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對于馮野的突然出現，張風和有些意外。此時的他站在雨裏，全身被雨水打濕，水珠順着發絲滴落進衣領裏，是刺骨的寒意。身上那件黑色大衣早已濕漉地貼着身子，他卻渾然無所覺，只是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人，問道：“你怎麽在這？”

距離上次見到馮野，明明才過了不到一星期，可看着面前人那熟悉的輪廓，張風和卻覺得有些陌生。

尤其是馮野手中還捧着一束火紅的玫瑰。

那顏色奪目得有些礙眼。

是要送給哪位新的追求者嗎？

那人難道跟他住同一個小區？

張風和只能這麽想了，他可不會認為馮野這束花是送給自己的。想着剛才已經算是給馮野打過招呼了，張風和便沒有再多說什麽，準備回身上樓。

可沒有想到離他只有幾步遠的馮野，一見他要走，便連忙三步并作兩步地走上前來，将傘撐過張風和的頭頂，為他遮擋住這場大雨。看着張風和淋得渾身濕透、凍得臉色發白的樣子，馮野眼裏閃過一絲心疼。

“這麽大的雨，怎麽不打傘？”

張風和聞言，擡頭看向馮野，眼神很莫名。“我打不打傘，關你什麽事？”

他早就不想再和馮野有什麽瓜葛了，所以自然也不會再對馮野抱有什麽妄想。說話的語氣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有多麽冷漠。

馮野一怔，握着傘的手收緊。

這是他和路一鳴分手後，第一次來找張風和。這些天來他想了很多，也知道想再把張風和追回不會那麽容易。張風和的身邊已經有了別人，那人比自己對張風和好一千倍一萬倍，而他對張風和做的那些事，只要不是個傻子都不會再回頭。

畢竟沒有人會想再做一只被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狗，也不會想把自己一顆真心再捧上去被人浪費。

所以他遲疑了，退縮了，甚至不敢主動去找張風和。

直到今天才捧了束花過來，想要和對方說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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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風，我和路一鳴分手了。”馮野說着，把手中的鮮花塞到了張風和懷裏，而看向張風和的眼神，則充滿了期待和忐忑。

張風和猝不及防地被鮮花塞了滿懷。他呆呆地捧着這束花，過了很久才意識到，原來馮野的這束花真的是送給他的。

捏着花束，張風和面無表情。傘外的雨越下越大，淅淅瀝瀝地敲在張風和的心頭，他沉默着，手中的花束被他捏得發緊。

他聽出馮野話中的意思了。

因為跟路一鳴分手了，所以又來找他繼續做炮.友？

張風和冷冷一笑，二話不說便将花束扔進了雨裏！花朵散落一地，很快就被雨水打濕，一片狼藉。張風和冷聲對着面前的人說道：“馮野，你給我滾！”

在張風和二十七歲生日這天，他的心情只能用糟糕透了來形容了。

馮野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麽惹怒了張風和。

看着自己送出去的玫瑰，被毫不留戀地扔進了泥濘的雨地裏，而面前的張風和則用憤怒的語氣叫着讓他滾。

縱使馮野是真心前來求張風和原諒的，這會兒也怒不可遏了。

馮野向來是天之驕子，受人追捧，更別提過去七年張風和在他面前有多麽順從，他幾時受過這樣的氣？

“張風和你發什麽瘋？！”

扔掉手中的傘，馮野走到雨裏将散落的玫瑰一朵朵地撿起。豆大的雨珠像刀子般割在他身上，帶着冬夜的刺骨寒意，讓他從身到心都冷卻下來。

有住在這棟樓的人路過，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們倆。

張風和覺得很別扭，沒有再理會冒着雨埋頭撿花的馮野，轉身就要離開。他淋了很久的雨，這會兒回過神來，整個人凍得不行，鼻子耳朵紅通通的，嗓子發啞。邁出腳步的一瞬，眼前一陣暈眩。

他硬撐着走了幾步，身後就傳來馮野追上來的腳步聲。

手腕被人一把拽住，張風和面色蒼白地回頭看着拽着他的人，那人眼裏滿是憤怒和不耐。他微微一愣，突然笑了笑。是了，這才是他熟悉的馮野。會因為他的反抗、他的不順從而生氣不耐煩的馮野，至于剛才那個溫柔又小心翼翼的馮野，恐怕只是他被雨水澆得發懵時的錯覺吧。

