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坦白

兩點五十分，時光咖啡廳，一杯加糖不加奶，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的咖啡安靜的擺放在餐桌上。

十分鐘後門口的玻璃門從外打開，服務員甜美的聲音響起，“歡迎光臨，先生，請問幾位？”

潤将手裏的雨傘交給服務員“已經約了人。”說完他朝着窗口的位置走去。

潤出現在咖啡廳外的時候羅秘書就已經注意到了，所以潤來到她的對面時，她臉上完美的笑容沒有一絲破綻。

窗外突然而至的暴雨讓空氣有了一絲涼意，潤坐下後，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舒适的溫度讓身體回暖。

“說吧，怎麽回事？”清冷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

羅秘書深吸一口氣，将桌下糾結在一起的雙手擺到桌上，一個小時前她就已經等在這裏，接下來的語言也組織了無數遍，但見到這張讓她魂牽夢繞的臉時，所有的心理建設全數崩塌。

像是沒看到她的糾結，潤催促“你還有二十分鐘。”

“對不起，我……”鼓起勇氣說出口的話卻突然被電話鈴聲打斷。

多年習慣原因，羅秘書的手機鈴聲從沒有變過，看着來電上的顯示，她突然笑了，不是假笑，是發自內心釋然的笑容，堅持這麽久今天解脫也好。

羅秘書滑開手機，點擊擴音鍵。

“羅曼現在幾點了，我怎麽還沒有看到網上有任何關于那個女人輿論，我給你的東西你發沒發？”芮芮質問的聲音在安靜的咖啡廳裏顯得有些突兀。

羅秘書看了對面的男人一眼，然後低頭對着手機那頭的人說：“抱歉，我沒辦法按照你說的做。”

“你這話什麽意思，你別忘了當年的事你也有參與，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那邊的人調節了一下不穩的氣息，“羅曼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立刻馬上把東西發出去，不然……不然我就給我哥打電話。”

羅秘書将手機推到潤的面前，她說：“總經理，芮芮小姐找你。”

她的話清晰的傳入芮芮的耳朵，只聽她抽了一口冷氣，撂下一句話後，匆忙挂斷電話。

“你瘋了！”

她确實瘋了，在見潤的第一面起她就瘋了，否則怎麽會為了隐瞞她的愛意，而答應芮芮那樣殘忍的事。

當年芮芮抑郁症複發住院，那個時候總經理剛好在外地出差，所以接到芮芮醫院電話後的第一時間她就趕去了醫院，醫生說抑郁症病人離開熟悉的環境，可能會去另一個她熟悉的地方。

曾經她聽公司的人八卦，說總經理一家原來是住在海邊的，想到這一點她立馬驅車趕去了海邊。

她唯一一次相信自覺，竟意外的賭對了，她趕到海邊時，遠遠的聽見有人呼救，不管是不是芮芮小姐，她都脫掉鞋子沖進了海水裏。

順着求救聲游近，她發現一名女子半拖着另一名女子，盡管那名女子低垂着頭背對她，羅秘書還是一眼認出是芮芮小姐。

羅秘書不敢相信出差回來的總經理得知妹妹跳海會是怎樣的傷心，所以她伸出手一把接過了女子懷裏的芮芮，她也看得出那女子已經出現脫力。

然而此刻她能想到的只有救人為先，羅秘書抱着芮芮奮力的游向岸邊，好不容易上了岸，她仿佛聽見又有人呼救，想到那名女子，她正準備再次下海，就在這時原本昏迷的人卻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要是……要是下去救她，我……我就告訴我哥，你喜歡他，然後讓我哥趕你出集團。”

她一直覺得芮芮小姐溫婉恬靜，就像溫室裏精心呵護的小花朵，然而那一刻芮芮卻像猙獰的惡魔，雙眼裏全是狠戾。

後來救援人員趕來了，因為心神不寧從外地趕回來的潤也來了，那個時候芮芮真的已經昏迷。

人一旦犯錯就再也無法翻身，她的猶豫害死了一個人，每每午夜夢回她都會被噩夢驚醒，夢中的女子向她索命。

噩夢困擾她很多年，直到前不久。

羅秘書扣着咖啡杯的手指發白，她看着潤又像是透過潤看向未知的遠方，她說：“那天芮芮小姐告訴我，那個女人又出現了，又出現了！”呵呵！那天芮芮一臉驚恐，她卻看見鏡子裏的人緩緩彎起了嘴角。“根據芮芮小姐說的信息，我動用公司的關系網找到那個女人的住處，這是我唯一一次以權謀私。”

“我以為我會跪在那個女人面前祈求她的原諒，從而得到心靈的救贖，但是當我真正見到她時，我沒有上前。總經理，你知道嗎？世界上真的有那種讓人一眼就覺得溫暖的女子，她就在不遠處微笑着，那樣的陽光明媚。她很幸福，有兩個帥氣的兒子，也是那時我才知道，當年她跳下去救芮芮小姐的時候正懷着孕。她有多美好，站在暗處的我就有多污穢，她的世界不是我這樣的人能打擾的。”

“總經理，這是芮芮小姐前兩天讓我做的事。”羅秘書将身後的文件袋放在桌上，然後站起身“總經理，如果不是曾迷失自己，今天我一定會站在所有人面前告訴你，我愛你，愛了很久很久。”

“雖然已經過了追究時效，但我還是會去警察局自首。還有，我叫羅曼。”不再是羅秘書。

她走了，那件事發生後，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挺直腰杆。

潤緩緩打開面前的文件袋，首先進入眼簾的是一張張照片，照片裏的女人笑顏嫣然，真的如羅秘書，不羅曼所說，陽光明媚。

N市又發生大事了，之前還鬧得風風雨雨的連赫集團，竟然召開新聞發布會，連赫集團總經理在媒體面前，将連赫家持有的百分之六十連赫集團原始股贈于一名叫班舒的女子，并公開對她道歉。

班舒是誰？與連赫家是什麽關系？

然而發布會結束後，連赫家舉家遷往美國，在N市銷聲匿跡。

是的，他們能做到的，就是不打擾。

然而知道事情全部經過的吳語，卻依舊對連赫家嗤之以鼻，當年要不是班舒命大，再多的股份再怎麽道歉，也挽回不了她們因為一己之私給班舒帶來的傷害。

回應吳語不滿的是，班舒抱緊兩個兒子的動作，她生命中最美的兩個天使，她已經感受到老天對她最大的優待。

所以說不上原諒不原諒，這種不打擾真的是最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