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幹嘛!”

濟元對那聲音很兇,徐晚羊瞧着是個瘦弱的小宮女,頭低着,那害羞的模樣多半是送情書的。

小宮女被他的粗暴嗓音吓到,聲音都開始發抖,“陸公子,有,有人想見你。”

哦,還是個跑腿的。

陸濟元頭也不回道,“誰啊,我現在沒空,哎呀白鳥別動了,我真的不會害你的。”

“陸,陸公子,求你了,好不容易在宮裏遇到你,你就······”

那小宮女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聲音發抖,濟元注意力一時被吸引,轉頭看過去,而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徐晚羊一瞧好機會,鼓足勁兒一蹬爪子,順利從他手裏掙脫,飛走了。

“哎哎哎,怎麽跑了?”濟元望着白鳥遠去的背影,又忿忿對那宮女道,“你瞧瞧,都是你害得!”

小宮女眼淚一個勁的流,還忙着寬慰他,“陸公子別擔心,這祥鳥經常随容夜殿下出入,對宮裏已經很熟了,不會走丢的。”

“我當然知道!”濟元煩躁道,他第一次見到這麽純白的鳥兒,想要逗逗它,誰知這鳥兒還挑人呢。

終于在趕在容夜宮裏的那一刻,徐晚羊順利變回了人形,虛驚一場,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這個陸濟元可真逗,老子難道還會迷路不成,你瞎送什麽,差點給暴露了。

過了一會兒,雨川來上茶的時候,臉還是微紅的,徐晚羊連連道謝,又問道,“哎,一直和你一起的雨澤,怎麽沒見着她了?”

雨川道,“哦,雨澤去旁的宮裏伺候了。”

“為什麽呀,你們兩個一向不是很親嗎,她走了你不孤單啊。”

雨川搖搖頭,“奴婢也不知道,這些,從前都是殿下決定的。”

容夜幹嘛突然調人走啊,他想了想問道,“那我在殿下這裏的事,宮裏沒有其他人知道吧。”

“當然,殿下吩咐不準說出去的,奴婢們當然不敢多嘴了。”雨川惶恐的點頭。

“好了好了,你別這麽害怕,我又不是你們家殿下,在我面前你就輕松點好了。”

徐晚羊想,等到再熟悉一點,再把他和容夜的關系給這小妮子捋一捋,現在越說只怕是越糊塗,就算是誤會,也只能随他們誤會去了。

容夜早早地就回來了,徐晚羊吓了一跳,約摸算一下,這時候宴會還沒過半吧,怎麽主人公這麽快就走啦。

“殿下,你怎麽回來這麽早啊。”

容夜不看他,自顧自翻開書案的奏折,“有事未做完,父王也同意了。”

“那見到夢朝公主了,感覺怎麽樣?”徐晚羊坐在一側,十分期待他語氣裏能有些歡喜。“有沒有那種,立刻想把人家迎娶進門的沖動啊?”

“并沒有。”

“怎麽可能呢!”

徐晚羊拍下桌子,案上燈燭的火苗跳躍了下,端立而坐的玉人卻無絲毫情感波瀾。

“容夜,你要知道,這可是你未來的妻子啊。”

“與森林國聯姻,是兩國大事。我娶誰,又有什麽要緊?”

這可把徐晚羊給氣得,什麽沒什麽要緊,如果真沒什麽要緊那還不如不娶呢?徐晚羊雙手別後,在桌前來回踱步,不得了不得了,這可不行。不過轉念又一想,容夜這态度,倒是和許多愛情故事的開頭都差不多。

一開始都覺得對方不怎麽重要,從娶誰都行到非你不可,這樣打臉劇情他看得還少嗎!對對對,就是這樣,徐晚羊興奮的一拍巴掌,容夜以後一定會狠狠打自己的臉。

“容夜,”徐晚羊撲到他桌前,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要知道,這是你命中注定的愛情,就算你現在抗拒甚至不以為意,但終有一天,你會把這個人拴在你心裏,趕都趕不走。”

容夜的雙手放在翻開的奏折上,看着面前這個人,對他而言關于徐晚羊的一切,都還是奇怪而神秘的,但不知怎地,他做不到和從前一樣保持着距離和冷淡,總是被某種魔力牽引着往下走,于是他問,“你怎會知曉?”

徐晚羊一派篤定的抱着雙手,“反正我就是知道!”

見到夢朝是在三天以後的事了。

森林國一向四季分明,現在應該是最溫柔美麗的春天,也不知道這夢朝到了這雪國終日極寒之地,要多久才能适應過來。

小公主的确美得不食人間煙火,容夜将本祥鳥介紹給她的時候,她興奮的伸出雙手,不同于容夜的冰涼,她手掌心的溫度适宜,且滑滑的,像上好的綢緞一樣舒服。

她就這樣捧着本祥鳥,再湊近些看,徐晚羊就對上那雙如秋水般的眼睛,媽呀,這眼睛莫說是男子,就是女子看着也要心動,只怕她讓別人做任何事,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終于,她小心翼翼的摸上本祥鳥的腦袋,白皙細膩的小臉飛上幾抹霞色,她問容夜,“殿下,這鳥兒可取名字了嗎?”

