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1)
很擔心,萬一有個意外……”
阮之的心情就有些沉下來,對于傅長川的很多事,她都知之甚少,也就知道他媽媽已經去世。那時婚禮的确盛大,可是傅家并沒有人來參加,甚至于到現在,她都不知道傅長川的父親長什麽樣,也僅僅在網上見過他弟弟的照片而已。再回想起剛才梅靜的眼神和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恐怕……連梅靜都會出席。
“我明白了。”阮之打斷了他,“我會馬上和他聯系。”
她徑直撥給傅長川,開門見山說:“你家今天有聚會麽?”
傅長川怔了怔:“你怎麽知道?”
阮之深吸了口氣:“我想,和你一起去。”
開口的時候阮之并沒有什麽把握,傅長川拒絕她,連理由都不需要。
電話那邊沉默了半晌,她能想到他此刻的猶豫,可是良久,他沉聲問:“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
“我想陪你去見見家人。”她一字一句強調。
傅長川便笑了,笑得雲淡風輕:“好,你想來就來吧。”
從盧浮宮離開,司機直接帶阮之離開了市區,一路開往市郊。
異國他鄉的城市并不算十分的陌生,至少阮之能認出香榭麗舍大街,她立刻喊了停:“請等下,我先去買點東西。”
“傅先生說他在等你。”司機十分有禮貌地拒絕了她,“小姐,如果你需要買東西的話,可以晚點見到他再說。”
如果是晚宴的話,确實還有時間,阮之也不急在一時。車子又開了大約半小時才停下,司機指了指前邊那輛車:“傅先生在前邊等您。”
阮之一路小跑,拉開後車門坐下,傅長川側了側頭看她,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還來得及去買身衣服嗎?”阮之看看自己身上穿了兩天的羽絨服和牛仔褲,實在有些嫌棄,“總不能穿這樣陪你去見家人吧?”
傅長川微微眯了眼睛,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瞬間,阮之覺得他的情緒比起剛才好了許多,略微勾了勾唇說:“陪我去見家人?”
他的語氣很有幾分諷刺,阮之便疑惑地看着他。
他頓了頓,漫不經心地說:“不,是些無關緊要的人而已。”
他是一如既往的語調與表情,可是阮之聽着,卻覺得有些難過,慢慢地把手伸過去,覆在了他放在膝蓋上的手背上。
能感受到他手背的肌膚一瞬間緊繃了下,可他并沒有把手移開,而是反手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微微笑着說:“我們去轉一圈就走,不會待很久。這樣穿沒什麽不合适的。”
他也穿得休閑,柔軟淺淡的T恤和線衫,身邊放着一件夾克和圍巾,也不像是去出席宴會。
“你們家都有誰?”
傅長川想了一會兒,才說:“一會兒你會見到傅斯明,還有我父親傅魏鴻。我和他們關系都很疏遠,你見到了不必拘束。”大概是怕她不明白,又說,“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像對你那樣嗎?”
他想了想,用力抓了抓她的手:“那不行。”
阮之忍不住好奇問:“你怎麽從來不說起家裏的事?”
他将視線轉向窗外,淡淡地說:“他們不算家人。”
車子已經駛出了巴黎市區,城市所帶來的密度驟然下降,視野也開闊起來,車子停在一座莊園的入口,左側是一個停車場,鐵栅欄牢牢閉着。有人走過來,敲了敲車窗,又指了指大門邊。
司機同他說了幾句,回頭問:“傅先生,要換車嗎?”
