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黯然神傷
梅怡君現在真的很後悔當初為什麽不跟琴仙雲要電話號碼,否則也不至于現在真要找他的時候,連他的聯絡方式都沒有。梅怡君暗嘆了幾聲,班上就連和他最熟的滕清都沒有他的電話,更何況是其它的學生,看來只能親自到他住的地方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了。
梅怡君記得前不久要大家填了一張關于學生住宿情況的登記表,那上面應該會有琴仙雲的住址。梅怡君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但是她剛走到門口時,卻聽到身後傳來了姬如綿的聲音道:“怡君。”
梅怡君回頭一看,果真見到姬如綿朝她走來,只是她的神色也和自己同樣有些焦急。
“怎麽啦?綿綿。”梅怡君迎了上去笑問道,她這時竟然有些高興,因為在見到姬如綿時,才想起她在潇湘拳館曾向琴仙雲要過聯系方式,現在不是正好可以跟她要琴仙雲的電話嗎?
姬如綿聽到梅怡君的話,雙頰上竟泛起了難得的紅暈,看起來更加的妩媚動人。
梅怡君沒想到一向開朗大方、很少害羞臉紅的姬如綿竟然會露出這種小兒女情态的時刻,便忍不住放下心中對琴仙雲的擔憂,見四下無人時,不由得低聲嬌笑道:“喲!綿綿,妳今天怎麽變得這麽有女人味了?”
姬如綿白了她一眼,啐道:“難道我以前就不是女人,沒有女人味啦?”
梅怡君噗嗤一笑道:“好了,不和妳說笑了。綿綿,妳今天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姬如綿輕輕撫摸了一下她有些發燙的雙頰,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怡君,我今天來是想向妳打聽一件事?”
“說吧!願意為妳效勞。”梅怡君笑道。
姬如綿猶豫了一下,說道:“怡君,我是想問妳,這幾天有沒有見到琴仙雲?”
“沒有,幹嘛?”梅怡君怔了一下,忽然心頭一震,驚叫道:“妳親自來找我,就是為了問這個?綿綿,妳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上他了吧?”
姬如綿臉上好不容易褪去的紅暈,又瞬間浮了上來,說道:“妳又說到哪裏去了,我這幾天打電話到他住的地方,卻一直都沒有人接,擔心他會出什麽意外,所以才來問妳,看他有沒有來上課,值得這麽大驚小怪嗎?”
上星期一,姬如綿下定決心要測試自己對琴仙雲到底是不是愛情時,就再也沒有主動找過琴仙雲,甚至連梅怡君邀請她來看星期五的晚會都沒有答應。這些日子以來,姬如綿雖然一直克制着不要去想他,但是無形中卻好像有一根細細的繩子把她栓在他的身上,讓她經常有點恍惚,可是心中卻又會莫名其妙的希望他會打電話給自己,哪怕只是聽他說話的聲音,心裏都會好受一些。
可是這麽久了,琴仙雲卻從來沒有主動找過她,到這個星期一晚上時,姬如綿終于有點熬不住了,拿起電話遲疑了半天,直到十一點時才打了通電話給琴仙雲,只是她等了好幾分鐘都沒有人來接電話,心中頓時感到有些奇怪,這麽晚了,琴仙雲會去哪裏呢?
過了半個小時,姬如綿還是放心不下,又繼續打電話給琴仙雲,可是琴仙雲那裏還是沒人接,一直到今天,她已經算不清到底打了多少通電話,腦中閃過了一個又一個他不接電話的理由,心裏越來越着急。如果姬如綿知道琴仙雲的住址的話,早就跑過去瞧瞧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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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到學校來找梅怡君,第一是想看看琴仙雲有沒有來上課;第二則是想向梅怡君要琴仙雲的地址。
“什麽?他那裏一直沒人接電話嗎?”梅怡君詫異的問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就算她要到琴仙雲的電話號碼也沒有用了。她補充道:“這幾天,琴仙雲一節課都沒有來上,我剛才還打算向妳要他的電話號碼呢!”
