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反駁
蕭妙音對宮廷生活有那麽一丢丢的不适應,宮廷內和宮廷外要說不一樣,還真有些不一樣。在燕王府的時候,服侍自己的奴仆們雖然都覺得她是主子,但多多少少有些活氣,有時候還會說上那麽兩三句俏皮話,但在皇宮裏頭,不管是中官還是宮人都是規規矩矩,她不開口問,沒誰說一句多餘的話。
規矩大的很呢。
蕭妙音被安排住在西昭陽殿,和小皇帝居住的昭陽殿差不了太遠,就算走半個時辰也能走過來了。
太皇太後的心思還真的從來不加半點遮掩,這麽大張旗鼓的,恐怕宮中就沒有人不知道她的心意了。
“三娘子?”秦女官是太皇太後調過來照顧蕭妙音起居的,原本這些工作一個年長的宮人就呢過勝任,但太皇太後的意思是要侄女在這宮廷中能夠紮根,自然要有更穩妥的人來。
“三娘子醒了沒?”秦女官不好貿貿然到寝殿去,在外面問守在哪裏的宮人。
“三娘子還未曾起身。”宮人答道。
“……”秦女官看了看旁邊計時的箭漏,眉頭蹙起來,宮中雖然也是講究平常人家的那一套,不過那是貴人之間,若論平常規矩可要多得多,也嚴的多。太皇太後将自己遣派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明說了,而她也知道東宮就是沖着中宮的位置去的。
這位蕭三娘最後能不能問鼎後位不知道,但若是真的能将來入主長秋宮,那麽自己也是有言不盡的好處。
看看時間離陛下起身讀書不久了,若是再不起身,恐怕就來不及了。
“去把三娘子抱起來,準備給三娘子洗漱。”秦女官道。
秦女官一聲令下,這小小的一番天地就忙碌起來。
“唔,就起來了嗎?”蕭妙音被宮人從眠榻上抱起來的時候,還沒睡醒,臉上用濕熱的錦帕抹過一邊後眼睛才睜開一條縫,宮人們已經給她穿戴了。
“是的,陛下要去讀書了,三娘子也該起來了。”秦女官早年服侍過公主,知道小孩子若是沒有人壓着,一般都不愛早起。若是女孩嬌氣點,可能還會哭鬧。結果她瞧着坐在榻上的那個漂亮的和小團子一樣的小女孩半眯着眼,不哭也不惱,坐在那裏任憑宮人給她穿衣梳發,只是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
蕭妙音對于如何補眠經驗豐富,任憑那些宮人折騰,她仍然可以補眠。
一直到宮人喂了她一口香噴噴的湯藥,那湯藥香的很,幾乎是有些沖了,而且一入口清涼無比,她一個激靈就清醒了過來。
“三娘子,這是漱口用的,第一口可別吞下去了。”宮人見蕭妙音從迷瞪瞪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就知道用不慣這個。
蕭妙音眨眨眼,已經有宮人将一只孟捧到她面前,她立即吐了出來,宮人遞給她一只類似後世牙刷的東西,上面沾滿了白色藥米分。
蕭妙音驚訝的很,在王府她用不着太好的東西,刷牙用柳樹枝就搞幹淨了,宮中竟然已經開始用牙刷了?
不過驚訝歸驚訝,她又不是沒用過這個,一下子就刷好了。然後又是被宮人喂了一口方才那種清涼噴香的湯藥。
“這一口三娘子分作三口吞下去,對身體有益處的。”服侍她的宮人是一個圓臉女孩,雖然不貌美,但看着就覺得和善可親。
蕭妙音依言吞下去,再開口時覺得一股幽香随着說話口中噴出的氣體飄出來。
這就是所謂的吐氣如蘭?蕭妙音感覺自己簡直是開了眼界,果然這些不是權貴都感受不到。
她原本穿用的衣物沒有一件帶到宮廷裏來,都是嶄新的,渾身上下換了一身新,頭發也梳好之後,就被秦女官牽着帶出門了。
宮中必須有一定身份才能用到步辇或者是馬車這樣的代步工具,不然哪怕是何太後的大嫂進來也只能苦哈哈的靠着兩條腿走路。
外面啓明星都還沒完全消失,蕭妙音看着這個天色不禁內心痛哭,當年她就算是為了高考奮戰都沒有起這麽早啊。
秦女官看出一點兒蕭妙音的想法,她好笑的彎下腰對蕭妙音說,“這宮中三娘子還不算起的最早的,若是有大朝會,太皇太後寅時二刻就要起身。就是平常,諸公也要在寅時三刻之前趕到宮門處。”
蕭妙音頓時一副=口=!
