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花式作死第三十式:

三天後, 祁和對門的王姬聞岄,終于從悲傷裏走了出來。

她給出的解釋是:“人死畢竟不能複生,我們活下來的人應當秉承先人遺志, 去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而是一味沉浸在痛苦裏。你懂我的意思嗎, 阿和?”

祁和點點頭, 他懂了,聞岄終于也反應了過來, 女天子有可能并沒有死。

太子聞湛在祁和想明白的當天中午, 就已經暗中想方設法的派人來暗示了祁和, 一方面是希望祁和不要再無意義的難過,一方面也是安撫祁和,他會想辦法救出天子, 幫助他們擺脫軟禁困局,讓祁和安心等待。

太子的行為提醒了祁和,應該把這事也告訴一下他的對門, 以免對方不知情的添亂,也是還了當日無為殿內的提醒之誼。

結果, 祁和下午去對門給提示, 卻只得到了聞岄“祁和你到底有沒有心”的責罵。

三天了,聞岄終于自己反應過來了。

祁和就這麽默默看着聞岄, 沒說話。

聞岄好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祁和早就與她近乎于明示的說過此事了,她曬曬一笑,選擇了起身告辭。

但聞岄卻并沒有就此罷休, 她好像覺得自己被傷了面子,就一定要再扳回一城。

詭異地就如何救出天子, 和祁和、太子再一次生起了競争之心。她是天生的争強好勝,沒有人教過她,但她卻本能的開始了處處壓人一頭的想法。小時候争玩具,長大了奪皇位,核心永遠不變的是對天子母愛的攀比,現在連救天子都成為了她的比賽。

當然,祁和對此沒什麽意見,在他看來,只要能救出女天子就行,無所謂救出天子的形式與目的。

聞岄覺得她穩贏了,因為她的驸馬是東海王的兒子,東海王已經入京,在雍畿擁有極大的力量。雖然她也明确的知道東海王不是個好東西,但有時候為達目的,還是要與虎謀皮的。當然,聞岄并沒有傻到要把女天子還活着的可能性說出去,她用了別的理由,得到了一部分東海王的力量。

在聞岄興沖沖的帶着驸馬的信,來找祁和的時候,她還在想着,要是祁和與她說句軟話,她不介意大人大量的與他信息共享。

結果,聞岄還沒開口,就看到祁和正與一身金吾衛軍裝、可以在宮中随意行走的司徒器正在說着什麽。

“殿下已經知道了,不用與她隐瞞。”祁和已經大大方方的展示出了他和司徒器的排查結果。

祁和的思路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幕後之人想要完美的藏起天子,最好的地點便是皇宮。既不用費心把天子運出去,還能讓在探看天子時不被人起疑他的行蹤。從對方費盡心思制造天子詐死假象的行為裏,祁和推斷出對方暫時不會傷害天子的概率很大。

對方的目的成迷,但對祁和等人還算有利。

借着司徒器的身份,在這幾天時間裏,祁和與司徒器已經排查了大半個皇宮。祁和招手讓聞岄上前,聞岄有種種不是,但至少在救女天子這一件事上,他們是站在統一戰線的。

聞岄看着驸馬推斷出的天子有可能還在宮中的信,氣的直接揉爛了它,看也沒看祁和的調查輿圖一眼,就氣的跑走了。

祁和:“???”

聞岄酸的不行,又無可奈何,只能找她的驸馬撒氣。但她又不能和驸馬說太多,只能寫信怒吼,隔壁司徒器一個弟弟都能來看祁和,她呢?!只能看到驸馬的信,他怎麽這麽沒有用!

性格和軟的驸馬愁的頭發都要掉光了,他也想去探看妻子,但……他雖然是東海王的兒子,卻并不是東海王最喜歡的兒子。要不然他爹也不會形同于“嫁”一樣的把他這個兒子送來京城,倒插門進王姬府了。

等驸馬終于走關系、想辦法,入了宮去見妻子,妻子已經氣的在一瓣一瓣的掐花了。

“殿下?”驸馬笑了笑。

聞岄卻是看驸馬百般的不順眼:“空手來的?”對面今天才送了禦花園裏的花,多到祁和還給她送了不少。現在散落滿地的就是。

驸馬讨好的笑變成了苦笑,司徒器是金吾衛執金吾的副手,自然可以在宮裏可以為所欲為,但他不是啊。

金吾衛到底是幹什麽的?

