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琴觞
姬如綿頓時一愣,問道:“有什麽不對?”
梅怡君遲疑道:“綿綿,妳有沒有注意到琴仙雲進屋時,手上拿着的東西?”
姬如綿絞盡腦汁的想了一會兒,腦中靈光一閃,說道:“靈牌?”
“對,靈牌!”梅怡君說道,剛才她只依稀記得琴仙雲的手中拿着一樣東西,卻記不起到底是什麽東西,此時聽姬如綿一提,馬上反應了過來,說道:“琴仙雲拿着靈牌幹什麽?難道說那個女人在這幾天之中死了?”
姬如綿插嘴道:“很有可能,不然仙雲今天看到我們的時候不會如此反常的?”
梅怡君贊同的點了點頭,但是心中立刻又浮現一個疑問,說道:“能夠讓他這麽傷心的女人,到底是他的什麽人呢?”
姬如綿搖了搖頭,不确定的說道:“我也不知道,不過那個人應該不會是他的女朋友吧?前些天他還跟我說他沒有女朋友……唉!我們怎麽猜也是猜不出來的,還不如回去向他問個清楚。妳說我們也真是的,眼看他這麽痛苦難過,我們不去安慰、關心,反而跟他嘔氣,真是太不應該了!”姬如綿在知道是自己誤會了琴仙雲後,心中的怒氣頓時消失無蹤,反是開始為自己沒有弄清楚情況就負氣離開感到後悔。
聽姬如綿一說,梅怡君心中對琴仙雲的莫名憤怒也消失了不少,但是她卻比姬如綿想的更多,因為她知道琴仙雲曾經也有過一個女朋友,盡管在兩年前已經分手了,但是也難保他們相見之後舊情複燃,看琴仙雲剛才的神情,如果過世的那個女人就是他曾經提起的女朋友,真不知道他需要多久時間才能恢複到以前的那個琴仙雲。
“還愣着幹嘛?怡君,走呀!”姬如綿叫道,她返回去了幾公尺後,發現梅怡君還傻傻的站在那裏呆想,不由得對她招了招手。
梅怡君回過神來,應了一聲,便急忙跟上。
兩人重新來到琴仙雲所住的房子時,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
原來二樓左邊的那間房裏此時正有“铮铮”的琴音從裏面傳出來。旋律跌宕起伏,聲音時而疾若狂風,如驟雨傾瀉而下;時而緩如蝸爬蟻行,艱澀至極。每跳動一個音符都好像要費勁萬千精力,寂靜時落針可聞,喧鬧時卻如雨打芭蕉,如此變化多端的曲調,無不表現出彈琴者此時波瀾震蕩的心潮。
琴為心生,袅袅的琴音處處流露出一種濃郁的哀愁與憤怨,令人聽了不由得凄然淚下。
街道上不時有行人路過,也有不少人在房前停下,但是無一不是聽了幾分鐘,便受不了琴聲中綿綿不絕流淌出的悲苦而離開了。
姬如綿和梅怡君都是精通音律之人,自然更是明白房內彈琴的琴仙雲此刻的心情,那些激蕩的音符便如同一把錘子般,重重的敲擊在她們的心坎上,讓她們心中五味雜陳,甜、鹹、苦、酸各種味道全部都攪和在了一起。
“怡君,我們還是走吧!今天就不要再去打擾他了。”姬如綿說道,并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強忍住着心中想要放聲大哭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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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怡君心中也和姬如綿的感受一樣,如果再聽下去,她真的不敢保證自己到時候不會淚流滿面。所以聽了姬如綿的話之後,不禁神色黯然的點頭道:“也好,我們過幾天再約他出來談談,好好勸一勸他吧!”
