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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荒野》
by北林大瘋
第一人稱主攻文
今天是我出院的第一天。
被我家管家帶上車之前,我一直激動地握着我主治醫生的手,他姓宋,穿着白大褂,被我握住手時很是不甘願地想收回手重新插進兜裏。
但我越握越緊,聲情并茂:“宋醫生,我要走了。”
宋醫生無奈垂下眼皮,他是個小帥哥,還不怎麽愛笑,很有我生病時愛看的雜志上的男模的那種清冷範。他說:“我知道了。”
我手疾眼快地抓住他即将收回的手:“我會很想你的。”
他閉眼:“想可以,但不要再回來了。”
我回頭向管家使眼色,繼續死纏爛打:“可是萬一我狀态又不好了怎麽辦?”
管家知趣地上前:“宋醫生如果願意的話,我們已經為您準備好住處。”
宋醫生不為所動:“松手。”
我幾乎流淚:“宋醫生。沒有你我可怎麽活啊——”
“你的精神狀态已經恢複正常,不要再裝了。”宋醫生冷冷地說:“我還有一大堆病人要處理,如果你還想和我見面的話,我希望是下次的複查。”
最後我還是放開了宋醫生的手,惆悵地坐上了回家的車。
我叫望江,男性Alpha,信息素為C10H20O型,俗稱薄荷醇,我個人很喜歡這個氣味,但宋醫生總說我發情的時候他像是被泡在了一瓶風油精裏,我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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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四十七歲,在人類平均壽命接近200歲的今天,還算一個擁有無數大好時光的青年,但其實過去的十年,我都在生病。
今天是我出院的第一天,也算是我新生的第一天,作為一個病人,我理應和照顧了我十年的宋醫生好好道別,然後盡量不再見面,開啓新的生活,可是在回去的車上,我卻一直在思考怎麽才能把宋醫生弄到我家裏來。
前面有提到,宋醫生是個小帥哥,對我也很好,或許我還在病人時期就已經喜歡上他,他是一名做過腺體摘除手術的Omega,他說他已經忘了他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至于為什麽做腺體摘除手術——是因為戰争。
而我生病的原因也是因為戰争。宋醫生告訴過我,十年前我是一名英雄,為我們的國家在争取和平這件事上做出了一定程度的貢獻,所以大家都希望我能好起來。我對他所說的話深信不疑,因為我确實擁有這段記憶,也能談起我在戰場上遇到過的事情,我覺得自己現在真的沒什麽問題。
車很快開到我家裏,我爸媽在門口等着我,看到我時他們都流下眼淚。根據宋醫生的要求,考慮到我在治療期間可能受到刺激導致前功盡棄,十年間他們一年只能見我一次面,而見面的期間大多時候我又在玩玩具,根本不理會他們,好不容易等我通過了醫院的精神測試得以出院,最開心也最感動的當然是他們。
我拿過手帕一一給這兩人擦幹淨眼淚,随後我們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管家抓緊時間拍好照片,咔嚓兩聲後,我爸飛快掙脫開我的懷抱,喜滋滋地去拿照片,嘀嘀咕咕說可以在辦公室挂新照片了真好啊,而我媽則湊過去看了兩眼随後不滿地要求重拍,說這兩張她哭得有點難看。
我:……
十年過去了,還真是一點沒變。
我餓了,進去先吃了為歡迎我而準備的午飯,然後我坐在椅子上,靜靜思考着未來的打算。
生病的時候我的意識一直是混沌的,回想起來簡直像一場我無法操控的夢一樣,荒誕又很真實,就在兩天前的下午,我的夢境不知為何轟然破碎了,我坐在宋醫生面前玩熊娃娃的時候,突然說:“宋醫生,你真好看。”
宋醫生點頭,繼續認真寫報告。
我撇着嘴巴:“你不要敷衍我,宋醫生,我是真的覺得你很好看。”
他的筆尖停頓了一瞬,然後擡起眼睛來看我,他的眼睛實在是有點好看,深黑的瞳色完全符合我的審美,裏面有點茫然,還有點無措。
我對着他微笑:“怎麽?……宋醫生,我頭有點疼,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如果你有空的話,陪我說說話吧。”
他猛然站起,筆和記錄齊齊掉到地上。
通過所有測試後,他在記錄上打下最後一個勾,直視着我:“恭喜你,可以出院了。”
我說:“你不開心嗎?”
宋醫生搖頭:“只是很突然。”他跟我提過,在此之前,我并沒有任何恢複的跡象,無望到我父母幾次都以淚洗面離開這裏。
我想了想,說:“可能我就是為了讓你理我。”
他的嘴角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麽,可是面對這直接的調笑,最後他轉過了頭,選擇不再多看我一眼。
思考了半天,我沒能想出一個結果來,整個世界于我而言都像是被漂白了一樣,與其說我已經活了四十七歲,更不如說我是一個剛剛降生的嬰兒,對要發生的一切和應該要發生的一切都懷抱着未知的敬畏和探索的狂熱。
以及——報告雖然表明我已經好了,但我總覺得我的心好像缺掉了一塊,我似乎失去了某種至關重要的東西,但宋醫生說這是正常情況,可以算作治療後遺症,只要我積極參與到生活中去,并不是不可逆轉的。他說得對,現在我身邊的一切都很正常,也和從前沒有什麽差別。
但是我還是決定嘗試嘗試。在我的要求下,管家為我找來了一些舊物,我在這些東西裏翻翻找找,試圖找到我缺失的東西。
一把簡陋步木|倉,是我最開始接觸武器時自己動手做的。
一個已經使用過的廢棄降落傘,旁邊不知道誰用漆黑的記號筆寫下一行小字,尤其難看,反正不是我的字:第一次軍事演習。
以及一瓶已經過期了快二十年的彩虹糖,在我印象裏這種糖果已經停止上架了,我搖了搖,裏面好像還剩幾顆,但過于它的事情我已然忘記了。
我苦惱地将他放在一旁,沒有任何記憶。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一本《理想國》,應該是我在戰争歲月裏閱讀過的,裏面好像夾了什麽東西,我将它拿出随手翻了翻,從裏面掉出了張老照片。
照片上只有兩個人,背景是戰時醫院,後面還有人挑着擔架,很多很多護士。
我和宋醫生并肩站在一起,我們之間的體型差距很明顯,他低我一個頭,我站着标準的軍姿,昂首挺胸,神色嚴肅,目光專注,而宋醫生的姿态則有些腼腆,怯怯地看着鏡頭。
第一眼過後,我就覺得這張照片很重要,為什麽?是因為宋醫生嗎?我和他原來這麽早就認識了?我們怎麽認識的?他是不是那時候就暗戀我?會吧會吧畢竟他看起來真的很不好意思啊,而且我可真是個大帥比啊——
我将照片反過來,又看到那行醜陋的字:
我最愛的望大英雄。
還有一顆簡陋的、用黑色筆畫出的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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