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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風和的回應連一絲猶豫也沒有，仿佛早就知道張緒會和他提出分手。張緒愣了愣，他低頭看着張風和，表情有些錯愕。“你就不問問我原因嗎？”

“是因為袁峰吧？”張風和笑了笑，笑容很是篤定。

張緒的神情在這一瞬間幾經變化，最後整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悶聲道：“你早就知道了？”

想到這段時間來張風和對自己的若即若離，張緒突然間好像什麽都明白了。“是從什麽時候知道的？”

張緒的問話，讓張風和的思緒又回到了那個難堪的晚上，他的笑容苦澀。“我生日那天，你遲遲沒來，我擔心你出了什麽事，就去學校找你。結果不湊巧聽到了你和袁峰的談話……”

所有的答案都呼之欲出，兩個人也沒必要再維持這段虛假的關系。張風和此刻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那天得知真相後失望又難過的心情他卻不想再體會一次。“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竟把你口中時刻念着的人誤以為是自己。”

小峰，小風。

讀音完全一樣的兩個稱呼，也難怪張風和會誤會。

低頭看着腳下兩道漸行漸遠的影子，張風和眼眶微熱。此刻的靜默如野獸般将二人吞沒，張風和意識到他們之間就像是在播放一卷壞了的磁帶，不管怎麽努力，都哼不出悅耳的曲調，只能聽到吱呀吱呀的聲響，刺耳極了。他聽到張緒在向他道歉，依舊像往常一樣，說着“小風”。

“叫我張風和就行了。”張風和打斷了他的話語，“我不想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了。”

“對不起。”張緒的情緒很低落。“我并不想傷害你。”

這些天來，他為了自己與袁峰的事輾轉反側，他知道自己辜負了張風和。然而他與張風和的開始，本就注定是錯誤的。他真正愛着的人是袁峰，卻因為被屢次拒絕，而決心忘掉那個人。

所以他開始追求這個名字裏同樣有個“feng”字的男人。

他因為這人身上散發着的親近而忍不住靠近。

卻忽略了這并不是愛情。

他欺騙自己喜歡的是張風和，卻在袁峰哭着說後悔了的時候心軟了。他會因為袁峰撞見自己和張風和親吻生氣地走掉而心慌意亂，會因為袁峰無意識地吃醋而內心暗喜，會在袁峰讓他與張風和分手時只掙紮了一秒就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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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原來，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喜歡袁峰。

張緒喜歡袁峰很久，從他們第一天住進宿舍時起，就喜歡上了。他們也有過很多相處甜蜜的時光，可這些都在袁峰察覺到張緒喜歡自己後而破碎了。袁峰說惡心同性戀，說自己不喜歡男人。

張緒并不想強迫袁峰，也不想掰彎他。所以在被狠狠拒絕後，他退回到了室友的安全線裏。可袁峰卻依舊防他防得像賊一樣，一次次地提醒他，自己不喜歡男的。

久而久之張緒也看開了，在一次醉酒後與張風和的意外接觸，讓他決定忘掉過去，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卻沒想到，最後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兩個人他都不想傷害，所以為了如何與張風和坦白一事，他失眠了好幾個夜晚，也讓那張原本總是挂着爽朗笑容的臉上多了絲愁容。

張風和看着張緒眼角下的青黑，不免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他的笑容比午後的陽光還要耀眼。

“那就到此為止吧？”張風和嘆了聲氣，“其實你也沒必要自責，我不也還是利用了你來忘記馮野。”

……

說到底還是兩個曾經相擁而眠過的人，即便沒有真心愛過，可到了談分手的地步，還是會有些難過。張風和不想再去計較張緒的背叛，可卻也不代表還能再和張緒做朋友，把事情說開後，他跟張緒說了再見。

攏緊了身上的大衣，張風和故作潇灑地轉身離開。

多好啊，并不是那麽相愛的兩個人，即便說分手，也不會有刻骨銘心的痛。張風和這會兒，好像有點明白趙麗為什麽能那麽快就見一個愛一個了。也許不需要去背負那些所謂的愛情帶來的沉重，只是簡單地在喝醉酒後發洩一次，真的是一件很輕松愉快的事。

張風和站在酒吧門口，為腦子裏冒出的荒唐想法而哭笑不得。

進去随便點了杯酒，張風和坐在吧臺上不緊不慢地喝着。他無意再把自己灌醉，他不想再一覺醒來時，身邊躺着一個馮野。

酒吧裏的歌手在淺淺低唱着一首英文歌，修長的手指在吉他上緩緩撥動，跳躍的音符、迷人的嗓音讓這個深夜的人沉醉。

張風和這次并沒有喝醉，他清醒地結賬離開，夜風溫柔地撫過他的臉龐，酒便醒了一大半。回到住處時，樓下一輛眼熟的車停在那兒，雖看不見開車人的樣貌，可張風和偏就知道裏頭坐着的人是誰。

