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花式作死第五十九式:

“小三”這個名詞, 是祁和告訴了司徒器,然後司徒器又學給了樊夫人的。

樊夫人說完才想明白這個充滿了傳遞性的邏輯鏈,別看只是一個詞, 這裏面其實暴露了很多重要信息。于是樊夫人更加生氣了,一方面氣自己怎麽早沒有發現小兒子這濃眉大眼的都學會搞心機了, 另一方面則在氣虧她以前還覺得兒子對祁和改觀, 又努力地與祁和交好,都是為了大哥, 腦補了一堆有的沒的的兄弟情深, 沒想到小兒子才是圖謀不軌的那一個!

這樣的兄弟相争是樊夫人所不能容忍的, 也無法理解。

她也就徹底不準備按照自己一開始的想法走了,直接把兒子的手記給拿了出來,對司徒器道:“解釋一下吧。”

樊夫人其實本來都想直接把手記甩到兒子臉上, 但是又怕傷到兒子的自尊。畢竟這是兒子第一次喜歡人,只是兒子的三觀歪了點。現在兒子又位高權重,她真的很怕他以權謀私, 搞一出什麽兄弟阋牆給外人看笑話。

司徒器看到那記錄在一本造型古樸、平平無奇的本子上的手記後,也是渾身一個激靈, 冷汗直接就順着脖頸流下來了。

演練了無數遍的自保機制, 讓司徒器脫口而出:“娘我錯了,你別生氣, 你聽我解釋……”

說到一半,司徒器才意識到:不對啊,我解釋什麽我?事情根本不是我娘以為的那樣。

樊夫人還在等着兒子解釋,十分耐心, 主要她想看看司徒器的态度。到底是打算繼續說謊騙她,還是……當然她肯定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的兒子的。

司徒器則在想着, 要是沒有今晚在祁家門口的事,那眼前的這一切對于他來說,不啻于晴天霹靂,被親媽看到了自己的不容于世的卑鄙感情。但換成現在,那就是喜聞樂見,順勢出櫃的好機會啊。

“出櫃”也是司徒器從祁和口中知道的,他覺得用來形容自己的情況再合适不過。

也因此,司徒器有了足夠的底氣,在自我解釋之前,先問了一句:“娘,你是怎麽發現我的手記的?”

樊夫人怒瞪着兒子,沒想到他都這樣了,還在計較這種問題:“很重要嗎?反正我不是故意看到的。”

“很重要。”那必然要杜絕以後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這次是幸運,下次可能就不一樣了。

“你表弟表妹玩球,不小心把球從你的窗戶砸了進去。”兩個孩子并沒有不聽話地進入司徒器的房間,只是球進去了。而就是這麽寸的,球飛進去後,撞到了花瓶,讓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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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這麽說,是司徒器命中有此一劫。

司徒器點點頭,接受了這個說法。然後,他在心裏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就開始了對他娘的解釋:“首先,娘,請無論如何都別着急打斷我,等聽我全部說完,你再評判,好嗎?”

樊夫人點點頭,兒子的這個要求很合理。

她也知道她脾氣有時候有點急,愛唠叨也愛插話,聽得不清不楚确實更容易亂套:“好,我保證,你說,我聽着。”

大概是司徒器身上有一種莫名的自信,感染了樊夫人,讓她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就從司徒器有底氣先問手記的事來看,樊夫人心裏便已經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什麽她猜不到的誤會了。畢竟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最讓人始料未及的東西,就叫作巧合。

“第一,我喜歡男人。”司徒器先把自己斷袖的身份點出來。

這是司徒器早就考慮了無數回的結果,假設他被阿娘發現之後,他到底要怎麽與她解釋,才不會讓阿娘記恨上祁和。

祁和才是最重要的!

