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陳玉嬌知道自己可能懷孕了後,又開始緊張起來,雖然她聽了俞錫臣的話沒跟陳媽她們說,但從她走路說話的神态來看也知道有事發生了。

陳媽忍不住将她拉到旁邊問:“閨女,咋了,你這兩天怎麽感覺不對勁兒?”

走路跟烏龜爬似的,還走到哪裏都要扶着個東西。

怪模怪樣的!

陳玉嬌一聽,臉上的喜氣遮都遮不住,眉眼含笑,但還是扭捏道:“沒什麽呀?”

腳尖踩在地上磨來磨去,哪是一副什麽都沒有的樣子?

陳媽沒好氣看了她一眼,“我是你媽,有啥不好跟我說的?”

随即想到了什麽,驚喜問:“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這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

陳玉嬌沒想到陳媽居然一下子就猜到這方面,那這就不算她主動說了,咬了咬唇,羞答答道:“也不确定,但阿臣說可能是快了。”

怕她出去亂說,趕緊補充了一句,“媽,你可別出去瞎說,我就跟你說了,還不确定的事呢。”

“啊喲喲,”陳媽激動的拍了拍胸口,然後手掌合十朝天拜了拜,“老天爺保佑,也不枉我這幾天早上天□□着你爺爺那墳頭的方向拜,懷了就好,懷了就好啊。”

說完還很橫了一眼陳玉嬌,“還不信我,我亂說啥啊?放心,媽嘴巴嚴着呢。”

陳玉嬌放心的點點頭,“那就好。”

不過她放心太早了,等中午俞錫臣和陳爸他們回來時,陳三嫂就直接開始恭喜他。

“小俞咋不跟我們說呢,有啥好瞞着的,這是好事啊,也讓我們跟着開心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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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旁邊陳大嫂臉上也帶着笑,“孩子應該差不多了,也好,算着時候剛好明年農忙結束後生,那時候有糧食吃,不餓肚子,真是會趕着好時候。”

俞錫臣:“……”

他就知道會這樣!

擡起頭去看,陳玉嬌剛好從屋子裏出來,也聽到這話了,氣呼呼瞪陳媽。

哪有這樣的,明明說自己嘴巴最嚴實了,居然轉身就跟人說。

陳媽看到陳玉嬌這氣鼓鼓的樣子,臉上讪讪的,趕緊偏過頭瞪兩個媳婦。

真是大嘴巴子,不都說保密了嘛?

以後有啥話再也不跟她們說了。

……

因為快要到過年了,家家戶戶都忙了起來,前幾天下雨,導致溫度持續降低,甚至直接下起了雪,幾乎是一夜之間,整個生産隊都變成了白色。

現在農活不多,隊長偶爾會來喊他們出工,但一般只忙半天的樣子。

下午俞錫臣又和陳爸他們出去了,公社這些日子在計算每個大隊的糧食,俞錫臣識字,和知青點的那幾個人一起被陳大伯喊去了看賬本,就怕自己大隊跟着吃虧。

等把大隊的糧食拿到手後,再繼續分配到每個生産隊乃至每家每戶。

今天下午就輪到他們生産隊了。

陳玉嬌跟着陳媽陳大嫂他們在家裏做豆腐,前幾天分到了不少大豆,準備提前做好。

上午就開始忙起來了,将昨天泡好的大豆拿到倉庫那邊的公共石磨磨成漿水,好多婦女排隊,應該都是準備忙着過年。

下午開始把鍋洗的幹幹淨淨煮開,倒入石膏,陳大嫂還拿了一個大澡盆出來刷刷洗洗,等鍋裏的漿水凝膠時,在大澡盆裏鋪上一層白色的粗紗布,把這些凝膠舀上去。

先是幾個人擡起粗紗布晃了晃,将這些凝膠弄均勻,然後在澡盆裏放上小板凳和篩子,紗布裹着凝膠放上包好,差不多堆成了一個厚厚的四方體,再把鍋蓋蓋在上面,找來大石塊壓出水分,這就是豆腐了。

