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鳴鶴館
将近八點的時候,琴仙雲終于來到了清韻樓的教室。
同學們都注意到幾天沒有出現的琴仙雲,神色竟然變得異常憔悴,所以他們都有點奇怪的看着琴仙雲,就連滕清也是張大了嘴,驚詫的對在身邊坐下來的琴仙雲問道:“仙雲,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不會是好幾天沒睡覺了吧?”
琴仙雲搖了搖頭,并沒有說話,在轉頭的瞬間還感激的看了身後的步飛煙一眼。
步飛煙雖然對琴仙雲一直都十分冷淡,但是也幫了琴仙雲不少忙。昨天上午在西山陵園裏,她對琴仙雲別出心裁的勸解方式,讓他記憶猶新,更何況他還憑直覺的誤認為昨晚出手救他的也是步飛煙,這都讓琴仙雲對步飛煙是既感謝又慚愧。
只是此時步飛煙正低着頭,不知道她到底感覺到琴仙雲眼中的謝意了沒有。
琴仙雲轉過頭看着滕清前面空蕩蕩的座位,心中頓時冒出了一股無名怒火,低聲問道:“滕清,莫凝風這幾天都沒有來學校嗎?”說完琴仙雲便指了指莫凝風的那個位子。
滕清笑道:“沒有,星期一下午他爸爸就派人到學校替他請了假,也不知道他到底幹什麽去了。不過這樣更好,眼不見心不煩,還落得耳根清淨。”
琴仙雲暗想道:“或許就連莫炎月也不知道他兒子到底在哪裏,只是那晚在興隆酒店裏的時候,他明明用真氣控制住莫凝風全身的經脈了,到底是誰偷偷的把他帶走呢?那個救走他的人如果功力不比自己高出一倍以上的話,應該是不能化解自己在莫凝風身上所布下的真氣,那麽這時的莫凝風應該只能像個木頭人一樣的癱在床上吧!
這時忽然響起“叮鈴”聲,把琴仙雲從沉思中拉了回來,而随着上課鈴聲的響起,梅怡君俏麗的身影也已經走到了講臺上。
梅怡君習慣性的掃視了底下的同學們一眼,見到琴仙雲在座位上時,明顯愣了一下,暗忖道:“他昨天還那麽悲痛,怎麽今天就可以來上課了?”梅怡君的雙眼只在琴仙雲的身上停留了幾秒,便收了回來,但是眼裏卻難以掩蓋疑惑的神色。
梅怡君講了兩節課的樂理,琴仙雲卻一點也沒有聽進去,腦子裏不停的閃過一個個的人影,這其中有姬如綿、淩羽裳等人,也有正在講課的梅怡君,但是更多的是已經死去的曲文音,兩個小時過去後,讓他開始有點頭昏腦脹、心煩意躁起來。
琴仙雲想用“迷神引”來平複自己的心情,卻意外的發覺他所修練的“迷神引”好像被一種無影無形的東西壓抑住了,竟然也和“缥缈真氣”一樣的失控了。
他既沒有受傷,也沒有什麽疾病,怎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琴仙雲驚疑的告別了滕清,走出了清韻樓以後,來到一個清淨的地方坐下,呼了幾口氣後,心中的那股煩躁才漸漸的被驅散開來。
“琴仙雲,你今天是不是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什麽地方不對勁?”琴仙雲眼前一花,步飛煙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說道。
步飛煙如幽靈般閃了出來,琴仙雲剛好又不能運用自己的真氣,竟然絲毫沒有意識到步飛煙什麽時候來到了他的身邊。當她突然說出這句話時,還真把琴仙雲吓了一大跳。
琴仙雲擡頭一看,讓出了身邊一個空位,驚奇道:“妳是怎麽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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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飛煙遲疑了一下,還是在琴仙雲的身旁坐了下來,不過卻以冰冷的語氣道:“我昨天遇見你的時候,雖然從外表上看不出你修練過內功,但是卻可以從你身上感受到一種朦胧缥缈的氣息,我想那種朦胧與缥缈便是你所修練的那種真氣的特性,而今天我卻感覺不出你修練過那種內功,而你身上的那種氣息也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琴仙雲沒想到她竟然觀察得這麽仔細,不由得搖頭苦笑道:“我也不知道道這是怎麽回事,從昨晚開始,我全身的真氣就好像被什麽堵塞了一樣,完全不能運轉,或許這和我昨天所中的那種藥物有關吧!”琴仙雲對“焚蘭香”比較熟悉,這種迷藥對像他這樣修練過“缥缈玄功”的人來說并不能發揮多大的作用,只要在昏迷之前把藥逼出體外就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按理來說,“焚蘭香”和他的真氣異變應該沒有關聯,可是除了将原因歸之于它以外,琴仙雲找不到其它的症結,或許連盛在迷藥中加入了其它的成分,而導致自己所中的并不是單純的“焚蘭香”吧!
