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翌日,天氣甚好。

蘇禾正在碧清園閑散,她将魚食撒去池中,忽瞧見身着绛黑錦裝的男子走過,看起來十分兇惡,冷着臉,腰間挂一把佩刀。

蘇禾認得他,是東宮十率府的左衛率祈裕,以前的太子總是不讓她和別的男子有接觸,所以她很少能随意走動,也很少有其他男子來到寝宮這邊。

見到左衛率到訪,還是很稀奇的,不知是為了什麽事。

仔細想來,太子以前對她還真是囚困,以至于現在她除了他,也沒有什麽摯友,更不熟識京中其他的達官夫人。

想到此,蘇禾有些低落,她是個沒摯友的人,不對,之前林容鈞與她是好友,還有岳珑姑娘也算是結識。

蘇禾回過眸來,忽然一團橘色從眼前掠過,嗯?

伴着行走的窸窣聲,祈裕來到書房裏,段鶴安正在站在書案旁,端看手中文書,待人走近才将目光移向他。

太子随意問了幾句近來京中巡防的事,不過祁裕覺得太子特意将他叫來,不只是問問巡防一事。

正值初夏,多有清閑,巡防職務也輕便許多。

段鶴安見此,神色如常,便走到他身旁來,将文書交與祁裕,“派人去冀州的煙雨樓查查。”

祁裕瞧着上面的字句,這是以前上報的信件,追尋林家小姐的下落一事,仍是未尋到結果,便作罷了。

林家小姐失蹤近十幾年,又是被拐走,人海茫茫談何容易,尋人是最難的。

如今太子殿下也已成婚,怎突然又說要去查林家小姐下落,莫不是殿下想換太子妃?

“殿下,您不是成婚了嗎,還找那林小姐做甚?萬一找來不是添堵嗎,這找個失蹤十幾年的人可不是容易事。”祁裕一向心直口快。

段鶴安瞧了他一眼,“讓你查,不是讓你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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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下,走到書案旁坐下,“此次查當年煙雨樓柳遲煙收.養.孩子一事。”

祁裕低首想了下,應聲是。

祁裕沒在書房停留多久,聽了令他又一搖一擺的離開了,這人走路一直都很難看。

段鶴安不免诽腹幾句,能不能改改行走姿勢,出去丢東宮的顏面。

安排走左衛率,段鶴安便拂衣往碧清園而去,剛走到亭廊處,便見園內已是一片混亂。

太監宮女們追着一只貓跑,那貓兒嘴裏叼着一條魚,而他的太子妃挽着衣袖,提着衣裙傻乎乎的去圍堵。

蘇禾本是在園中的池邊喂錦鯉的,一把魚食下去,瞥見黃貍小貓兒在岸邊逮魚吃,那爪子那牙極快,不一會就叼了錦鯉。

那可是錦鯉呀,殿下說是觀賞魚不能吃的,她都沒打過魚兒的主意,忙叫人抓貓兒。

蘇禾指着假山上的那小貓,神情專注,忙道:“在那!它要吃我的魚了,快抓它!”

想自己貓着身子,爬上去逮,剛走兩步便撞到段鶴安的胸膛,腳下不穩絆了一步,眼看要一屁股摔到地上,被太子摟住腰,保住小屁股不被摔疼。

段鶴安瞥一眼那偷魚吃的小貓,對蘇禾道:“一陣瞎跑,也不看看路。”

蘇禾立穩身子,指着貓兒道:“有偷魚賊。”

話音剛落,太監趁着貓吃魚的空隙,提住了它的後頸肉,抓了過來。

蘇禾從太子懷裏出來,湊到小貓旁,笑道:“哼哼,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偷魚吃,還不把你逮住?”

正要伸手去抱那黃貍貓,腰肢被有力的手臂環住,攬了回來,後背靠在太子,蘇禾擡頭看着他,微微疑惑。

段鶴安打量那小貓一眼,貓爪子濕潤,“如此髒,不能摸。”

蘇禾:“我……”

段鶴安道:“哪來的小貓,拿去扔了。”

蘇禾連忙拽住他的衣袖,緊張道:“不要扔,它這麽小呢,我要它。”

段鶴安頓了下,瞧她緊張的眼眸,“想養?阿禾不是說它偷魚吃嗎。”

蘇禾看着貓兒,道:“我給它吃貓食,它便不偷吃了,殿下不能扔。”

段鶴安輕輕一笑,吩咐太監:“先拿去洗洗,讓醫師瞧瞧有沒有病,再抱過來吧。”

太監低首應是。

蘇禾道:“我去幫忙給它洗澡。”

段鶴安将她抓住,“不用你幫忙,若是被抓傷怎麽辦,去寝殿裏等着吧。”

蘇禾便如此被他攬回寝宮裏,不過一只小貓,看看可行了吧。

段鶴安将桌上荔枝剝開喂到她嘴裏,輕聲道:“好了好了,讓你養着,不過它太髒了,弄幹淨點,你可別湊熱鬧了。”

蘇禾嚼着荔枝肉,嘴裏甜甜的,“殿下真唠叨。”

段鶴安挑了下眉,啧,還嫌他唠叨了。

半晌之後,小太監才把那小貓抱來,說是沒什麽病,小母貓一只,就是太瘦了些。

蘇禾樂呵呵地将貓抱來,洗了過後着實要幹淨很多,毛茸茸的。

聽太監說可能是小野貓,沒有人生養的,怕是養不熟,蘇禾道:“沒關系,有個伴就好。”

