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自那國公府那日後,蘇禾受了冷茶,禁不住寒,還是染上低燒,昏昏沉沉了好幾天。

本早就撤去的暖爐,因她低燒又給放回了寝殿,其實她并不冷,可岚兒是那是怕她涼,這有什麽區別嗎。

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的貪污一案,蘇禾一點都不知曉,東宮的奴才們嘴巴嚴實,也不會和她透露。

加上蘇禾病着,迷糊得緊,段鶴安公務似乎松解些,一連幾天伴在身旁。

聽聞蘇禾低燒,整日都慵懶無精神,林家大小姐是端着親手熬制的碧粳粥來探望她,好得不得了。

林容笙手藝實在是太好了,蘇禾開始越來越期望這位大小姐來找她,不過老讓人家上門探望也不好,待她病愈,去林容笙府上一次。

蘇禾想啊這樣的姑娘怎麽還沒出嫁呢,也不知她心悅的人是誰,也不知可有幸見到。

見着林容笙的容顏,蘇禾有發愣,也一直在想替代品是什麽,兄長說她和林姑娘容顏相似,後面的話都沒道完。

今年的春雨似乎特別多,前幾天一直在下,如今算是放晴了,一下雨蘇禾就手腳冰涼,好在太子殿下很暖和,他本就是個很暖的人。

病好之後,見暖陽開得好,大清早蘇禾又開始擡着她的搖椅在碧清園裏曬太陽,慵懶自在。

轉眼是三月朔日,說起來一會還得和太子殿下去永安宮看望皇後娘娘,也不知皇後準備了什麽好吃的等着她。

初陽透過斑駁的樹葉映在蘇禾的臉龐上,全身也暖陽陽的,吃着大青棗,甜甜的,賞着園中百花。

蘇禾愛吃水果,因為清甜可口。

剛喝下岚兒端來的藥,蘇禾便瞧見那太子回來了,将扔在一旁的薄毯扯過來蓋好。

“殿下今日忙嗎。”

“不忙。”段鶴安見她那小動作,還有周身滿是吃食,暗自覺得好笑,用手臂環住蘇禾的盈腰,将人從椅子上托站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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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禾便撲進他懷中,杏眼裏全是不解,他還是和之前一樣,動不動就上手。

段鶴安戲弄道:“如此愛吃,讓孤探探可有長胖?”

蘇禾心突突的,嘤,殿下開始嫌棄她能吃了,她沒胖!便去推他的手,“別…別扌莫了。”

段鶴安見她窘迫,低笑起來,溫柔道:“不胖可就白費阿禾吃這麽多了,胖點好知道嗎。”

如今抱着阿禾的手感越發好了,不似初醒來時那般瘦弱,現在柔柔軟軟的,全歸功于阿禾能吃。

他不介意将她養胖,可近來好像長停了?

蘇禾都被說得不太好意思了,掰開他放在腰肢上的手。

段鶴安又轉而牽起她入寝殿去,說道:“披件外裳吧,今兒朔日,要永安宮見母後。”

“知曉了。”蘇禾低眸看一眼被他牽得牢的手,心中暖洋洋的,和今日的初陽一樣。

“殿下何時帶我出宮看點心鋪子呀。”蘇禾在身後軟軟地說道。

段鶴安微微一笑,接過劉桂遞來的外裳,披給蘇禾穿好,領子上繡有朵朵梨花,襯得她正嬌麗可人。

便耐不住捧起小臉蛋,在鼻梁淡痣上落一吻,柔聲道:“阿禾定吧。”

蘇禾被他弄得癢癢的,眨巴眼,“明日好不好。”

