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馮野和路一鳴分手了。

路一鳴搬走那天，是馮野幫他收拾的行李。

回身看着這個才住了不到一個月的地方，路一鳴覺得有些諷刺。他還清楚地記得剛搬進這裏時的欣喜與期待，卻沒想到，連一個月都沒有，他與馮野就這樣結束了。

那天夜裏，馮野跟他說分手的時候，他問他，那個人是誰？

馮野卻說：“一鳴，是我對不起你，但分手這件事與他無關，他并不知情。”

路一鳴苦澀地笑了笑:“還沒分手呢，就急着維護起他來了。”說着，他的眼神裏帶着不甘與落寞，“馮野，感情不是被你用來這樣糟蹋的。如果你對我不是真心的，那麽從一開始你就不該來招惹我。”

“對不起。”

面對路一鳴，馮野能說的只剩一句對不起。

然而有些傷害卻不是用對不起就能彌補的。

他傷害路一鳴太多，也虧欠張風和太多。但是此刻，他卻只想正視自己的內心。糊塗了七年，他還能再讓自己糊塗下去嗎？

馮野恢複單身這件事，還是趙麗率先打聽到的。當趙麗在電話裏說起這件事時，張風和愣了愣，有些無奈道：“你和我說這個幹什麽？”

“知道馮野又單身了，你敢說你心裏沒有一點想法？”

要說心裏沒想法，那是不太可能的。然而那又如何呢？過去馮野單身的時候，他那樣死乞白賴地追求一個人，最後還不是說滾蛋就滾蛋了。而現在他既然有了張緒，就應該往前看，沒必要再和過去那個愚蠢的自己死磕。

更何況，不管馮野是不是單身，都不會喜歡上他。

張風和只恨自己為什麽沒有早些認清這一點，才會白白浪費了七年。

“其實你能這麽想也沒錯，我最怕的啊，就是你一聽到馮野單身了，又傻逼兮兮地跑到他面前搖尾乞憐，要真是那樣，我可是要跟你絕交的，我趙麗可不想丢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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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你怎麽那麽啰嗦！我挂了啊！”

“我還沒說完呢！你能想明白就好，我就怕你吊死在一棵樹上，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

還沒等趙麗說完，張風和就忍無可忍地挂了電話。

他揉了揉有些頭疼的腦袋，準備去洗個澡睡覺。等他洗完出來時，放在沙發上的手機響了幾聲，他走過去正要接，電話就斷了。張風和納悶地看了眼來電顯示，只是一眼，他便将手機扔回了沙發。

是馮野打來的電話。

他打來幹什麽？

張風和想不明白，也懶得去揣測對方的心思。

進了卧室，關了燈，躺在床上蒙過被子，張風和靜靜地看着天花板，腦海裏思緒紛亂，這一夜竟是怎麽也睡不着。

他想起在這張床上，曾和馮野一起度過的夜晚。沒有擁抱沒有親吻，有的只是熱情過後的迅速冷卻。那時他總是像這樣，在深夜裏看着背對着自己的馮野，一整夜睡不着覺。

他翻了個身，心口堵得慌。他有些痛恨這樣的自己，太過犯賤。幾次三番被馮野耍着玩，卻還是無法将那人從心底徹底拔除。馮野俨然已經成了長在他心上的一根刺，拔了會痛，不拔也痛。

可張風和說到底不是個三心二意的人。

既然決定跟張緒在一起了，那麽有關于馮野的一切，都将全部被封藏起來。

想通後的張風和，終于閉上眼沉沉睡去。早上起來時，眼角下黑了一圈。他默默去洗漱，吃了早餐，準備出門。手機跳出來一個提醒，是張緒發的消息。

“後天準備怎麽過？”

張風和笑了笑，飛快地回了句：“你決定吧。”

後天是張風和的生日，兩人在一起後，張緒就問過張風和生日是哪天。張風和當時沒有放在心上，可沒想到張緒竟會一直記着。畢竟除了趙麗外，就連他的親生父母都已經不記得他的生日了，更何況別人呢。

就連馮野，在過去七年裏，都沒有為他過過一個生日。

張風和的心情，因為這條簡訊，一整天嘴角就沒合攏過。

“你說你們倆就吃吃飯看看電影？這也叫過生日？張緒這小子也太沒誠意了吧？”電話那頭嘈雜的音樂覆蓋着趙麗扯着嗓子的說話聲。

“你能找個安靜的地兒說話嗎？”張風和被吵得耳朵疼。

過了一會，趙麗那邊終于靜下來了。趙麗又問道：“你們就沒計劃訂個什麽總統套房再買上一打套套共度春/宵？”

“買你個頭！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張風和說到後邊有些心虛，其實他還确實訂了房，等着跟張緒看完電影後……說着，他趕緊轉移話題，生怕一會兒趙麗把他扒得底褲都不剩。