原先的凝膠就是豆腐腦,陳媽特意留了好幾碗出來,給家裏每個人分出一小碗,熱乎乎的,放一勺子她做的辣醬,又嫩又鮮辣。

幾乎恨不得直接囫囵吞下去。

還有幾碗放在鍋裏溫着,準備等俞錫臣他們回來吃。

幾個小的吃完就又跑出去玩,陳大嫂看了忍不住頭疼,“狗娃看着點,別又打雪仗,弄濕了沒衣服給你們換。”

“知道啦。”

一溜煙就跑沒了影。

不過,沒過多久,狗剩就急急忙忙跑回家喊:“奶,奶——”

“不好了,出大事了。”

“呸呸呸”

陳媽臭着臉從廚房出來,“亂說啥呢?都快要過年了。”

看到他臉上着急的模樣,皺着眉頭問:“咋了呀,急急慌慌的,出啥事了?”

狗剩狠狠喘了兩口氣,然後白着臉道:“黑妞把人腦袋砸出了一個血窟窿,那孩子跑回家告狀了。”

“哥讓我先跑回家報信,讓你做好準備。”

“喲,哪家孩子啊?”陳大嫂聽到這事忍不住問。

旁邊陳二嫂聽了擔心,下意識看了眼陳媽的臉色,見沒多生氣的樣子,心裏松了口氣。

“是前面劉家那孫子,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他先欺負菜花的。”

陳三嫂一聽這話,臉立馬黑了,忍不住問:“菜花沒事吧?”

那劉家孫子六七歲,比她女兒可是大呢。

剛好這時候俞錫臣他們回來了,一人身上扛着一袋糧食進院子。

陳爸看到家裏氣氛不對,擡起頭問,“咋了,家裏有啥事?”

好像聽到了什麽。

陳媽沒理陳爸,而是直接皺了皺眉對陳二嫂說:“劉家還算是講理的人家,待會兒道個歉就是了。”

轉身準備拿兩個雞蛋,但想了想,她家孩子又沒錯,憑啥要給?

不能幹這傻事!

然後又站住了腳。

俞錫臣和陳爸他們一起,将糧食放到屋裏後出來走到陳玉嬌身邊,擦了擦頭上的汗問:“家裏怎麽了?”

陳玉嬌也不隐瞞,直接跟他說了這事,然後道:“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看媽那樣子應該不是什麽大事。”

“不過黑妞性子挺好的,肯定是被惹急了。”

俞錫臣點了點頭。

陳媽去廚房洗了把手,準備先去劉家瞧瞧,哪知道剛走到院子門口,就看到劉家老婆子帶着她孫子過來了。

後面還跟着黑妞他們幾個,一個個垂頭喪氣的,看樣子也知道自己惹了禍。

劉家老婆子臉色不大好看,看到陳媽就道:“荷花啊,你看怎麽着吧,你孫女了不起,一石頭就把我家蛋蛋頭上砸了個大窟窿,血到現在還沒止呢。”

說完還扒開自己孫子的額頭給他們看,用一塊兒破布壓着,都染紅了。

傷口也确實不小,有一分錢硬幣大。

所有人都忍不住看着黑妞,小丫頭抿緊嘴不說話。

但小臉繃得緊緊的,似乎還有些不高興。

真看不出來,這丫頭狠起來一點都不手軟。

陳媽也不傻,沒有直接道歉,反而理直氣壯道:“我家孩子我自己清楚,雖然調皮搗蛋的,但欺負人的事絕對不可能,除非是惹急了。”

“尤其是我家黑妞,那真是沒話說,又懂事又能幹,你說我家狗剩打人我可能還信,你說我家黑妞,那真是笑死我了。”

旁邊狗剩聽了,氣呼呼扭過身去。

覺得奶奶真不給他面子。

劉家老婆子不高興,“咋了,還想賴賬?你看看我家蛋蛋這頭,都破相了,以後大了還咋找媳婦?”