“你昨晚中毒了?”步飛煙臉色大變道。
琴仙雲點頭笑道:“是呀!我昨天在驅毒的時候,妳不是還出手解決了一個偷襲我的人嗎?我本來想謝謝妳,可是等我醒來後,妳卻已經走了。”說完後,琴仙雲才察覺到步飛煙那句話中的疑問語氣,不由得奇怪的看着她,說道:“妳難道不記得了嗎?”
步飛煙眼中閃過一絲驚異,說道:“你不會看錯吧!昨晚我并沒有去找你。”
琴仙雲見步飛煙不像是在說假話,而他昨天也确實沒有親眼見到出手救他的人,只是從多出的一具屍體去推測救他的人就是步飛煙,如今看來,或許那個人真的不是她也說不定。
琴仙雲疑惑的說道:“如果不是妳,那昨天救我的又是誰呢?”
步飛煙道:“你也不用太擔心,如果那個人是帶有某種目的來救你的話,他以後一定會自己出現的。”
琴仙雲一聽,釋然的笑道:“妳說的對。”
他的話才說完,只見步飛煙站了起來朝右邊喊道:“梅老師。”
琴仙雲側頭一看,果然見到梅怡君正滿臉笑容的走到了兩人的身前,微笑道:“琴仙雲、飛煙,你們在談什麽呢?”
步飛煙沒等琴仙雲說話,就已經回答道:“只是随便聊了兩句。梅老師,你們聊吧!我上課去了。”最後一個字說完時,她已經走到幾步之外去了。
梅怡君看着步飛煙的背影,心中感到有點奇怪,步飛煙是她班上的學生,她對步飛煙多少也有點了解,知道她一向獨來獨往、沉默寡言,平時和女生都很少說話,幾乎是不跟男生閑聊的,但是她剛才不但跟琴仙雲說了那麽久的話,還破天荒的和琴仙雲并肩坐在一起,這看在梅怡君的眼裏,絕對可以算是一件奇聞了。
“步飛煙為什麽會惟獨對琴仙雲特別呢?她不會是喜歡上琴仙雲了吧?”梅怡君暗想道。本來見到自己的學生能夠找到一個談得來的朋友,梅怡君應該高興才對,可是此時的她卻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冒出了酸意來。但是梅怡君沒等酸意翻滾起來就又暗自想道:“我這麽多疑幹嘛!班上的學生坐在一起聊幾句很正常啊!”
琴仙雲哪裏知道梅怡君此時的心思,站起來微笑道:“梅老師,請坐。”
梅怡君沒有坐下,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道:“琴仙雲,你今天怎麽像變了個人似的,我還以為你會像昨天對我和綿綿說話時那麽兇呢?”
