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三十二瓶甜牛奶

陳陳回到家時, 陳建國和陳美芽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她随手将手機放在玄關鞋櫃上, 換了拖鞋打算回房睡個午覺, 腳剛剛邁出一步, 就被陳建國叫住：“陳陳, 過來，老爸有話問你。”

“又怎麽啦？”陳陳拖着尾音走過去。

陳建國張了張嘴，表情有些無辜：“周時憶媽媽的事情, 你怎麽不一早告訴我？你要是早告訴我我也就不問了。”

她哪裏能想到有朝一日陳建國會偶然認識周時憶，哪裏能想到陳建國會心血來潮請周時憶來家裏吃飯, 又哪裏能想到自己真的腦子搭錯筋把他帶家裏來了。

陳陳覺得自己也有點無辜。

“你以前都不認識周時憶，如果我突然冒出來跟你說，‘爸爸, 我以前有個同桌，很小的時候媽媽就病逝了，你要是見到他，千萬別問他家裏的事。’你肯定會罵我是神經病吧！”

就是陳建國不罵她她大概也會覺得自己精神錯亂了……

“少跟你爸貧。”陳建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沙發：“過來坐着。”

陳陳忍着困意撓了撓鼻子，慢吞吞走過去：“又幹嘛？”

“再給我好好講講周時憶的事情。”

陳陳：“……”

陳陳嘆了口氣, 打開手機通訊錄，翻到周時憶的電話, “喏, 把他電話給你，你想知道什麽，自己打過去問他。”

“你！”陳建國被她噎得無話可說。陳美芽被父女倆給逗得忍俊不禁，反手拍了下陳建國的大腿, 陳建國立即訓練有素地将身子向後一撤，下一秒，陳陳對上了她母親大人的眼睛。

“時憶這孩子挺好的，話不多，但可靠，”陳美芽眼明心亮：“中午那兩個菜是他幫你炒的吧？”

陳陳抿了抿唇，有點不甘心，“我也幫忙了的，我幫忙裝盤端出來的，我也是有貢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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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們家陳陳很棒。”陳美芽寵溺笑着，溫聲說：“朋友相識一場本身就是緣分，既然又遇到了，以後就多叫時憶到家來玩，他一個人挺不容易的，你作為曾經的同桌也對人家多關心着點。”

在能力範圍內與人為善、助人為樂是陳陳從小接觸到的家庭教育，早已爛熟于心。

她點點頭：“知道啦，我以前對他好着呢，我還……算了，不說了，”陳陳擺擺手：“困了，我去睡一會。”

她走出幾步，又想起什麽，回頭揚眉道：“你們別總覺得他可憐，他其實挺努力也挺優秀的，一點都不可憐。你們有空還是多可憐可憐親生女兒我吧，少給我喂點狗糧比什麽都強。”

陳建國皺眉：“你這孩子怕不是中午喝了假酒，我天天好吃好喝伺候你，什麽時候給你喂過狗糧？”

“……”

陳陳一陣悵然：“爸，我真難過，你天天和那群大爺大媽混在一起，竟然聽不懂我們年輕人之間的對話了。我給你普及一下啊，喂狗糧的意思就是秀恩愛，你和我媽一天到晚在我面前秀恩愛，就是在虐殺我這條單身狗。”

“誰說我聽不懂，我是故意這麽說的，幽默，幽默你懂不懂？”陳建國強詞奪理，裝着一臉的痛心疾首地說完，變臉似的又洋洋得意笑起來：“爸爸倒是不介意你在我面前秀恩愛，你有男朋友嗎？”

“……”

沒有男朋友的陳陳被反殺了，不甘示弱地哼了聲：“我生氣了，本來想跟你分享一個八卦的，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午安，再見！”

陳陳扭頭跑回房間關上門，把身後陳建國的追問隔在門外。

她躺在床上，定了個鬧鐘，又覺得好笑，這老陳，怎麽年紀越大越八卦了呢，老小孩似的……

陳陳懷抱着玩偶閉上眼睛，嘀咕道：“真希望他們永遠不會老。”

永遠，永遠陪着我。

******

一覺睡到下午三點半，陳陳是被曾嘉的電話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接起來，曾嘉在電話那端活力十足地喊：“Hi，girl，What are you 弄啥嘞？”

陳陳：“說人話。”

曾嘉：“我成功換掉了明天的值班，感動不？”

陳陳暈乎乎揉眼睛：“你消極怠工爸爸我痛心疾首都來不及，有什麽好感動的。”

“我說小陳，你還有沒有良心吶？”曾嘉大叫：“我特意請假陪你過生日呀。”