傅長川食指關節曲起,在自己膝蓋上輕敲:“開進去吧。”
顯然,司機這樣回複之後,那個門衛略有些猶豫,又往車裏張望了兩眼,終于放行。
“怎麽?難不成還要下車安檢?”阮之好奇望向緩緩開啓的鐵門。
“一般都會換成電力車進莊園。”
阮之視線從停車場那一排電力車上掠過,“哦”了一聲,“這麽講究。”
傅長川解釋說:“電力車速度慢,适合觀賞風景。”
今天很冷,可是視野十分清晰,阮之從車窗望出去,就看到莊園中最大的湖泊。她忽然間就明白了什麽叫做“觀賞風景”。
水面在冬日微涼的陽光下泛着一道道漣漪,像是情人展開的笑顏。而湖泊的一半遮掩在茂密的叢林間,又宛如少女海藻般的長發,将那動人的景色遮了小半,讓人想要更深入地一探究竟。
阮之以前讀《傲慢與偏見》,伊麗莎白和家中長輩一起去游覽男主的彭伯利莊園,馬車一路進去,便被莊園的壯美所震驚。她不是沒見過園林,譬如凡爾賽宮、楓丹白露都曾去玩過,可那是皇家貴族園林,再豪華再令人啧啧稱贊,她卻不會覺得震撼。直到今天,在這裏,傅家的莊園,令她目瞪口呆。
傅長川一路對她簡單介紹兩句,車子剛剛經過兩幢客居別墅,兩幢別墅各自擁有一個恒溫泳池和露天燒烤的平臺以及後庭的天然溫泉。阮之坐在車子上,回頭望向白色的宅院,屋頂是淺藍色的。她心裏生出淡淡的驚訝,因為贊嘆設計師的巧思,“輕而易舉”地将素雅藍天收納在了屋頂,和遙遠的天際連成一線。而這些設計要素,已經頗為現代,難得的是和古典建築融合在一起,并不令人覺得突兀。
“所以這裏也不完全是古典園林。”阮之若有所思。
“買下這裏之後,請設計師重新設計過。”傅長川淡聲說,“很多年前的事了。”
“你為什麽要回國,白手起家呢?”阮之收回了目光,怔怔看着身邊的男人,“傅長川,我真的看不懂你了。”
他倒是輕松随意:“可能一會兒你就明白了。”
車子停下來,有人走過來引路說:“您這麽早來了?先生在那邊打獵。”
傅長川先下車,親手扶了車門,微微俯身對阮之說:“下來吧。”
那名傭人四十多歲的樣子,是十分純粹的華人,甚至還帶着南方口音,看到阮之,遲疑着問:“這位是?”
“我太太。”傅長川牽了她的手,随意說,“我們自己去看看就好。”
樹叢間有一條小徑,兩人往小叢林裏邊走,沒走出幾步,忽然聽到砰的一聲槍響。
真的有人在打獵。
阮之眯起眼睛,歪頭望向身邊傅長川,不由壓低聲音問:“你爸爸嗎?”
他不置可否,帶着她繞了湖水半圈,那名傭人笑着說:“少爺,您要試試嗎?”
他随身帶着氣槍,就遞給傅長川。
傅長川舉起來,槍管正瞄準湖的另一面。
接近正午的陽光已經足夠明亮而清晰,他很随意地穿着略寬松的卡其色休閑褲,氣定神閑。
阮之第一次看人打獵,十分好奇,于是屏住呼吸看着。
傅長川不知想起了什麽,看了她一眼,那人遞給阮之一副耳塞。
他這才放心,轉過頭重新瞄準。
砰的一聲。
遠處湖面上掠過的那群野鴨中,一只重重落了下來。
他放下槍,低喝一聲:“Agustin,go!”
叢林裏一頭白色純種杜高獵犬蓄勢待發已久,這時用飛一般的速度沖了過去,很快游向湖中心,然後叼起那只野鴨,又奮力游了回來。
将野鴨扔在傅長川身邊,獵犬抖了抖身子,水花四濺。旋即,獵犬警覺地往阮之的方向看了一眼,吠了一聲,渾身肌肉繃起,随時準備撲過去。
杜高犬的速度驚人,一眨眼就要過來,看得出訓練有素,也十分兇狠。阮之吓得後退了好幾步,傅長川擋住她,低喝:“Stop,Agustin!”
