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遇刺
熱鬧的夏夜,偶然幾絲涼風拂過,也消不去空氣中悶熱的暑氣。
衆人熱鬧的勁頭逐漸被暑氣磨光,強顏歡笑的,身心俱疲的,都懶洋洋得提不起勁,見到聖上歸來,眼裏都散出光亮,眼巴巴地等着聖上金口一開,散了宴。
“李千落”朝君泠崖睇了一眼,得到他的允可,故作一身疲憊,一搖三晃地站起來,把聲線往軟處壓了壓,宣布散宴。
衆人呼啦一下便作鳥獸散,跟逃亡似的簇擁着往宮門擠。
便在這水洩不通的時刻,突然,風中“嗖嗖”聲響,警覺的侍衛剛提起利刃,宮燈便被打滅,天地霎那漆黑。
刀光劍影毫無征兆地殺入,帶着狂風席卷而來,茫然的人們還未來得及适應黑暗,便被尖銳的刀鋒劃破肌膚,鮮血噴濺!
“啊!”不知是誰先發出一聲尖叫,拉開了血腥驚恐的一夜。
“保護聖上,保護聖上!”
喊聲再快,亦不及刺客的劍快!
刺客們沒有一絲憐憫,誰人攔了前路,便了結誰的生命!
尖叫聲、刀劍相接聲,在黑幕般的夜空中響徹,衆人驚恐地四處逃離,誰也不願成為屠刀下的死屍。
“李千落”完美地在這場刺殺中表演了一個受驚之人,她趴在地上發抖尖叫,将自己的頭發弄得亂七八糟,配合地在自己身上灑一點兒鮮血。
君泠崖的劍如巨龍般狂猛,帶着殺伐狠意,每一劍都快如閃電,重如鋼灌,毫不留情,但即便劍網密不透風,還是有人穿過縫隙,刺向趴在臺下發抖的“李千落”。
嗖,利劍冷光逝過,刺客的眼中洶湧起磅礴殺意!
但他快,君泠崖更快!
劍意縱橫,一劍穿心,将刺客的劍生生擋在離聖上僅有三寸之長的地方。
刺客震驚地看着胸口的血窟窿,喉嚨裏發出不甘心的咯咯聲響,僵硬地轉過頭,只見月光中,君泠崖嘴角挑起一抹寒冷的笑。
刺客驚愕地睜大雙眼,記憶湧上心頭:
——“本王要你在乞巧節時,刺殺聖上!”
——“什麽!你……但我……”
——“本王查得清楚,你身懷武藝。”
——“憑我一人怎麽可能刺殺聖上!”
——“本王自有安排,只要你聽本王命令行事,事成之後本王非但會饒你一命,還絕不找你父親麻煩,否則……”
刺客眼底蒙上一層死灰,瞳孔放大:“你……你不是答應饒我……唔!”利劍在他胸口挽出一朵血花,血肉橫飛,徹底了斷他的性命。
死不瞑目——他的臉上至死都交織着恨與絕望。
君泠崖冰冷地抽劍,轉身将他自己找來的殺手逐一滅口。
這是他布下的天羅地網,連刺客都是他雇傭的殺手,就等着将魚兒引上鈎。
一場殘忍的刺殺在縱橫的劍意與殺氣中結束,所有的刺客無一人逃脫,幸運的人殘留着一口氣,被綁起來,拖到君泠崖面前屈辱下跪,不幸的人,就将屍骨埋葬在此處。
宮燈被趕來的侍衛點上,照亮了屍橫遍野的血腥之路。
被意外砍傷的人數不勝數,嬌花美眷都變成了不修邊幅的鄉村婆子,面染土灰,發絲淩亂,衣衫破爛,幸好侍衛保護得利,無人死亡,但善後工作可有得頭疼腦脹的了。
君泠崖冷靜地主持大局,安撫衆人。
而那位即将刺到聖上的刺客,面紗被侍衛揭下,如果此時李靈月在場,定會大驚失色,只因此人是——莊盛!
這天夜裏,李千落做了一個噩夢。
夢回去年,宮變的那一天。
鮮血如殘陽鋪滿道路,連走路都舉步維艱,因為不知落腳時,可會踩碎蒼白的人骨。
她害怕得全身發抖,可她父皇卻端坐九天之上,巋然不動,只是苦澀地俯瞰天下,長聲一嘆。
她驚恐地向父皇伸出手,但指尖卻握不住一點實質,幽幽然穿過父皇的身體。
她聽到父皇的苦澀哀嘆:“千落,回去吧,那兒才是你的地方。”
她依依不舍,含淚追上去,一疊聲不間斷地喊:“父皇,父皇……”
然而,無人回應,直至血染黎明,直至父皇的身體化為虛無,直至她跌跌撞撞地撲到一人的懷裏……
“父皇!”她大喊着坐起,眼裏盛滿了驚恐,冷汗浸透了衣衫,氣息不穩地喘着。
“聖上!”梅月聞聲過來,見她面色蒼白,忙拿錦帕給她擦拭冷汗,憂心忡忡地問,“聖上怎麽了?”