“這麽早呀?”蕭妙音平日都不太關心蕭斌早上什麽時候起床,一般她起來的時候蕭斌早就不見人影了。沒想到竟然這麽早。
“所以,三娘子已經睡的很多了。”秦女官瞧着這位小娘子不愛哭不愛鬧,和她說道理也說的明白,頓時心裏松了一口氣,孩子聽話,那麽她身上的擔子也能輕許多。
到了昭陽殿,蕭妙音發現小皇帝已經站在那裏了。
“你來的正好,待會李尚書就要過來,要是來得遲了,還不知道要怎麽被罰呢。”拓跋演已經習慣早起,不像蕭妙音這樣還需要人從眠榻上拖起來。
“李尚書?”蕭妙音一時半刻想不起這人是誰,她還沒開始背朝堂中大臣們的譜系呢,她這種庶女能撈到書讀就不錯了,至于其他的,蕭斌沒想到,長公主又撒手不管,自己又疏漏也很正常。
“便是李平尚書。”秦女官見狀,在她耳邊悄悄說道,過了一會秦女官又加了一句,“李尚書大多時候在東宮上值,三娘子待會見了這位尚書,一定要恭敬。”
就是他啊!蕭妙音想起宮外關于太皇太後霸占人夫的傳言,如今聽到待會當事人要來,不禁有些緊張。
蕭妙音在王府裏也不是只顧着讀書外頭的事情什麽都不知道的,自家姑姑霸占了人家老公的事鬧得紛紛揚揚,而且瞧着李平的所作所為,這事有幾分自願都難說。
教導皇帝是責任所在,但是她這個小娘子。怎麽看都是多餘的,要是李平對太皇太後不滿,那麽就更妙了。
這都是甚麽事!
蕭妙音跟着小皇帝坐在殿內,她安安分分,低着頭一聲不吭。一同來的不僅僅是她,還有養在東宮的兩個蕭家郎君蕭吉和蕭闵。
這兩個同是庶出的兄長,蕭妙音還是頭一回見他們。而此時兄弟兩個也正好奇打量着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妹妹。
過了一會有中官禀告,“陛下,尚書來了。”
“快請。”拓跋演道。
聽到一陣衣料窸窣的聲響之後,蕭妙音微微擡了擡眼,見到一個中年男子進來,男子有一把美髯,相貌堂堂。
果然,能被眼光極高的太皇太後看上的男人都是質量相當高。
李平和皇帝行禮過之後,他眼角的餘光瞥到今天殿中多了一個小娘子。那個小娘子是誰他心裏清楚。
作為士人,李平不太愛以侍奉東宮之事為榮,甚至內心以這件事為人生的一個污點。太皇太後性情強勢,而且獨占欲旺盛,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和發妻有了新的孩子,未必不是在反抗。
他雖然侍奉太皇太後,但對東宮的所作所為并不是完全認同。
太皇太後有心使蕭家真正的富貴起來,所以向幼主身邊塞人,李平看着不反對,但心裏也對太皇太後這種行徑高看不到哪裏去。
真正的世家大族,哪個是靠向宮中塞小娘子來發家的?太皇太後此舉實在是失了根本,若是真想蕭家能夠站穩腳跟,應該重視蕭家侄子們,而不是一味的盯着幼主将來的後宮。
李平侍奉太皇太後幾年,但對太皇太後并無多少好感。原先還好,但從他發妻有身開始,東宮便幹脆将他整個人都扣在長壽宮,十天也難得回去一次。
他知道太皇太後這是有些動怒了。
“陛下上回的書背的如何了?”李平收拾一下心緒,問道。
“都已經背完了。”拓跋演點頭,他年紀小,但在宮廷之中是沒有多少真正的孩童,他已經明白什麽叫做投其所好。祖母不是推崇漢學,甚至還讓漢臣進行田地改革麽?好,他就好好讀書。
“請陛下背誦。”李平道。
“諾。”
蕭妙音和蕭吉蕭闵在一旁做了背景板,李平從一開始重點在意的只有小皇帝,他們三個好像完全就是來充數的。