聽她提起昨天,琴仙雲的臉色忽然黯淡下來,因為曲文音的容貌又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梅怡君暗罵了自己一聲,怎麽哪壺不開偏提哪壺呢!梅怡君臉帶歉意的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如此對自己的學生道歉可說是有史以來頭一遭。
琴仙雲吸了口氣,勉強笑道:“其實要說對不起的是我,昨天我不該把脾氣發在妳和學姐身上。”
梅怡君小心翼翼的勸道:“人死不能複生,你千萬要振作一點呀!不然你的女朋友就算走了,也不會安心的。”
琴仙雲苦笑道:“妳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另外,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的妹妹。”
梅怡君詫異的問道:“你妹妹?你不是說你已經沒有親人了嗎?”她昨天見到琴仙雲那麽傷心,還以為死的人就是他以前的女朋友。
琴仙雲心中一痛,嘆道:“她是我的義妹。”
梅怡君“哦”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又道:“她是病逝的嗎?”
琴仙雲淡淡的說道:“她是被我害死的!”
“被你害死的?”梅怡君一愣道。
琴仙雲輕輕點了點頭,但是腳步卻已經往前走去了。
當梅怡君無法明白琴仙雲話中的意思,回過神的時候,琴仙雲已經走得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梅怡君跺了跥腳,想道:“我怎麽把那件事給忘了。”
原來,她受姬如綿所托,要約琴仙雲今天晚上出去散散心。
此時在金蝶商廈,浪傾天正拿着一張報紙興沖沖的跑進一間辦公室,來到正靠着一張座椅上閉目休息、年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前,靠在他耳邊低聲道:“老板,莫炎月死了!”
中年人意外的問道:“什麽,他死了?怎麽死的,這消息準确嗎?”
浪傾天立刻道:“應該不會是假的,您看,這報紙上都注銷來了,是被人在家中殺死的。”浪傾天把手中的報紙遞給了那個中年人。
中年人意外的接過報紙,看了一會兒之後,忽然高興的拍了一下桌子并說道:“這個老家夥也會有今天,那天沒在沃嶺等到他,本來還打算親自對付他的,沒想到他竟然這麽死了,倒是省了我們不少手腳。”他哈哈大笑了數聲後,将報紙遞回給浪傾天,又道:“小浪,你去查查,看莫炎月死後,他的炎月科技集團現在落在誰的手裏?要快點,知道嗎?”
浪傾天笑道:“知道,老板,我這就去。”浪傾天走出了辦公室,走了幾步後,似乎想起了什麽,忽然停下了腳步,拿起報紙又仔細的看了一遍。等他看到那篇報導所說,在莫炎月家中的其它幾名死者身上各取出了一枚針時,心中頓時一動,一個潇灑飄逸的身影便從腦中閃過,于是低聲道:“莫非是他?”
浪傾天轉身走了幾步,像是想要把心中的猜想告訴那個中年人,但是走到辦公室門口時,他卻又猶豫了起來,最後還是掉頭離開了。
就在浪傾天走後不久,那個中年人也走出了房間,在走出金蝶商廈後,就馬上搭上一輛出租車穿過幾條街道,然後在一個寫着“鳴鶴館”的地方停了下來。
鳴鶴館是一間茶館,距離旁邊的菊影樓只有五十多公尺的距離。那個中年人下車後立即上了鳴鶴館的二樓,往二樓後面的一座清雅的小亭子走去。亭子裏有兩個人正在下棋,其中一個人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頭,須發皆白,精神卻非常抖擻。另一個人最多不會超過四十五歲,身穿一套白色的西服。
那個中年人放輕腳步走到正在下棋的兩人身旁,神情恭敬,他并沒有出聲打擾,只是靜靜的站在一邊觀看着棋局。
過了許久,那個老頭才笑呵呵的丢下手中棋子,站起來道:“玉蟾老弟,我這個老頭子又被你殺得片甲不留了,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哈哈!”
身穿白色西服的中年人随即站起來,微笑道:“岳老,您太謙虛了。晚輩的棋力哪能跟您老人家相比,想當年……”
老頭揮手道:“好漢不提當年勇,好了,今天就下到這裏吧!你辦正事要緊,我也出去喝一杯茶。如果有空的話,我們明天再接着下吧!”老頭說完,對亭子內的兩人點了點頭,便笑瞇瞇的走了出去。
身穿白色西服的中年人笑容可掬的目送着那個老頭離開後,臉色一變,問道:“時修,你這麽早來找我有事嗎?”