随即便讓人弄了些吃食喂養,還得關幾天籠子這貓才不會跑。

段鶴安看着蘇禾的笑顏,心知她在東宮裏閑悶,算了,養個貓也好,不過可不能抱上榻,還要記得常洗手。

蘇禾聽言,湊上去親了太子的臉,雖然他念念叨叨的,但還是依着她。

“殿下給它賜個名字吧。”蘇禾抱着貓道。

段鶴安默了下,才道:“既然是黃貍貓,那便叫阿貍吧。”

蘇禾道:“你這也太随便了。”

她便坐在榻上撫着貓頭,想着道:“叫…叫四喜丸子。”

段鶴安靠蘇禾小肩膀來,“你還不如孤呢,叫金眸都尉。”

蘇禾推推他的肩,“都說是母貓了,還叫都尉,這樣的話,叫它金絲仙子。”

段鶴安笑了笑,“金絲仙子虧你想得出來,這名叫得太大,也不怕折它的壽。”

蘇禾低頭揉揉貓頭,“那還是阿貍吧。”

殿下養阿禾,阿禾養阿貍。

便是如此,東宮裏多了一只黃貍貓,整日和蘇禾一起散散步、溜溜貓,還給它吃粽子,但它實在是懶,都不願意多走走。

不過通人性得緊,來了後似乎知道蘇禾有心收養它,便不再亂跑了,很多時候與它說話,小貓似乎聽得懂。

端午過去後,暖了半月的時日,便是六月梅雨季節,雨下不停,伴着花草的芳香,清涼很多。

蘇禾便時常在水榭裏呆着,房間的地面都鋪一層厚實的軟墊,身旁有一矮桌,聽雨聲淅淅瀝瀝。

一襲紗衣襯得身段曼妙,白皙的美頸下便是精致鎖骨,小巧玲珑的腳搭在軟墊上,本就在宮裏頭,蘇禾便穿得薄涼了些。

身旁的阿貍貓昏昏欲睡,或許是貓兒慵懶,傳給了蘇禾,她近日來也特別容易困倦,胃口也小了不少,明明桌上糕點水果很多,她卻沒了興趣。

段鶴安從外辦事回來,将外袍脫下轉交給了劉桂,心知近日阿禾愛在水榭歇涼,便尋了去。

越過屏風,便瞧見蘇禾躺在地褥上睡着了,那腰肢纖細柔軟,修長的雙腿半遮半掩,可見皙白的肌膚,身子裏藏着媚骨,怎麽看都是在勾人心弦。

段鶴安心動了幾分,便俯過去将阿貍拎到一邊去,他把阿禾攬進懷裏,含住櫻唇嘗嘗甜,大手搭在那長腿上。

蘇禾輕輕嘤聲,漸漸被他吻醒過來,濃密的睫毛顫了顫,見着是太子,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尚在困倦,柔糯道:“殿下回來了啊。”

水榭外的雨滴落在池中,清脆悅耳,悠然自得,漸漸雨便停了。

蘇禾見段鶴安發稍有些濕潤,擡手給他輕擦,他柔聲道:“也不蓋上薄褥便睡着了,不怕着涼?”

“天氣悶沉又熱,就忘了。”蘇禾輕輕回道。

蘇禾低着首埋入段鶴安懷中,嗅着他衣領上的氣息,雙眸迷朦地一眨一眨起來,看樣子又要睡着。

段鶴安攬着她,正要偷香,身後的衣角被阿貍咬住,似乎是在洩憤,剛剛睡得好好的就被太子拎開,還沖他喵喵叫。

蘇禾微微擡首,從他頸肩探眼看去,見阿貍搗亂,便偷笑起來。

段鶴安側過身去,兩指在阿貍腦袋上敲了兩下,它才放開将尾巴甩了甩,慫慫地喵兩聲。

段鶴安便将它推開,才回身抱緊阿禾軟軟的身子。

蘇禾看着他,輕輕道:“困。”

她接着打了個哈欠,讓段鶴安抱着入眠,都睡這麽久了,還睡呢,阿禾這幾日越發貪睡。

見她趴在懷裏呼吸淺淺,段鶴安靠在軟枕上,也打了哈欠。果然哈欠是會傳染的,他都來睡意了。

正這時,劉桂輕手輕腳地走到水榭屏風外,“殿下,鎮北将軍從北漠回京來,皇上正讓你前去一趟。”

段鶴安眼底閃過詫色,緩緩撐起身,心中微微欣喜,問道:“舅舅何時回來的。”

“聽聞是昨日。”劉桂回道。

聽了這話,蘇禾也來些精神,不再睡了,鎮北将軍景遠骐,常年不在京城的,這回怎麽突然回京了。

太子與景将軍感情頗深,以前便是在北漠軍營生活,由他教養。

段鶴安将蘇禾抱起來,入了房間之中,讓她放在屏榻上,輕撫她的臉龐,“你先歇着,孤去一趟便回來,實在困倦便在這裏睡。”

蘇禾蹭蹭他的手掌,乖巧道:“好。”

随後,段鶴安用薄褥覆上她身子,輕拂過微皺的衣袍,便離開了水榭。

蘇禾躺在榻上,輕輕蹙眉,不知為何心裏突突的。

曲折蜿蜒的長廊之中,段鶴安神色自若,但步伐微快,自然是有些迫不及待要去見景将軍。

劉桂跟在他身後,“殿下,聽聞景将軍帶了個女子入奉天殿,林丞相一家也被請了去,不是所謂何事。”

聽言,段鶴安輕蹙眉,緩了下步伐,随意應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來更新了,明天雙更。

某個橫跨三本書的耿直将軍要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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