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三十瓶甜牛奶
周時憶是開車過來的, 陳建國沒敢讓他喝酒。
菜上齊, 四人落座, 周時憶先以茶代酒敬了陳建國和陳美芽一杯, 才坐下。等陳建國開始動筷子, 他才捏起筷子夾了面前的青菜。
陳陳視線一瞥,留意到他右手的手背上緋紅一片,緋紅的皮膚中心, 起了一顆小小的水泡。
她心下一顫,想起之前在廚房, 他護在她身前,幫她擋住了瘋狂四濺的油星。
心尖默默軟了下,她唇角忍不住輕輕翹起。
關于對他虛僞世故的指責其實都是玩笑話, 不過她不得不承認,他的确變了許多,和過去那個周時憶不一樣了。
過去的周時憶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從不會主動與外界建立聯系,從不會主動示好, 更不屑運用那些現實社會的社交規則。
比如說讨好,比如說善意的謊言, 比如說為了氣氛和諧的尬聊。
好在他足夠優秀, 足夠閃光,不需要與世界做出妥協,也能吸引到旁人的目光,得到羨豔與示好。
所以她曾經以為周時憶一輩子都會是這樣, 寡言冷漠,恃才傲物。
今天看到他在她爸媽面前的表現,看到他也會主動為陌生的長輩買禮物,說好話哄長輩開心,為了維護她的形象和她可笑的争寵心替她炒菜,主動給長輩敬茶,說着客套又真誠的感謝,她才發現周時憶真的變了。
變得……能夠在必要的時刻得心應手地運用成人社會中的人情世故與禮貌謙遜,變得更加包容成熟。
然而這樣的改變并沒有削減他曾經的少年銳氣和光芒,而是襯托得他更加淡然從容。
挺好的。
陳陳真心覺得這樣挺好的。
她以前一直覺得他活得太孤獨太清冷,所以也才會一次次地黏着他,鬧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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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氛圍良好,周時憶雖然話依舊不多,但對于陳建國和陳美芽抛出的話題都會接上,不會讓他們冷場,對于自己專業方面的問題也都會用最簡明的方式認真給出解答,陳陳完全不用刻意說話帶動氛圍。
早上陳建國提出要她帶周時憶回來吃飯時她還很擔心會出現冷場的尴尬情境。
現在看來完全是她想的太多了。
相談甚歡,陳建國想起一件事:“聽陳陳說你表哥就是‘以愛之名’基金會的負責人,基金會和你們醫院的合作是你牽頭的?”
周時憶點頭:“對。”
“嗯,不錯,都是青年才俊,看來父母把你們教的很好啊。”
“謝謝叔叔。”
陳建國又問:“你爸爸媽媽是做什麽工作的?退休了沒?”
周時憶頓了下,說:“我爸爸以前和朋友合夥做一些小生意,現在退休在家養老了。”
“辛苦了一輩子也該歇歇了,”陳建國随口道:“那你媽媽也……”
“爸!”陳陳突然出聲打斷陳建國的話,在桌子下踩住陳建國的腳,臉上維持着笑意,夾了個蝦放他碗裏:“快嘗嘗這個蝦。”
陳建國一臉莫名,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陳陳又踩了下他的腳,捏着嗓子催促道:“快吃吧。”
“陳陳。”周時憶低聲叫她,偏頭看過來。
他低斂着眉眼,唇角舒展開,“別這樣,沒關系的。”
陳陳皺眉看她。
“沒關系的。”他又說,語氣低緩,帶着安撫的意味。
而後,他轉頭,看向陳建國,緩聲答:“我媽媽如果還健在的話,應該也退休了。”
“啊,哦。”陳建國後知後覺,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叔叔不知道。”
“沒關系叔叔,”周時憶解釋:“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他輕嘆了下:“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嗎?
陳陳低頭眨了眨眼,松了一口氣。
******
午餐後,周時憶陪陳建國和陳美芽又坐了會,起身告辭。
陳陳奉命送他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電梯,周時憶随手按了一樓,而後便低下了頭,眼睛盯着地面,視線好像又不在那裏,臉上沒多餘情緒。
陳陳偷偷盯着他的手背,小聲問:“你的手,要不要擦點藥?”