想到這，張風和的心底也升起一陣不耐的情緒。他很想問問馮野，在他心裏，他到底是個什麽存在？憑什麽馮野會以為他還會跟過去那樣犯賤？

憑什麽馮野和路一鳴分手了，他就要回到馮野身邊，填補對方的空虛？

越想越覺得整顆心都在發冷。

張風和身子顫抖，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甚至都有些聽不清馮野在他耳邊的大聲質問。他只知道很煩，很煩……今天一天折騰下來，讓他無力再和任何人糾纏了。他此刻只想回去洗個熱水澡，将身子擦幹，好好睡上一覺。一覺醒來，什麽馮野、張緒，都将被他抛到腦後。

可顯然馮野還不打算放過他。

“張風和！我們就不能好好說話嗎？！”沒有看出張風和此時的虛弱與疲憊，馮野依舊緊緊拽着張風和的手，不讓他走。

張風和擡手抹了把被雨水打濕的臉，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并對馮野說道：“好，你說，你有什麽話想說的，我們一次性說清楚。”

也許是因為張風和此時的樣子太過冷靜，馮野心底有些不安。他摟過張風和的肩頭，帶他走進樓道裏，不想再看他被雨水淋得瑟瑟發抖的樣子。擡手想幫他把臉上的濕漉擦掉，張風和卻冷冷地推開他的手，道：“現在可以說了嗎？”

馮野一愣，默默地将伸出去的手收回，他看見張風和眼裏對他的愛意，正在一點點地被消磨掉，直至不見。

他的心也跟着千瘡百孔起來，他從來不知道，有一天，他會為了張風和而這樣心痛。

為什麽他沒有早點察到覺自己的心意呢？

為什麽他要白白折騰這七年呢？

馮野的心沉到谷底，可他卻什麽也不能為自己辯解，他只能看着面前的張風和，用從來沒用過的溫柔語氣說道：“張風和，我喜歡你。”

張風和愣了愣，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錯愕地擡頭，看向馮野。“你……你說什麽？”

馮野的手緊緊攥成拳頭，“過去七年因為我的愚蠢，才會讓我們之間白白浪費那麽長的時間，現在我想明白了，我想和你重新開始。”

說完，他忐忑地看向張風和，屏住呼吸，等着眼前人的答案。

然而張風和卻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想從他的眼神看出他說謊的痕跡。馮野是發燒了？燒糊塗了？還是在玩什麽整人游戲？

張風和冷聲笑了笑，卻不急着回答他，反而問道：“所以呢？”

馮野不明白張風和的意思。

“你和路一鳴……”

“我們分手了！”還未等張風和說完，馮野就急着道。“我和他分手了，因為你——”

“因為我？”張風和靜靜地看着他，笑得有些無奈，“你和路一鳴分手是因為我？馮野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馮野深吸了口氣，“我知道我明白得太晚，也許我這樣說你不會相信，但是直到和路一鳴在一起後，我才發現自己離不開你，看着你和別人在一起，我會嫉妒到發瘋……”

“打住打住，”張風和制止了馮野的的告白。“馮野，我想你可能弄錯了。你覺得自己喜歡我，只是因為過去我一直在你身邊聽你使喚，突然有一天我不見了，你覺得不習慣而已，并不是真的喜歡我。”

“張風和，要怎麽說你才會相信我是真的喜歡你？”看到張風和一臉的不相信，馮野急了。他可以花很長時間追求張風和，可卻不想到頭來，對方連他的心意都感受不到。

“相信你？”張風和的笑容有些嘲諷，“我問你，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馮野一怔，有些不解。“今天？”

今天是什麽特殊日子嗎？

顯然他并不清楚張風和這麽問的用意。

看着馮野的反應，張風和笑了笑。這樣的馮野，要他怎麽相信他是真的喜歡他？過去七年的陪伴都沒有讓對方動心，憑什麽才分開了不到一個月，就說喜歡上了？

太可笑了。

張風和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冷冷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聞言，馮野呆愣住了。

“你連我的生日都不清楚，要我如何相信你？”

說着便大力甩開了馮野的手，不再跟他過多糾纏，轉身離開。

這次馮野沒有再追上去了。他站在原地，看着張風和離開的背影，捧在手中的花因為手指的松開而再次掉落在地，卻沒有人再撿起。

他終于意識到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過去的七年，張風和一直陪在他的身邊，他習慣了對方的陪伴，可卻從沒想過為對方付出什麽，甚至連張風和的生日都記不住。

他突然發現，七年來他連一次生日都沒有為張風和慶祝過。

張風和說得對，七年的時間他都沒有把張風和放在心上過，為什麽才分開了不到一個月，就覺得自己喜歡上了對方？

馮野的心有些酸澀。

這樣的理由，連他自己都無法信服，更何況是張風和。

如果真的有心，稍微打聽一下，就該知道今天是張風和的生日了。連喜歡的人的生日都記不住，他又怎麽好意思說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