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十四瓶甜牛奶
陳陳吃了一肚子水煮魚,唇瓣顫抖着離開餐桌,默默感受着酥麻快感在唇瓣上肆意跳着hip hop。
一旁沙發上,陳建國殷勤地給陳美芽削着蘋果,兩人胳膊貼着胳膊,腿挨着腿,親親熱熱地在看電視。
陳陳看得有點酸,默默打着哈欠回了房。
吃飽喝足,倒頭就睡。
陳陳睡了半個多小時,被鬼鬼祟祟的老陳從床上拉起來。
“幹嘛呀?”她沒睡醒,連聲音都黏黏糊糊的。
“幹嘛,你說幹嘛?”陳建國雙目圓瞪,敲了下她的腦袋:“小沒良心的,竟然敢出賣我,枉我平時那麽疼你。”
陳建國把陳陳擠到一邊,兩手同時用力,後槽牙一咬掀開了她的床墊。
兩人低頭看着幹幹淨淨的床板,又同時擡起頭,大眼瞪小眼兒。
陳建國:“錢呢?”
陳陳:“我不知道啊。”
陳建國眯了眯眼:“你是不是給我拿走了?”
陳陳一攤手:“我不是我沒有!”
雖然她當初發現時确實很心動。
一陣涼風吹來,身後房門突然被打開,父女倆同時驚慌轉身,看見倚在門框上的陳美芽。
陳陳眼珠子一轉,笑眯眯走向祁美芽:“媽,我爸最近被你教育得不錯啊,都學會主動分擔家務了,說今天太陽好,要幫我曬床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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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陳美芽手往後一背,從褲子後兜裏掏出一疊厚厚的人民幣,板磚樣在掌心拍了拍,慢悠悠抽出一張來,“表現那麽好,獎勵你一百塊錢?”
陳建國默默嘆口氣,眼睛緊盯着那疊紅票子,唇角揚起來,一臉無害:“不用,不用,我掙錢是幹什麽的呀,不就是為了我的老婆女兒花得舒心花得放心嘛。平時衣服有老婆給我買,家裏超市什麽都有,我用不着錢,你留着給自己買兩條新裙子吧。”
祁美芽揚了揚眉:“真不用?”
陳建國咬了咬牙:“真不用。”
“那行。”祁美芽拍拍陳陳肩膀:“寶貝兒,走,媽媽帶你逛街去。”
陳陳視線在毛爺爺上轉了轉,又在陳建國生無可戀的面龐上轉了轉,揚唇一笑:“好嘞。”
陳美芽去換衣服了,陳陳背抵着門框,假惺惺安慰了老陳兩句,又責怪他:“你說你也是的,都什麽年代了,存私房錢還存現金?開張銀行卡不行嗎?”
陳建國哼了聲:“我銀行卡密碼全設了你媽的生日,開多少張不都是她的嗎?”
話是這個道理,可聽着總覺得是變相在吃狗糧。
陳陳不贊同:“我看你就是懶。抽一兩個小時出去辦張銀行卡我媽也不會發現,怎麽說卡都比錢好藏吧。現在好了吧,惹女王大人生氣了吧?”
這麽簡單的方式都想不到,幸虧她的智商不随老陳。
陳建國居高臨下盯着小女兒看兩眼,拉了桌前的椅子坐下來,“你真覺得你媽生氣了嗎?”
陳陳仔細想了想:“有點生氣,又好像沒那麽生氣。”主卧裏正傳來美芽女士愉快的歌聲。
“我的傻閨女唉。”陳建國恨鐵不成鋼:“沒看出來你媽高興着呢嗎?”