姬如綿驚呼道:“學校也不見他的人影,他會到哪裏去呢?”她不由得疑惑的朝梅怡君望去,只見梅怡君眼中露出來的迷茫神色和自己一樣。
頓時她們兩人的腦中都忍不住浮現了一個不好的預感,心想道:“琴仙雲該不會真的出事了?”互看了一眼之後,兩人幾乎同時開口道:“不然,我們去他那裏看看?”随即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我這就去把他的住址找出來。”梅怡君說道,并飛快的往她的辦公室跑去,姬如綿也跟了上去。兩人眉宇間的焦急和擔憂再也壓抑不住,全都在剎那間迸發出來。
此時在西山陵園,琴仙雲呆呆的站在一座墓碑之前,幾天未見,他英俊的面孔已經憔悴了許多,眼眶深陷、略微浮腫的黑眼圈顯得特別醒目,他幽亮的眼神渙散,再也看不出幾天前那種深邃清澈與奕奕神采了。
他颔下是許久未剃的一大片短須,身上的衣服布滿了斑斑污漬,看來就像是個餐風露宿的流浪漢,原本飄逸潇灑的氣質早已蕩然無存。
萬道金光照射在他身前的墓碑上,碑上的幾個字在陽光的映襯下綻放出一片凄迷的光彩,而這座墳墓所埋葬的正是曲文音。
琴仙雲這幾天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墓旁度過的,每當他望着這座墳墓,曲文音的音容笑貌便不斷浮現在他的眼前,自責與悔恨在他的胸中翻滾激蕩,讓他痛不欲生。他與曲文音相處的時間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個星期,但是他卻早已把曲文音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如今他空有一身超群的武藝,卻依舊只能看着曲文音因他而死,這讓他心中如何不感到悲傷呢?
“文音,妳在九泉之下能夠原諒琴大哥嗎?”琴仙雲黯然長嘆道,兩行清淚不禁的沿着臉頰緩緩流下。
“琴仙雲,你難道想在這裏站一輩子嗎?”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從他身邊響起,而随着這聲音出現的是步飛煙。她的臉上依然見不到任何的笑容,但是兩道柳眉下卻隐含着關切之意。
琴仙雲頭也沒回,冷漠的說道:“是妳?妳來做什麽?”
步飛煙說道:“我難道不能來看看她嗎?”說完,她彎腰将一束鮮花放在曲文音的墓前,直起身後便與琴仙雲并肩而立。
琴仙雲淡淡的看了她一下,目光便又直視着身前的墓碑。
步飛煙安慰道:“其實你也不必太過自責,文音的死和你并沒有多大的關系。”由于不善于安慰別人,所以她許久才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琴仙雲聞言後,神情激動道:“沒有多大的關系?如果我早點對莫凝風動手,根本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如果那天我聽妳的話早點回來,文音根本就不會死;如果我不答應文音和我住在一起,文音就不會受我連累;如果……”
步飛煙怒道:“夠了!若是有那麽多的如果的話,莫凝風根本就不會出生在這個世界上,而你也根本不會在天韻大學碰到他。現在文音死都死了,你再說這麽多如果又有什麽用,文音能活過來嗎?能從這個墳墓裏爬出來聽你說話嗎?”
