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意想不到的訪客

從間隔來看，夏清芷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前就有思考過權衡過的，而賀景雲在聽到這個問題時的第一反應是其實這個問題并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可當他真的要回答的時候卻發現，回答的可選擇性真的很窄。

當時的狀況時間緊迫，根本由不得他去思考，所以他所做出的決定可以說是接近本能的選擇。

他不能眼睜睜看着夏清芷在自己的眼前受傷，就是這麽簡單。

“沒有為什麽，我只是想要救你，然後我就那麽做了。”賀景雲如實的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感受，他也想不到其他的答案，更何況根本沒有必要撒謊。

“只是想救我。”夏清芷喃喃的重複了一下賀景雲的話，之後才又接着開口：“那如果是別人呢？你救不救？”

這一次夏清芷沒有太多猶豫，猶豫的人換成了賀景雲。他先是愣了一下，緊接着才意識到夏清芷這兩個問題中的含義。

如果換作別人，他會不會去救，而且是有可能付出慘痛代價的救。

答案其實呼之欲出，賀景雲真正需要去想的是自己到底要不要說實話。可就在他還沒考慮好實話以及謊話會分別帶來的後果是什麽的時候，夏清芷已經看懂了他的猶豫：“我希望能聽到實話，不然我的問題就毫無意義。”

她的聲音比平時低一點點，雖然依舊是華麗的聲線，卻多了平時所沒有的姿态，不是放低，也不是乞求，更多的像是真誠。

賀景雲擡起眼睛看了看距離他并不遠的夏清芷，看着她漂亮的面容上因為他而多出來的疲态，看着她淡然的目光裏流淌着的水一樣的波紋。

沒有尖銳，也沒有因為太過聰明就想要洞察一切的審視，她只是看着他，最簡單，也最單純的。

在這樣的目光下，賀景雲放棄了掙紮，他突然覺得那毫無意義，無論他的結果會将他們引向一個怎樣的結局，他也都接受了。

“我不是聖人，如果換作是其他人，我不會舍命去救。”賀景雲袒露了自己的內心，這一瞬間他覺得有些不适應。

“我知道了。”終于得到了回答的夏清芷點了點頭，表情依舊沒什麽變化的從床邊站起身：“今天晚上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她說完就轉身離開，潇灑的一如往昔，并沒有表态，甚至沒有多說一個字。

突然安靜下來的病房顯得有些空蕩，賀景雲看了一眼那扇被夏清芷關上的房門，然後慢慢調整姿勢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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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頭開始疼了，不是因為剛剛的對話，而是傷口所造成的，賀景雲他自己清楚這一點。

之後賀景雲的這段住院期間夏清芷每天都會來報到，大多數還都會帶來一些補身體的湯湯水水，說實話第一次賀景雲看到夏清芷提着一個保溫桶進門的樣子心裏的違和感真的不止一點點。

“沒想到我這麽賢良淑德？”雖然賀景雲覺得自己已經盡量沒有把心裏的想法表現在臉上，但夏清芷還是輕易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還真沒見過你提保溫桶的樣子。”既然被識破賀景雲也不再掩飾，一邊看着夏清芷把保溫桶遞給護工一邊問道：“這是你做的？”

“當然不是。”夏清芷回答的幹淨利落又理所當然：“我指的賢良淑德只是把這個帶過來給你，是廚師做的，我已經問過醫生你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保證營養又健康。”

在夏清芷說話的期間護工幫賀景雲盛好了湯端過去，賀景雲在接的時候已經聞到了香味，再嘗上一口後就真的忍不住要誇贊了，雖然是誇贊夏清芷請來的廚師。

“味道真的不錯。”這話賀景雲是絕對的真心實意。

“那是當然。”夏清芷也代替廚師絲毫不謙虛的接受了。

就這樣在夏清芷以及夏清芷的湯的陪伴下，賀景雲在日本的醫院住了半月有餘。在醫生允許了之後夏清芷也有詢問過個賀景雲要不要回國養傷，她可以來安排，而賀景雲當然明白夏清芷所說的安排一定是非常周到的，但他卻拒絕了。

一來是他覺得沒必要這樣麻煩，二來在日本養傷比在國內要清靜許多，也許反而對恢複比較有利。

“如果你有事情不用一直在這裏陪我。”在表達完自己的意願之後，賀景雲還不忘補充。

而當時的夏清芷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窩到沙發裏去玩游戲了，一臺手機被她按的噼裏啪啦響。

夏清芷沒有回答賀景雲，她只是用行動表明自己的想法，一直到賀景雲可以出院了她也都還在日本，每天來醫院就好像上班打卡一樣，雖然大多數時間都在玩游戲，但也真的讓賀景雲的住院生活沒那麽無聊了。