生日！

陳陳一拍腦門，徹底清醒了，日子過糊塗了，差點把生日給忘了。

她讨好地笑了笑：“嘉總，現在說感動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你禮物沒了。”曾嘉冷酷道，下一秒又變臉笑起來：“明天打算怎麽過啊？”

“嗯……”陳陳努力想了想，沒想出來：“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前兩年生日都趕上工作了，也沒機會過，今年休假了，發現也沒什麽想做的事。”她嘆了口氣，總結道：“嘉嘉，我老了。”

曾嘉完全沒想安慰她：“是挺老了。”

陳陳：“……”

晚上吃飯時，陳陳和爸媽說起了過生日的事。

“明天晚上我叫曾嘉來家裏一起吃個飯好嗎？”她考慮了很久，還是覺得好不容易趕到休息日生日，應該好好在家陪父母過。

“行啊，”陳美芽很開心，“我也好久沒見曾嘉了，明天媽媽給你們多做點好吃的。”

陳建國給陳美芽盛了碗湯，“做菜又累又熱，累到你了怎麽辦？我明天帶你們出去吃。”

陳陳放下筷子，微笑：“老爸，你又喂我狗糧了，汪汪汪。”

吃完飯，陳陳給曾嘉發微信，說了生日晚餐的安排。

生日的最現實意義，就是讓親密的人聚在一起，至于怎麽過，也不過就是個形式，曾嘉對陳陳的晚餐安排表示雙手贊同。

半晌後，她又問了句：【只有我自己嗎？沒叫其他人了？】

陳陳大學室友都不在A市，想叫也叫不了，小威他們已經陪她連過兩年工作期生日了，這次她也就沒叫。

她回複：【對，只有你，就是你，獨一無二全宇宙最特別的你。】

曾嘉：【要不要叫上周時憶？他不是都提前送你生日禮物了嗎？】

陳陳下意識看了眼書架上的《櫻桃小丸子》套盒，又看了眼手機屏幕，好像被曾嘉突然抛出的話題給難倒了。

她猶豫了會，回複：【不叫了吧。】

周時憶自己也說了，那天是恰巧在書店看到這套書就買來送她了，估計他也是一時心血來潮，并不會真的把她的生日記到心裏吧。

畢竟高中關系最好的時候他也沒送過她生日禮物，沒陪她慶祝過生日，更何況是十一年後的現在。

如果她貿然叫他，他礙于面子大概不會拒絕，可心裏也會有負擔吧。

再說，今天一整天他也沒提到這件事，顯然是早忘了明天是她的生日。不過那樣也無可厚非，畢竟她自己都差點給過忘了。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嗯。”像是給自己做心裏建設似的，陳陳小聲嘀咕着，低頭又發了一句：【他好像還挺忙的。】

晚上十一點，陳陳洗了個澡回房，剛躺下，門板被人敲響。

她趴在床上翹着小腿玩手機，懶洋洋道：“門開着呢。”

下一秒，陳建國笑呵呵地探進來個腦袋，而後推開門走進來。

“要睡啦？”

陳陳眨了眨眼：“不是你勒令我每晚十二點前必須要睡覺的嗎？”怎麽還裝起糊塗來了呢？

“爸爸那是擔心你的身體，”陳建國拍了拍她的頭，拉了椅子在床邊坐下來：“你現在給人做助理，每天早出晚歸，恨不得比那明星起得都早，睡得都晚，好不容易休息了，可不得好好調養身體，不然熬壞了可怎麽辦？”

“所以你才強行命令我住家裏，為了監督我嗎？”

陳建國不贊同道：“怎麽能是監督，是為了照顧你。”

陳陳心底湧起溫柔的暖意，語調也不自覺變得柔軟了起來：“那爸爸，你怎麽不讓我換份工作？”

“我才不呢。”陳建國撇着嘴巴，很是傲嬌：“我可不要幹涉你的人生，你喜歡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好了，老爸和老媽就負責在你背後，為你加油打氣，哪天你不想幹了，就回家來，老爸老媽養你。”

鼻子有些酸，陳陳吸了口氣，把頭枕在陳建國腿上，甕聲甕氣地說：“爸，你真好，直到今天我才體會到——”

“體會到有爸爸媽媽照顧的好處了吧。”

陳陳：“——有錢人的快樂。”

“……”

陳建國揚手作勢要打她：“你這倒黴孩子。”

陳陳眯着眼睛把腦袋往他手底下蹭，語氣賊兮兮：“爸，你說實話，當初爺爺把那些房産交給你的時候，你是不是也這麽覺得？”

陳建國不理她，她又爬起來，去拽他的胳膊：“爸，我一直都沒問過你，咱家每年對外租房的收入有多少啊，夠給我準備嫁妝嗎？”

陳建國摸着下巴想了想：“給你買套房買輛車綽綽有餘吧，只要你別跟我要賓利。”