陳陳又仔細聽了聽陳美芽的歌聲,撓了撓頭:“我媽那不是高興,是堅強,你錯都已經犯了,她還能怎麽樣呢?湊合着過唄,還能離了咋滴。”
陳建國翻她一白眼:“你覺得你老爸我真需要藏私房錢嗎?我都到這個歲數了,該有的都有了,不該有的也不想了,抽煙喝酒咱自己家就有,咱家那小超市就算一個月一毛錢不掙咱家那些門面的租金也夠我和你媽吃穿不愁了,我攢私房錢幹什麽用呢?”
陳陳:“……為了有安全感?”
畢竟錢要自己捏在手裏才有安全感不是嗎?
“唉,笨吶。”
陳建國起身,一個爆栗敲在陳陳小腦袋瓜子上:“你天天在外面忙得不着家,我和你媽天天在家大眼瞪小眼,多無聊啊。我沒事藏點私房錢讓你媽找一找還能給她找點樂子。找不到,她每到無聊就能有事琢磨,找到了,她還能得到點意外的零花錢,出去逛逛買點東西,心裏也開心。”
他探頭向門外一聽,咧嘴一笑:“你聽,正唱歌呢。”
陳陳:“……”
陳建國揉一把他家目瞪口呆的傻女兒的頭發,碎碎念着走了:“怎麽現在的年輕人還不如我們老一代有情調?怪不得一個個都找不到對象呢。”
陳陳眨了眨眼,突然有些後悔回家來。
別人家父母都給孩子好吃好喝關照着,她怎麽就只配被她爸媽明裏暗裏成噸成噸地喂狗糧呢?
“陳陳,收拾好了沒?”
沒等陳陳在卧室自怨自艾完,陳美芽已經開始催她了。
陳陳應了一聲,走出卧室,一眼看到她爸正站在客廳裏幫她媽戴項鏈。
她無奈地比了下眼睛,覺得在這個家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了。
多餘,太多餘了。
怪不得她小時候的乳名叫夕夕,夕夕,拼在一起,可不就是多嗎?
陳陳垂頭喪氣坐在沙發上,屁股剛一挨到沙發便開始龇牙咧嘴——什麽東西硌到她啦?
她哼哼唧唧揉着硌疼的屁股,順手抽出吃完午飯就被她忘在沙發上的手機。
電石火光間,她啊了一聲,解鎖屏幕,屏保上瞬間跳出好幾條未讀微信提示。
她忽略掉工作夥伴和公衆號推送,直接點開和周時憶的對話框,看到來自周時憶的微信消息。
失憶:【你家超市沒有開門。】
發送時間已經是五十分鐘之前。
他五十分鐘前就來了?該不會一直在等她吧?
不會不會,他本來就只是順路過來找她,再說,咨詢買房又不是只争朝夕的事情,什麽時候都可以的。
陳陳自我安慰着,回複他:【我現在在家。】
她點完發送,眼睛緊盯着屏幕,猜想周時憶一時間收不到她的回複,肯定早走了。
他最怕麻煩,又不是很有耐心,怎麽可能死心眼等下去。
再說,他如果真的想找她,一定會直接打她電話的。
雖然沒看到未接來電提醒,陳陳還是不放心地點開來電頁面查了一遍,果然沒有未接來電。
然後她突然想到,周時憶好像并沒有她的電話……
陳美芽已經在換鞋了,陳陳盯着聊天頁面發起愁來。
怎麽還不回複?他到底走沒走啊?
她想了想,又戳開屏幕發過去一句:【你還在嗎?】
陳陳拿了包去換鞋,眼睛又瞄了眼手機,沒有回複。
那應該是已經走了。
她心安理得挽住陳美芽的手臂,身後老陳鎖上家門,一家三口高高興興地出了門。
陳陳在心裏估摸了下那筆私房錢的厚度,對陳美芽撒起了嬌:“媽,我前幾天看上一條連衣裙,太貴了沒舍得買。”
陳美芽想都沒想:“媽媽給你買。”
陳陳樂颠颠摟住陳美芽的脖子膩歪着:“謝謝媽媽。”
沒等她膩歪完,手機在口袋裏輕響了聲,她打開看一眼——
失憶:【抱歉,剛剛睡着了。】
她就說嘛,他怎麽可能會在小區等她嘛。
睡着了好,您繼續睡,我要愉快地去逛街啦。
陳陳翹着小拇指,愉快地回複:【沒關系。】
點擊發送的同時,看到周時憶又發來了一句:【我在你們小區地下車庫,現在上去。】
陳陳:……
這人是吃錯藥了,還是被魂穿了?