蕭吉和蕭闵住在太皇太後的宮殿內,年紀小,但知道有些人招惹不得,他們也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裏,只是兩雙眼睛還圍着蕭妙音打轉。
蕭妙音安坐在枰上,兩只眼睛看到的就只有自己面前的書卷。至于那兩個庶出哥哥,哎呀算了啦,她可是遵守課堂規矩的好學生。
李平這邊聽到拓跋演能将布置好的功課完全背誦出來,贊賞的點了點頭,又仔細檢查了他的功課,仔細檢查出他功課裏的錯誤之後,才轉過頭來看蕭氏子弟。
對于這兄弟倆,李平內心幾乎是恨不得再不見這對雙胞胎,可是心裏不情願,也還是要來教導。
“兩位郎君。”李平開口說話,面上神情和方才相比少了一絲謙和多了幾絲嚴厲,哪怕在一旁的蕭妙音聽着他說話的口氣頭皮都有些發麻。
“請将功課拿給某看。”
蕭吉和蕭闵原先就有些怕這位尚書,如今李平說話口吻嚴厲,兩個年紀小,經不得吓。
“唯、唯……”蕭妙音聽着兄弟兩個說話都不利索了,心下不禁同情這兩人。要是将尖子生,例如小皇帝那樣的,面對任何嚴厲的老師都是自信滿滿游刃有餘。
學渣只能是各種緊張了。
果然,蕭妙音看着那個李平将兄弟兩人的功課展開,面色頓時變得鐵青起來。
蕭妙音知道自己這會只要安靜的做個觀衆就好,至于這對雙胞胎怎麽樣,那和她無關。她可沒有什麽用不盡的兄妹情。
“……”李平擡眸看了一眼緊張的都在微微發抖的兄弟倆個,心下有一股怒火在蔓延。
“某前日留下的功課,兩位郎君到了此刻才完成一半?”而且裏頭有不少錯誤,這資質到底是像誰?!
想到這裏,眼神更加銳利。看得兩個孩子越發不敢擡頭。
“李、李公……”蕭吉是兄長,弟弟已經吓得嘴唇哆嗦,只能靠他出頭了。
“……不僅僅只是完成一半,而且錯誤百出,其中不少地方,乃是某不久前才講過的。”李平看向兄弟倆的眼神也越發恨鐵不成鋼起來,“兩位郎君那日是真的來了麽?”
李平說話含着一絲飄渺的笑意,可是聽得兄弟倆個卻是瑟瑟發抖。
“……”李平将他們的功課丢擲在案上,轉過頭去,再不肯多看他們一眼,好似看了他們簡直是髒了眼。
李平看過來的時候,蕭妙音幾乎是下意識的挺直了背。
“小娘子多讀女誡便可。”李平道。
“……”蕭妙音想給李平糊一臉了,她是個随帶的沒錯,但也不要這麽打發她吧?還是說他真把她當做傻子?
“兒覺得女誡并非良書。”蕭妙音可不覺得自己忍氣吞聲就能得到什麽,機會都是靠自己争取來的!
她從席上站起來,雙手袖在垂胡袖中,對李平一禮,方才那句話她說的铿锵有力,連在一旁縮着的蕭氏兄弟都忍不住看過來。
“蕭娘子方才說甚麽?”李平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兒說,女誡并非良書。”她心裏撇了撇嘴,真當她沒翻過啊,那本書她看了一眼就丢給阿昌送給庖廚當柴燒了,那會阿昌還心疼了好久。
“蕭娘子何出此言。”李平此刻眉頭微蹙,神情似是不悅,那樣子是要蕭妙音說出個一二三了。
“女誡乃是前漢班昭所著,班昭此女,有奇才,甚至為太後鄧綬之師。”蕭妙音對着李平心裏沒有任何的緊張,“若是一卷書當真有益,那麽著書之人和其弟子應當身先力行。例如孔子弟子箸論語,《論語·學而》中曾有‘吾三省吾身’,觀孔子言行與其弟子莫不如此,而班昭與鄧太後,其行其言,與班昭書中所述,又有何相似之處?班昭入宮參政,而鄧太後驅逐成年皇子,另立旁系為帝。兩人又如何?”
真當她傻子啊,那些寫什麽女誡女則的都是些什麽人!