陳陳掰着手指頭算了算，笑得心滿意足：“那我就放心了。”

陳建國敲了下她腦門，“財迷樣。”

陳建國從兜裏拿出張銀行卡，遞給她：“爸爸媽媽今年也不知道送你什麽禮物，就給你張卡吧，密碼是你媽生日。都說人年齡越大越沒有安全感，這張卡就只是爸媽給你個安全感，你好好拿着，別亂花。”

陳陳驚詫地瞪大了雙眼，一時間有點不好意思接。

陳建國一把塞進她手裏，“拿着吧。”

陳陳被動接過，薄薄的卡片在手裏摩挲了下，飛快地藏到枕頭底下，笑彎了眼睛：“謝謝爸爸。”

“沒出息！”陳建國清了清嗓子：“那現在，你可以告訴爸爸那個八卦了吧？”

陳

陳一臉懵懂：“什麽八卦？”

“就是你中午說的那個死活不告訴我的八卦啊。”

“哦，”陳陳盤腿坐下：“我那是騙你的，沒什麽大八卦。”

陳建國：“……”

陳陳擺擺手：“就是年初周時憶的爸爸娶了曾嘉的媽媽，他倆現在是兄妹了。”

陳建國消化了半晌，幽幽道：“我覺得，也算一個八卦了，我要去告訴你媽。”

陳陳無語地眨了眨眼睛。

老男人八卦的快樂她真的真的不懂。

陳建國走後，陳陳關燈在床上躺好，又拿出那張卡。

黑暗中，她把卡片在手指尖來來回回摩挲着，整個人被一種強大的安全感和後知後覺的幸福感慢慢浸泡着。

她覺得自己上輩子肯定是個人美心善的小仙女，積了不少德，這輩子才有幸遇見陳建國和陳美芽這麽好的父母。

退一步來說，就算他們沒錢，沒有成套成套對外出租的房産，沒有每年盈利的小小投資，他們也是世界上給了她最多安全感的最好的父母。

想起陳建國的話，她眼底有點潮，想起欠下的信用卡終于有了着落，心裏又有些竊喜。

最後千言萬語化成一句傻兮兮的口號被她輕聲喊出來：“陳陳勇敢飛，爸媽永相随！”

正嘚瑟着，手機震了下。

她拿過來，才發現已然到了十二點，手機顯示一條未讀微信，打開來，是曾嘉肉麻兮兮的生日祝福。

她翹了翹唇，回複了一句同樣肉麻兮兮的感謝，正打算鎖屏，微信又進了一條消息——

失憶：【生日快樂。】

陳陳下意識又去看發件人備注，确認是周時憶沒錯。

她怔怔地盯着那四個字又看了一遍，小小聲讀出來，眼前，不知怎的好像能想象到周時憶發微信時的神情。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半耷着眼皮，神情淡漠，唇角淡抿着，面無表情打着字，就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打字機器。

陳陳被自己的腦補逗得發笑，心裏還是有點意外和驚奇——她從沒懷疑過周時憶送她《櫻桃小丸子》時的順便，所以也從來不覺得他是那種會把她的生日放在心上的人。

沒想到他這個連前桌林炎一個大活人都能完全從記憶中抹掉的冷漠冰山竟然還能牢牢記住她的生日，她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健忘大王還是記憶達人。

甚至有一絲絲懷疑，會不會是曾嘉刻意提醒的結果。

陳陳亂七八糟一通幻想完，回複了一句：【謝謝。】

她側躺着，臉頰輕蹭在枕頭上，望着窗外浩渺無垠的夜空，心裏有什麽輕動了動，又想起之前曾嘉的那個提議。

要不然，叫上他？

只是一頓飯而已，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別人都送了生日禮物了，如果沒有任何表示好像也說不過去吧？

對，我可不是這種小氣的人。

陳陳碎碎念着，再次打開微信，雙手按着鍵盤想了想，語氣随意地發了句：【你竟然熬夜，明天不用上班的嗎？】

如果他明天不上班，她就請他一起去吃飯，如果他明天需要上班，就當她沒問。

幾秒後，周時憶回複：【就要睡了，明天下午排了兩臺手術。】

“哦，那晚安。”陳陳喃喃着，抿了抿唇回複他：【早點休息，晚安。】

她退出微信，去紀了微博超話逛了一圈，時間很快又滑過去十分鐘，周時憶回複了晚安，再沒動靜。

陳陳鎖屏閉上眼睛，夜色溫柔地将她兜住，她困頓地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地嘀咕了句：“生日快樂，天天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失憶：媳婦兒你放心，沒有時間，我擠出時間也會陪你過生日！

周五啦，這章發紅包慶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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