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人言可畏

“什麽小白臉?你怎麽說話呢?”俞知樂原以為冒充餘子渙的姐姐最多是被他姑姑懷疑心懷不軌或者騙吃騙喝,萬萬沒想到餘陽蘭上來就潑這樣的髒水,将她理解成包/養餘子渙的冤大頭。

“我教訓自己侄子輪不到你多嘴!”餘陽蘭猛一轉身,矛頭轉向俞知樂,手指用力點在她肩頭,将她向後推了一個踉跄,“你敢做還不敢讓別人說不成?我告訴你,他還沒成年,你這是犯罪!我不報警抓你就不錯了!”

俞知樂氣得直打哆嗦,她不明白餘陽蘭作為餘子渙的親人怎麽就能用最大的惡意來揣度她和餘子渙的關系,“我把小渙當成親弟弟對待,從沒有過任何非分之舉,請你不要血口噴人!”

餘陽蘭冷哼一聲,“親弟弟?我剛才在樓下都聽街裏街坊說了,說餘子渙天天和一個女人同進同出,好得跟一個人似的,你們又沒有血緣關系,說沒有點貓膩誰信吶?”

“你自己思想龌龊,不要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有沒有血緣關系和是不是親人沒有必然聯系,你和他有血緣關系還不是從沒管過他的死活!”

餘陽蘭斜眼瞥着裏屋的床鋪,陰陽怪氣地對俞知樂說:“我就問你,你們是不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有沒有同床共枕?”

底氣不是很足的俞知樂話音一滞,只頓了兩秒氣勢上卻瞬間落了下風,“我們沒有,你難道不知道一中是寄宿制嗎?”

“那他上一中以前呢?還有周末呢?別告訴我,你們從來沒有單獨在這屋裏過過夜,他這麽漂亮的小男孩,男人說不定都動心,你敢說你沒起過別的心思?沒對他動手動腳?”

“你誣陷我也就算了,他可是你親侄子啊!你怎麽能這樣往他身上潑髒水?”俞知樂只覺一口濁氣梗在喉頭,指着餘陽蘭的手氣得直抖。

“哼,這還真說不好。”餘陽蘭撇撇嘴,不屑地上下打量了垂頭不語的餘子渙一眼,“誰知道他媽當初懷的是不是我弟弟的種。”

“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餘子渙說話時還是沒有擡眼看餘陽蘭,語氣平靜得近乎冷漠,好像剛才那些話中的主角根本不是他一樣。

餘陽蘭繞這麽大一個圈子,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她瞄了一眼俞知樂,皮笑肉不笑地說:“你是傍上金主,上了個好學校,可不能忘了家裏人的好,彤彤每學期要交一萬借讀費,你怎麽也得出點力吧?一中每學期學費和住宿費什麽的得好幾千吧?再加上夥食費和生活費,一年怎麽地也得兩三萬,她既然肯為你花這麽多錢,再出點血買個清靜平安也不在話下吧?”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滿臉的市儈算計,“否則……我要是報警,她可吃不了好果子!”

其實原本餘陽蘭只是以為餘子渙外婆可能給他留了不少遺産,想着小孩好糊弄,上門來想揩一筆油,吞了餘子渙外婆的錢接濟自家開銷,沒想到來了之後聽鄰居說有個自稱餘子渙姐姐的女人和他住在一塊兒,親眼落實後便以為俞知樂是個養小白臉的富婆,還以為餘子渙也和她女兒一樣,上了好學校就是走了後門。

“你想要多少錢?”

餘陽蘭見餘子渙松口,大喜過望,伸出一根指頭,本想說一萬,眼神一閃,獅子大開口道:“十萬,你給我十萬,我保證再也不打擾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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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知樂真是大開眼界,她氣得完全無言以對。餘子渙考上一中靠的是自己,而且每學期都拿獎學金,所以靠她的工資才能維持兩人的開銷,而她的稿費和餘子渙外婆的遺産都是留給他以後上學用的,別說她拿不出十萬,就算她有這麽多閑錢,全拿去打水漂玩兒也絕對不會便宜這種惡心的人。

“十萬?”餘子渙聽完餘陽蘭的要求後突然笑了,但擡起頭後臉上全無笑意,他一步步向餘陽蘭逼近,眼神和語氣中滿滿的冷意和威脅,“你知道嗎,你作為監護人,在法律上是有義務的,你也知道我是未成年人,可是你管過我嗎?你上次給我打錢是什麽時候你還記得嗎?”