獵犬果然收住了腳步,只是伏低身子,警惕地看着阮之。
“別怕。”傅長川微微笑起來,俯下身去摸了摸狗的腦袋。
不遠處,傅魏鴻走過來。阮之仔細觀察他,盡管頭發略有些花白了,可他并不曾去染黑,身材瘦高,五官隽刻,可以想見,年輕時容貌必定十分出色。
阮之有一瞬間的猶豫,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傅長川已經自然而然替她介紹了:“我父親,傅魏鴻。”
她想起他曾說“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也就不客氣了,伸出手去:“您好傅先生,我叫阮之。”
傅魏鴻同她握了握手,又望向傅長川:“你沒說起阮小姐也要來。”
傅長川連這個問題都不想回答,只說:“我一會兒就走。”
傅魏鴻蹙了蹙眉,多年以來養成的強勢性格令他對兒子的回答十分不滿,可他只是沉默片刻:“先回去吧。”
三人一起走在小徑上,傅長川一直牽着阮之的手,掌心幹燥溫暖,她悄悄擡頭,一肚子疑惑還沒開口問,有人腳步匆匆走過來了。
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
阮之是混演藝圈的,見過美女無數,卻也不由多看了那人兩眼。
這人看上去大約只有三十多歲,長發微卷,穿着黑色絨衫和修身長褲,一件紅色披肩裹住纖細的上半身,紅黑兩種顏色愈發襯得膚色如玉,即便不施粉黛,一張臉也驚豔到奪目。
“長川來了?”女人帶着笑迎向他們,“我讓阿姨準備了你喜歡吃的——”
“抱歉,我馬上會走。”傅長川打斷了她,對阮之介紹說,“這位是陳小姐,陳昕。”
這個稱呼令傅魏鴻和陳昕不約而同僵了僵,恰好傭人也過來說:“先生太太,都準備好了。”
太太……阮之隐約是知道傅家那些事的,倒不是她故意打聽八卦,而是嫁給傅長川這一年多,多少了解了一些。
傅長川的母親已經去世了,可是據她所知,傅魏鴻并沒有再娶。
她又打量了陳昕兩眼,轉頭笑盈盈望向傅長川,帶了些疑惑問:“太太?還是陳小姐?”
阮之确信,在他幽暗深邃的眸色深處看到了一絲笑意,他漫不經心地說:“那或許是我記錯了,這位不是陳小姐,是陳太太。”
阮之便十分誠摯地轉過去,對陳昕說:“你好陳太太,我是阮之。”
陳昕沉默片刻,有些無措地看了眼傅魏鴻。傅魏鴻輕輕摟着她的肩,面色不悅:“長川,這是你長輩。”轉而對阮之說話的時候,語氣便和緩了些,“她是長川弟弟的母親。”
阮之極度厭惡這個小三上位的女人,也明白為什麽一直以來,傅長川的親人觀念這樣淡漠。她轉向陳昕:“抱歉,是我誤會了。”
陳昕連忙笑着說:“沒事,阮小姐第一次來,讓長川帶你四處看看。”
語氣間俨然是女主人了。
傅長川徑直插話進來,對阮之說:“這座莊園是我外公早些年買下來的。原本是因為我母親身體不好,所以重新裝修後打算讓她長住的。那邊有座玫瑰花園,一會兒我帶你去摘幾支。”
他說得輕描淡寫,阮之聽得卻氣得快要炸了。
傅魏鴻還真是“極品”男人,原配的房子如今公然和情婦一起享用。
她可不像傅長川那樣出身名門,又講究風度,直接轉頭對陳昕說:“陳小姐住在這裏良心上過得去嗎?”
陳昕勉強笑了笑:“阮小姐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阮之直直地說,“沒名沒分,但是能跟着住豪宅,果然不是我這樣的普通女人能享有的。”
話一出口,傅長川便微勾起唇角笑了,伸手輕輕攬住阮之的腰,輕聲阻止說:“行了。”
他的表情分明是縱容的,阮之腦子一轉,頓時就明白過來。
難怪這次這麽好說話,她要來就帶她來了。因為以他的性格身份,壓根說不出什麽過分的話。但是她無所謂啊,又不是個能忍的脾氣,給他當槍使正稱手。
“阮小姐,這裏是傅家。你是長川帶來的人,更加應該懂得分寸。”傅魏鴻臉色沉下來,這時車子已經開過來了,他再也不看阮之,只說,“長川,你跟我過來。”
傅長川眼神中還帶着戲谑,微微努了努嘴說:“不是來見我家人的麽?你還挺有禮貌。”
“你就是故意的吧?”
他笑吟吟地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是你自己要來的。”
分了兩輛車,他們在後邊一輛坐下,阮之看了司機一眼,欲言又止。
他仿佛知道她要說什麽,輕聲說:“沒關系,想說就說。”
阮之就放心大膽地問:“你爸找你幹什麽?”
“RY公司和傅家沒有任何關系你知道吧?”傅長川想了想說,“這是當年我從這裏出來之後,自己回國打拼出來的。那個時候我就說過,傅家的東西我不稀罕。”
“所以你爸爸要把傅家的東西留給你弟弟是嗎?”