“我們家也算是講理的,不然直接帶着全家上門來讨公道。”

陳媽沒理會她,直接側過頭問黑妞,“你說說,到底咋回事?”

黑妞板着臉,聽了這話,立馬将剛才發生的事說了,“菜花在草垛裏發現了鳥蛋,他看到了非要搶,菜花不給,他還把菜花推在地上。”

“我就随手拿了石頭砸過去。”

菜花也不笨,伸出手給陳媽看,小聲委屈道:“奶,手破皮了。”

陳三嫂一看,頓時不得了,立馬大呼小叫道:“哎喲喲,閨女還疼不疼,劉婆子,哪有你這樣的?自己孫子先欺負人還跑到我們家告狀。”

劉老婆子沒想到還有這事,立馬低頭瞪了一眼自家小孫子。

劉家小孫子委屈巴巴的指着自己的頭,“我還被砸成這樣了呢,奶,疼死我了。”

旁邊陳二哥也咋咋呼呼道:“咋了,欺負我們家菜花的事怎麽不說?打不過黑妞就上門告狀,你一個男孩,不僅欺負比自己小的女娃,還被自己小的女娃打傷了,丢不丢人?”

“現在找上門來說理,行,劉婆子,我家菜花被打了也給個說法呗。”

“小手破了,以後還咋幹活兒啊?嫁不出去了咋辦?”

劉家老婆子掃了眼菜花手掌幾乎看不到破皮的地方,再看看自家孫子額頭的大窟窿,正準備罵人。

“劉奶奶別生氣。”

俞錫臣從屋子裏出來勸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的屋,手裏抓着一把糖遞過去,這是他前幾天買給陳玉嬌吃的。

“小孩子打鬧很正常,這幾個糖給孩子甜甜嘴,雖然我們家孩子沒錯,但不管怎麽說,畢竟還是你們家孩子受了苦,做長輩的難免會心疼,這我們都理解。”

“再說,大家都是一個隊裏的,鬧大了不好聽,您說呢?”

劉家小孫子看到他手裏的糖,眼睛頓時亮晶晶的,扯了扯自己奶奶的衣服,很明顯就是想吃。

劉老婆子看着他手裏的糖,心裏頓時好受多了。

原本想着要兩個雞蛋給孫子補補,沒想到會給糖,這可比雞蛋貴多了。

擡頭看了俞錫臣一眼,臉上帶起了笑,“的确是這樣,看到我孫子這樣,我這做奶奶的是真心疼。”

“不過我承認,這次是我家孩子不占理,也跟你們家說聲對不起,回去我就好好揍他一頓。”

看了陳家人一眼,沒再多說什麽,接過糖就拎着自己孫子離開了。

見人走了,陳媽才忍不住對俞錫臣道:“咋給了那麽好的東西?”

這些糖恐怕是買給閨女懷孕補身體用的,給那孩子吃,有種虧了的感覺。

還不如一開始拿兩個蛋呢!

俞錫臣笑了笑:“怎麽看吃虧的都是劉家,和氣生財,一個生産隊裏的,鬧得不愉快不太好。”

“再說,要是什麽都不給,恐怕傳出去不好聽,容易壞了陳家名聲。”

陳媽聽了忍不住嘀嘀咕咕,“要那個名聲幹嘛?”

反正本來就不好聽了。

俞錫臣聽了哭笑不得。

陳媽沒再管這事,扭過頭來看黑妞,不可思議道:“你這丫頭還真看不出來,居然這麽虎,跟你那木頭媽倒是不一樣。”

黑妞聽了不服氣,直接大聲反駁,“我媽才不木頭呢!”

“她最好了!”

陳媽被她這大嗓門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敷衍道:“行行行,你媽厲害!”

“那麽大聲幹嘛?吓老娘一跳。”

旁邊陳二嫂忍不住抿嘴笑。

陳二哥還在一旁大言不慚道:“那個臭小子居然欺負到我們頭上,女兒砸的好,你姑父給了好多糖,明天再給我砸一個,咱家不能吃虧!”

俞錫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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