琴仙雲吼道:“閉嘴!我的事還輪不到妳來教訓。”
步飛煙冷笑道:“哼!文音死了,你不去為她報仇,卻畏縮的躲在她的墳前,像你這樣只會逃避責任的懦夫,的确不值得我來教訓。”說罷,步飛煙以一種蔑視的眼神看了琴仙雲一眼,掉頭就走。
她那“懦夫”兩個字深深的把琴仙雲激怒了,壓抑在心底幾天的悲憤頓時洶湧澎湃了起來。
琴仙雲暴喝一聲,出手如電,一拳向步飛煙的背部擊了過去。
步飛煙聽到身後的風聲響起,身子一矮,躲過了琴仙雲的攻擊。當她轉身看到琴仙雲狂怒的面孔,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得意之色,步飛煙一身陰冷的氣息頓時透體而出,順着拍出的一掌朝琴仙雲侵襲而去。
滿腔的憤恨瞬間沖擊着琴仙雲的理智,只見他腳尖輕點地面,閃過步飛煙的手掌,身子淩空後便迅若風雷的朝步飛煙直撲而去。如此一來,他胸中熊熊燃燒的抑郁之氣似乎突然找到了發洩的出口,随着琴仙雲磅礴的真氣從手掌呼嘯而出,使琴仙雲原本就兇猛的一擊顯得氣勢更盛大。
步飛煙見狀,嬌叱一聲,立即運勁于手臂,兩掌在瞬息之間變得有些透明,裏面好像有一層淡白色霧氣在湧動着。步飛煙手掌一旋,迅疾的朝琴仙雲迎了上去,而在她雙掌驟動的時刻,周圍的空氣都好像突然下降了幾度,她的身上彷佛萦繞着一圈若有若無的冰霜之氣。
受步飛煙陰寒氣息的激發,琴仙雲散發在體外的戰意也愈加強盛了起來。他的身子倏然在空中橫移兩公尺,原本雙掌上狂濤駭浪的勁氣頓時收斂了許多,轉而變得輕柔飄忽至極,“缥缈雲掌”已然施出,幻化出萬朵掌影朝步飛煙罩了過去。
兩人相鬥近十招後,琴仙雲體內的郁積的憤怒之火已經消散許多,頭腦也逐漸清醒過來。步飛煙手掌擊出的速度越來越慢,但是勁道卻越來越沉,掌心中好像積聚了一小團陰風,每次出手都會帶起一陣呼嘯之聲。
琴仙雲眼見步飛煙的攻勢,便施展出“缥缈雲掌”的第五招“暮霭潇潇”。
步飛煙的手掌與琴仙雲的勁氣相接,頓時像是擊在一層似真似假、如夢如幻的虛空殘影之中,那種迷霧般的幻覺竟然讓步飛煙不禁驚愕起來。
而琴仙雲此時卻忽然收掌飄身後退,旋即飛身輕落在曲文音的墓前,步飛煙眼前所出現的錯覺才消失不見。
“琴仙雲,你不是自恃武功很高嗎?怎麽又不打了。”步飛煙冷眼看着琴仙雲道。
琴仙雲淡然道:“就算和妳打上一天一夜又有什麽用,文音也不可能會活過來?不過,我還是謝謝妳和我打了剛才那一場,妳走吧!”琴仙雲說完,對着曲文音的墓碑說了幾句後,便轉身往陵園外走去。
步飛煙臉上浮現一絲的笑意,問道:“你要上哪去?”
“回家。”琴仙雲回道,回話間腳步并未停下,身影轉眼間便從陵園門口消失不見,步飛煙見狀,頓時露出了微笑。
姬如綿和梅怡君費了一番心力,終于在一條巷道裏找到了琴仙雲的住所。
兩人看着房門大開,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奇怪,既然門沒鎖,琴仙雲應該在家才對,可是他為什麽既不接電話又不去上課呢?
姬如綿和梅怡君疑惑的走了過去,見一樓擺滿了雜物,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兩人又沿着樓梯來到了二樓。二樓倒是寬敞了許多,不像一樓那樣被東西擠得滿滿的。
姬如綿看了梅怡君一眼,忽然嬌聲喊道:“仙雲……琴仙雲,你在家嗎?”
