做掉了？”他極其隐忍地低聲從牙縫擠出。

蕭沁已經不再看他，她點了點頭。

他突然伸手捏住蕭沁的下巴，強迫她看向他，“為什麽？蕭沁，為什麽？”

“放手！”丁寧抓住付俊以的手，“你想幹嘛謀殺呀？”

“沒你的事你閉嘴！”面對不是蕭沁的人他終于不可遏制地爆發，丁寧被他一甩，跌倒在地。

“付俊以！！”

在丁寧摔倒的那一刻蕭沁幾乎用了全身力氣給了付俊以一巴掌。付俊以卻是顧不及半邊臉的疼雙手鉗住癱軟的蕭沁。

“回答我為什麽要打掉孩子？！”

“不想要了。”

“不想……”他低下頭深吸一口氣，“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蕭沁是你說要重新開始的，為什麽？”

“……後悔了。這是我這輩子說出來最後悔的一句話。”

付俊以，你愛我卻不想和我結婚生孩子，如果早看清楚些我又何必這麽作踐自己。

他的手一寸、一寸、一寸地放下，整個人頹廢地一晃和蕭沁分開了一步遠。

這一步，斬斷了兩人之間曾經的所有糾葛。

或許大伯母是對的，即使走到那時他真的敢向她求婚嗎？真的敢在蕭木成墳前叫一聲‘岳父’？

終究他們不會有好結果。

之後楚楊上來，和丁寧一左一右攙着蕭沁繞過付俊以。

“蕭沁，那我們就此放過彼此。”他轉過頭竟對她淡淡地付之一笑，“後悔的真是時候。”

付俊以随即離開，韓榮林看着蕭沁神情難以言說，并非得意，卻夾雜安心。她随後也跟了下去。

“姐，咱們……姐，姐！……”

……

兩天後蕭沁出院，所有的東西已經搬回了她以前住的房子。丁寧和楚楊收拾一切，晚上。丁寧給蕭沁熬了一鍋阿膠粥補身子。

“多喝點兒，身體會好得快。”

蕭沁身子虛得很，臉上面無血色。

“姐，你可想好了？孩子的事不是小事，你不告訴他原因，這次可就真的結束了。”

……

“你也懷孕了？”

“沒。”

“那就好……”

……

話，還要說得多明白呢？

蕭沁抹把眼角，“寧寧，你說得對，當時結束也就結束了，不應該再糾纏的。是我奢望了。”

看她憔悴佳人的樣子，丁寧的心倏地就疼了，她雙手覆在蕭沁手上，“姐，你下定決心了就好，我支持你！”

……

付俊以回G市了，那天從醫院出來他就開着車直接回去了。連後來顧城南離開把宣城交給他，他都沒有再親自回來。之後的日子兩人斷的幹幹淨淨。

這晚的伏特加有些烈，付俊以從酒吧出來耍酒瘋，吵着嚷着要去付宅，立铮攔不住只好聽他的掉了頭。

夜晚，大宅靜寂深眠。

立铮把他架進大廳時蘭姨先從房裏跑了出來。

“蘭姨。”

“哎呀！怎麽又喝醉啦？你把他拉這兒來幹嘛？”蘭姨小聲問立铮。

立铮無奈，“俊總死活要來，我也沒有辦法。”

蘭姨随即招呼了兩個傭人把付俊以擡到沙發上。她找來薄毯輕輕搭在他身上。

“這孩子，可從來沒這樣過……”

怎麽會被感情折磨成這樣？白天出去西服革領的是個人模樣，晚上就發瘋拼了命喝，怎麽也攔不住。看他現在失魂自甘堕落的樣子，蘭姨深深嘆了口氣。

她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性格倔強自尊心極重。越長大越是像他大伯了，做事沉穩處變不驚，對人卻情深綿長。

大廳的動靜驚動了付老夫人，蘭姨被叫進主卧，一會兒付老夫人身上披件外套被蘭姨推了出來。

沙發上，付俊以并沒有沉睡。橙橘色溫和的燈光照進他眼縫，輪椅，和上面沉靜威嚴的面容讓他驚醒。他努力睜開眼，雙手晃晃悠悠地撐起身子，然而今晚喝了太多，身體、腦子皆醉得不像話，手一滑便摔坐到了地上。

付老夫人看看他失态的樣子沒有說話，一擺手，屋裏的幾個人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