這還是她認識的周時憶嗎?
陳陳愁眉苦臉地看看手機,又看看她媽,心裏左右為難着。
無論是從內心還是從感情,她都想和她媽去逛街,可是,周時憶在等她。
他竟然還在等她!
電梯到達一樓,陳陳慢吞吞走出來,又看了眼手機,依然不可置信。
在她的認知裏,周時憶是最沒耐心等人的。
高一暑假兩人約定去看電影,她因為等曾嘉遲到了十分鐘,被他面無表情盯到後背發涼,從此再不敢輕易和他出去玩。
這次,可是五十分鐘!不,加上她回微信換鞋下樓這段時間,應該有一個小時了!
一個小時,六十分鐘,相當于要被他用目光處刑六次,光是想想,都覺得可怕。
可是如果不去,後果會更嚴重吧。
別說他是以前的同桌,就算只是個剛認識的朋友,人家都等了這麽久了,她直接去逛街也顯得很不尊重人吧。
更何況是自己在微信裏一字一句回複說見面聊的。
陳陳嘆了口氣,在心裏默默和心愛的連衣裙做了個告別儀式,然後才苦着臉對祁美芽說:“媽,我們能不能晚一會再去,我有個朋友過來找我,有點事兒。”
她做好了被數落的準備,結果陳美芽大手一揮,格外通情達理:“你有事就算了,我還約了你張阿姨,我們倆一塊去吧。逛完我們還要去趟美容院,晚上不回家吃了。”
陳陳:“……”
本該如釋重負的,可突然又有點失落怎麽回事?
陳陳悲哀地發現自己大概也許可能就是美芽女士的一個備胎。
她默默嘆口氣,回複周時憶:【不好意思,久等了,我馬上到超市,請你吃冰淇淋。】
也就周時憶一心一意等着她了,她必須要請他吃店裏最貴的冰淇淋!
******
周時憶在車裏窩了一個小時,出了一身汗。
此時汗幹了後背一陣嗖嗖地涼,他倒一時分不清是熱汗還是冷汗。
他收起手機,關上了前後車窗,一時間有些失笑。
笑自己燒壞了腦袋,竟然大中午發着高燒跑到她家小區來,就怕萬一自己到的晚,她就又走了。
她好像是自己壓抑了多年的一個欲.望,藏着掖着,不敢讓人知道,甚至不許自己去想。
可欲.望之所以被稱之為欲.望,就在于它的生生不息和不可控制,一旦見了天光,稍微冒出點芽,便一發不可收拾,一夜間瘋長起來。
在他還沒來得及看清自己的心思之前,她就變成了被種在他心底裏的一個蠱,一天天把他變成連自己都陌生的模樣。
少時的清冷早已變成深入骨髓的習慣,周時憶一個人孤獨了許多年,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這麽渴望見到一個人。
一個,似乎并不怎麽把他放在心上的人。
他低頭,無奈地笑了下,太陽穴随着皮膚的牽動一陣悶疼。
中控臺上,手機輕輕震了聲,陳陳的微信消息彈出來:【不好意思,久等了,我馬上到超市,請你吃冰淇淋。】
黑睫輕輕顫動下,幹燥苦澀的舌尖仿佛嘗到了牛奶冰淇淋的清甜。
他拿起手機,回複:【好。】
片刻後,又輸入:【等我。】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羨慕建國和美芽絕美愛情的一天。其實吧,陳陳是很寵失憶的,以後你們會慢慢看到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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