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莊盛
“長公主,小的認為攝政王的話,不可信。”一人折彎了腰,原本高大的身軀生生短了一截,只比李靈月低上半個頭。
李靈月還沉浸在君泠崖的柔腔輕調中,若非看這人動作謙卑,早一掌煽到這不識趣的狗東西上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麽,莊盛?”
原來這心腹,就是她費盡心思從牢中帶出來的莊盛。
李靈月語氣陰沉,活像大白天裏出現的陰間厲鬼,但莊盛謙卑不改,繼續道:“小的知道。但請長公主靜心一想,太皇太後潛心禮佛,每日受的皆是有刺鼻味道的檀香,雖說香料上好,味道偏淡,但日久夜長,這刺鼻味還是吸入不少,又怎會鐘意刺激的香味。”
“你的意思是,”李靈月柳葉眉一蹙,目光鎖住莊盛的臉,讓他一颦一動都逃脫不出她的掌心,“攝政王是在騙本宮,故意讓本宮往陷阱裏跳了?”
“小的不敢。”莊盛嘴上說着不敢,眼底卻溢滿了堅毅的神色。
啪!李靈月一掌掴到他臉上,玉指直直戳向他鼻頭:“莊盛,你算什麽狗東西,也配揣度攝政王的心思!本宮帶你進宮,救你出天牢,是看在你爹的面上,若非你爹照拂,你連替本宮提鞋都不配!”
“長公主息怒。”莊盛跪地磕了個響頭,堅持道,“小的一切都是為了長公主,請長公主三思。”
“放肆!”李靈月撣開莊盛,指頭狠狠地戳着他腦袋,“狗東西,自你進宮以來,你做成什麽好事!你憑靠本宮的關系,得了禦役之位,結果除了讓李千落不痛不癢地摔了一下外,什麽都沒辦成,還逼得本宮不得不親自去天牢救你!你道攝政王冷峻,定是喜歡冷香,可本宮熏了數日的冷香都沒半點用處,反而是今日換的淡香,引了他的注意。如今你還讓本宮小心攝政王,呸,本宮憑什麽信你!”
“長公主,請聽小的解釋!” 莊盛慌了,膝行到李靈月腳邊,就要開口解釋。
依照他的計劃,禦辇摔落事件後,對皇位蠢蠢欲動的攝政王,理應會秘密褒獎他,不說升官加爵,但賞些銀錢是少不了的,可沒想到,現實卻狠狠在他胸口刺了一劍。
攝政王不當是最希望聖上死的人麽為何放着他這随時可奪聖上性命,成全攝政王弑君心願的人不要,反而将他拖入天牢?還有那冷香,可是他暗中觀察了許久得出的結論,怎麽就走了岔?
他這心頭鼓敲得密集,而李靈月正是氣頭上,一袖打開了他的臉,怒道:“莊盛,你莫以為本宮不知你的龌龊心思,你不過是想挑撥本宮與攝政王的關系,以讓你趁虛而入,讨得本宮歡心。呸!本宮告知你,本宮便是愛上一條狗,也絕不會愛上你!給本宮滾!”
莊盛灰頭土臉地滾了。他與李靈月都絕想不到,君泠崖在朝中遮天的一雙手,不是為了掀起龍椅,而是為了龍椅上的人,掃盡障礙,除去耳目。
莊盛方走未幾,李靈月面沉着臉,對端茶上來祛火的綠裳道:“去,今夜派人秘密殺了莊盛,記得手腳幹淨點,別讓他人發現。”
綠裳手指一抖,赫然擡頭,頃刻又低了下去,欲言又止。
“怎麽,你想問本宮為何殺他?”見綠裳點頭,李靈月勾着唇角冷笑,“他進宮來,沒做成一件好事,還屢次挑撥本宮同攝政王的關系,本宮早就想宰了他!況且這幾日,本宮感覺有人在調查本宮,本宮懷疑,是他在天牢期間洩露了什麽秘密,本宮已不能再留他。當初本宮救他出來,是給他爹一個面子,至于這救出後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的造化了,你說是不是?”