容夜道,“喚作知知。”

“知知。”她聲音輕輕的重複一遍,本祥鳥從來沒覺得這名字這樣順耳過!

“果然很好聽,殿下是在哪裏得到祥鳥這寶貝的?”

容夜道,“外出打獵,不小心射中的。”

“啊,那它的傷······”夢朝果然十分關心。

“已經無大礙。”

過了一會,本祥鳥的使命算是完成了,重新飛回容夜的肩膀上,夢朝又羞羞答答的說道,“聽聞今夜,是雪國一年一度的鬼節,晚上的夜市熱鬧非凡,商販們的攤位到晨起時才會散去。夢朝,一直很想見識一番。”

徐晚羊想,哦,鬼節,莫不是就同國外的萬聖節了,雪國怎麽還有這種節日?

容夜道,“公主大可放心去,今晚的百姓們都不以尋常面目示人,辨認不出,可以自在許多。”

夢朝聲音更低了,“是嗎,那容夜殿下······”

“抱歉,我向來不喜歡這些節日,也并未覺得什麽有趣之處,同去怕是破壞了公主心情。”

徐晚羊悲哀的捂住眼睛:哎,容夜你這個不懂愛情的木頭!

太陽落山時,徐晚羊恢複了本身,聽聞雪國的夜市一般要用過晚膳才開始,所以他還力挽狂瀾:“真的不去?容夜,去見識一番呗,這是和夢朝相處的好時機啊,既然都要喬裝打扮,不會像在宮裏有這麽多規矩束縛,說話相處肯定自在多了,去不去?去不去······”

“不去!”容夜正襟危坐,捧着一卷書冊在讀,冷言回了他兩字。

“我······”徐晚羊氣得又是不停踱步,“好你個容夜啊,人家夢朝公主鼓足了多大的勇氣才來邀請你,你倒好啊,男子漢大丈夫卻這般小氣,你不去是不是?好,那我去。不過,先給我銀兩。”

容夜看着他伸過來的手,“你去?”

“對啊,你不去找夢朝,我只好幫你亡羊補牢,随便想個身份,替你解釋一番。”

“不是這個意思。”他将書卷放下,看着他,“你确定不會害怕。”

“這有什麽好怕的。不就是鬼節嗎,大家打扮的奇怪一點喽,我又不是沒見識過。”

然而徐晚羊一到夜街就吓破了膽。

地上鋪墊的是骷髅頭,街上行走的都是怪物,有長長的舌頭拖在地上的,有肚子中間空了一個大洞的,有無頭或只剩半截身子的,更別提那些把腸子內髒什麽都曝露在外面,兩只眼睛大的像窟窿一樣。

雪國人民如果都是這般怪物,那他立馬要自殺回到現代去了。剛剛邁了一小步,一只小手怯怯的拉過他的衣角,“大哥哥,買花嗎?”

一個穿着布衣服紮羊角辮的小姑娘,徐晚羊蹲下身,“小妹妹,你自己上街怎麽也不害怕啊。”

“今天大家都是這樣的,大哥哥,你喜歡什麽花?”

兜裏揣着銀子,說話自然很硬氣,“這花我全都要了,你拿着錢趕緊回家去吧,這街上不安全。”

“你确定嗎?”

徐晚羊忙着找錢,沒注意這話語氣的陰測測,“我怎麽不确定,你這花賣多少錢,我全都······啊啊啊啊啊啊······”

憋了好久的尖叫,終于在這一刻全面爆發,手裏攥着銀票就死命的朝前跑去,不玩了不玩了,他要回家!

好容易躲過這群牛鬼蛇神,找到一個木樁,想起剛剛看到那籃子裏的東西,哪裏是什麽鮮花,一個個沾着血的小腦袋一弓一弓的要爬出來,籃子裏滿是血跡,而那女孩的臉上更是······他哇的一聲吐出來。

正虛弱的不行,後背被人輕拍了一下,“徐公子,你沒事吧。”

他清楚這聲音,是雨川,出宮時容夜叫她跟着,當時他還特別不以為意,他還需要一個小姑娘保護嗎,但是現在,他特別特別需要!

然而一轉身,發現雨川這小鬼手裏,居然捧着一個骷髅頭,活靈活現的,還會動彈。

徐晚羊已經沒有力氣尖叫了,他只能往後縮了又縮,“你,你把手裏那玩意丢遠點,離老子遠點,別靠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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