鄧綬還是班昭手把手教出來的呢,和小陰皇後掐的簡直不要太歡快,真照着所謂賢良婦人那一套,鄧貴人應該痛哭流涕,皇後不是要她死麽,她就該拿繩子把自己吊死了。
瞧瞧鄧綬的手段,那簡直就是白花的模範教材。
還勸皇帝去睡別的嫔妃,有本事一開始就把皇帝往外面趕喃。如果要說沒膽子趕皇帝,怎麽後面就有膽子了?偏偏在陰皇後和皇帝鬧矛盾的時候裝賢惠。而且陰皇後在自己宮殿裏說要鄧家完蛋,鄧綬後腳就知道,沒安插眼線誰信?
到了做了太後,掌權的地步弄到自家娘家人都看不下去。這哪點是班昭書裏頭的标準了?
徒弟都這樣,親手教出來的師父是個什麽樣子,基本上也能猜到了。
還有長孫皇後,插手政治簡直不要太歡快。玄武門事變裏面也有她活動的身影好麽?唐太宗問她政事,她推托兩下也參與了。
缺什麽裝什麽,不過是扯了一張皮披在身上裝樣子而已,要是真信了,那才是人蠢沒藥醫。
“……”李平沒想到這麽一個小娘子一開口就能說出那麽一大堆話來。著書應當身體力行,這話李平心中也頗為認可。若是連著書之人自己都不行那一套,恐怕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了。
世家女郎其實并不怎麽讀女誡,李平原先沒将這麽一個小娘子當做一回事,将來不過是後宮女子,只要知道老實就夠了。
沒想到小小年紀還知道這麽多。
“小娘子在家中可讀過書?”李平問道。
“只是讀過春秋史記,還有一點老莊。”蕭妙音面上沒有半點懼怕,聽到李平發問,擡起頭就答道。
“……”李平想起蕭斌的作風來,蕭斌此人他一向不屑于相交,不通文墨為人好色粗鄙,他家裏那個亂樣就讓人瞧不起。
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可是那個家裏境況是個什麽樣子?
原眼前這個蕭三娘是庶出,世家中嫡庶在讀書上都是一樣的對待,可寒門不一定。尤其還只是小娘子不是小郎君。
“那也不錯了。”李平點頭,沒有半點發怒的跡象。
拓跋演松了一口氣,他知道蕭妙音讀過書,可是沒想到當着李平她能絲毫不懼怕說出那麽一些話來。
說句實話,他還真的替她捏了一把汗。
李平的性子可不是很好。
“方才是某無狀。”李平大大方方承認了自己剛才是小看了蕭妙音。
蕭吉和蕭闵聽到李平這話,活似見鬼的瞪着蕭妙音。
方才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是頂嘴了吧?是頂嘴了吧?!可是竟然沒有被罵?!
蕭吉都想跑出去看看外面的天是不是下紅雨了。
李平讓蕭妙音坐下,和她說了一下如今已經講到哪個地方來了,他并不是全天都是教皇帝讀書的,太皇太後那邊還有不少事等着他。指點功課這件事也只能偶爾為之,所以方才他才會那對兄弟非常生氣。他并不是每日都布置下功課,偏偏這幾日一次的功課也能做成那樣。
蕭妙音聽了聽,覺得自己應該能跟得上進度。
皇宮裏的教育可能比士族的差點,但是甩了她家裏幾條街啊,要是不好好抓住機會才真是腦子有問題。
拓跋演看着她攤開黃麻紙,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似乎把太皇太後送她來的真正目的給忘了。
他嘴角微微一勾,而後伸手将它給抹了。
也好,有個真心努力向學的人在,總比老是對着兩個蠢貨要好得多。
**
何太後召自己的兄長,阜陽侯何猛入宮。
何太後在太皇太後和博陵長公主那裏受了一肚子的氣,見着兄長也沒有好臉色,開口就是責怪。
“阿兄怎麽不多看着大嫂些?先前那事才過去多久,又出這種事來!”說到這裏何太後簡直想把豆盧氏給關起來了事。她在宮中戰戰兢兢的服侍那個老太婆,結果豆盧氏這蠢婦一而再的給她惹麻煩。
“六娘!”何猛被妹妹當面就是一頓訓斥,哪怕他心裏也覺得妻子做的不對,但臉面上還是過不去,“她畢竟是你的大嫂!”