餘陽蘭一直當他是個軟弱可欺、不善言辭的小孩,驟然見他暴露本性,被他渾身散發出的戾氣和顯而易見的攻擊性所懾,一時腦中一片空白,被逼問得連連後退。

“不記得了是吧?我告訴你,是去年二月份,距今一年零三個月。所以報警?你真的敢嗎?我保證一定會讓警察先追究你不履行監護人義務的責任,看看到底是誰吃不了好果子。”

餘陽蘭已被餘子渙逼退到門口,被門檻絆了一下,身子向後一晃,一屁股摔倒在地,餘子渙微微垂眼,居高臨下地看了看她,也不管會不會夾到她,砰一聲将門摔上。

俞知樂還有點沒回過神,然後便聽門外傳來餘陽蘭氣急敗壞的口不擇言,怎麽難聽怎麽說,生怕鄰居聽不到又或是聽不懂她在罵誰,餘子渙卻全然不在意的模樣,放下書包後該做什麽做什麽。

“不行,不能讓她這麽胡說八道,周圍人該怎麽看我們?”俞知樂不甘心就這麽被餘陽蘭污蔑,想出門阻止她繼續撒潑。

餘子渙一把拉住她,淡淡地說:“別理她,你越理她她越起勁。”

“可是那也不能……”俞知樂覺得餘子渙說的有道理,但是又覺得不能放任餘陽蘭,“你都不生氣她那麽說我們嗎?”

餘子渙還是安之若素,“為什麽要生氣?”

俞知樂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萬分費解地說:“她說我包/養你啊,怎麽可能不生氣?她再這麽一嚷嚷,附近所有人都會知道我不是你親姐姐,又不知道會傳出多難聽的閑話了。”

“我們有像她說的那樣有不正當的關系嗎?”

“沒有。”俞知樂搖頭。

“那你有像她說的那樣對我存了不該有的心思嗎?”

“也沒有。”俞知樂繼續搖頭。

餘子渙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移開視線,輕描淡寫地說:“那不就行了,你也說過,舌頭長在別人身上,我們又不能拔了他們的舌頭。随他們說去吧。”

再次遭到自己曾經招數的暴擊,俞知樂被噎得無力反駁,不過還是掙紮着說:“清者自清是沒錯,可是這和以前的情況還是不太一樣啊。”

“你心虛?”餘子渙眼睛一亮,盯住俞知樂不放。

“那倒不是。”俞知樂無力地向後一倒,倚在牆上說。

餘子渙眼中的光頓時一黯,沒有接話。

“我也不知道能在這兒呆多久,所以我自己倒是無所謂。可是你在小區裏的境況好不容易有所改善,他們也不太提你媽媽的事了,這次鬧這麽一出,某些人肯定又會借題發揮,扯到你媽媽和外婆身上。我們明明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卻連累到你家人的名聲,總歸覺得心裏不太舒服。”

餘子渙從書包裏取東西的動作停了一下,有些自嘲地笑了,“別自責,這世上最感激你的人一定就是我媽媽和外婆,她們才不會因為別人說幾句閑話而怪你。你也看到我姑姑的德性了,如果沒有你,我別說念高中,說不定早就死了。”

“呸呸呸!說什麽死不死的。”俞知樂一聽他說“死”這種晦氣話,立刻從癱軟在牆面上的姿勢恢複正形,半開玩笑半正經地說:“你不僅要念高中,還要念大學,念研究生,找份好工作,娶個漂亮老婆,生幾個比你還好看的娃娃,完了兒孫滿堂,長命百歲!這樣才對得起我你知道嗎?”

餘子渙聽她說讓他娶老婆生孩子的問題,本來被她說相聲一般的腔調勾出來的笑意立時隐去大半,雖然還是笑着,卻帶了些磨着後槽牙的意味,一字一句說得極清楚,“好,我一定對得起你。”

餘陽蘭在屋外添油加醋地瞎咧咧了半天,見沒人回應,終是自讨沒趣,悻悻地離開了,下樓去找願意聽她造謠的長舌婦們。

不過俞知樂擔心的事果然避免不了,小區裏的人都知道了她和餘子渙并沒有血緣關系,再看到他們出現時,那些大媽大爺明面上還是禮貌地笑笑,可那笑容裏總帶着些促狹和輕蔑,滿是惡意窺探和揣度的眼神更是始終黏在兩人身上,更別說背後的指指點點和竊笑。

餘子渙一周五天在學校,也就是周末會受到流言的侵擾,俞知樂卻要每天頂着周圍人不懷好意的議論,好幾次還有人在超市裏指着她和身邊人說她是個戀/童/癖。李姐雖然一開始表示相信她不是這樣的人,但後來實在頂不住老有人向她投訴的壓力,某天下班時不太好意思地向俞知樂提出給她結算一下工資,第二天就不要來了。

俞知樂聽完沒有多說什麽,領了工資後向李姐鞠了個躬,感謝她一直以來的照顧并道了別,然後魂不守舍地離開了這家她工作了快兩年的小超市。

其實沒了這份工作也沒什麽,她寫小說的事業也算走上了正軌,編輯說她的小說賣的不錯,也有意願繼續出版她後續寫的故事,賺的肯定比在小超市收銀要多,可是就這麽丢了工作,她還是不甘心。

走着走着,俞知樂覺得臉上涼飕飕的,一抹臉,發現她居然哭了,她快步走回小區,開門進了樓裏,終于撐不住心頭的委屈,腿一軟在一樓牆邊蹲下,在黑黢黢的樓道裏默默掉眼淚。

“你在這幹什麽呢?”

俞知樂哭了一會兒,頭頂突然傳來一個男聲,她淚眼朦胧地擡起頭,看到了站在王大爺家門口的嚴遠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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