按照其他朝代來說,金吾衛是禁軍,是守衛皇城與皇宮安全的最高軍事力量,在軍中各式兵種裏,都一直有着較高的身份地位。又因為歷朝歷代皇宮坐北朝南的布局,金吾衛又有“北軍”的別稱,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兵種。

但任何和“厚重歷史”扯上關系的組織,都必然要面臨一個共同的問題——腐朽與官僚主義。

金吾衛也不例外。

傳到大啓時,金吾衛已經從真刀實槍的軍事力量,變成了纨绔子弟的鍍金之旅。拿着最高的糧饷,穿着最帥的軍裝,做着離天子最近、最受天子信任的工作,卻是一幫子花拳繡腿,不堪一擊,又被戲稱為“天子的儀仗隊”。

金吾衛和暗衛在女天子這一朝,是最雞肋花錢又最沒用無能的兩個組織。

誰也不知道把這麽兩個看上去已經毫無希望的組織合二為一的鬼才主意到底是打哪裏來的,又是誰想出來的,但它确确實實起到了意想不到的起死回生的作用。

甚至煥發出了誰也不曾想象到的可怕力量。

金吾衛都是世家中的纨绔子弟,換言之,他們在朝中有人;而暗衛就是天子的死士,從小培養,忠心耿耿,長大後就成為了各行各業的探子。兩者的融合,将情報工作徹底擺在了臺面之上,同時控制了廟堂與民間的言論自由,形成了錦衣衛一樣的白色恐怖。上至皇親貴族,下至平民百姓,就沒有不怕金吾衛之名的。

母親吓唬不聽話的孩子,也從“大灰狼就要來把你叼走了”,變成了“金吾衛就要來把你關起來了”。

這樣的手段,如果放在崇尚民主自由的現代,那肯定是不合适的。但放在情況特殊的大啓,特別是武帝聞湛這一朝時,卻詭異地契合。它鞏固了皇權統治,結束了大啓看似統一實則四分五裂的局面。

金吾衛的最高長官叫“執金吾”,将軍銜。古代還有過“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的說法。

每一任執金吾的履歷都很好看,不一定終點在哪裏,但可以肯定的是,執金吾才是他們人生的起點。司徒器如今一下子就空降為了執金吾的副手,可以說是一個仕途之路再好不過的開局。

“不過就是個金吾衛!”聞岄有些氣不過,瞪了眼沒用的驸馬,就自己開門走了出去。

她哪怕被軟禁在寸尺天地之中,也沒有放棄自己的精致生活,每天都要先描眉畫眼一番,再選一身嶄新的衣裙釵環,才會出來見人。

但是為了嘲笑司徒器,她終于打破了這一小仙女的追求,硬生生在頭發梳到一半的時候就披頭散發地出來了,驸馬苦兮兮的追在後面,手裏拿了一件外衣,想要給聞岄披上。她指着司徒器精致有餘、霸氣不足的軍裝,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淚花都出來了:“這儀仗隊的衣服,與你可真般配。”

司徒器的手控制不住地放在了刀柄之上,有點想殺人了。

“要來打賭嗎?”祁和摁下了司徒器拔刀的手,正面對上了聞岄。

“賭什麽?”王姬嗤笑。

“賭以後你會不會怕司徒器。”祁和一般很少會利用自己的先知來和別人打賭,他覺得這樣不公平,哪怕賭博也要有競技精神。不過,教人做人的時候,就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多久以後?”王姬也很自信,眼睛裏俱是不屑。

“就以三年為期吧。”其實用不了三年那麽久,一旦聞湛上位,金吾衛就會成為所有人的噩夢。不過,現在的問題就是聞湛什麽時候才能上位,祁和決定保守一點,才選了三年。

“好,三年之後,本宮等着你來給我負荊請罪!”

這就又是一個在世家眼中有關于司徒器的笑話了。這個時代就是這樣,同樣一個人,做的同樣一件事,有人贊之君子,有人笑之傻子。

王姬走後,司徒器才大致對祁和介紹了一下金吾衛如今的情況,他們已經開始了與暗衛的合作,雖還沒有徹底融合,但權力已經呈犬牙交錯之勢地交叉了。

司徒品的好友傅倪,作為這一屆的執金吾,是個特別與衆不同的執金吾。他的前任們以執金吾為起點,但後門依靠的還是家裏,才走到了更高的位置。

傅倪卻想自己走出一條血路。

他家裏其實氣氛很好,至少沒有司徒家的這些糟心事,可傅倪就是這麽一個有野心的人。他和謝望在升官的方面肯定很有共同語言。就像是其他人喜歡金銀古董一樣,他倆只熱衷于升官事業。