“梅、梅月……”她聲音都不利索了,空洞的雙眼還沒恢複常态,攀着梅月的手,捕捉到一絲體溫,才從夢魇中回到現實,“我、我做噩夢了,好可怕,好可怕。”
“別怕別怕,奴在這兒陪着聖上,只是一個夢罷了。”梅月捋了捋她汗濕的發,“聖上出了一身汗,可要去沐浴?”
“不、不去,”她還沉在夢中的魑魅魍魉中出不來,害怕地揪着梅月的衣衫,搖搖頭,“怕、怕水。夢裏,好多好多血,好可怕。我叫父皇,父皇不理我,丢下我走了。”
血?莫非是夢到了去年
梅月娥眉一蹙,憂愁寫滿臉上,今夜的刺殺,王爺為免她受到驚吓,特意讓人易容頂替,并給她下了迷藥,哪知這迷藥大抵有些副作用,讓她生了夢魇,掘出藏在深淵的可怕記憶。
梅月安慰道:“先皇只是登仙去了,并未丢下聖上,只要聖上乖乖聽話,先皇會歸來看您的。”
浮于表面的安慰,蒼白而無力,根本無法觸動內心。她眼裏蒙上一層灰色,幾粒淚珠在眼眶裏打轉,眼看就要撐不住地垂落:“騙人,我很聽話,很乖,但是父皇都沒回來看過我……”
梅月滿腹經綸,此刻也沒了用武之地,安慰的話重重複複,意難達她心裏:“先皇定會歸來的,聖上你要相信,他絕不會抛棄您。”
“梅月,嗚……”她撲到梅月懷裏,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下,“我好怕,好怕。那天到處都是血……然後壞豆腐出現了……他趕走了大壞蛋,可是小十弟變成木頭,不會動了……”她絮絮叨叨地念着,每一句都向一把利刃,狠狠地戳在梅月心口,疼得她喉頭發緊,兩眼酸澀。
“聖上,”梅月緊緊擁住無助的她,盡自己所能給她一絲安慰,找了個話題岔開道,“壞豆腐是誰?”
“就是就是……”她臉蛋染上一層紅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就是那個大壞蛋……咦,他去哪了?”
“聖上是指王爺?”梅月頭一次聽到這個稱呼,忍俊不禁,“您要找王爺呀,可他今晚有點兒事,怕是來不了,奴陪着您可好?”
她不滿意地甩甩頭,誇張地比劃道:“我想見見他,那一天,他好神武,把壞蛋都趕跑了。”
原來是因為害怕想找個安慰,梅月有些無奈,還當她是想找君泠崖說些什麽灌着蜜糖的話呢。
“王爺今夜事情頗多,奴不知他能否趕來,奴且試一試吧。”梅月說着試,也是抱着不太可能的希望,畢竟今夜傷者不少,君泠崖要一一安撫,還要善後,恐怕不到明日是忙不完的了。
但梅月千算萬算,唯獨漏算了君泠崖對李千落的一片赤誠之心,聽到她生了夢魇,夜難寝,他就匆匆辦好手裏的急事,其餘交代手下處理,往她寝宮趕去。
路上,刺鼻的血腥味逼得他清醒過來,見自己身上一身血腥,便讓人給他取來一套新衣,換好了才去見她。
趕到時,她雙手盤膝,呆呆地坐在床上,眼裏還閃爍着淚光,面色頗有幾分慘白。梅月附耳到君泠崖耳邊,将她噩夢的內容告訴他。
君泠崖點點頭,讓梅月退到一旁:“聖上做了噩夢?”
“陪陪我。”她可憐兮兮地揪着君泠崖的衣袖,扯了扯,“我怕。”
“聖上平日可是怕臣,怕得緊呢。”嘴上這麽說,君泠崖卻接過梅月遞來的薄被,蓋在她的背後,“您出了冷汗,小心着涼。”
“不、不怕你。”她揪緊背後的薄被,低聲糯糯地道,“你說的,不怕你。”
君泠崖一愕,眉目裏湧動出幾分柔情:“聖上不怕臣,也是好事。”
“可、可不可以,”她怯生生地擡頭,撞入他深邃的眼眸,又吓得瑟縮了腦袋,“抱抱我……以前做噩夢,父皇都抱我,陪我。父皇不在,只有你陪我。”
君泠崖被她大膽的邀請吓了一吓,雖然只是單純的擁抱,沒有別的心思,但他心儀她,遇到這種“投懷送抱”的情況,要是沒春.心萌動就說不過去了。
就在君泠崖猶豫的檔口,一個軟乎乎的小身板霸道地擠入了他的懷裏,小短手也環住了他的腰,軟軟糯糯地道:“好害怕,夢裏有好多人追我……”她唠唠叨叨地說着自己可怕的遭遇,細聲細語都化成了一根根沾着蜂蜜的針,駐紮進他的心口。
君泠崖的靈魂霎那被抽離,在空中飄飄蕩蕩,神思都往不知何處去了,也沒聽到她說了什麽,只聽到胸腔回蕩着甜美的聲音,一聲一聲震入心鼓。
一直到,她一聲驚呼,才從溫柔缱绻的幻想中,回到現實。
作者有話要說: 他們擁抱了,擁抱了,擁抱了!不容易啊,請點贊/(ㄒoㄒ)/~~
感謝十三月的兔子萌萌噠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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