兩人同時長嘆了一聲,帶着滿心的惆悵離開了這裏。
琴聲仍在虛空中回蕩,如果梅怡君和姬如綿繼續留在那裏聽的話,一定可以聽得出旋律已經在憤恨沉痛中帶來一種激烈的殺伐之意,強猛的殺氣随着琴音的擴散在瞬間彌漫了整棟房子。
炎月科技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季昌,凝風還是沒有消息嗎?”莫炎月皺着眉頭對身前的年輕人問道。
季昌有點擔憂的說道:“沒有,這兩天我們的人已經翻遍了郊區的許多地方,但是連影子都沒有找到。”
莫炎月煩躁的在窗前轉了幾圈,眼中冒出了一絲暴怒之氣,說道:“繼續找,一定要把凝風給我找到為止。”
季昌見莫炎月在盛怒之下,也不敢回話,只是點了點頭。
莫炎月重重的吐了幾口氣,起伏的胸脯才漸漸平靜下來,問道:“我要你查的那個小子,你查清楚了沒有?”
季昌回答道:“老板,我已經查清楚了,那個小子名叫琴仙雲,的确是凝風的同班同學。只是上次你找來的那幾個殺手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全都死在華林區的一間廢棄廠房裏,并沒能把那個小子解決掉。剛才‘天禽堂’已經将我們預付的傭金加倍退了回來,說是……”
“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我是問你那小子現在每天都在幹些什麽,都去些什麽地方?”莫炎月不耐煩的敲了敲桌子,說道。
季昌急忙道:“是,老板!前幾天他的女朋友好像死了,這幾天他經常往西山陵園跑,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在陵園待到淩晨一、兩點鐘的時候才回去。”
莫炎月笑道:“沒想到這小子對一個死人會這麽癡情,真是少見啊!不過就算他再癡心也沒用了,敢得罪我兒子的人,我絕對不會讓他好過的。”
季昌陰笑道:“老板這次打算派什麽人去對付他呢?”
莫炎月沉思了一下,說道:“凝風三次派人去教訓他都沒能得手,第一次是因為有人出手相救他才得以脫險,但是第二次和第三次他仍舊安然無恙,這件事情就有點蹊跷了。不可能每次都碰到有人救他吧?我想那小子肯定也練過武,而且八成還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所以,這次派人的時候一定要慎重,不能再出什麽差錯了。”
季昌點頭道:“老板,您說得有道理,可是菊影市就只有‘天禽堂’的名氣比較大,但是‘天禽堂’的人又說不再接手去殺那個人了,害得我們現在連想要請兩個厲害一點的殺手都沒地方找了。”
莫炎月冷笑道:“別以為只有‘天禽堂’才有厲害的殺手,他們不做,我莫炎月照樣能找得到其它的人去做。季昌,你馬上去‘菊影大飯店’一趟,訂一桌上好的酒菜,要他們在晚上十點的時候送到我家去。”
季昌愕然道:“老板,準備酒菜幹什麽?”
莫炎月揮了揮手道:“叫你去就去,問那麽多幹嘛?”
季昌疑惑的看了朝辦公桌走去的莫炎月一眼,便退出了辦公室。
莫炎月很快的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說道:“喂,是連老弟嗎?我是莫炎月呀!”