他不要自己是傅家的傅倪,而是要家裏成為傅倪的傅家。

為此,金吾衛在傅倪大刀闊斧的管理下,有了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

甚至傅倪對金吾衛與暗衛的合并都有着不小的推動作用。

支持他的人到底是誰,傅倪沒有對司徒器說,但祁和覺得這根本不需要猜,肯定是太子聞湛啊。那個一肚子壞水卻現階段只能裝膽小、裝軟弱的神經病。

兩個部門合作,那必然要面臨的一個問題就是,最後誰才會成為老大。

傅倪對此志在必得。

暗衛那邊的衛隊長甲子,不巧也是這麽一個很有事業心的暗衛頭子。

兩人有合作,也有競争,早早地就開始了神仙鬥法。但傅倪對自己十分自信,自信到了他還沒有成為那個頭兒,已經在考慮自己繼任者的事情了。

就在這個時候,司徒品向好友推薦了自己的弟弟司徒器。

司徒器的不成器已經算是四九城皆知的一個笑話了,他在尋山南坡的一戰成名也被親爹給抹了個幹淨。但傅倪還是決定盲目相信自己的好友,他覺得自己這是在撿漏,在寶物還沒有顯出光華、被人意識到好的時候,他先一步下手培養了起來。只是想一想以後他人的豔羨,他就已經爽得不行了。

總之,因為這一層關系,司徒器知道了不少內幕,而他這個憨憨,轉頭就全部都告訴了祁和。他不會對祁和以外的人說這些,但肯定是要告訴祁和的。

公器私用得可以說是明明白白。

傅倪同學對司徒器到底是來幹嗎的也是心知肚明,對司徒器的種種作為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甚至偶爾在司徒器調查天子去向的時候,還會給予不少的暗中支持。傅倪對此期待異常,他就是希望司徒器能夠搞清楚天子一案。

畢竟暗衛們到底在幹什麽,傅倪知道的其實也不多,衛隊長甲子總是神神秘秘的。

這麽破壞兩個已經在建交的部門友誼的行為,必須杜絕!傅倪狠狠咬了一口手上的鲣魚幹,特別大義凜然!他絕不能在調查殺害天子兇手的事情上輸給暗衛!

司徒器就是被傅倪最為看好的手下,再加上公子和輔助,他們肯定沒問題的。

倒不是傅倪不想幫忙,而是他現在忙得根本脫不開手來專心調查。

“金吾衛最近在做什麽?”祁和實在是想不到有什麽需要金吾衛這群纨绔去忙的,哪怕金吾衛在傅倪的努力下已經有了全新的面貌。

“維護京城的治安,各路諸侯、藩王會在七日內齊聚。”

國不可一日無君,女天子死了,太子與王姬卻陷入了刺殺天子的旋渦,哪怕對外說的是太子哀毀瘠立,暫時無法行使權力,才由太宰王賢暫代。但諸侯藩王還是有他們知道消息的渠道的。哪怕王賢這個太宰可以牢牢地穩定政局,過着天子生前身後都該咋咋的的政治模式,但畢竟沒有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就是不行。

帝王可以不重要,可以邊緣化,卻不能沒有。

但局勢複雜,也不能随随便便讓太子繼位,他無法服衆。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是誰,提出了一個讓所有野心家都挺滿意、願意互相妥協的辦法——選個代王出來。

在太子正式即位之前,先由各方勢力舉手表決投出一個代王。

準确地說,應該是臨時組建一個名叫“議政王大臣”的組織,由五到七個諸侯藩王組成,暫代國事。其中組織的話事人,便會被稱為“代王”。

這樣的緊急組織能夠如此快速地提出并生效,是因為有先例可循,大啓之前也出過這樣的亂子。就在第一任女天子繼位之前,上一任天子還沒有選出繼任者就死了,衆皇子都是庶子,又身陷謀害先帝的泥沼,誰也擇不幹淨。

“議政王大臣”的構想就被提了出來。

代理到最後,誰也沒想到繼任的會是一位王姬,先帝唯一的妹妹,同時也是當時的代王。代理着代理着,她就覺得自己的侄子都不是啥好玩意,不如自己上了。

第一任女天子是個有野心、有抱負,同時也很有手腕的強勢女性,她輝煌的一生無人可以攻讦。

但也給了如今不少諸侯藩王以啓發,由他們暫代,指不定就沒有太子與王姬什麽事了呢。

祁和目前的想法就是,這大概就是幕後黑手的目的——攪亂局勢,讓議政王大臣啓動。

各路勢力日夜兼程趕往雍畿,生怕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們打着為天子奔喪的名義,已經暗中展開了角逐。