“長公主英明。”
當夜,莊盛的舍內刮起了一股怪風,他驚醒爬起,突見一柄銀劍往自己腦袋招呼而來。他大驚失色,敏捷地一彎身,避過鋒芒,突然又是一陣怪風揚來,在他脖上留了一道冷意後,就架住了那奪命冷劍。
到來的兩位黑衣男子蒙着面孔,莊盛根本不知他們是何人,只從他們拆招的動作來看,一人是要殺自己,一人是要保自己的命。
刀光劍影将能出去的路堵死了,莊盛只能翻出一把匕首護身,等着這場對決結束。不過須臾,便有一人染血倒下,還沒等莊盛反應過來,他就像個耗子一樣被人拎了起來,闖入夜色之中。
當他暈頭轉向地被丢下地時,便聽到一陣熟悉的男音在耳畔響起,那人像在念着書經,一字一頓,铿锵有力:“莊盛,本名莊帆,進宮不久,卻補替了禦役一職,不可不謂‘前途無量’。”
莊盛後脊一寒,猛地擡首,只見零星燈火随風搖曳,忽明忽暗,刻出一個人靜坐的身影。
這裏燈火很暗,就像夜間的義莊,透着一股子的詭異味道,若非他認得那人的聲音,只怕他還以為自己到了陰曹地府,準備面見判官閻王。
“參見攝政王爺。”莊盛眼珠子一轉,響亮地磕了個頭。
君泠崖并未讓他起身,目光始終不移手中的一張紙條,紙上的字體雖小,卻囊括了莊盛這一人的各種信息。
“京兆尹有一甚少露面的庶子,也名喚莊帆,你說,這可是巧合?”君泠崖兩指一夾紙條,就着暗淡的燭火搖了搖,也不知可是故意,他晃動的幅度與角度,恰好能讓莊盛看到紙條上的個人信息。莊盛這一手隐藏功夫可是深不可測,他動用了許多人手,查訪了數日,才抓到一絲蛛絲馬跡。
莊盛心中大喊一聲不妙,面色卻是不改,讪笑道:“王爺說笑了,小的不過是一賤奴,豈能同京兆尹家的公子相提并論。”
君泠崖閑适地撐起了腮,鳳眸微深,沉得看不見底似的,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尖仍在晃動紙條:“聽聞京兆尹身體不大好,本王昨日偶得一帖名藥,名喚‘百绛’,聽聞包治百病,對京兆尹的身體定大有幫助,明日本王親自送他府上如何?”
莊盛臉色唰地一下,像抹了一層白漆,白得吓人。
君泠崖這一段話看似簡單,實際上暗藏玄機。
百绛乃是宮廷秘藥,是天下間的至毒之物,服用者不消半刻,便能斃命,無藥可救。因此藥霸道狂烈,曾一度被視為禁藥,直到近幾年來,方有人發現此藥可克制大部分的毒物,而被重新使用。
一般百姓都不知此藥的存在,只聽這名字,可能還真以為是绛珠仙草等神丹妙藥,只有曾接觸過此藥的禦醫,才知這藥的狠辣。巧合的是,京兆尹祖上曾出過禦醫,因此整個家族之人都知道這味□□的陰狠。
莊盛會變臉不是沒有理由的。君泠崖明擺着就是試探他,如果他不阻止君泠崖,明日一杯毒酒便會進了京兆尹的五髒六腑,如果他阻了,便算是間接承認了他的真實身份。
他心底支起了一杆天秤,左左右右搖擺不定,一會兒斜向大局,一會兒斜向自己的父親。
直到一陣掌聲響起,打斷了他的沉思。
一人拎着一個血淋淋的腦袋進來,單膝下跪向君泠崖請安。
“給他看。”君泠崖令聲一落,那顆腦袋就咕嚕咕嚕地滾了下地,正好把猙獰的臉轉到莊盛面前。
莊盛倒抽一口涼氣,臉色應景地變青了。這人認得,是李靈月的暗衛!這雙眼睛,他如果沒認錯,正是今夜刺殺他的人!