“噢,原來是莫兄呀!哈哈,難得你打電話給我,怎麽今天這麽閑?”電話另一頭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莫炎月笑了幾聲,說道:“連老弟呀!我今天遇上了一點麻煩,想請你幫個忙。”
“啊!莫兄,什麽人敢拔你的虎須呀?好,說吧!有什麽事,只要幫得上的我就絕對不會推辭。”
莫炎月猶豫了一下,說道:“連老弟,在電話上說不方便,你能不能來我辦公室一趟,我們好好的談一下。”
“好,沒問題,我馬上過來。只不過關于投資的事……”電話裏低沉的聲音說道。
莫炎月咬了咬牙,說道:“只要你能幫我把這件事辦成,不要說只投資兩億,就是再加一倍我也出了。”
“哈哈,莫兄,這可是你說的哦!”電話裏低沉的聲音高興道。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我莫炎月絕對不會做食言的事。”莫炎月沉聲道。
電話另一頭此時響起了一陣得意的大笑聲。
清冷的月光灑落在西山陵園。
曲文音的墓前,此時站着一個人,孤單的身影倒映在水泥地上,顯得格外孤寂,這個人正是琴仙雲。他在白天與步飛煙激戰過後,回去彈了一會兒的琴,将他積壓在心底數天的積郁之氣稍稍排遣了一些。此刻,琴仙雲雖然仍然十分難過,但是心情已經比之前好了許多。傍晚的時候好好的梳洗了一番,樣子看起來顯得精神多了。
“文音,妳安息吧!琴大哥一定會為妳報仇的。”琴仙雲默念道。
此時曲文音的墓後卻忽然傳來了一陣異香,直向他撲了過來。琴仙雲一時沒察覺,吸了兩口那種香氣,立即心生警兆,因為香氣中竟然帶有“焚蘭香”的味道。
琴仙雲立即屏住呼吸,腳尖點地,向後迅疾的飄退。只是他兩腳才一落地,身後和兩側突然湧出一道狂猛的真氣,朝他夾擊而來。
琴仙雲立即雙肩一聳,身子躍起一丈之後,右掌朝自己的身下連拍數掌,掌心噴湧而出的真氣,使他的身子又向上升了一丈多。琴仙雲此時身子微微弓起,淩空翻了幾個筋鬥後,翩翩的落在距離剛才站立之處十多公尺遠的地方。
但是琴仙雲才一轉身,竟然感到有些眩暈,他心頭一驚,知道剛才吸入的那種帶有毒素的香氣已經開始在作怪了。琴仙雲立刻運轉“缥缈真氣”快速的将那種不适之感驅除,擡眼向身前望去,只見到十公尺外正有三個身穿黑衣的人緩緩的朝自己走來。
三個人的臉上都蒙着一塊黑布,如鷹隼般的眼神都鎖定在琴仙雲的身上,每人都提掌運勁護在胸前,一步一步的往前逼近。在各自真氣的催發下,他們的手掌都開始浮現幾道鮮紅的血絲,看來顯得格外的詭異。
“血魂功。”琴仙雲低呼道,眼睛裏閃過兩道銳利的寒光,朝那三個人逼視過去,一一掠過他們的眼睛,在和最右邊的人對視時,琴仙雲心中竟然有種熟悉的感覺。據他所知,會“血魂功”的只有焦躍峰和連盛等人,而且自己從未和他們結過怨,這些人應該不是他們吧!
“沒想到我會在這裏碰上故人,焦躍峰,你竟然敢來這裏,又何必遮遮掩掩的不肯露出真面目呢?難道是怕見不得人嗎?”琴仙雲突然出聲譏笑道。
三個人腳步忽然停住,右側的那個人沉默了幾秒,忽然怪笑了起來,說道:“琴仙雲,你果然高明,我這樣打扮都被你認出來了。”說罷,那個人忽然将蒙在臉上的黑布扯下,露出一張陰郁的面孔來。
“這個人果然是焦躍峰。”琴仙雲心想道,剛才叫出焦躍峰的名字時,他心中并不十分确定,只是抱着試探的心理,沒想到竟然真的被他猜中了。
琴仙雲随即想道:“可是我只和焦躍峰在黛洛集團面試時,以及在潇湘拳館十年慶典時見過兩次面,并沒有和他結過怨,他為什麽會在這裏偷襲我呢?”
“琴仙雲,你也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誰叫你什麽人不好得罪,偏偏去得罪莫炎月莫老板呢!”焦躍峰陰笑道。
琴仙雲胸中怒火一下子燃燒了起來,森冷的說道:“真的是他派你們來的?”