如今公認的、不需要提議就已經可以猜到的議政王大臣的人選有三。

宸王、東海王以及魯王。

太宰王賢與老将軍司徒的呼聲也很高,但他們畢竟是臣子,沒有讓臣子參與到議政王大臣的先例。

剩下的名額,就要從女天子其他同父異母的庶兄庶弟、聞氏其他能把藩王爵位保留至今的皇族分支以及與東海王一樣的異姓諸侯中選出來了。

離得近的諸侯藩王,如今已經入京,金吾衛自然是忙得不可開交。大啓從來都不是一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講道理的朝代,哪怕他們一直在标榜自己是最遵守禮儀、以孝治國的國家。其他守衛衙役根本管不住随諸侯藩王一起來到的家屬,只有金吾衛還勉強有一搏之力。

要不是司徒器如今有了正式的工作,他這個時候肯定已經忙到再難在家裏看到他了。

就算明知道他已經脫胎換骨,最近下拜帖下到祁家,攢聚邀請資深纨绔司徒器的小組織,已不知凡幾。

花花世界迷人眼,雍畿的紙醉金迷再一次升級。

“心疼你。”祁和替司徒器感覺到惋惜,換誰能受得了,所有的朋友都在放假,只有自己還在晝夜不息地工作。

“為什麽?”司徒器反問祁和,他現在才是最高興的時候,能夠一直陪伴祁和。

“勤勞勇敢,不愧是司徒少将軍。”祁和立刻展開了這一日的三連誇贊,他最近每天都要想理由誇司徒器,說實話,已經誇得有點詞窮了。虧他還以為這個任務很簡單,它一點都不簡單,如果想誇得合理,誇出風采又誇出水平。

幸好,司徒器一直很買賬,從沒有起疑。

司徒少将軍在祁和這麽猛烈的誇贊攻勢下,始終沒能産生多少抗體,依舊會很不好意思,臉紅如血。大概只敢在心裏多說一句,再誇點,不要停。

阿和的聲音真好聽!

就像是被他那雙巧奪天工的手拂過了心尖,帶着心癢難耐的悸動,只為他一個人跳動。

司徒器脫口而出:“你有什麽想要的嗎?”

司徒器對一個人好,就只會傻乎乎地給東西,因為這就是他從小學到的,用不斷地給予禮物來表達喜歡。雖然他現在已經知道了,他爹那樣賞賜一樣的給予,并不一定是出于愛,但他已經形成習慣,很難改掉了。

祁和果然不能理解司徒器的這個問題從何而來。

幸好,司徒器終于長了腦子,幾乎無縫銜接地為自己想到了借口:“我是說,你被困在這裏肯定很無聊吧,特別是對面還住着那麽一個人的時候。”

司徒器撇撇嘴,再一次隔空婊了王姬一波。

司徒器對王姬聞岄沒啥好感,這倒不是受祁和的影響,在他看不慣祁和的時候,他就已經看不慣王姬了。這也是王姬剛剛會出言嘲笑的原因。

祁和與司徒器在王姬這件事上,很快就站在了統一戰線。

不得不說,擁有一個共同讨厭的人,實在是一個拉近彼此關系的不二良方。

祁和和司徒器一起吐槽了他不算友好的鄰居,心理上也就得到了舒展。

祁和在和聞岄的争執裏,還同時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王賢到底知不知道女天子對他說的那些話。如果知道,那王賢不幫太子就顯得合情合理了。但說不通的是,如果這個時候的王賢知道了,歷史上的王賢怎麽還會在彌留之際傾全力地去幫助太子呢?

還有一個問題是,王賢知道女天子還有可能活着了嗎?

他那一日看屍體手臂的舉動不像是演出來的,要不然祁和都要懷疑幕後帶走了女天子的就是王賢了。除了那個舉動以外,王賢實在是太符合幕後黑手的條件了。他與女天子有過複雜的情感糾葛,又不可能真的傷害她,動機、能力都有了。

聞岄比之祁和,就要慘得多,驸馬哪怕能來見她,也只是匆匆一見,放下些禮物就離開,說自己的近況都來不及,更別說陪着王姬一起罵祁和了,這讓她的心是越來越堵。

一直到司徒器離開,祁和也沒有想好和司徒器要什麽,他好像沒什麽需求。主要是被軟禁在這裏,他也不知道要什麽才不會讓司徒器為難。

又是一日,一只純白色、毛茸茸地小狗,就突然出現在了祁和的窗口。它瞪着一雙漂亮的藍眼睛,兩個前爪扒在木質的窗框之上,與一同出現的司徒器一起對着祁和“汪”了一聲:“在我有事的時候,就讓它來陪你吧?”祁和沒有需求,司徒器就自我發揮了。

一模一樣的眼,一模一樣的燦爛笑容,以及……一模一樣的二。

祁和忍俊不禁,隔着窗戶,抱過了他的小狗。

又一次收到了驸馬送來的鮮花的王姬,心裏很不平衡地再一次砸爛了自己的房間。

為什麽她不能得到一只小狗?!

驸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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