傅長川用一種“算你還有點聰明”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狗血劇都這麽演。”阮之咕哝了一聲,“沒想到是真的。”
“他的東西,他想給就給,我沒打算要。”傅長川輕聲說,“可我外公留下的不一樣。當年因為我母親身體原因,一直交給他打理。現在他要轉讓一部分股權給傅斯明。”
……這還能忍?!
“這個怎麽能給!”阮之氣得臉都紅了,“要吵架是嗎?這個我拿手。”
傅長川伸手揉揉眉心,笑了:“別緊張,輪不到你去幫我吵。實在不行,也有律師。況且,我外公考慮得比較周全,當年将公司交給傅魏鴻的時候,要求在我成年後将一切權利轉交給我,所以必須經過我的同意。”
阮之聽得很認真。她就是這樣,認真的時候很孩子氣,眸子黑白分明的,義憤填膺起來,下一秒就要去找人拼命:“那你可不能同意。你要同意了我就看不起你。”
往常傅長川每次來這裏,心情都十分沉郁煩躁。可今天帶着她,竟然覺得輕松。
他忍不住笑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心想原來有個人在身邊并肩,會覺得好很多——哪怕,身邊這個人,其實也幫不了多少忙。
“其實,我一直覺得,我媽要是像你這樣彪悍就好了。”
阮之:“……是誇獎嗎?”
他伸手揉揉她的腦袋:“當然。”
車子在門廳前停下來,屋子裏暖氣很足,也有人上來接過他們的外套。阮之已經完全沒心情打量裝飾和擺設了,只覺得裏邊亮堂堂的近乎金碧輝煌,油畫、明鏡和巨燭構成了裝飾的主流,雖然是典型的巴洛克奢華風格,可她覺得有點俗氣,和莊園的風格也有些不搭。
傅長川被傅魏鴻叫去了,走前拍了拍阮之的肩:“你坐會兒,晚點帶你去吃飯。”
她點了點頭:“你去吧。”
傭人帶她在客廳坐下,陳昕已經在等她了,似乎完全忘了剛才她的出言不遜,溫柔地問她要喝什麽。
其實近看陳昕,還是能看出歲月的痕跡,不如第一眼的驚豔。也是,兒子都這麽大了,不可能一點都不老。阮之不大想和她說話,就說:“茶。”
“阮小姐,其實我早就知道你。”陳昕親自給她倒茶,“長川的父親很關心他,也一直在留意你們的新聞。”
如果她真是傅長川的長輩,聽到這句話阮之會不好意思一下,畢竟在國內她拉着傅長川炒作的新聞,有些是太荒唐了。不過既然是陳昕,阮之也沒什麽顧忌,喝了口茶,笑笑說:“我們很好,也很正常。”
“這麽短的時間裏結婚離婚,其實對長川的事業不大好。”陳昕精致的眉宇間略有些擔憂,“你們年輕人,可能都太沖動了。”
“哦,我們感情合得來就在一起,合不來就分開了。都是照着法律程序在走,也沒在道德上傷害別人。我不覺得有什麽問題。”阮之冷冷笑了笑,“不過我想陳小姐恐怕很難理解一段只有兩個人、也沒有旁人插足的感情。”
陳昕握着茶杯的手頓了頓:“阮小姐,我和長川父親的感情……或許你一時間不能理解。但我們在一起二十多年了,其實我并不在乎——”
阮之快吐了,心想你說得無辜,不就是不在乎名分只追求愛情麽,那你倒是從豪宅裏搬出去啊!她十分利落地打斷了她說:“陳小姐知道我是做什麽的麽?”
陳昕遲疑着說:“阮小姐是娛樂圈的經紀人吧?”
“哈,我們公司剛出了部電影,還挺火的。”阮之漫不經心地說,“下次您可以找來看看,裏邊有個角色,您一定特能理解。如果在國外不方便看也沒關系,我找人寄DVD給你。片名叫做《盲點》。”
陳昕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話,尴尬地笑了笑,忽然有個男聲插了進來,帶了幾分傲慢和惱怒:“你是什麽東西,敢這樣我媽說話?”