“大嫂?”何太後反問,“她那樣子,哪裏有一點是侯夫人該有的樣子?阿兄你可想過我在宮中日子多難過?”
“我知道。”何猛見到何太後滿臉怒色,知道妹妹這會是真的動怒了,“可是,這事情說起來,也是博陵長公主那邊錯的多,怎麽就罰你大嫂。”
何太後聽着自家大哥話裏話外指責自己不肯照顧娘家,簡直是要被氣笑了。
“如果阿兄覺得自己能和太皇太後一比,我自當處置博陵。”
果然這話一出來,何猛就消音了。
都是一些欺軟怕硬的沒用東西,何太後心中冷哼。
“這太皇太後也太霸道了。”何猛瞧着宮殿中都是何太後的心腹,沒有外人在場,也敢将心裏話說出來,“她還要繼續将皇後位置占着,日後哪裏還有我們家的位置。”
“你回去好好盯着幾個侄子讀書,只要他們有出息,咱們何家也就有希望了。”說着頓了頓,何太後想起自己做皇太後到這種窩囊地步,都要笑了,“況且東宮還能活的過年輕人去?她遲早是要去見先帝的。”
太皇太後以天子祖母的身份臨朝稱制,可是她總有一天會死。她一死,難道還不是皇太後的天下?
何猛想到這個,頓時喜上眉梢。沒錯,太皇太後就算再霸道,可是總有一天會死,這人走茶涼。東宮手段狠辣,等到這人一走,還指不定會出什麽事。
“你回去告訴豆盧氏,莫要只是盯着眼前的那些,眼下算的上是甚麽呢?”何太後嘴角含笑,靠在手邊的憑幾上。
何猛正想答好,可是想起最近已經進宮的蕭三娘,還是覺得有些可惜,“我們家惠兒比這個庶孽好上不少,真是可惜了。”
論出身,他家女兒輸在了父親的爵位和姑母的位置上,可是論嫡庶,他家女兒可是夫人所出。結果白白的敗給了庶女,這讓他心難安。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也有各人的福氣。”何太後瞧着兄嫂兩雙眼睛都是盯在皇後的位置上面,不知道是該怒罵自家人頭腦不清晰還是該欣喜他們上進。
“何況這宮中看起來富貴非常,日子過的可苦了。”何太後說這話的時候頗有感嘆。這後宮裏做了皇後要照着鮮卑人的規矩手鑄金人,而且真的上了那個位置就不要想着有自己的孩子了。
千辛萬苦成了皇後,可不是為了被賜死的!
可是她還是有些遺憾,哪怕有個親生的小公主承歡膝下也好啊。這深宮寂寞,不能肆無忌憚的養男寵打發時光,又沒有親生子女操心,朝政沒她的事。
這一日日的,還真的是數日子,在熬。
“……”何猛瞟了一眼何太後,滿臉古怪。只要到了那個位置,還能有什麽苦不苦的?果然還是被太皇太後壓制的久了,連頭腦都不清楚起來。
**
蕭三娘入宮的事并不是秘密,很快博陽侯府也知道了。
蕭麗華拿着手裏的圖,規劃着這塊要種什麽。這時候布帛都是貨幣,她到時候讓人種上桑樹,養上許多的蠶,上莊子裏的農戶給她織布。
她想着就在圖上畫了一筆。
她這邊正忙活着,那邊蕭則蹑手蹑腳走過來,瞧着妹妹認認真真的模樣,不禁起了作弄的心思,悄悄的走過去,一下伸手就把蕭麗華手下的圖給抽了出來。
“二娘你在看甚麽呢?”蕭則躲開妹妹來搶的那只手,去看手裏的那張圖。
“咦,這不是家裏給你的那塊地麽?”蕭則是家中嫡長子,哪怕年紀小,許多事也不瞞着他,畢竟以後是要做家主的人,怎麽能夠真的和小兒一般?