他無視地走過這輛車子，然後上樓。

等到他開門進屋後，樓下停着的那輛車也跟着開走了。

張風和拉上窗簾，不再去想那個在樓下停着車等他回來的人。

趙麗最近很興奮，跟張風和打電話的時候眉飛色舞的。

“你知道嗎？楊适那家夥居然叫我過年的時候去他家？老娘受到驚吓了好嗎！”雖然表面上一副寶寶很惶恐的模樣，可張風和卻還是聽出了這家夥想要炫耀的心情。

“那不是很好，都要見家長了，看來感情發展穩定。”張風和從善如流地恭喜他。

“穩定什麽啊，我又沒有和他交往。”趙麗這會兒倒是矜持了，“況且他又沒有出櫃，我去他家過年算什麽事啊！”

“沒出櫃？”張風和聽趙麗這麽說，還以為楊适跟家裏出櫃了。“那他怎麽想的？”

“你管他！”趙麗翻翻白眼。對于楊适，玩玩可以，要是來真的，他可是打死不從。

張風和并不知道趙麗心中的想法，便在電話裏幫他一個勁地分析，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能跟馮野成為死黨，思想上必是有共通之處的。

“簡而言之，一個‘渣’字可以概括！”趙麗樂呵呵道。

“……”

“說起來，你跟張緒就那麽算了？”趙麗對于張風和平靜地跟張緒分了手一事很是不滿，雖然才交往沒多久，但怎麽說也是出軌，至少也該指着渣男和小三的鼻子痛罵一頓才過瘾啊！

“不然還能怎麽樣？這樣好聚好散也挺好的。”

對于張緒，他說不上無關痛癢，可也只能慶幸自己及時脫身了。剛交往時，他自責自己因為心裏裝着馮野，所以無法回應張緒的感情，得知真相後，反倒是讓他解脫了。

兩個人在這段感情裏都需要被各打五十大板，想通後的張風和，便也不想再去責怪張緒對自己的隐瞞了。

“你就是人太好了，換做是我……”

“嗯……”張風和靜靜聽着，手機就放在耳朵邊上，趙麗的碎碎念成了最好的催眠神器。張風和閉着眼睛躺在床上，竟是越聽越困，最後沉沉睡去。

夢裏，他記起大學時候，馮野的那次出櫃。

回想起來也是驚天動地的。

縱使馮野對自己有諸多不好，可那次過後，卻是讓張風和更為的死心塌地。

那時候兩人臨近畢業，馮野早就搬出學校，自己在外邊創辦了公司。張風和周末會去馮野那裏幫他煮飯做家務，然後解決一下彼此的生理需求。

結果竟是被突如其來的馮家人撞見他們親熱的畫面。

張風和衣衫淩亂，人正被馮野撲倒在床上，嘴唇被親得一片紅腫，面色潮紅，大腦本來還懵着，在聽到馮母的怒喝聲後，瞬間清醒。

馮野這會兒早就面色如常地起身，将他的母親好生安撫，帶去了客廳。

臨走時，還用眼神示意張風和，讓他不要緊張。

張風和趕緊穿好衣服，他心跳如擂，卻也不敢慌忙出去，只得扒在卧室門邊聽着外頭的動靜。

于是馮野和馮母的對話，也讓他聽得了一清二楚。

雖然事隔多年，可張風和還記得當時馮野用堅定的語氣，向馮母承認，他是個同性戀他喜歡男人。

“是裏面那個人？”馮母聲音顫抖。

“不是他。”

“你喜歡那個男人？”

“我不喜歡他。”

……

馮母聽了卻不信，起身便要去卧室找張風和問個清楚。張風和握在門把上的手有些無力，他很想告訴馮母，他的兒子沒有說謊，他确實不喜歡他。

可思想僵化的老人家本就難以消化自己兒子是同性戀這一事實，因此也更加無法理解，不喜歡對方為什麽還要和對方上床。所以馮母堅定地認為是張風和掰彎了馮野。

她沖到了卧室，來到張風和面前，揚手就是要一巴掌。

張風和閉着眼睛，站在那裏沒有閃躲，他想不管是誰都不能夠接受自己的兒子和另一個男人搞在一起吧。如果馮母要撒氣的話，倒不如就讓她氣自己吧。

然而清脆的巴掌聲過後，意想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張風和睜開眼睛，屋裏沒開燈，只有客廳的餘光漏進了卧室，有人擋在自己面前，替他挨了這一巴掌。點點光芒勾勒着面前這人的身影，像黑夜前行中的燈塔，讓張風和感到無比的安心。

“馮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