他再一擡首,發現送頭顱來的人一身黑衣,同今夜救他之人的身形一模一樣。
莫非今夜是君泠崖的人救了自己,而要殺自己的人是李靈月?
“一個毫無用處的棋子,會是什麽下場,想必不用本王提點你。莊公子是聰明人,應當知道擇良木而栖的道理。”君泠崖言下之意,便是你對李靈月來說,已是個随手可棄的廢物,她當然會毫不留情地将你除去。聰明如你,到了這種地步,應該知道該效忠于誰,為誰賣命。
不得不說,君泠崖這一場心戰打得甚是巧妙,既利用了人性的害怕,又利用了莊盛的猜忌之心。
有些話點到為止,便能達到非同一般的效果。
莊盛在心海中起起伏伏,頭顱的瞳孔就像一面銅鏡,把他遮掩的過去照得一片通透——庶子出身,無心宦海,一日得見長公主之天顏,便覺巫山以外不是雲,至此一頭栽進了美人鄉。哪怕被期望他攀上長公主的父親,親手送進宮作她棋子,他也甘之如饴。
不過,當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當自身與家人性命受脅之時,他還是理智地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決定。
“不知王爺您,希望小的做什麽?”莊盛認命地彎下了腰,以頭點地行了一個大禮。
君泠崖手心一緊,在紙條化作的灰燼中,厲聲道:“本王要你在乞巧節時,刺殺聖上!”
“乞、乞巧節?”她青蔥玉指戳着小君泠崖的腦袋,氣呼呼地搖頭道,“不過!”
梅月無奈一笑道:“聖上,您便別生王爺的氣了。瞧,王爺特意給您送來了一份茉香,味道淺淡,聞着舒坦,有祛除煩惱的功效,您且試試?”
“好呀好呀。”剛剛還拂逆的心登時被收買了,她樂得站起來,跟着梅月捧香的手,掀開了盛放香料的銀絲盒。
清雅怡然的香味入鼻而來,湊近一聞,香味淡得難以捕捉,但若離得稍遠一些,便能在一絲絲一縷縷中,嗅到令人無法忽視的氣息。
“好香好香,我喜歡。”她高興地拊掌。
“那奴今夜便幫您熏香。”梅月放好茉香,趁着她心情正佳時,問道,“您還生王爺的氣麽?”
啊?她腦袋瓜子轉了轉,伸出手指計算,壞豆腐搶走她的小泥人,但是又送了她很好聞的香,沒了一樣東西,她又得到了一樣東西,平衡了,所以……“不生氣啦。”她樂滋滋地宣布她的計算結果。
梅月會心一笑,解釋道:“那您可得過乞巧節了,不然可對不起王爺送的香。”
“那要怎麽過呀?會不會好麻煩好麻煩?”
“不麻煩,”梅月耐心地解釋道,“依照大錦的慣例,每年乞巧節都要操辦宮宴,宴請臣子的女眷到場,舉行穿針乞巧大比,您身為主持者怎能缺席。更何況,王爺還等着您的一份禮呢。”
“等、等什麽禮?”她好奇地睜大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小蠢萌:“梅月梅月,昨天看到好多小讀者說,我不用熏香,只要洗白白就可以了。洗白白能做什麽呀?”
梅月:“洗白白了可以親近王爺。”
小蠢萌:“為什麽要親近壞豆腐呀?”
梅月:“為了讨好他。他開心了,便會誇你哦。”
小蠢萌:“好棒好棒,我這就去洗白白。”
晚上,壞豆腐正在批閱奏狀,小蠢萌抱着一只萌萌噠小白兔,遞到他面前……
壞豆腐:“聖上,這是做什麽?”
小蠢萌:“梅月說,洗白白了,你就會誇我乖。你看,”她把小白兔往前送,“這是‘白白’,我把它洗幹淨了,是不是很乖?”
壞豆腐:“是……您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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