也就因此,對自己的娘強調自己的性向就很重要了:不是我遇上了祁和變成了斷袖,而是我是個斷袖又剛巧遇到了祁和。這個因果關系必須讓他娘在心裏先正确地建立起來,不給他娘的誤會創造條件與土壤。

“我只喜歡男人。”司徒器再次強調。

這個司徒器倒不是騙他娘,他之前看見任何一個小娘子都沒有過悸動的感覺,可以說是心靜如水。他身邊的狐朋狗友都打趣他還沒有開竅,他當時無從考據,也就覺得是這樣吧。

只能是這樣。

要不然根本解釋不了啊。

直至司徒器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祁和,他這才明白,之前那樣的平靜不是沒開竅,而是根本就不喜歡姑娘。就像是一個只吃素的人,你給他面前擺再好看的肉,他也不會喜歡的。

樊夫人對此倒沒什麽意見,要是有,在知道大兒子喜歡祁和的時候她就已經炸了。

而且,今天的問題根本就不在小兒子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上。

“第二,我不是現在才突然喜歡祁和的,而是喜歡好久好久了。”重點要突出時間長,司徒器不是想證明什麽,只是想讓他娘意識到,他不是在故意與他大哥搶奪,又或者是因為看到大哥喜歡自己才去模仿,他有自己的評斷與喜好。

這裏有一個先來後到的問題,他才是先來的那個,只是因為種種原因,完美地錯過了。

樊夫人不信,她不可能信的,甚至差點脫口而出:你早就喜歡?那你之前還那麽與祁和別苗頭?

這是什麽迷惑愛情?反正樊夫人是無論如何都理解不了的。

司徒器看出了他娘想問什麽,為免她憋到內傷,才接着道:“只是我當時沒有意識到,現在明白了,再反推回去,才知道原來那就是喜歡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樊夫人很難看的臉色終于有了一些好轉,但在心裏她還是有點想吐槽自己的兒子:就你之前那個找碴的勁頭兒,人家祁和能喜歡你才怪,你小子能有今天,完全是活該!

司徒器一看她娘果然按照他的思路走了,這才開始了第三步的部署:“第三,在知道大哥喜歡祁和,祁和喜歡大哥之後,我就已經打定主意不會去破壞他們了。要不然我不會把本子藏起來,也不會一直隐忍着不說,娘,你兒子不是那樣的人。”

樊夫人終于長舒了一口氣,她還是沒憋住,插話道:“娘相信你。”

司徒器順勢便開始了對他娘的瘋狂賣慘:“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祁和,他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大概也是最後一個。”哪怕未來并沒有與祁和在一起,司徒器覺得他大概也不會再像愛祁和這樣愛一個人了。

樊夫人本來就疼愛兒子,聽到司徒器這樣愛而不得的“真情流露”與“聲淚俱下”,終于再也忍耐不住,真的沒辦法繃着臉了,便上前拍了拍兒子的肩。

和離之後,樊夫人就陷入了教育的迷茫區,她總覺得父母雙全和只跟着母親過讓人指指點點的生活是不一樣的。簡單來說,她覺得自己需要嚴厲一點。可是現在她又心軟了,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嚴厲。

阿荀一直是個好孩子,她應該更相信他一些的,他是有底線的。

雖然他會控制不住地想,但他不會去做。

想想又不犯法,只要他不說出來,保證這事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他就不會傷害任何人。

結果,樊夫人剛剛放下戒備,就聽她不省心的小兒子又道:“最後,就是今天了,我聽說了一件事。”

“什麽事?”樊夫人皺眉,心覺不好,但又不知道哪裏不好。

“我們等大哥來了再說吧。”司徒器本來在和祁和說開了之後,就想直接去找他大哥的。但是祁和卻表示,他需要先和司徒品溝通一下,畢竟這和他們一開始商量好的準備緩緩對外放出的風聲不一樣。