“好。”聲線溫潤如玉。

蘇禾心喜,踮起腳尖抱住他蹭蹭。

段鶴安卻擔心這個點心鋪只怕以後成了她的點心庫吧。

笑罷,段鶴安牽着蘇禾出了東宮,二人乘上步辇往永安宮去。

景皇後是個閑不住的,二人一門便見身着便服的她在園裏修剪栽花,一排的月季開了花苞。

皇後名為景疏,出身于鎮守北方的武門世家,也正因如此幼年的太子被放養于北境的軍營裏,由舅舅景遠骐管教直到十二歲,才從北境回到京城。

今日皇後衣着穿得溫雅親和,見到二人放下手中的活兒,平日裏閑來無趣時,她便愛弄些花花草草。

随後便迎進了寝宮,太子前些日子繁忙,許久未來探望,蘇家一案審了許久,如今算是塵埃落定。

景皇後對于太子多數是放養态度,除非半年都不來探望,那她才會說上兩句。

這人剛在殿內坐下,便有個小身影趕了進來,正是剛從南風府老師那回來的段鶴予,由于年幼尚未另封府邸,他便是在永安宮與皇後同住。

這不,知曉皇兄太子要領着皇嫂來,段鶴予是一路疾步趕來,入門就興奮地行禮道安,随即就想要給蘇禾來個擁抱。

立馬就被太子給拽住後衣領,不得動彈,将其強制放在椅子上,段鶴予直道:“母後你看,皇兄欺負我!”

卻惹得景皇後發笑,沒有幫他的意思,蘇禾見這一幕有些不解。

此事不能怪太子妒意重,在蘇禾失憶前,段鶴予曾落過水,冬日湖水冰涼又深,好在蘇禾無意瞧見,連忙喚人撈起,她抱着段鶴予趕到了永安宮。

自此,段鶴予便歡喜上蘇禾,還說是以後也要找個像身子如皇嫂這般軟的女子為妻。

這話太子聽了可不得了,罰他抄了一百遍《禮記》,但段鶴予死性不改,圍着蘇禾身旁繞。

如今段鶴予都十歲了,太子更不讓他往蘇禾身邊轉悠,每每都攔下,更不讓他來東宮見蘇禾。

鬧了半會,宮女端着碗藥膳羹上來,景皇後見了眉目帶笑,連忙讓人端給蘇禾,是專門給她煮的。

蘇禾瞧着那色香味美的藥膳羹,也心動得緊,雖然她來永安宮的次數少,但每次皇後都會給她弄好吃。

試着盛一口湯嘗嘗,笑道:“好喝,謝過母後。”

皇後道:“以後便常讓人送藥膳去東宮,這食譜是本宮特意尋來的,聽你體弱給補補,阿禾不能倒掉不吃。”

蘇禾點點頭。

段鶴安則是見那藥膳淡淡一笑,也不言語。

景皇後神色欣慰,這宮裏宮外皆在等東宮太子妃肚子裏來個動靜,她也蘇醒有四五個月了,皇後就琢磨上了,也不知蘇禾何時能有上身孕。

皇後是沒能生下個閨女,頗為遺憾,便念想着蘇禾生個孫女。

她便笑對蘇禾道:“這藥膳滋陰補氣,正好适合你,是該養養了,為太子生個一兒半女的,這事可不能再拖了。”

聽言,蘇禾将目光從藥膳上移開,擡眸望下皇後,側首又看向眉目彎彎的太子,只覺得耳朵發熱,便低下首來,是害羞了,這…這藥膳竟是給她補這個的……

早日生下一子,那她應該不用擔憂失寵了吧,什麽太子騙她的話都無所謂了吧,蘇禾便柔柔應了一聲:“哎。”

段鶴安眉眼帶上笑,盯着她微紅的耳尖,心裏癢癢。

一早便知母後在忙于此事,他自然也希望阿禾懷上,若有了孩子,以後她當真恢複記憶,不歡喜他也好,讨厭他也罷,阿禾總不能如此狠心不要他和孩子。

……

二人從永安宮出來時,已是午後。

蘇禾似乎還在想皇後的話語,捏着段鶴安的衣袖,想到如今傷了身子,種不出瓜來,之前弄丢一只瓜,心裏便難受得緊。

她行走緩慢,本就些許不便,但蘇禾想散步走走,段鶴安也就依了她,并沒有乘辇。

太子殿下身形高,蘇禾站起來也才到他的胸膛,只恨自己個子不争氣,每次看他都得昂首,脖子會很酸的。

午後陽光斜下,顯得長長的宮廊別有一番風味,還有樹葉随風搖曳。

蘇禾卻無思亂想起來,心緒漸起,又觸碰到藏在心底好久的問題,她擡首望着段鶴安的側顏,輕聲出口:“殿下會騙阿禾嗎。”