周時憶聞言,不甚在意地擡手瞥一眼,看向她的眸光裏就有了光:“小燙傷,沒關系。”
陳陳咬了咬唇,心底裏泛着絲暖暖的感動:“失憶,謝謝你啊。”
“謝我什麽?”
被他漂亮的雙眸直勾勾望着,陳陳莫名就有些不自在。她舔了舔唇,開始瞎掰:“當然是謝你英雄救美啦,如果不是你及時出現,這油星可就燙到我臉上了,萬一我破了相,萬一我被燙了眼睛,我這下半輩子可不就完了嗎?”
周時憶輕呵了聲:“這樣一想,是挺麻煩……萬一破相,你就嫁不出去了。”
“……”
“到時候你就會死乞白賴纏着我對你負責。”
“……”
你可做你的春秋大夢吧!陳陳一句氣急敗壞的“你放屁”滾在舌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聽身側男人輕輕嘆了口氣,氣息悠悠,意味深長,讓她莫名聽出絲無奈缱绻的意味來。
“我心一軟,也許就免為其難地從了。”
陳陳耳根一熱,皮膚微微泛起點紅,不知是氣的還是怎麽,心底一亂,罵人的話就再說不出來。
明明他說的也不是什麽好話,可她不知怎的,就從他的眼底看到一抹似是而非的深情來。
長得好看的人即使一句話不說都有蠱惑人心的能力。好半晌,陳陳才憤憤地冷哼一聲。
妖孽。
電梯裏一時陷入沉靜,片刻後,周時憶擡起眼尾,眸底有光閃過。
“陳陳,”他低聲問:“你以前,是不是覺得我很麻煩?”
“……”
要說真話還是假話。
陳陳偷偷觀察着他的臉色,他眼睫低垂着,讓她看不透情緒。
于是她決定真假摻半着說。
“你那時候剛從江城轉學過來,在A市人生地不熟的,我是你同桌,當然要對你好一點。”
言外之意是,是挺麻煩的,但誰讓我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呢。
周時憶輕笑下,語調散漫:“看來我的小同桌長大了,已經懂得說話的藝術了。”
他眼尾微挑,一瞬不瞬看着她:“剛才為什麽不讓你爸問我的家事?怕我傷心?”
陳陳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麽說。
聽到陳建國問他媽媽的事,也不知道怎麽了,下意識就想岔開話題。其實等回過神來确實有些尴尬,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作了。
他已經27歲了,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敏感孤僻的少年了,可她一時沒轉換過來角色,竟下意識還想護着他。
電梯到達一樓,門開了。周時憶按着開門鍵,等陳陳出去了,才往外走。
想到些過去的事,他眼睫輕顫,好笑道:“你剛才,不會想打你爸爸吧?像當初打紀康那樣。”
這是句玩笑話,陳陳回頭瞪他一眼,也笑了。
笑完,又語氣誇張地點點頭:“可不是嘛,也就是我爸,換別人我就動手了。犯我同桌者雖遠必誅。”
周時憶一怔,輕撫額頭,低頭彎了彎唇角。
半晌,他擡頭,漂亮的手指從陳陳面前移過,輕輕落在她頭頂,拍了拍。
“小同桌,一直都沒機會跟你說聲謝謝。”他眉目舒展開,低頭緩聲:“謝謝你,當年那麽維護我。”
目光灼灼的,落到陳陳臉上。
陳陳視線一閃,揚了揚下巴,語氣很驕傲:“現在知道我的好了吧。你以前臉臭又不好相處,偏偏成績還一騎絕塵,不知道多少人恨你恨得牙癢癢呢,要不是有我罩着,他們早把你打成豬頭了。”
是嗎?
周時憶睨她一眼,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溫柔仿佛是陳陳的一個幻覺,他收回手,順勢敲了下她腦門,“別的不行,蹬鼻子上臉你倒是很在行。”
說話間,兩人走到一樓大廳玻璃門前。
周時憶拉開門走出去,懶懶朝身後擺了下手:“走了,別送了。”
他邁着長腿脊背挺直,很快消失在烈日驕陽下。
陳陳摸了摸鼻子,嘟囔着:“本來也沒打算再送啊。”
手心一震,她收到周時憶發來的微信。
失憶:【謝謝。】
陳陳盯着微信看了半晌,想到他手背上的水泡,唇角揚起來,突然發覺被人默默護住的感覺那麽好。那當年被她默默護住的周時憶應該也很感動吧,否則他又怎麽會将那件事記了這麽多年?