然後,司徒器沒想到他大哥的反應會這麽快,就在司徒器回家的前一刻,在王府大門口,司徒器收到了他大哥讓家仆傳來的口信,他馬上就回來,要和司徒器面談。

正好就與樊夫人訓子撞到了一起。

樊夫人和小兒子之前談了有不少時間,于是兩人沒等多久,司徒品就以最快的速度回來了。司徒品複健得很不錯,已經可以基本擺脫木質輪椅,換上雙拐了。在拒絕了仆從的幫助後,司徒品自己一點一點地走到了花廳。

這再一次讓樊夫人喜極而泣,母子倆很是抱頭感動了一番,顯得司徒器站在一旁,就像個外人。

司徒品心下就是一個“咯噔”,只有在弟弟做錯事的時候,他娘才會這樣。

等看到親娘端坐上堂,宛如會審的模樣,司徒品就覺得完了。

但司徒品還是懷揣着美好的夢想,試探着對弟弟道:“咱們先去後面走走?”他真的已經攢了一肚子的話要和弟弟說,在來的路上就一直在打腹稿。

“走什麽走?你的腿還沒好,就已經開始折騰了嗎?”樊夫人挑眉,咳了一聲,沒想到最忠厚老實的大兒子也有問題,看他這個做賊心虛的模樣,樊夫人就不可能讓他離開,“就在這兒說吧,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嗎?”

司徒品不可思議地看向司徒器,脫口而出:“你玩得這麽大的嗎?還沒與祁和告白,就先迫不及待地來求阿娘為你做主?”

就這麽破釜沉舟的嗎?

司徒品瞠目結舌地看着他弟。

司徒器:“???”他只感覺自己這純粹是無辜躺槍,但他還是問了他最關心的,“你怎麽知道我心悅阿和?阿和與你說的?阿和知道了?”

樊夫人徹底混亂了,在抉擇幾秒後,還是決定先問小兒子:“什麽祁和知道了?祁和都知道什麽事情了?”然後她又問大兒子,“你不介意?怎麽能說話這麽輕松?你把祁和當什麽了?衣服嗎?”

司徒品還以為樊夫人什麽都知道了,繼續爆了個猛料:“祁和也知道啊。”

司徒品徹底與樊夫人說混了。

樊夫人卻對自己的腦補十分自信,本來醞釀起來的憤怒,在聽到祁和也有參與後,瞬間從爆炸般的生氣變成了不知所措的茫然。是她落伍了,跟不上這個時代了嗎?為什麽可以這麽混亂又如此自然?

司徒器及時在一片混亂中解救了他娘,生怕祁和被他大哥扣上什麽奇奇怪怪的帽子:“娘,你們說的不是一個事。都聽我說。”

“祁和并不喜歡我大哥,我大哥也不喜歡他。他們只是在互相打掩護,祁和出于什麽目的我不知道,大哥是因為不想讓自己的婚姻被阿爹左右。你以前沒和爹和離的時候,大哥根本不敢和你說,因為你聽了,肯定要去與爹硬碰硬,那只會傷到你。”

而樊夫人這一和離,最開心的甚至也許都不是她,而是司徒品。他終于不用昧着良心,欺騙家人也要傳緋聞了。

大哥賣了司徒器一回,司徒器也就賣了他大哥一回,把能說的都說了。

樊夫人聽得頭都大了,擡手,制止了司徒器繼續說下去,按照自己的邏輯理順了一個結果出來:“總之,你們的意思就是兜兜轉轉一大圈,祁和還是會與我們成為一家人,是嗎?”

“是的!”司徒兄弟異口同聲。

樊夫人卻這才想起來,司徒器連表白都沒有表白,還什麽“一家人”呢,也是敢想了。還是那句話,就他兒子之前那個操蛋模樣,祁和怎麽會看上他?

總之:“要更加努力了,知道嗎?”

本來就比別人起步慢,可不能再掉鏈子了:“來說說,你們之間到底是個怎麽樣的相處?我和你大哥給你參詳參詳。”

簡單來說,在司徒一家的群策群力之下,離和祁和成為一家人還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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