魏時修連忙說道:“老板,莫炎月已經死了!”
老板?他不是黛洛集團的老板嗎?怎麽又稱呼別人為老板呢?難道說他只是幫別人打理黛洛集團,而眼前這個穿着白色西服的人,才是黛洛集團的真正老板?
這時身穿白色西服的中年人颔首道:“我已經看過報紙,知道了這件事。”
魏時修點了點頭,又道:“老板,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麽做?”
身穿白色西服的中年人仰頭凝望了天空一會兒,說道:“我聽說莫炎月的兒子也在前幾天失蹤了,既然炎月科技集團的繼承人也消失了,現在裏面一定很混亂,我們一定要把握這個時機将它整個吞掉,這樣我們才有更強大的力量在菊影市站穩腳步。”
“老板,我絕對不會讓炎月科技集團從手中跑掉的。”魏時修眼中閃過了一抹陰狠之色道。
身穿白色西服的中年人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我相信你的能力,炎月科技集團的事情就由你全權負責吧!”
魏時修恭聲應道:“是,老板。您還有其它吩咐嗎?如果沒有的話,那我就先去回去了。”
身穿白色西服的中年人點了點頭道:“沒什麽事了,不過,以後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需要我決定的話,你只要打個電話過來說一聲就行了,盡量不要親自來找我,明白嗎?”
魏時修應道:“明白。”說完,便走出了亭子。
這時身穿白色西服的中年人看着亭外萬裏無雲的碧藍晴空,莫名其妙的說道:“今天的天氣可真不錯啊!”
一天轉眼間便過去了,傍晚琴仙雲站在窗前,心緒非常不平靜,因為他腦中一直盤旋着曲文音衣服中無意間掉落的那封信。
那封信是曲文音十天前就寫好的,不過卻一直沒有寄出去。琴仙雲剛才無事可做時,抽出裏面的信一看,才發現裏面還夾着一頁曲文音所寫的日記,從那張字跡娟秀的日記中,琴仙雲才知道文音早就喜歡上自己了,不過卻一直不敢說出來。
曲文音因為自己的清白身子被陳博那個畜生侮辱過,雖然還保留着處子貞潔,而且那些照片也已經燒毀了,但是心中卻仍殘留着屈辱的陰影,這些恥辱的記憶讓她在面對琴仙雲時總有自卑的感覺,擔心琴仙雲會因此看不起她,所以盡管她很喜歡琴仙雲,卻沒有勇氣開口向他傾訴。
“文音,妳怎麽這麽傻,琴大哥怎麽會看不起妳呢?”琴仙雲想道,他不禁眼眶一紅,眼淚差點就掉了下來。
琴仙雲直到現在才明白文音為什麽在收回了自己被污辱的照片後,有時看起來還是很憂郁,原來是因為琴仙雲的關系。
琴仙雲也是直到現在才發現和文音一起生活的這段時間裏,想起雪焰情的次數已經越來越少,這幾天,他的腦子裏更是連雪焰情的影子都沒有出現過,原來他已經将對雪焰情的感情都轉移到文音的身上了,使他對文音的感情在兄妹之情的基礎上,又悄悄的向前邁了一小步,只是現在文音已經不在,說什麽都太晚了。
“唉,妳知道嗎?文音,琴大哥也喜歡妳呀!”琴仙雲暗想道。他望着窗外朦胧的夜色,心中更加沉痛,他似乎能夠透過蒼茫的黑暗,看見文音在天邊哭泣,她是為了高興而哭,還是因為傷心而哭呢?
此時琴仙雲再也抑制不住,眼淚悄悄的流了下來,滑過他的雙頰,了無聲息的落在地上。
琴仙雲傻傻的站了将近半個小時,才擦幹眼角的淚痕。随後他又寫了滿滿的一張紙,連同曲文音以前寫的信箋一起塞入信封中,拿着信往郵局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