在怒火的燃燒下,琴仙雲的頭腦中又升起了那種眩暈的感覺,腳步頓時有些虛浮。琴仙雲大驚之下,急忙将怒意壓了下去。
焦躍峰嘿嘿笑道:“你已經死到臨頭了,我何必對一個将死之人說謊呢?”他望着琴仙雲的那種藐視的眼神,彷佛在他面前的琴仙雲真的是一個死人。
琴仙雲那股好不容易壓抑住的火氣又再度燃燒了起來,他原本不是這麽容易就被激怒的人,只是曲文音的死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恢複過來,所以連帶着脾氣也變得容易焦躁。
焦躍峰看見琴仙雲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嘴角挂上了一抹的得意的笑容。
琴仙雲站穩腳步時剛好捕捉到焦躍峰的那個神情,心頭頓然一凜,原來這是焦躍峰想透過激怒他,使他所中的毒氣加速發作,等倒下之後再來對付他。琴仙雲馬上運起“迷神引”,調整好自己的心态,淡淡的笑道:“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
說完,琴仙雲也不再客氣,運起“缥缈雲掌”,夾帶着充盈的真氣鋪天蓋地的朝焦躍峰三人襲去。他知道,自己中了毒氣之後,一定不可能支撐太久,只有趁他還沒有倒下的時候将這三個人解決掉,否則死的就是自己了。所以他這次出手第一招便幾乎使出了自己的全力。
焦躍峰三人未料到琴仙雲竟然說打就打,心中都是一震,急忙發出“血魂功”封擋在自己的身前,而琴仙雲的身子卻一眨眼就穿過了十公尺的距離,來到了焦躍峰三人的跟前。琴仙雲前些日子在幫助崔西敏療傷時知道自己的“缥缈真氣”能夠有效的克制“血魂功”,所以此時雖然面對着焦躍峰三人的合擊,卻也沒有閃躲。
“缥缈雲掌”堪稱天下間最為飄忽詭秘的掌法,而今在琴仙雲的全力施展之下,那一掌更是缥缈虛無、變幻萬端,其速度早已經超過了人的雙眼所能見到的極限,層疊的掌影幾乎每一個都蓄含着琴仙雲的“缥缈真氣”,讓焦躍峰三人不禁手足無措了起來。
琴仙雲的修為大出他們的意料,在中了毒之後竟然還能使出如此精妙的招式,他們的雙掌只能不停朝自己的身體周圍拍出,以圖有一掌能夠擊中琴仙雲,或是希望琴仙雲能在出招時突然毒發昏迷了過去。
忽然之間,三人同時覺得手掌一震,竟然幾乎在同一時間和琴仙雲的手掌相觸。如果別人敢硬接他們的“血魂功”,他們高興都還來不及,但是這時他們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他們拍出的“血魂真氣”竟然全沿着自己的經脈倒流,他們的身體也被琴仙雲震得連連倒退。
琴仙雲沒有等他們反應過來便趁勢追擊,飽含真氣的手掌如流星般印在了他們的胸膛上。
焦躍峰三人頓時覺得自己的胸口就好像被壓在泰山底下,狂烈的巨大壓力讓他們喘不過氣。當他們噴出了一口鮮血後,痛苦的往自己的胸前一看,在見到自己的胸膛塌陷下一個巴掌大的地方後,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雙眼一閉倒了下來,其中的兩個人再也沒有站起來了,而焦躍峰則更是悲慘,腦袋用力的砸在一塊豎立的墓碑上,腦漿和鮮血濺得到處都是。
琴仙雲解決了焦躍峰三人,身軀也不禁左搖右晃了起來。剛才那幾掌幾乎耗費了他全部的功力,那些被他壓制住的毒香,失去了“缥缈真氣”的束縛,立刻開始在他的體內肆虐起來,一波又一波的眩暈襲擊着他的大腦神經。
琴仙雲知道拖延不得,馬上在一座墓碑前盤膝坐了下來,眼簾微垂,調集體內殘存的幾絲微弱的真氣,在“迷神引”的配合下,驅除着自己體內的毒香。
此時月光愈加凄迷,将琴仙雲籠罩在無邊的清輝中。
但是就在此時,幾十公尺外的一座墓碑後,突然冒出了一個黑影,這個黑影身形如電,不過三兩步的功夫就竄到了琴仙雲的身前。
“那三個笨蛋強行出手,結果自尋死路,琴仙雲,你雖然把他們都殺了,沒想到最後還是得死在我華海的手裏。”那個黑影開口說道,之後又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