“你最近忙什麽，好久沒見了。”

“我？呵呵。”趙麗發出一陣淫/蕩的笑聲，“忙着和初戀舊情複燃~”

“和楊适？”

“除了他我還有幾個初戀？”

張風和見如今趙麗可以這樣随意地将楊适提起，就知道他是真的将過去和楊适之間的那點事給放下了。“那你悠着點，別玩火***。”

“放心，現在的楊适可不是老娘的對手。”

“呵呵。”張風和覺得又好笑又好氣。好像當年那個被楊适甩了後哭花臉的人不是他趙麗似的。

趙麗是他最好的朋友，比起自己，張風和更希望趙麗能得到幸福。不過每個人的生活方式都是自己選擇的，別人無可置喙，就好像過去趙麗沒有阻止他追求馮野一樣，他也不會去阻止趙麗游戲人間。

生日那天，張風和一下班就去電影院門口等着張緒過來。可左等右等都不見張緒的影子，發過去的消息沒人回，打過去的電話也沒人接。

眼看着電影就要開場了，張風和擡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咬咬牙，轉身離開了電影院。

他擔心張緒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不然不會這樣遲遲不出現。越想就越是着急，張風和趕緊攔了輛車，去到張緒的學校。

上次去過張緒的宿舍，張風和還記得路，一下車他就按着記憶中的路線，找到了張緒的宿舍樓。然後上樓，快步走到了宿舍門口。宿舍門是虛掩着的，張風和擡手想敲敲門，卻在聽見屋裏的人說的話後，擡着的手又慢慢放下。

“你明明喜歡的人是我？為什麽要和別人交往？”

這人的聲音張風和認得，是聖誕節那天，張緒的室友袁峰。

張風和不是喜歡窺探他人隐私的人，在聽到袁峰說的話後，他就打算先離開。可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屋裏傳來的另一個人的聲音，卻讓他腳步一頓。

“我是喜歡你，可也是你拒絕了我在先。小峰，你到底想要我怎麽做？”

是張緒。

聽到張緒說的話後，張風和愣在了那兒。

張緒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他喜歡袁峰？因為被袁峰拒絕了，所以才和自己交往？張風和的腦子有些混亂。他知道自己不該再繼續偷聽的，可兩條腿就好像被灌了千斤重般，挪不開。

“我後悔了不行嗎？”

張風和聽見袁峰用帶着哭腔的聲音，對着張緒說，他後悔了。

之後，他還聽見張緒摟着袁峰低聲安慰。

也聽見張緒答應了袁峰會和自己分手。

張風和無力地倚靠在牆上，整個人如墜冰窖。他第一次覺得和他僅有一牆之隔的張緒，卻離他那麽遙遠。

他以為的重新開始，原來也不過只是一個謊言。

他自以為抓着的救命稻草，原來也和馮野一樣，根本沒有将他放在心上過。

而這個他期待了很久的生日，卻終究還是和過去一樣收場。他獨自一人，冷冷清清。

直到這會兒，他才終于想明白，為什麽聖誕節那天，袁峰對自己的态度那麽陰陽怪氣。而在那之後，張緒對他的态度也開始變得微妙起來。

又為什麽才見過幾次面，張緒就會在喝醉後念着他的名字。

原來是他在自作多情。張緒那時口中呢喃着的名字，是此“峰”而非彼“風”吧。張風和自嘲地笑了笑，轉身渾渾噩噩地下了樓。

此時天已經黑了，有絲絲細雨落下，張風和卻渾然不覺。他走出學校，攔了輛車回去。路上，趙麗發來消息慰問他生日過得怎麽樣，張風和麻木地回了一個“很好”。

而他等了很久的張緒，終于也想起給他回了一個電話。

“小風，對不起，今天有些事耽擱了，我可能來不了了……”

小風？聽着可真刺耳。張風和冷冷道：“沒事，我不介意。”

說着就挂了電話。

整個人癱倒在後座上，張風和覺得自己可真夠卑鄙的，明明他是最沒有資格指責張緒的，畢竟他的心裏也住着馮野。所以他在生什麽氣？

氣自己愚蠢地陷在張緒的溫柔裏？

氣自己的自作多情？

有什麽好氣的呢，他早該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從來不會有人真心待他。

到家時，雨越下越大，張風和沒有帶傘。下車後，他站在冰冷的大雨中，刺骨的寒意凍得他面色發白，可他卻不急着上樓，只覺得這場雨淋得他越發清醒。

就在他被淋得渾身濕透時，一道車燈打在他身上，張風和擡手遮着眼睛，轉身去看車子的主人。

傾盆大雨中，車子的主人撐着傘走下車來，手裏捧着一束玫瑰。傘緩緩地往上撐起，露出來人那張好看的臉。

“張風和。”

是馮野啊，張風和愣了愣。

作者有話要說：  來填坑，此文在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