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鬼戲（十三）

鳳哥死了，跳崖死的，雖說這話是霸爺親口說出，但鹫之不信，他覺得應該是李家人把鳳哥推下去才對，要不然霸爺也不會抖成這樣。

鹫之故作深沉，掐指一算，道：“霸爺此話怕是不對，您不說，我也沒辦法幫您渡劫。”

這招危逼利誘果然有效，無須鹫之再開口，霸爺就招了，一五一十的将李家的醜事全盤托出。

原來在四十多年前，李父為了擴大自己的生意與王員外結了親，俗話說長兄為父，雖說李蘭香是長女，但在家中還是要聽自己弟弟的話。本來這門親事無風無浪，就等吉日到把人接走，沒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某天李蘭香去押镖救回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鳳哥。

霸爺說當年鳳哥長得美，年幼的他見了此人還以為是仙女，他一開口才知是個男人。自李蘭香救了鳳哥之後，她天天去捧他的場，他在臺上唱，她就在臺下看，曲終人舍不得散，日久生情。

不過戲子終究是戲子，再多人喜歡也是個卑賤人。得知自己姐姐老是同那戲子混，李父就不高興了，三番四次說你是要嫁人的主，別壞了名聲。而李蘭香是個倔脾氣，偏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塊，不但去私自退了親，還帶了金銀財寶與鳳哥私奔了，弄得滿城風雨，不但損了李家臉面，還折了李父的生意。

之後也不用多想，人跑了自然是*了，當李父找到李蘭香時，她與鳳哥正同睡一榻，連衣衫也沒穿。這場面不單單是李父看到了，在場幾個喽喽也看到了，李家的臉面已經沒了，連裏子也沒了，李父震怒了。

據當事人稱他先叫人把李蘭香打暈帶回去，然後再将鳳哥五花大綁，直接從崖上扔下，這山高好幾百丈，一個大活人摔下去自然是活不了的。

鳳哥死了，如意班也走了，李蘭香回到家中一哭二鬧三上吊，說要去找鳳哥，結果被李父灌了幾帖藥，人都灌傻了。自那以後，李蘭香就獨守空閨四十多年，她一直說有見過鳳哥，他答應她會回來接她走，但知道內情的人都懂，鳳哥永遠回不來了。

聽完這個故事，鹫之唏噓不已，恨不得替姑母完成這樁心願，他同霸爺說：“你之所以有今時今生是祖上積德，可你與你爹只知享福，不知積福，這福氣用光，輕則身敗名裂，重則家破人亡。當年你父親把鳳哥扔下山崖，想必冤死的人會來報仇的……”

說到此處，鹫之突然想起一件事，大聲叫道：“哎呀！糟糕！”

霸爺見他色變，忙問：“怎麽了？”

“我忘了，昨日有個人長得很像鳳哥，那霍老班主說他收到有人送來的信，說姑母對鳳哥念念不忘，後來他便在路上遇到個與鳳哥長得八成像的人，就把他帶來了。興許此人是怨鬼！”

話落，霸爺又變了臉色，哭喪起臉說：“這霍老班主死了呀！”

“什麽？”

鹫之一驚，以為自己聽錯，霸爺又加上句：“霍老班主真的死了，我叫人查過了，是病死的，昨天晚上你見到了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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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說完，霸爺一口氣沒順上來，兩眼翻白暈死過去。鹫之也吓出一聲冷汗，昨晚他與霍老班主相談甚歡，沒料真的是鬼。

鹫之欲哭無淚啊，作為一條帥氣的龍，三天兩頭被鬼調戲，叔可忍，嬸不可忍啊！！！

鹫之怒了，為了挽回龍族尊嚴，他咬牙發誓要查個水落石出。接着，鹫之抛下暈死的霸爺不顧，趕忙跑到客棧，拉來小二問：“如意班呢？”

小二回道：“他們天還沒亮就走了。”

“你可見霍老班主？”

“什麽霍老班主？沒有啊，明明就是個小夥子，手裏提着一只怪燈籠。”

鹫之一聽差連背過氣去，接着又忙問：“鳳哥，你知不知道鳳哥？就是昨晚上唱戲的那個。”

“嗯，昨晚唱戲的我知道，不過別人都叫他寶來，我還見過他模樣，長得一般，戲倒唱的好。”

小二所述與鹫之昨夜所見完全不一致，鹫之來不及多解釋，急忙跑到茶館裏去找姑母。沒想一到茶館，裏面的人個個如臨大敵，擺着一張張尋死臉，哭着說：“李家娘子不見了，昨晚還好好的，今天早上起來就沒看到她。”

茶館東家幾十歲的人了，驚恐萬分，說着說着他竟然老淚縱橫，生怕霸爺把他沉到湖裏。

鹫之連忙安慰，拍着胸脯保證他們不會有事，接下來鹫之就要出大招，去找如意班的人。

如今鹫之是凡體肉胎，跑也跑不快，情急之下，他靈機一動，把鬼兄從乾坤袋裏請出來，讓他打探如意班的下落。

鬼兄是個膽小的，打人他不敢，打聽下落他還拿人，故沒過多久，鬼兄就告訴他如意班的人在城南外，沒走多遠。

眼下鹫之沒時間多想，撒腿就跑，連裝鬼兄的乾坤袋都忘了。鹫之從城南門一路往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終于在追上了如意班。

好在如意班人多，東西重，走得極慢，他們在小村子歇腳時，正好被鹫之逮住了。鹫之匆匆地掃了眼，沒有昨晚上的霍老班主，也沒有鳳哥，為首的就是霍班主——被霸爺趕走的那位。

“霍班主、霍班主~~”

鹫之揮舞雙臂大聲喚道，霍班主聞聲回頭，見到是他滿臉詫異，看來他對鹫之印象不深。

“這位小兄弟，找我何事？”

鹫之跑得要口吐白沫，這霍班主仍是張淡定臉。鹫之兩手扶膝，喘了半會兒粗氣，斷斷續續問道：“霍班主啊，昨晚上你在哪兒？”

霍班主一臉莫明，回他：“我昨晚上就在這兒，這快要盂蘭節了不是？總得找個地方吃飯啊。”

“那我問你，你班裏可有一個醜角，喜歡手提燈籠的？”

霍班主狐疑，上下打量他：“問這個幹嘛？”

鹫之見他這模樣，心底燃起希望，想必他定是知道。

“我要找那個人，他把李家姑母拐了。”

“什麽？”霍班主吓了大跳。“咱們如意班可不做這檔子事，再說李家娘子年紀這麽大，拐了也沒用啊。”

“別這麽多廢話了，快把人找出來，當面對質！”

話落，霍班主一臉不情願地折身去了破帳子裏，翻箱搗櫃半晌。

“喏，你說的東西就在這兒。”

霍班主将一小人偶亮在鹫之面前，這小人偶約莫半個手臂長，畫着醜角臉，手裏提了個小燈籠。

鹫之見之色變，忙說：“咦？不是啊，那天我還看到一個人活龍活現的提着燈籠造勢。”

“那人是我，以前我爹進城都會化成這小人模樣，到了我這輩也是如此。我爹說了這裏頭有神靈，不能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