聲音柔柔糯糯的,卻讓段鶴安頓了頓步伐,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指尖泛着僵,側首道:“怎麽了。”

蘇禾收回目光,心間忐忑不安,“沒,我只是想問問。”

段鶴安與她相視,心思幽沉,他會騙阿禾的,從她醒來,他就一直在騙她,哪有什麽如漆似膠,只有冷漠強硬。

可若不騙,阿禾會和以前一樣對他漠不關心。

終于他溫和道:“孤不會騙你。”

見太子回應,雖然他有停頓,蘇禾還是揚起笑容,似乎松了一口氣,“嗯。”

蘇禾步伐也輕快起來,這幾日心裏都有這個小疙瘩,這下可算暢快了,只是想聽太子的一句話,她才有理由相信他。

段鶴安神色溫柔,跟随她腳步走,心緒越沉。

那日國公府,蘇禾與蘇昱初在一起,或許是聽到什麽了……

他捏緊她的小手,認真道:“阿禾,無論什麽情況下,你皆要信孤的。”

蘇禾微愣了一下,乖巧道:“好啊。”

段鶴安松和心緒,不能再讓她與蘇家有半分關系。

蘇禾不知他的深沉,她心思轉得快,興起還想問很多之前不敢問的,轉開話道:“殿下和林家大小姐的婚約怎麽來的呀。”

說到此,段鶴安又低下眉,這個也不好回答,五歲時偶得見了林家尚在襁褓的女兒就很歡喜,林丞相見此,便與父皇提了訂娃娃親一事。

林丞相林長書是父皇心腹,也是太子的老師,才德兼備且德高望重,或許是為了他今後得林丞相輔佐與教導,此事也就如此定下來了。

之後段鶴安便被帶往了北境北漠城,待年滿十二回來之時,再次見到林容笙卻毫無感覺,直到十五歲那年初見端倪……

見他不言語,蘇禾輕蹙眉,他可是不願說,搖搖太子的手。

段鶴安低聲道:“父母做主,不合孤心意,阿禾合孤的心意。”

蘇禾颌首一笑,還未回應,不遠處一女子款款走來,身着白衣勁裝,正巧與二人正對,帶着短促的腳步聲。

聽聲,段鶴安望于前方,勁衣女子妝容素淡,容顏稱不上絕美,卻清冷豔麗。

蘇禾也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這個女子,她不識得,又看看太子,輕扯了扯他的衣袖。

女子到了跟前,她神色平和,拱手作揖,如男子一樣的禮節,“岳珑見過太子殿下。”

又轉向蘇禾:“見過太子妃。”

岳珑?那個南境女帥,血戰梁騎,鎮守南方八年的女統帥。

蘇禾眼神換上仰慕,以一介女流之身保家衛國,好厲害的。

段鶴安眸色染上愉悅,打量岳珑上下,不見途中風塵,“六年不見,岳将軍英氣勃勃。”

岳珑半擡首看他,淡然笑:“殿下越發氣宇軒昂,身形竟又高了不少。”

段鶴安挑了下眉稍,轉口道:“幾時回朝的?”

“上午,現在進宮複命正巧撞見殿下與太子妃。”岳珑輕睨一旁的蘇禾,忽發覺她眼神炙熱。

蘇禾眨巴眼,段鶴安将她拉于身後,阿禾都沒這樣看過他。

岳珑道:“便不叨擾,岳珑先前往奉天殿面聖,改日再來東宮拜訪。”

段鶴安淡然颌首。

岳珑舉止大方,越身遠去。

蘇禾還在看着那遠去的背影,段鶴安俯身依在她後背,擡手遮住目不轉睛的雙眸,輕聲道:“回去吧。”

不管男女,他都會吃醋的。

蘇禾微愣,側目看向太子,疑惑道:“岳将軍為何會回京。”

段鶴安微揚唇,從容道:“因為她尚未婚配。”

岳珑年過二十五,又手握南方兵權,若她所嫁之人不是京中權貴之人,難以控制,此次皇上傳她回京,便是招夫。

依父皇盤算,将岳珑嫁于皇家是最為好的,比如翎王,不過皇弟應不喜年長的。

倒是有一人喜歡,不過還是算罷。

作者有話要說:太子:造個孩子出來把阿禾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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