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心亂
君泠崖從來沒有這麽心煩意亂過,腦袋裏的線都被一雙玉手攪得亂七八糟,纏成死結,連線頭都不知去向何方。
就在半天前,李千落突然的一個擁抱,撥亂了他沉寂許久的心池,什麽天翻地覆、地動山搖的誇張之詞,都無法貼切形容他內心的震撼。
擁抱在意猶未盡中結束時,空了的溫度令他更想伸開雙臂,将日思夜想的人攬入懷裏。
然而,他不會這麽做。
她純真得不染塵世,不知人間路上多少坎坷險惡,不知人心擁有正反兩面,更不知情愛的真谛。
他曾問她,為什麽給自己擁抱。
她是這麽說的:“梅月說,你幫我,我就要給你抱抱。我很聽話,給了抱抱,你誇誇我好不好?”
他無奈扶額。
梅月的膽是要朝豹子膽的方向進化了,竟然敢這麽“仗勢欺人”,還将他拉下水。
也怪她太單純,不知擁抱在男女之間有什麽含義——雖然她曾為北斯動了少女心,但那不過是欣賞北斯的容貌與魅力罷了。實際上,哪怕丢一本纏綿悱恻的深情話本給她,她也只會笑嘻嘻地翻完,捬掌說故事好好看。
真是……無可奈何。
“王爺、王爺。”
于公公尖細的嗓子磨進耳裏,君泠崖回過神來,只見朱筆都快點上了奏狀,若非于公公機敏地捧張紙放在筆下,這奏狀就被污了。
君泠崖出神的緣由,于公公心底清得很,只不過刑部尚書正頂着烈日在外侯着,說有急事要報,他可沒膽子耽誤要事:“王爺,刑部尚書在外候着,有急事要報。”
“準。”
刑部尚書一進殿,撲通一聲就給跪下了,一哆嗦,連話都說好幾次,才能連貫起來。
原來李靈月拒不承認自己是刺殺主謀,聲稱自己與莊盛毫無關系,她冤枉至極。
君泠崖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李靈月不承認,早在他預料之中,他只是借李靈月這踏板一用罷了。
“接着問,問不出就讓她在裏頭多吸幾口污氣。”
“是、是……”
刑部尚書抹着一頭冷汗出去了,剛走不久,君泠崖便叫來了君禮:“依計劃行事。”
“屬下領命。”
當夜,京兆尹府上就收到了一份大禮,将京兆尹吓得從美嬌娥的床上滾下來,臉色慘白地大叫。
原來這份禮竟是他親子莊盛,亦即是莊帆的頭顱!頭顱的血已幹涸,雙目凸出,好似要吃人的猛獸,猙獰醜惡,還散發出惡臭。
在頭顱一旁,還懸挂着一張血色的白條,上面寫明了會面的時間、地點,明擺兒是張開了巨爪,等着京兆尹老實地“自投羅網”。
京兆尹吓得魂飛魄散,匆匆讓人将頭顱葬了,又找來心腹,雞飛狗跳地讨論了一個時辰,主旨便是:這張彌天巨網,他是跳,還是不跳?
莊帆是不得寵的庶子,當初不過是為了利益關系,京兆尹才将其秘密送進宮,為李靈月效力。
而莊帆被抓的事兒,京兆尹早得到了漏風的消息,當時以為自己瞞天過海,能蒙過君泠崖的雙眼,就以為自己平安無事,熟料今夜君泠崖就把巨爪蓋到了他的頭上,明明白白地告訴他,識相的,就趁着五指山落下前,認了罪,不然五指山一壓,這輩子都甭想出頭了。
京兆尹抓耳撓腮,愁白了頭,經過深思熟慮,當夜還是提着自己的腦袋,畏畏縮縮地到會面地點去了。
隔着紗幔,與君泠崖深談一夜,直至醜時,京兆尹才臉色蒼白地離開,被君泠崖安排的人親自送回府上。
昏黃的燭火在風中搖曳,映照着君泠崖蒼白的指尖,那兒夾着一張寫滿字的白紙,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
沈威大将軍在戰場上匹勇無敵,但卻只有一根筋,只要嘴巴厲害些,就能讓其對己唯命是從,如此頭腦簡單的老家夥,為何會讓先帝如此忌憚,甚至不惜将其招回京城?