這是阮之第一次見到傅斯明。
他的個子與傅長川相仿,也繼承了母親容貌上的優點,站在那裏,令人覺得賞心悅目。只不過和傅長川的氣質不大一樣,傅斯明一言一笑,有掩飾不住的張揚。
傅長川的親人中,她唯一比較了解的,大概就是他這個弟弟了。
如果說傅長川被扯進公衆視線和自己有關,那麽傅斯明絕對就是自願進入這個五光十色的世界的。出身名門,名校畢業,公司管得不怎麽樣,倒是身邊的女友換了一個又一個,大部分都是娛樂圈的美女。阮之平常聽到的內幕就更多。她也曾好奇問過傅長川,可是傅長川實在不是個八卦的好對象,她說得眉飛色舞,他也只淡淡回一句“不一起長大,不熟”。
傅斯明個子高,眼光從上而下掃了阮之一遍,滿是鄙夷刻薄。
阮之也不生氣,當做沒聽到,坐着繼續喝茶。
傅斯明徑直繞開她,扶住了陳昕的肩膀:“媽,你和這種女人說什麽話?她也不知道收了多少錢,才嫁給活不長的病人。被人甩了還眼巴巴地跟到國外。”
仿佛有火星落在油罐裏,轟的一聲就炸開了。
阮之原本是坐着的,手裏端的茶杯用力砸在茶幾上:“啪”的一聲裂開了。她的手背被瓷片劃破,鮮血瞬間滴下來,可她卻恍若不覺,面色陰沉地直直盯着傅斯明,一字一句:“你再說一遍。”
她是火爆脾氣,吃軟不吃硬,在公司裏說一不二霸道慣了,發起了火來十分可怕,眼珠子仿佛都是紅的,随時會抄起椅子去拼命。
傅斯明竟然被吓住了,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你要幹什麽?這是我家!”
“你家?”阮之跨上前一步,“你家正經的少爺都不敢這麽和我說話,你一個私生子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傅斯明揚手就要抽過去,阮之不甘示弱,擡腳就要踹他。
這場鬧劇是沒辦法收拾了,陳昕恐慌地拖住了兒子,而阮之的手也被牢牢拉住,身子往後一仰,靠在一個堅實的懷抱裏。
阮之還在掙紮,耳邊熟悉的聲音在說:“行了,我回來了。”
她原本是氣勢洶洶的,一聽到這個聲音,回過頭,眼眶不自覺地有點紅了。
打架她不怕,可就是傅斯明那句“活不長”,令她覺得憤怒。剛才那個瞬間,她真的是要沖上去拼命。
傅長川看見她的眼睛,心底深處,有一塊倏然柔軟陷了下去。
千年的堅冰亦就被那一點微紅給融化了。
他知道,她會和他們起沖突,是為了維護自己。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一個人。
可是現在,他可以不用獨自面對了。
這個想法令他的情緒微微有些不穩,可他表情依然沒什麽異樣,只擡起她的手腕看了看:“去包紮一下。”
傅斯明還要沖過來,咬牙切齒地說:“你別走!有種把剛才的話說清楚!”
傅長川微微踏上半步,擋在阮之面前,面沉如水。他沒開口說話,可是眼神極為懾人。傅斯明觸到他的眼神,有些沒底,可依然嘴硬說:“怎麽!現在随便一個女人也能來傅家撒野麽?”
“斯明!”傅魏鴻走出來,喝止住了小兒子,“你這麽對你哥哥說話嗎!”
“明明是她先——”
“夠了!”傅魏鴻皺了皺眉,轉頭對傅長川說,“你先帶她去包紮。”
傅長川不置可否,牽着阮之走向電梯。身後有陳昕抽泣的聲音,似乎在和傅魏鴻解釋什麽。阮之便回過頭,嘴角微撇:“陳小姐演技不錯,下次考慮簽我們公司啊。”
……
屋子裏靜默了一瞬,傅斯明彎腰抄了桌上的茶具就要砸過來。
電梯門恰好合上,哐當一聲,砸在了門上。阮之吐吐舌頭,還一臉無辜地對傅長川說:“我說錯什麽了?”
傅長川領着她回房間包紮。因為他身體的原因,房間裏止血的急救箱準備齊全,阮之只是劃破了一個小口子,清洗傷口,貼上創可貼也就好了。
可他不急着放開她的手,抿唇凝神看她,看得她有些不自然起來。
“喂,你幹嗎?”
她抽回手臂,“我們什麽時候走?”