本來賀景雲接下來是要去美國出差的，但他現在突然受了傷只能臨時讓談拓代替他去。

這樣一來他這段時間就完全空閑了下來，所以現在就算出了院他也并不着急回國，只是他沒想到賀景全竟然會找過來。

賀景雲現在沒有住在酒店裏，雖然他已經出院了，但身上的傷并沒有完全康複，沒辦法一個人照顧自己，多了護工住在酒店自然不方便，他就在外面找了間房子，賀景全就是找到了這間房子。

自從他和夏清芷分手，賀老爺子将他趕出了賀氏之後，老爺子不高興見到他，他便也就不湊過去讨人嫌，除非必要現在很少回大宅，所以他與賀景全還沒有見過面，雖然他們之間并不缺少交集。

眼下他突然這樣直接找上門，賀景雲覺得很意外也很不解，但到底是不能将人拒之門外。

不過當賀景全坐到客廳裏喝了幾口茶說了幾句話之後，賀景雲便明白了他的來意。他是來看一個失敗者的，他需要這一點來滿足自己，順便踩低加諷刺，典型的落井下石。

賀景雲向來沉得住氣，明白了對方的來意後幾乎就不怎麽說話了，無論是反駁還是認同，他都覺得沒那個必要。

他不願意去滿足對方，他從來不回自诩為聖人，但同時他也不會去辯解争論，那是在浪費精力浪費唇舌，他可還是一個病人。他只當對方在念經，而且嗡嗡的也确實挺像。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一陣開門聲後緊接而來的夏清芷的聲音：“賀景雲你這房子找的可真不怎麽樣，每次停車都費勁的要死。”

現在日本是冬天，天氣已經很冷了，但夏清芷的聲音卻和她的姓氏一樣充滿了生機。

“确實是這樣，要不然下次你還是讓司機送你過來吧。”賀景雲沒去特別看此刻賀景全的表情，只是在轉頭看向玄關的時候剛好掃過，那是一個震驚到了有些不敢相信的表情，但賀景雲卻覺得特別沒意思。

“麻煩死了。”夏清芷憤憤總結的時候剛好換了鞋子走進客廳，然後就看到了賀景全。

“有客人啊。”這樣說着的夏清芷目光在賀景全的身上一掃而過，沒有做任何停留的又看向賀景雲，仿佛那完全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甚至全然陌生的陌生人：“那你們先聊吧，正好我要去打個電話。”

她說完就直接熟門熟路往書房去了，這其實并沒什麽奇怪的，賀景雲這裏夏清芷幾乎每天都會來，雖然賀景雲的傷在日漸好轉但夏清芷的探病并沒有因此停止或者是減少，自然是對這裏十分熟悉。

在夏清芷走進書房之後賀景雲便重新坐回沙發上，卻發現賀景全還依然站着，表情特別複雜的看着書房的方向。

“坐呀，站着幹什麽？”賀景雲出聲提醒，幫助賀景全回過神，但卻沒幫助他恢複到原來的狀态。

賀景全受到了驚吓，同時也感覺到了威脅的再一次臨近，他在心裏警鈴大作的同時緊皺眉頭看了賀景雲一眼，那一眼非常有深意，但賀景雲卻坦然回視。

“我先走了，你好好養着吧，但願別出什麽意外才好。”在賀景全收回目光的同時他也在出聲告辭。

其實就在夏清芷出現的瞬間賀景雲就知道賀景全呆不長了，而他完全可以在這個時候以同樣的冷嘲熱諷去回饋給他，但賀景雲并沒有那麽做。

就好像他之前不屑于去和賀景全辨駁争個高低一樣，此時的他依然沒有那個欲望。

送走了賀景全之後賀景雲直接就走到了書房門口，先是敲了敲門，在得到裏面的回應之後才開門進去。

夏清芷依舊在打電話，不僅如此還帶着耳機用空出來的兩只手敲打着書房裏的電腦，一副很忙碌的樣子。

本來想要說話的賀景雲在看到這幅場景之後改變了注意，轉而走到桌子前面拿出紙筆來寫好了遞到夏清芷面前：吃過午飯了嗎？

現在的時間是中午十一點多，賀景雲還沒有吃午飯，他一般會在中午十二點半左右開飯，他不知道需不需準備夏清芷的份兒。

打着電話還用着電腦的夏清芷依舊可以分出心神來看賀景雲的紙條，并且在看完之後迅速給出答案，也同樣是用寫的：沒有，我要吃番茄炒蛋還有茶香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