經過密探多方查證,卻原來,是沈威的謀士張簡從中作梗,此人竟曾為齊王效力,暗中以沈威為遮擋幕,為齊王收買人手,培植勢力,其在宮中的觸手盤根錯節,哪怕用天羅地網,也罩不完所有的人——而李靈月與莊盛的大小事,就與他插了一手有關。
雖然齊王宮變失敗,但難保張簡不會靠着這份勢力,擁護他王卷土而來。
那張紙上寫的,就是張簡部分黨羽的名單,在大局未定之前,必須先幫聖上掃清障礙,将任何一個造反的苗子都掐得幹幹淨淨,給她一條哪怕沒有扶手,也能安心走下去的路。
紅日漸漸地為地平線鑲上紅邊,上朝的時候到了,君泠崖将紙條交給君禮,叮囑他派人去盯着那些人後,便簡單洗漱一下,駕車上朝去了。
下朝沒多久,奏狀還沒過眼,就聽到聖上含着深怨的聲音,不遠數裏地灌到了耳裏,把他一夜未眠的困意,都震得七零八碎。
“王爺,聖上今日心情不佳,正在寝宮內哭鬧呢。”伺候聖上的內侍報來消息,君泠崖一顆心都跟在沸水裏滾了一輪似的,煎熬得雙腳都站不住,火急火燎地往她寝宮太臨宮趕。
到了宮外,人沒見着,倒是宮內的哭聲把他耳朵熏陶了一番。那哭聲說不上悲慘,但聲聲泣泣都戳進了他心窩裏。
梅月聽聞他的到來,出宮來見,直接将一木盒裝的佛珠捧到他的面前,簡明扼要地說明事由。
原來太皇太後送了那串佛珠後,梅月心底的重石怎麽都落不下去,雖然佛珠表面無毒無害,但誰人知道珠子裏可會藏着什麽斷腸□□?出于無奈,她只能騙聖上說,佛珠需齋戒七日七夜後再戴,才有庇佑的神效。
得到佛珠後,又恰逢君泠崖忙碌的時候,她也不好做主,就把佛珠之事擱置下來了。誰曾想,今日聖上不知做了什麽魑魅魍魉的噩夢,醒來就吵鬧着要佛珠,下了朝還不依不饒,哄的勸的都當耳邊風,風一過就當什麽都沒聽到,繼續鬧得雞飛狗跳。
“奴已查出,佛珠并無任何不妥,但以防萬一,還是不敢讓聖上佩戴。可嘆嘴笨,又生怕聖上懷疑,只能驚動王爺您了,還望王爺恕罪。”梅月嘴上說着歉意,可眼裏的慧黠卻藏不住拉紅線的心思。
君泠崖橫了梅月一眼,讓于公公派人再去驗佛珠,自己則甩袖進入宮內。
大門一阖,那哭聲就像口敲響的大鐘一樣,蕩氣回腸地回蕩在每個角落。
他毫無聲息地接近她,只見她趴在龍床上,身體無力得都快陷到床裏去了,泣聲揉着一對紅通通的眼,手指頭不安分地戳着手上的小君泠崖泥人,嘴上還不甘心地碎碎念着:“壞豆腐,戳你,打你,你壞。”
君泠崖的武功已至登峰造極的境地,身輕如燕,步履輕得連貓都自嘆弗如,她完全沒有發現君泠崖的到來,還樂此不疲地越戳越帶勁,最後把小泥人戳得掉了層漆。
她驚吓地“啊呀”一聲,寶貝地摸摸小泥人,細聲軟語地安慰:“小泥人不哭不哭,我不是故意的。啊……你笑了,你原諒我了,那我們勾勾手,做好朋友好不好?”自言自語,自導自演,玩得不亦樂乎,三兩句下來,就這麽把沒心沒肺的自己逗笑了。
君泠崖覺得自己就跟空氣似的,義務奉獻,無人感恩,還無影無形得讓人完全忽略。罪魁禍首把自己逗笑了,就沒了他發揮之地,他這一趟不但瞎折騰,還白浪費了時間,早知道他就睜只眼閉只眼,一心就撲入奏狀海裏了。
哪知,前腳剛踏向回路,後頭就響起了飽含深怨的聲音,幽怨得就像深閨棄婦,一字一句都含着血淚。
“小泥人,就只有你陪我玩了,嗚……壞豆腐總是欺負人,拿走玉玺,拿走畫像,拿走好多好多東西,什麽都不給我。梅月也不乖,跟壞豆腐一樣學壞了,拿走佛珠不給我,還騙我說要吃素七日七夜戴上去才有效用,可是我看到她把佛珠偷偷收進小盒子裏,還摸來摸去,福氣都被摸走了,嗚……大家都好壞,小泥人,我想父皇,我不想待在這裏。”
君泠崖的心被狠狠叩擊了一番,他們總将她當成不谙世事、懵懂不知的癡兒,卻不知她心細如針,能從事情最小的縫隙裏鑽入,看清事情本質,讓所有的虛僞謊言都無所遁形。
保護與謊言,也許能讓她無憂無慮,但在深宮之中,或許真相才能讓她踩着荊棘,快速成長。
君泠崖斂下眸中波瀾起伏的情緒,跨前一步道:“聖上既然厭惡臣,為何還與臣的小泥人耍?”
作者有話要說: 入V公告:本文将于10月17日入V,屆時萬字更新。
感謝聆聽醬噠地雷,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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