他一低頭笑了:“我以為你最多也就和他們吵幾句,沒想到會打起來。”
“你說讓我想幹嗎就幹嗎。”她幹巴巴地說,“我脾氣上來就控制不住。”
“下次別逞強想要替我出頭。”他看着她,可是情緒深處竟然隐隐有一種被她保護似的安全感,“沒人讓你去攔飛機,大不了就留在那裏等等我,我們坐下一班。”
他的話意有所指,阮之怔了怔:“可是——”
“好了,我們走吧。”他輕輕握住她的手,觸覺溫熱細膩,又擡起來,薄唇貼在傷口附近,輕輕吻了下,才若無其事地放開了。
記憶中,他從沒有過這樣親昵溫柔的舉動。羽毛般的觸覺瞬間如同電流滑過,阮之看着他,臉頰通紅,結結巴巴地說:“你幹嗎……什麽意思?”
他也不回頭,聲音卻帶着歡愉:“沒什麽意思,只是很高興,你在我身邊。”
兩人下樓的時候,客廳已經收拾幹淨了。
傅魏鴻和陳昕坐在沙發上,看到他們從電梯出來,傅魏鴻出聲:“長川,吃過晚飯再走吧。”
傅長川笑了笑:“既然有人不歡迎阮之,我留在這裏也沒什麽意思。”
阮之沒吭聲,靠在他身邊,一臉委屈。
陳昕欲言又止,正巧門廳有人進來,偌大的客廳頓時便顯得熱鬧了:“老傅,給你祝壽來了。”
來的大概是一對夫妻,傅魏鴻收斂起沉郁的表情,笑着招呼了聲:“你們來了?”
趁着這片刻的混亂,阮之擡頭,比着口型問:“晚宴是你爸爸的壽宴?”
他牽着她的手徑直往前走,見到那對夫妻,也只點點頭,打了聲招呼說:“梅伯伯,伯母。”
“長川也來了?”梅源生一臉驚喜,視線随即落在阮之身上,“……這位是?”
“我太太,阮之。”他十分自然的介紹,“這位是梅伯伯和伯母。”頓了頓,又說,“是梅靜的父母,你認識的。”
阮之帶了得體的笑:“伯父伯母你們好,今天上午還在和梅靜一起工作呢。”
梅太太望向阮之的目光便多了些審視的意味:“阮小姐,你好。”
阮之沒心思搭理她這意味深長的表情,聽到傅長川說:“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梅源生脫口而出:“哎——長川,你不參加你父親的壽宴啦?”
他只笑了笑,不管身後諸人表情各異,就帶着她走了。
司機已經等在門外了,阮之上車,坐在後排,又主動往旁邊靠了靠,擺明了是想離他遠點。傅長川側目看看她,唇角還帶着笑,敲敲司機椅子的後背:“走吧。”
車子緩緩駛離,他順手拉下隔音板,放低了聲音:“生氣了?”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沒話找話說:“一會兒我陪你去買東西?”
“梅靜晚上也會來是嗎?”阮之深吸口氣,“如果我不自己提出來陪你,你就不會帶我來,而她會參加你們家族的聚會。我只是外人,是不是?”
是在生氣這個?
傅長川低低地笑了:“我本來就沒打算參加晚宴。”他擡頭凝望她,換了一種極為鄭重的語氣,“阮之,來之前我就告訴過你,不是你陪我來看家人。而是……”
他頓了頓,似乎在籌措詞彙。
“而是,我的家人,陪着我,看些無關緊要的人。”
阮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眶微微一紅:“傅長川,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你真當我是傻子嗎?要我幫你去吵架了,要拿我當槍使了,就帶我回家。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你為什麽從來不和我說起你家裏的事?”
她是真的覺得難過。或許在他心裏,自己真的只是局外人。需要一張婚姻證明的時候,可以找她;不需要她的時候,亦可以一腳踢開。他知道她每一寸的弱點,可她對他的了解,卻近乎空白。
她越想越難過,扭頭不再看他,也打定主意不聽他的解釋。
“你真的是傻子。”良久,傅長川笑了笑,伸手過去,握住了她的手,“傻到我不知道怎麽向你解釋。”
阮之本想掙開的,又覺得他的語氣有些傷感,吸了吸鼻子說:“那你解釋一下,看我能不能接受。”
傅長川想了想,輕聲說:“阮之,我也是普通人,我也只想……讓你看到我最好的那一面。”
阮之有些遲疑:“可你一開始,只是想和我協議結婚,不是嗎?”