那是她這與人為善的小半輩子裏做過的最沖動的一件事,是為了他。
高中時期的周時憶其實真的不太讨喜,他不會主動和人接觸,又不愛笑,遠遠看上去,像一座會移動的冰山。
只有陳陳是他這冰山一隅的安寧小船,也只有她了解他這座沉默冰山的孤獨過往。
她那時生活圓滿,幸福安逸,心思柔軟又同情心泛濫,冷不丁遇上個周時憶這樣初中喪母常年獨居經濟又不是特別富裕的同桌,心裏滿滿的只有一個念頭——
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
所以,當聽到同班同學紀康因為班級裏唯一一個競賽名額被周時憶拿去而嫉恨地在班裏散布謠言,嘴臉醜惡地到處傳播周時憶是沒媽的孩子,是冷臉冷心的天煞克星時,一向笑臉迎人的陳陳第一次變了臉色,大聲指責了他。
當着前後幾個同學的面被一個小姑娘呵斥,紀康感覺面子受損,不甘示弱回複道:“我說的是事實,周時憶就是沒媽的孩子!”
他說着,臉上露出譏諷的嘲笑,身後一個男生也跟着小聲笑起來。
陳陳第一次見識到人心的醜惡,氣得一張臉漲紅:“你分明就是嫉妒,你嫉妒周時憶比你學習好,比你優秀,你如果不服就用實力來證明自己,在背後議論人私事算什麽本事!”
紀康掩藏在嬉皮笑臉下的真心被她一下子戳穿,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再挂不住了,拍着桌子站起來,指着陳陳鼻子大罵:“我說周時憶呢和你有什麽關系,你是他什麽人,你是他馬子還是他媽?”
接下來,便是幾句讓人面紅耳赤的羞辱。
陳陳咬唇,惡狠狠瞪着他,聽着那些污言穢語從他嘴巴裏說出來,胸口不住地起伏。
在紀康第三次說到周時憶的名字時,她擡手,将面前桌子上的一整杯水潑到他臉上,而後,将杯子狠狠砸上他額頭。
紀康的額頭當場見了紅。
正是午飯剛結束的時間,班級裏人不多,事情也沒有鬧特別大,周圍幾個同學見狀忙将兩人拉開,陳陳躲得及時,就是手腕被他狠狠攥了幾下,沒吃什麽虧。
等到周時憶從外面回來,紀康已經去了醫務室,繼而找了個借口請假回家了。
關于這次沖突,陳陳一個字沒對周時憶提起,紀康周圍幾個知情的同學礙于周時憶那張生人勿近的冰山臉以及紀康話裏話外對周時憶的侮辱,也都沒敢說。
陳陳打完人,後知後覺開始發抖,又恨自己那時嘴笨,很多想說的話沒能及時說出口,又悔又氣,一個人躲在廁所抹了幾滴眼淚,哭完買了三根冰棍,給曾嘉送去一根,又笑眯眯叼着一根回到教室,把剩下的一根給了周時憶。
手腕被紀康狠攥過的皮膚有些發青,指尖按上去鈍鈍地疼,她慢慢摸着,慶幸自己機靈躲得快,沒讓紀康打到自己。
想着想着又沒出息地笑了,好像賺了多大的便宜。
正笑着,周時憶的視線瞥過來,看到她烏青的手腕,眉頭蹙了蹙:“你手怎麽了?”
“啊?”陳陳眼神閃躲着,把手背過去:“不小心撞門上了。”
周時憶面無表情點頭,淡聲說了句:“笨死算了。”
陳陳不理他,吃完冰棍心滿意足趴在桌子上睡了,等一覺醒來,就看到手指邊放着瓶雲南白藥。
擡眼正逮到周時憶偷偷瞥來的視線,她咧了咧嘴:“你買的?”
周時憶被少女明朗的笑容撞得心頭一跳,蹙眉冷聲道:“上課了,安靜點。”
陳陳哦了聲,也不和他計較,拿起小藥瓶噗呲噗呲往手腕上噴了幾下。
作者有話要說: 我沒有騙你們吧,陳陳時不時對失憶挺寵的?
我寶貝陳陳的感情已經萌芽了!別急,聽我的,都別急(明學優秀學生嘉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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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 10瓶;潇媚兒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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