“給我!”蕭麗華見着手裏的圖被搶了,立刻就去奪。結果幾下就被蕭則給輕松躲開。
幾回下來蕭麗華氣喘籲籲,也沒什麽力氣去搶回來了。
“你在上面畫來畫去的,只要做甚麽?”蕭則瞧了瞧手裏的圖,問妹妹。
“兒打算在莊子上多種桑樹。”對着蕭則,蕭麗華也沒有什麽好隐瞞的。
“桑樹?”蕭則疑惑的望着蕭麗華。
“是呀,兒要養蠶。”
“你做這些幹嘛?”蕭則很不理解,莊子上的事都有專人打理的,好好一個小娘子做這些也太掉分了,傳出去也不好聽。
“當然是賺錢啦。”蕭麗華笑道,“蠶桑其中利潤甚厚,阿兄不知吧?”而且她還打算養殖牲畜,她已經計劃好了,牲畜的圍圈和菜地魚塘鏈接起來,到時候牲畜産生的穢物會自然成為魚類和蔬菜的肥料,減少了人工,還能提高效率。
“……”蕭則看着妹妹一張小臉險些都抽成一團,“二娘,家裏不缺錢……”這話是實話,東宮的弟弟若是還哭窮,那成了什麽樣子?東宮的臉要還是不要?
家中奴婢過千,出門前呼後擁的,完全不是缺錢的樣子。
“未雨綢缪!”蕭麗華一看蕭則那張抽成一團的臉就知道這位同母兄長是在想什麽了。太皇太後不可能活成個老妖精,蕭家的确還會出皇後,但那也只是一代皇後了,而且還有個死蠢把自己給作死了。
不提早做打算怎麽能行?太皇太後和大蕭後能靠二三十年,不能靠一輩子。至于那個廢後,那個作死的勁兒,廢後事件中只有她同母兄弟受到牽連,而蕭家其他人無事,她都覺得是大蕭後的功勞了,廢後是半點都指望不上。
“二娘,商賈……乃賤籍。”蕭則說這話有些吞吞吐吐,自從秦以來,從商就被受到歧視。
“哼!這些別想拿來诓我。”蕭麗華才不吃蕭則的那一套,這會離兩漢還不是太遠,有許多事可比後世詳細多了。說是商賈賤籍,可是真的做大了,過的可比諸侯王舒服的多!
“兒聽說西域有胡商往來于鄯善烏孫和平城之間。”蕭麗華開始想起來,她以前讀書的時候讀到過,因為道路不便,都是靠着商人将商品帶到城市裏去,所以裏面的利潤高的吓人,一匹中國絲綢到了古羅馬,價格翻了好幾番。
她想了想,巧手工匠若是有心,也能招來,畢竟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堂堂君侯家的飯自然是要比別家的好多了。
“……”蕭則瞧着妹妹想的非常好,他蹙眉,“這些二娘眼下都還做不了,就算要來也得找阿娘吧?”
妹妹想的再好,眼下也不過是一個孩童,有諸多想法還是要靠家中爺娘去實現,蕭協眼高于頂,指望他是別想了。小慕容氏或許還有可能。
蕭則不願意妹妹在這些事上想的過多,“對了,聽說大伯家的三娘被留在宮中了。外面人都說三娘要蒙大幸了。”
蕭麗華愣了愣,大蕭後竟然這麽早就進宮了?不過瞧着文帝對她那麽深情,說不定也是青梅竹馬呢。只是到了宮裏,她就不好去刷大蕭後的好感了,畢竟也是一條大腿,不抱可惜了。
“我去找阿娘。”蕭麗華走到外面就讓侍女給她穿履,她這個阿娘最心疼她了,而且這件事做好了,家裏也能多個收入,想來也不會拒絕。
蕭則見狀,趕緊跟上。
結果到了正屋的院子外,就瞧着好幾個家人守在那裏。那些家人見到蕭麗華,連忙彎下腰來哄她,“二娘子,郎主和娘子有事相商,二娘子還是過會再來吧。”
“過會再來?”蕭麗華可不是真小孩,她站在門口擡頭,還沒開口,院子門就一下子開了,蕭協頭破血流的從裏面踉跄着走出來,手裏攥着個帕子捂住傷口。
“你這潑婦,我休了你!”蕭協嘶聲力竭的大喊。
“休了我?你試試看啊!”小慕容氏從裏面抓起一個被敲碎一半的瓷器沖出來,就要和蕭協繼續打,蕭協才在小慕容氏手裏吃了虧,見着妻子氣勢洶洶,連方才擱下的狠話也顧不得了,當着兒女的面奪路而逃。
蕭麗華瞧着蕭協落荒而逃的背影楞了大半天,這……真的是貴族家嗎?這夫妻厮打的成這幅模樣。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小慕容氏已經丢掉了手裏的瓷器,一把抱住兒女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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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