梅怡君也叫了幾聲,卻依然沒有聽到響應。兩人狐疑的往前走了幾步,卻看到靠近陽臺的兩間卧室的房門都沒關上。她們忍不住往右邊的那間房間走去,但是剛走到房門口,她們就聞到淡淡的馨香,以女人對香味特有的敏感度,馬上就辨別出這是香水的味道。
“這是女人的房間。”姬如綿和梅怡君同時想道,兩人快步走進房裏,只見床上的被子折疊得整整齊齊的,床頭上擺着幾件女人的服裝,窗臺上也排列着許多女人所用的化妝用品。
“難怪琴仙雲既不接電話,也不去上課,原來是和女人同居在一起了。”姬如綿和梅怡君心想道,腦中同時浮現琴仙雲和女人恩愛缱绻、柔情蜜意的畫面,不由得又酸又氣,覺得自己是白擔心一場了。
梅怡君看到房間裏的東西時,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百味雜陳。
姬如綿氣得臉色大變,轉頭對梅怡君說道:“怡君,我們走。”說完,便拉着梅怡君的手往外走去。
不過她們還沒走出房門,就覺眼前有人影一閃,姬如綿迅速的擋在梅怡君的身前,一手護在胸前。
那個人影停下來後,兩人才看清來人竟然就是琴仙雲。只是眼前的琴仙雲一身落魄樣,除了面貌與琴仙雲相同之外,完全沒有以前的半分氣質。
梅怡君和姬如綿看到琴仙雲竟然變成這副模樣,心中竟然泛起了幾絲酸楚和難過,剛才的那股怨氣全被滿懷的關愛所代替,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呀?好好的一個人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梅老師、學姐,妳們來這裏有事嗎?”琴仙雲淡淡的打了個招呼,便繞過她們往房間裏走去,語氣不帶任何感情,平淡的讓人有點無法忍受。
姬如綿忍不住的問道:“仙雲,你怎麽了?”
琴仙雲沒有說話,走到窗前出神的望着房裏的東西。
“喂,琴仙雲,我們好心的來看你,你卻愛理不理的,這是什麽态度嘛?”梅怡君沒好氣的說道,她的性子本來就很高傲,在當了琴仙雲的班主任以後,雖然在不知不覺中有收斂了一些,可是琴仙雲竟然對她們視若無睹,這要她如何忍受。
琴仙雲用着平淡的語氣說道:“我又沒有要求妳們來看我,妳們如果不滿意我的态度,還留在這裏幹什麽?”
梅怡君和姬如綿見琴仙雲不但不領情,反而還下了逐客令,都氣得全身顫抖。
梅怡君狠狠的跥了跥腳,說道:“綿綿,我們走,別理這個死人。”
她們憋着一肚子氣沖出了房間,在怒氣的驅使下,兩人很快的就走到了幽雨街。姬如綿快步的走在前面,可是卻苦了梅怡君,她哪裏跟得上練過武的姬如綿,氣喘籲籲的喊道:“綿綿,妳跑這麽快幹嘛?都已經離他住的地方很遠了。”梅怡君一手插在纖腰上,停了下來。
姬如綿走回到梅怡君身邊,仍然氣呼呼的說道:“真是氣死我了!”
梅怡君低聲笑道:“綿綿,妳是因為看到他那裏住着別的女人才會這麽生氣,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姬如綿臉一紅,怒道:“我會吃醋?我又不是真的喜歡他,有什麽醋好吃的?”經過幾天的煎熬,姬如綿才知道她确實有點愛上了琴仙雲,遇到今天這種事之後,她雖然生氣憤怒,但是卻也有幾分慶幸,還好來了這一趟,知道他已經有別的女人,還可以趁早脫身,要不然等到自己完全喜歡上他,那就真的難以自拔了。
“還說沒有,妳的臉都紅了。”梅怡君取笑道。
姬如綿氣道:“就算我有點喜歡他,那又怎麽樣?妳呢?妳還不是照樣生了那麽大的氣。”
梅怡君嘴硬的說道:“我只是氣他對妳的态度太差而已,和妳生氣的原因可是截然不同的哦!”只是說到這裏時,就連她自己都有些懷疑,暗想道:“我真的是因為綿綿而生琴仙雲的氣嗎?”
姬如綿正要開口反駁,卻聽梅怡君忽然叫道:“哎呀!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