那時阮之在美星的事業終于有了起色。蔣欣然拍了那部好不容易争取來的電影,雖然還沒完成後期上映,但是路打開了,陸續接到了些不錯的資源。杜江南對阮之有些刮目相看,又覺得她努力敢拼,愈發地信任。
一次深夜,阮之接到杜江南醉醺醺打來的電話,讓她去接人。可杜江南話都說不清楚,最後換了個人,才把地址說清。阮之有些遲疑:“傅先生嗎?”
傅長川“嗯”了一聲:“快點過來,你老板等着呢。”
阮之剛考出駕照,自己還沒車,接過杜江南的車鑰匙,點火的時候都戰戰兢兢。傅長川和醉得不省人事的杜江南坐後座,她就苦着臉回頭對傅長川說:“我是新手。”
傅長川“噢”了一聲,完全沒有要幫忙的意思:“我不會開。”
阮之只好說得更明白點:“我怕把杜總的車劃到了,這樣我賣身給他都不夠賠。”
地下車庫裏燈光晦暗,傅長川坐在後座,雙眸卻閃爍着光亮:“放心開,真的劃着磕着了,我幫你賠。”
阮之咬了咬唇,最後試探性地問:“傅先生,你的司機呢?”
他惋惜地說:“杜江南來接我的,順便給我司機放假了。”
結果送杜江南到他家車庫,她倒車一緊張,吭的一聲,車子的尾部還真撞上了牆。阮之趕緊跳下車去查看,車子尾部被撞得凹陷進去一小塊,她腦袋懵了懵,下意識罵了句髒話。
有人“啧”了一聲:“你車技的确不好。”
阮之已經冷靜下來了:“你說了如果磕了碰了算你的。”
一個人打拼到現在,她始終覺得這個世界上沒人會願意白白付出,可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內心卻莫名地篤定,傅長川會幫她的。
傅長川輕描淡寫地說:“當然。”
送完了杜江南回家,兩人分別打車回家,傅長川十分有風度,攔下一輛空車請阮之先上,又扶住車門說:“到家了打電話給我。”
看得出她的表情略有些敷衍,傅長川也不在意,在寒風中等了一會兒才攔到第二輛。結果在車上接到杜江南氣急敗壞的電話:“擦!老子的新車被撞成這樣!”
傅長川“哦”了一聲:“我賠。”
杜江南還罵罵咧咧的:“你搞什麽迂回戰術非要她來接,還來禍害老子新車。靠——”他又罵了好幾聲髒話,忽然聽到傅長川說,“看來我也得去學車了。”
杜江南轉瞬就把自己擦壞的車丢在腦後了,好奇地問:“你大少爺學車幹嗎?”
傅長川若有所思:“我只是覺得,必要的時候自己開車比較放心。”
第二天一大早,阮之到公司的時候還昏昏沉沉的,杜江南竟然已經在了,把她叫到辦公室,沒好氣地問:“你手機呢?”
她“呀”了一聲,翻了翻口袋:“好像落在家裏了。”
杜江南掏出了手機丢在阮之面前:“喏。”
“是掉在你車上了嗎?”阮之連忙拿起來,歡天喜地地說,“謝謝啦。”
杜江南咬牙切齒地看着她:“去謝傅長川吧。”
阮之翻開手機,才發現裏邊有很多個未接來電,都是傅長川打的。
“你把手機丢在車上了,他給你打電話打不通,怕你出事,三更半夜拖我起來找人……”杜江南揉着額角哀嘆,“我還在宿醉啊我!”
“啊,是傅先生幫我找回來的?”阮之還有點茫然,“他從哪裏找的?”
“他記住了你上的那輛出租車的車牌號!”杜江南用一臉“你怎麽還不懂”的眼神看阮之,揮揮手說,“出去,出去吧,我要睡一覺了。”
阮之拿着手機出來,第一件事就是給傅長川打電話。
他照例是十分客氣,告訴她不必謝,又在挂電話前約她吃飯,阮之想了想就答應了。
飯局上阮之心裏憋不住話,問:“傅先生你是要追我嗎?”
傅長川手扶着額角,十分從容地說:“不止是追,我還想和你結婚。”
“你了解我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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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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